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两年为期
大约是秦乐窈疲惫的模样唤回了男人些许的理智,薛霁初喘着气尽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复又劝说道:“乐窈,我信你的为人,但是你糊涂啊,为商者最重要的便是信义,越是这种遭人怀疑的时候,就越是要坦坦荡荡不惧稽查,或许你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难言之隐,但现在这种节骨眼上,这些都是要想尽办法克服的问题,否则只会让大理寺认为,你心虚。”
秦乐窈脑袋突突的疼,压着耐性叹了口气道:“霁初,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的态度始终坚决,薛霁初也开始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来,男人深深凝视着秦乐窈的小脸,嗓音艰难地开口:“你不敢……莫非是你真的心虚?”
“你说话啊!秦乐窈!”薛霁初不可置信地吼出声。
“你要我说什么?”秦乐窈压抑的气性被点燃,栽了这样大的跟头,献出自己的身体与尊严才能勉强换得一条生路,她才该是最不甘心最愤懑不平的那一个,已然是无法再承受顾及薛霁初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的破事烂事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我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还是那一根筋的小娃娃吗?你就没有过难言之隐,你就没有过百口莫辩的时候?”
秦乐窈吵架素来猛,只是从前在薛霁初这般清风明月般的读书人面前,多少是有所收敛,鲜少露出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来。
薛霁初略显呆愣地瞧着她,秦乐窈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情绪,淡淡道:“我本就是个市井小民,赚得满身铜臭味,所以许多你无法理解接受的事情,我是注定一声摆不脱也洗不掉,这并不是我父亲兄长帮着抗下家业便能磨灭掉的,粉饰太平自欺欺人罢了。”
薛霁初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尽管有所怀疑有所生气,但却是从没想过要跟秦乐窈划清界限,此时听着这话心里瞬间慌了神,“你忽然说这个做什么?乐窈,我以为有什么难关我们都是可以一起克服的……”
秦乐窈原本就是专程来跟他告别的,只是没想到,会话赶话地变成了如此激烈的情形。
昨天夜里,赫连煜承诺帮她度过难关的时候说,她提出的期限,是两年。
因着还有期限,当时男人似乎颇有不满。
但到底还是心里那股即将得偿所愿的雀跃占了上风,勉强算是应允了。
但别说是两年时间变化万千,薛霁初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逼着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即便薛霁初真能接受等她两年,秦乐窈也再没有嫁人的心思打算了。
她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的吧,我跟你说过,我曾经有过别的男人。”
薛霁初整个人脸色大变:“你又提这个干什么?你为何非要故意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来刺激我?你年幼时候的那些惨痛经历,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将它忘掉吗?”
“忘不掉的吧,鱼刺扎进了喉咙里,看不见也摸不着了,外人是不知道,但它永远扎在里面流血流浓。”
“我跟父亲母亲无数次、”薛霁初大声盖过她的话,仿佛是想以这种方式逼停秦乐窈继续用刀戳他的心窝:“无数次地说,你和那些蝇营狗苟急功近利的商人不一样,你不要——”
“没有什么很大区别。”秦乐窈摇头淡声道。
“薛公子,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人,不过是那时的月色迷人眼,才侥幸同行了一小段路程罢了。”
薛霁初不敢置信她能把话说得如此决绝,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怔在了原地,就这么眼睁睁瞧着秦乐窈的背影慢慢走出了竹林,最终消失不见。
秦乐窈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赫连煜的茶杯已经空了。
她默不作声瞧了一眼,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赫连煜靠在软榻里,湛蓝色的眸子扫了眼窗外的方向,“谈完了?”
