（第二十四章）

？叶蓁蓁迷惑地看向他，摆明是不希望他留下，晏婴神色为之一黯。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叶蓁蓁现下心里应是厌他的，但他就是想留下来和她说会儿话，即便相顾无言，能和她一起呆着也是极好的。

他不愿勉强叶蓁蓁，只好没话找话，为自己落下收剑的行为找个借口：“明日带你去测根骨，不过你别担心，你定是极佳，能拜为亲传，届时便看你喜欢修哪道。”

叶蓁蓁并不关心他的想法，就当他的确只是为了通知一句，但她听了，便露出些许犹豫。晏婴见她如此，心里反而有些高兴，盼着她能犹豫久些。

“我能先去外门吗？与那些新弟子一起。”叶蓁蓁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她并不清楚自己根骨如何，是否能做亲传，但晏婴既然如此说了，肯定能让她拜师成功。

那样太惹眼了。

叶蓁蓁知道晏婴应当希望的就是她能走到人前，她心里也接受了。

但先前晏婴牵住她时，传递过来的那种珍惜的感觉让她改了主意。

即便是当成宠物又如何呢，终归还是有点地位，不若赌一把，兴许晏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便同意了呢。

反正，不提，绝无可能；提了，还有希望。

晏婴有些诧异，心想或许先前应师妹并未与蓁蓁说明情况，但他又想，蓁蓁素来有主见，她或许是清楚的，只是有自己的考量。于是他问道：“为何？”

叶蓁蓁见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心知有戏，十分冷静回道：“我是凡人，对修行毫无了解，你们习以为常的知识，与我而言却如同天书。便是被收为亲传，峰主们平日事务繁多，又如何有耐心带一名年岁已大的奶娃呢？不若随外门弟子一同修习，他们所学所用或许低劣，却够基础，正合适于我。”

她想去外门，除了不愿就此顺从晏婴做叶婷挡箭牌外，更多的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天衍门下各峰各道，以寻求最适合自己的那门。若晏婴直接让她拜为亲传，她根本不可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便是想自己选择，也无从下手。

晏婴一听，也是。他完全忽略了叶蓁蓁是从凡尘被他带到凌元界来的，那些在凌元界生长的人看来是常识的事，对凡尘之人而言，却与传说神话无差，就好像一个从出生就听官话说官话的人，忽然让他去学一门方言，听都听不懂。

蓁蓁连何为凝气开光，何为破丹结婴都不知道。

想到此处，他倒是十分乐意教授叶蓁蓁，但叶蓁蓁想来也不愿接受。

“你说的没错，是我考虑不周到。”晏婴诚恳道歉，沉思片刻后问她，“那明日还去测根骨么？还是直接去外门，待日后与他们一同测验拜师？”

叶蓁蓁想也不想便道：“自是日后一同了。”

说完，她微蹙了眉，有些疑惑，话本里叶婷虽也是直接拜的亲传，没有参与入门试炼，但她是与外门弟子一同测的根骨，在当日大放光芒，没有人质疑她为何能直接拜为亲传弟子。

也就是说，话本里那些外门弟子，是通过了入门试炼后即刻测了根骨，资质特别好的就被当场收为了弟子，正如前日应晚晴所说。

怎么听晏婴的意思，他们分明还没有测根骨？

叶蓁蓁思忖着这应该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还能突显一下自己的无知，便直接问了出来，不过自然是以应晚晴告诉她的为借口。

“应师妹说的也没问题，其实在进行入门试炼以前，便会粗粗测试一番，根骨过差的是参加不了试炼的。而通过试炼后，表现特别优异的会被集中到一起测试根骨，即便根骨一般，也都收作了内门。不过表现特别优异的弟子每届都最多两三个，也并不突兀。”

晏婴道，“无论试炼表现如何，根骨如何，时间长了本性总会暴露的，不适合本门的一律不收，他们大部分要么留在外门，要么自行离去了。”

“天衍门更看重的是为人，根骨倒是其次。虽然总有走眼的时候，但留下来的大多是好的。”晏婴语调平静，但还是听得出来他是以宗门为傲的。

在这点上，叶蓁蓁也很赞同他，毕竟若不是如此，天衍门想来也不可能成为正道第一门千年之久。

至于晏婴说的走眼……话本里好似是提过，天衍门曾出了一名叛徒，修炼半道堕了魔，杀了不少同门弟子。

不过那人最后好似也成了叶婷裙下之臣。

这件事只在叶蓁蓁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话本里，无论正邪，大半青年才俊都会爱上叶婷，数量太多她实在记不过来。

晏婴见事情已经定下，踌躇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晚上怎么办？吃什么？”

“……”叶蓁蓁无奈道，“这几天都是晚晴姑娘为我带饭。”你怎会不知道？

晏婴也后知后觉想起来了，他走之前拜托了应晚晴多照顾着叶蓁蓁，但心下难免有些失落。

若是没有这回事，他觉得邀请叶蓁蓁去吃饭还可能会答应，但现下当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晏婴走后，叶蓁蓁迅速冷下脸，坐到石凳上有些发愁。

她自然不愿让晏婴送她去外门，但晏婴能答应了让她去外门，已出乎她的意料，她再提要求，未免太得寸进尺了些，若惹晏婴不快，吃亏的也是自己。

但叶蓁蓁转念又想：他杀了我父母，还妄图迷惑我，欲使我不孝不义，又想我死心塌地爱着他，要利用我做叶婷的挡箭牌，哪有那么好的事呢？我便是得寸进尺些又如何呢？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而且，晏婴会同意我去外门，也是意识到这样对他计划更有利吧？毕竟比起不声不响做了亲传，他亲自送去外门更惹眼不是吗？他不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对比叶婷，我更重要吗？

或许外门弟子是最底层的，最不受重视的，但他们基数够大，任何风吹草动几乎立刻就会传遍了。

她在凡尘时，造谣她欺辱叶婷的话不消半天便能传遍整个都城，天衍门下还都是一群修仙的，会没有一些独特的更快的传信方式么？

不过，晏婴利用她，她亦可以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这件事的。

虽说现在话本的具体情节已经模糊，记不清了，但叶蓁蓁能确定，在故事前期，那些或嫉妒或厌恶叶婷而下手的女修，因为各种原因，下手都不猛，甚至有些手段比孩童都不如，像过家家一样。

——哪怕如此，叶婷都处理不好，每每都要靠已出场或新出场的男人解决。

但叶蓁蓁不同，她自信能够自己处理好。

她实无必要非与晏婴撇清关系，不若大张旗鼓，反过来让那些女修投鼠忌器，再趁自己在晏婴那里还有利用价值，摆出顺从他的模样，不过虚与委蛇罢，哄得晏婴开心了，她才好多捞些好处。

想到此处，叶蓁蓁有些自嘲地笑了声，她原是以为自己很坚强的，可其实并不是。

她只是在否认自己的软弱，自欺欺人。

其实一直给晏婴冷脸又有什么意义呢？除了让他更快厌弃自己，加速自己的死亡，没有别的用了。

她也早该抛弃掉所谓礼义廉/耻，那些救不了她父母，也救不了她的命。

叶蓁蓁正想着，应晚晴便提着食盒过来，她忙打住思考，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