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比尔跟在科因身后，“你的办公室还真是……简约啊。”

科因用眼神示意助理泡茶，她说：“当然是没办法和天空城相比的，这次执政官让你解决污染物，也是为了营造亲民的形象吧。”

“虽然已经离开了天空城，但你还是对那里那么了解。”比尔开门见山地说：“我不希望我的队员有任何伤亡，你知道培养一名护卫队的队员需要耗费多少金钱和时间吗？这可不是你基地里的人能比的。”

比尔拒绝了助理端过来的茶杯，“而且再说了，哪怕真的有牺牲，天空城也会给予相应的补偿，据我所知，你们基地的物资一直处于短缺状态。”

但那也是之前的信息了，现在由于江翡的出现，昨天运回来那满满一车的物资足够整个基地的人熬过这个冬天的，不过科因没有戳穿这一点。

想必比尔是觉得这个基地物资匮乏，自然也会做出牺牲基地成员换取物资的决定，非常明显的精致利己主义思维。

科因端着茶杯，“你还做过调查？但我们不会用人命来换物资。”

“说的真好听，我这是给你们机会，等到没有物资了，你们又该怎么办呢？”比尔双手环胸，“这也是看在你以前帮过我的份上。”

科因笑了，意味不明，“你还记得我帮过你？”

同一时刻基地的另外一边，江翡还待在研究所里，第一个找过来的人是卢锡安，他推开门，“还好你一直待在这里。”

江翡坐在办公椅上，她脚尖点地把办公椅转了半圈，正对着卢锡安，“我都看到了，比尔好端端地怎么又来这里了？”

“听说是来抓壮丁的，他可舍不得自己的队员伤亡，就想着找几个诱饵吸引污染物的注意力，其实就是找几个去送死的倒霉蛋。”卢锡安估计也是从训练场回来的，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训练服。

“不过又为什么会挑中我们这个基地呢？”江翡疑惑道。

“因为我们基地是出了名的没钱没物资，就快要消失的基地啊。”卢锡安好心解答，语气略带自嘲，“但是他们也不会想到昨天那辆运输车上装满了物资吧。正是在他们的印象里我们缺少物资，所以很有可能做出为了物资拿人命做交换的决定。”

这样一想，比尔的行为还是很符合逻辑的，他更是算准了人性的阴暗面，为了活下去不惜牺牲其他人。

“那就更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了。”江翡说，“不过既然物资充足，就可以拒绝他了。”

此话一出，就连莱昂也抬起头，卢锡安嘲讽的笑容都消失了，“他代表的是天空城，而我们，地下城的居民是没有拒绝天空城的权利的。”

末世一般都会出现强权政治，甚至高压统治，江翡以前只觉得那离自己很遥远，到现在才意识到就在她的眼前，就在她的身边。

就如同科因所说的，没有人会想要和天空城作对。

“难道现在就要让基地里的人去白白送死吗？”莱昂皱眉，“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卢锡安耸耸肩，“他们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如果不同意，估计他们会找一些老幼妇孺去做诱饵。”

听到这里江翡忍不住了，“那他们是必死无疑的。”她想了想，声望值可以因为日常小事而增加，也可以通过一些大事件增加，面对现在这个局面她当然不可能让老人孩子去送死，而且只有她清楚污染物的本质。

换个角度看这件事，其实她还能反过来利用护卫队达成自己研究污染物的目的，只不过风险也很高。

她用手托着下巴，思考起这么做的可行性。

“目前科因女士在和他交涉中，但是结果不会太理想。”卢锡安挑了个空着的办公椅坐下，他瞥见用订书钉订好的考纲，上面的内容明显是有人手写后复印出来的，他问江翡：“这是你写的？”

“对，这是我猜的高塔题目范围。”江翡点头，她的大部分注意力还在要不要和护卫队一起去找污染物这件事上。

卢锡安翻了翻，“我听说过天空城的精英里有少数精通这种文字的。”他说的很含糊，事实是哪怕是天空城的精英也没办法做到一口气写出题目的范围。

所以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他抬眼看向江翡，很快收回目光，也无所谓了，反正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那么天真单纯。

