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

赵翊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记不起是哪位了。

倒也不怪他，他跟杨策尧就见过一次，而且已经过去快两月了。

杨策尧默了默，他知道自己不是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类型，可是这次心头别样酸涩。

“他是杨策尧，我朋友，你们上次见过面的。”虞灿提示，“就如愿亭那次。”

他记起来了，“哦，不好意思，兄弟，我记性真的差。”

他又想起情侣餐厅那次，唇间含了抹笑，完了用肩碰了下虞灿，“之前夏暮那次没吃上，要不今天咱们一起吃顿晚饭？”

现在正是晚饭的时候。

虞南特开心：“好耶！好耶！”

把张笑芙送回家后，几人去了一家大排档。

胡嘉运听说后哭唧唧地打电话说杜珧林跟landing gear约会去了，寝室里就剩他和陈远莱，孤独寂.寞空虚……

大排档天花板上铺了一层闪耀的星灯，音响里重金属、痴缠缠绵音乐交替，啤酒撞冰块玻璃杯壁相碰叮当响，辣菜下锅一股火浪扑出来照红了整面墙。

胡嘉运一来，场面直接嗨。

“老板，麻小先来四斤，啤酒两打，烤鱼整两条……”他基本把菜单上的菜点了一半。

老板不确定，拿着记菜本，“这些全都要？吃得完？”

“甭担心，咱们这五个大男人呢！”翊哥请客，不吃白不吃。

虞南数了数人，发现‘五个大男人’里面也包含他，开心地跑过去找胡嘉运击掌，“欧耶，give me five!”

赵翊也伸出手掌，陈远莱也伸，最后杨策尧也不得不伸出手，一排人等虞南临幸，他高兴坏了。

有胡嘉运在场子就不会凉，他抛出的话赵翊自然而然接上，虞灿本就爱笑，这会更是笑地歪来倒去，陈远莱偶尔来点冷幽默，她泪都笑出来了。

杨策尧一直强迫自己保持笑意，寻找他们讲话的规律，好几次准备讲话，但一点都插不进去，有两次他张嘴想说话被赵翊看到了。

赵翊笑问，“你说什么？”还凑过来点听他说话，偏他大脑一片空白，想说又怕说得不对，支支吾吾闹了个大红脸。

胡嘉运扔赵翊一个龙虾壳，“禽兽，连男的都不放过！”

赵翊说：“陈远莱，把他吃的给划出来，让他单独结账。”

陈远莱作势按他说的做，胡嘉运按住他手，“我错了，最近穷的没底了，今天出来内裤都没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杨策尧觉得自己穿的太薄，凉爽的风变得阴冷，背上冷汗一阵阵往外冒，心无端被揪起来，只想快速逃离这个愉快又沉重的氛围。

他摸着手机默默措辞：“不好意思，大家，我家里有点事情，想先回去……”

他本以为没人听到，准备再说一遍。

虞灿问，“是杨阿姨有事吗？”

他的心一下放下来了，“不是，我妈她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早点回去。”

虞灿知道他不擅长和人相处，本以为交了女朋友会好很多，可好像还是没有变化。

赵翊也注意到这边了，起身：“那我送你吧，正好没喝酒。”

他平时懒懒散散的，不会主动管这种小事。

但这人是虞灿的朋友。

还是为了帮她追人搞那么大个局的朋友。

“不用，不用，我直接坐地铁回，更快点。”

“哦那行。”他转头叫老板，“老板，把还没上的几个菜都打包。”

“你好像没怎么吃，带点回去。”

杨策尧心想自己要是拒绝，他们可能会说些话来劝，万一自己不能回答上……“好吧，那我带一点，谢谢你们。”

“哈哈哈，”大家都笑，“大家也谢谢你，不然我们肯定吃不完了，浪费可耻，罪孽深重。”

说到这，众人齐齐看向点菜的胡嘉运。

胡嘉运摸头：“我的锅我的锅。”

杨策尧站在原地局促不安，想让虞灿和自己一起回去可又觉得没有立场开不了口，挨到最后也没有下文。

“还好吧？”她拍拍他的手臂，他呼吸顺畅多了。

几个人一起把他送出门再回来。

胡嘉运酒过三巡，坏心思来了，老珧都约上会了，他怎么能忍受自己最好的哥们在宿舍望天，“她怎么没回我Q.Q？”

他拉开一听易拉罐，头重重一点：“嫂子！”

虞灿顺着他的目光看自己身后，后面一妩媚女人正窝在花臂男怀里，见他看来，怒斥“谁是你嫂子，再乱叫老娘打断你的腿！”

“抱歉，”胡嘉运傻傻地笑，机械地转了个角度，正对虞灿，“嫂子！”

陈远莱正在给虞南剥虾，手一颤。

“翊哥是我的哥，你就是我嫂子！”

中二得要命。

虞灿看他那红扑扑的脸颊，心道她跟赵翊就是逢场作戏而已，稍稍侧身对赵翊说，“什么情况，你没跟他说？”

赵翊用‘你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她，悠哉悠哉道：“说了。”

但你那点心思太明显了，人家都知道了。

她还没等他回答，想到最初如愿亭那次胡嘉运也在，应该是知道情况，猜测：“他醉酒喜欢叫人嫂子？”