“谈完了。”秦乐窈点头,又看了眼他的茶杯,“……稍微晚了一些,抱歉。”
“就这样?”赫连煜微微扬起一边眉宇,观察着她颇有落寞的神色,有些不满意,忽然朝她伸出了手来,掌心朝上,轻轻勾了一下。
秦乐窈喉间动了下,慢慢将手放了上去,下一瞬便被男人牢牢扣住,整个人重心前倾被他拉进了怀中。
男性炙烈的气息随着体温一起传来,赫连煜的身躯健壮,即便未穿铠甲,都能将秦乐窈衬托得像一只被他仔细抱在怀中的小猫。
他拇指摁在她唇瓣上揉捻着,往里探入,指腹探到了柔软细腻的触感,心情愉悦道:“没必要伤神,你的事,我既是说了要管,便绝对会帮你到底,这个你大可放心。至于那个男人,刻板酸儒一个,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秦乐窈被他按住了舌头说不出话来,只下意识的一动,就是舔到了他的指腹,“……嗯。”
赫连煜看着这颜色清绝的美人终于是情愿陷在自己怀中,香颈粉腮,唇瓣被她自己的口津沾湿了些,那檀口微张着,容纳着他的拇指。
男人满意地勾起笑来,这幅样貌,光是看着就能给他很大的满足感。
他用几个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脸颊,“开心点,笑一个看看。”
秦乐窈勉强勾起唇角。
赫连煜满意了,将拇指拿出来后,捏着她的下巴啄吻了一下,带出了些许吮吸时候的轻响声,“这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大理寺不敢闯我的地方,这酒庄我会派人先来打理着,你就先在我那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再露面。”
“都听小王爷的。”舌根被异物接触过的感觉让她说话有些干涩,秦乐窈心里清楚,赫连煜的这句话不只是因为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多半也是要查她的账本与仓库。
对此秦乐窈没有任何异议。连薛霁初那样交往亲密的关系,都是会言辞激烈地对她产生控诉怀疑,赫连煜没理由仅凭她的一面之词便放过有可能涉案罂华的‘罪人’。
查便查吧,他愿意收容,这已经是目前为止她能落得的最好的结果了。
秦乐窈被赫连煜安置在了无乩馆里的云海别院,里面配了两个近身侍女四个洒扫粗使和两个小厮,地理位置与他的主宅背靠着背,颇有几分皇帝下了朝入后宫的感觉。
对此秦乐窈也只是自嘲一笑,她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也没去多事打听这里以前有没有藏过什么别的美娇娘。
傍晚时分出了晚霞,将灰暗的天空和厚重的云层照出了些旖旎的颜色。
秦乐窈有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很疲惫,但却是完全没有困意,她靠在洒满花瓣的浴池里,为今晚将要面对的事情,心情颇有几分沉重。
不多时,侍女从外间进来,作揖浅声道:“秦姑娘,将军回来了,在等你一道用膳。”
“好。”秦乐窈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外人在场,护住身前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赫连煜是从校场阅兵回来的,已然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常服,抬眼瞧见了秦乐窈,她头发半湿未干,脸颊上还留着尚未褪去的绯红,显然是才刚刚沐浴过的。
男人的视线流连在她白皙的脖颈之上,兴致很高,抬手挥退了左右侍女,“你们都下去吧。”
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之后,赫连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看看喜欢吃什么。”
秦乐窈对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着充分的心理预期,她以为自己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但此时此刻看着近在眼前的赫连煜,她发现自己仍然是有些克制不住的僵硬。
秦乐窈基本上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其实胃里翻涌的厉害并不怎么能知道饿,但她坐在他的身边,太过无所适从,就一直木然地慢慢重复着进食咀嚼的动作,虽然速度不快,但却也是吃了不少。
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赫连煜瞧着身边女人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忽然问道:“在想什么?”
“嗯?”秦乐窈动作一顿,偏头一看,视线落入猎食者湛蓝色的瞳孔里,她像被烫了一下般避开,收回思绪摇头道:“没什么。”
这明显慢了半拍的反应力,和她在赌桌上跟人玩心理战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差别太大。
赫连煜看出了她的紧张与不适应,捏着人的下巴,又将她的脸转了回来:“躲什么,我不吃人。”
秦乐窈喉间动了一下,仍然有些不太敢直视这双眼睛。她的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深吸一口气道:“小王爷,我现在这样,一会怕是要扫你的兴……给个机会,让我调整一下状态吧。”
“嗯?”赫连煜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腕间的那只手上,纤细而修长,触感滑得有些不可思议。
显然,秦乐窈相当宝贝这双手,平时应当是仔细呵护着。
“说吧,怎样做能让你放松下来。”赫连煜的嗓音有些发干,微微哑着,视线从手腕重新回归到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