在末世天真单纯同时意味着容易操控。

江翡犹豫再三，她敲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我要去见比尔。”

卢锡安问：“你去见他做什么？不怕他又为难你啊？”

“我要和他们一起去解决污染物。”说着，江翡就要往办公室门外走，卢锡安一把拽住她的袖子，他讶异地睁大眼睛，“你疯了吗？那样你会死的。”

“但是我如果去的话，就能少一个被选中的人。”她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更何况她有种预感，或许污染物还有其他的用处。

“这种时候你装什么好人啊？”她要是死了，以后谁来答题呢？所以无论如何卢锡安都不会让她去送死的。

江翡抽回手，她瞥见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虚掩着一条缝，她感觉到有人站在门外，“谁在门外？”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站在门外的人赫然就是他们刚才话题中心人物比尔，也不知道他就这样听墙角听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他双手举到胸前，拍了几下手掌，“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自我牺牲的精神，如果你死了，天空城也会给予你荣誉称号的。”

卢锡安暗骂一声，“真是见鬼了。”

江翡顺着他的话头说：“荣誉就算了，还是多补贴点钱吧。”给钱给物资才是最实在的，至于其他的荣誉，那全是虚的。

“她刚才只是随口说的。”卢锡安站了起来。

“噢是吗？但是天空城不会拒绝向它效忠的居民，所以我单方面代表天空城同意你的加入。”比尔扯了扯嘴角，“看来我们这次也不是毫无收获。”

卢锡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又说：“这件事我得要通知安娜队长才可以。”

“尽管通知吧，反正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的。”比尔看向江翡，“真希望能再多几个像你这样有觉悟的人。”

这叫什么有觉悟啊，江翡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她忍住想要骂回去的冲动，告诉自己过段时间自己还要利用这人和他的队员。

于是她只是僵硬地笑笑，“呵呵，您过奖了。”

“不过也不用着急，科因女士和我商量以后，我决定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来凑足参加名单，我想这么多时间够你们做准备了吧？”说完比尔就转身离开。

卢锡安又瘫坐回办公椅上，“完了，这下子真完了，你真的不该去的。”

“我们不是还有准备时间吗？”江翡说。

“是啊，三天的‘漫长’时间。”他阴阳怪气地说，“早知道就应该让你少说两句的。”

等比尔走后，科因也把江翡还有卢锡安叫到办公室，他们到的时候安娜也在办公室内站着，面色凝重，她应该是已经知道江翡也要和护卫队一起去消灭污染物。

但因为科因在场，安娜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科因说：“我得知你要去消灭污染物的时候还有点惊讶，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我去的话，就能少一个被选中的人。”这话她也对卢锡安说过，但他显然不买账。

“你很善良……但是善良在这个世界里反而会害死你自己。”她说，“我可以让比尔修改名单，你就不用去送死了，你根本不知道污染物有多可怕，或许你连污染物是什么都不知道。”

被她说中了，她还真不了解污染物，看到江翡脸上困惑的表情，科因解释道：“在末世开始的那段时间，不光是极端天气和自然灾害剧增，世界各地也出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它们大肆残杀人类，而且受伤的人类也会被感染，最后丧命。

人们将其定义为污染物，但污染物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

“现在你也还要坚持你的决定吗？”科因问。

在科因和卢锡安的注视下，江翡点点头，“嗯，我还是决定要一起去，而且我还想说一句，善良本身并没有错。”既然是这个世界的问题，那她就会选择改变这个世界。

“我还以为能说服你的，算了，这几天让安娜教你怎么用枪吧。”科因无奈地摇摇头，江翡离开办公室和安娜一起前往训练场。

办公室内只留下科因和卢锡安，卢锡安注视着江翡离去的背影，冷漠地评价道：“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也不能这么说，有时候往往是这样的人，反而能改变世界。”

卢锡安垂下眼帘，“这个世界糟透了，根本不用改变，还是直接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