这种癖好放到别人身上或许难以理解，但放到赵翊的朋友身上完全顺理成章。

“嫂子，来，我敬你一杯，不，一易拉罐子！”胡嘉运喝酒容易红脸，但脑子可清醒了，今儿非帮翊哥加把劲儿。

他懂赵翊，别看看上去挺猛挺会的，可从来都是女孩追着他跑，他没追过人，打死都说不出告白的话。

就这么下去，七老八十了，估计还在守着Q.Q消息。

胡嘉运和赵翊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成事之后一双球鞋，限量那款。

──差不多得了,别真让人喝。

“你少喝点。”虞灿笑，准备说自己不喝酒，陈远莱先动手了。

“哎呀，”

陈远莱焦心地把啤酒罐拿开，心中叹道平时千杯不倒的人今天怎么一罐就醉了，赵翊喜欢的人是‘严肃的问题’，胡嘉运这样只会让赵翊和虞同学两个人都尴尬！

“你怎么回事，别乱来。”

“远莱兄你放开，”胡嘉运非给虞灿啤酒罐，“嫂子，你可以不喝，接了就成……唔唔！”

陈远莱把胡嘉运嘴巴捂住，心叹胡嘉运哪里都好可就是太爱乱点鸳鸯了，总是无中生有破坏赵翊的形象，以前他没看到就算了，可是这次就在他眼前，能纠正一点是一点，他提醒，“严肃的问题，严肃的问题……”

赵翊心里已经有人了，你真的别乱来。

“严肃你妹！”

“抱歉，虞同学。”陈远莱扶了扶眼镜认真道，“他平时不这样，只是喝醉了，无心之失，请你不要见怪。”

“哈哈哈！”虞灿剥盐煮花生吃，“这有什么见怪的。”

胡嘉运还在挣扎，“陈远莱，你给我放开，放开，乖。”

赵翊在下面踢了陈远莱一脚。

陈远莱不解，下巴朝旁边侧了侧，示意胡嘉运在那边。

赵翊摸着下巴，给他推过去一盘菜，“你吃菜，多吃点。”

“好！”他喜笑颜开，捂胡嘉运捂得更用力，整个身体都快压上去了。

虞灿拿起只易拉罐，她不是玩不起的人，被叫嫂子完全不影响心情，更别谈害羞，既然胡嘉运那么想让她喝，那就喝呗，“那我喝点。”

赵翊按住易拉罐，闲散道：“你行不行，不爱喝别喝。”

“激将法是吧？”他那话听着像挑衅。她喝酒确实不行，三杯倒的那种，很有自知之明：“我就喝两口，偏不受你激。”

他失笑，搭在罐身的食指扣住拉环往回一拉，“蒲”的一声，易拉罐开了，啤酒冒着细密的泡涌上来。

给她推过去，“就喝两口，我数着。”

“哇塞！好酷！”虞南吃饱喝足，看见赵翊单手开易拉罐，也去拿了一罐，哒哒哒跑过去：“怎么开的，教我教我我也要学！”

“南哥，你过十年再学。”她提着他后领子拽回来。

“赵翊哥哥！”

……

赵翊和陈远莱聊上了，后者基本不说话，偶尔插两嘴，开口必定和学习有关，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曲教授实操课的那个作业方案还得改改。

虞灿拿了颗草莓，一口咬下去，粉色果汁滴了两滴在领口。

“那你牛逼啊，那个我没选上。”赵翊在说话，头都没偏，却抽了一团纸巾放她手里。

热季的风撩过两人的肩。

明明已经很克制了，最后还是失算。

她酒量真的差，就抿着喝了半罐乌苏，放下没一会脑袋就发晕了，早知道不装这个逼了。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吃好说好，打道回府。她站起来找虞南，发现地板竟然跟山丘一样是起伏的，一脚踩空，撞旁边人身上。

赵翊先把躺怀里的人稳住，掂了掂她喝剩的易拉罐，里面至少还有半瓶，他唇角一弯。

“我说你……”要抱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她属于看着很辣，玩得开的那一挂，怎么都不像半瓶倒的人。

虞灿抬起头，脸上一片坨红，脑子里有根筋闪着，“你说什么？”

“我说别担心，赵师傅送你回家。”

“那我给他钱，给钱。”

赵翊：“.......”你很有钱。

胡嘉运过来瞥了眼，拿腔拿调，“你啊你，别太禽兽。”

车开得非常平稳。

虞灿被绑在前座，睡的安详。

虞南在后座，抱着驾驶位的靠背玩，稚嫩童音：“赵翊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他懒懒回道：“南哥，你什么眼神。”

明显是你姐更喜欢我。

正等着红灯，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敲了敲，“你姐，谈过恋爱吗？”

毕竟这人追他追得有一阵没一阵的，偶尔喜欢爆了，偶尔消息都不会回，弄的他刚好就卡在那个点上，上不去下不来，心里发痒。

“没有呀！”虞南说，“谁会喜欢她啊！又凶又丑还大声说话，我妈打我她都不帮！”

“哈哈哈。”他都能想象她听到这话能气成什么样。

虞南拿出自己手机，“所以赵翊哥哥，你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吧，爸妈不在家，我怕她晚上发酒疯杀了我。”

他好笑地看旁边歪着脑袋睡觉的虞灿，“你姐这么猛？”

“对呀，我在家都叫她巫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