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电击疗法，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这个世界怎么就没有“签署自愿放弃治疗协议”这种避免纠纷的机制呢。

眼见那位女法师的法杖尖儿又要抵着她胸口来一遭，安塔很想告诉她：“够了够了，再电真的要过载了，你们就没有个物理意义上的医生吗？”

可惜她现在完全丧失行为能力，连动一动眼球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魔神窟内用魔息捏合出的身体是以“人/类/的残余部分”作为原料的，她现在大概就是一个缝合完美没线头的科学怪人（魔息版），拿白魔法一遍一遍电她的身体，灵魂是洗涤了，维持身体完整的魔息也快清没了啊！

魔族历史上就没她这样洗的这么白的魔种（doge）。

被称为拉莱娜的女法师就是不放弃用魔法治疗安塔，哪怕她的魔力见底，身体也超出负荷，她依然借着身后精灵的帮助支撑着维持施法姿势。

“普瑞尔奥夫黑灵……”

这个语音体系听着有些拗口但很熟悉，哪儿的口音啊这是？

没等安塔比对出信息，白光覆盖了她的身体，过电感一瞬间麻痹了她的思维。

这一次，安塔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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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放了一次治疗祷言后，拉莱娜直接连人带法杖地栽进罗文的怀里，她微微喘息着，亚麻色的长发散铺在罗文的手臂上，碧绿的眼眸里盛着圣洁的微光。

借着倒入怀中的姿势，拉莱娜看到了站在房间角落的儿子，她想冲着杰米特的方向伸手，却虚弱地只微微抬起了手腕。

“杰米。”拉莱娜呼唤自己的儿子，声音温柔但飘忽无力，“帮我照看这个孩子好吗？她伤的很重，在我们找到她之前，一定受了很多的苦。”

“好的，妈妈。”杰米特上前握住了拉莱娜的手，“您去休息吧，我会照看她的。”

拉莱娜被罗文抱起，杰米特顺势松开了她的手。

随着父母离开去主卧休息，杰米特也关上了这件客卧的房门。

他走到床边，低头观察了床上的人半晌，而后偏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盆水，里面浸泡着白色的丝绸巾。

这很像不通俗务的拉莱娜和罗文做的事情。

杰米特从水里提起那块丝绸巾，在它完全离水后轻轻抖动了两下，便得到了一块完全干燥的丝绸巾。

杰米特轻车熟路将丝绸巾叠好，收到客卧的壁橱里，然后从橱内的角落拿出了一块柔软的棉巾。他将棉巾抛到水盆里，然后左手在盆边划了一圈，水盆里的水便开始冒起热腾腾的水气。

可不能让罗拉老师知道他的魔法修习到这种程度了，会很麻烦。

杰米特不急着拧毛巾，他先伸手拨开躺在床上那人的银发，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凉得像冬天的窗户。

一个高阶白魔法师的治疗祷言放出来，连一点儿体温都带不起来，死亡不过是今夜还是明早的事。

心里虽然这样想，杰米特还是拧干了棉巾，细心擦拭了女孩儿的面部和颈部。

“叩叩。”

听到敲门声后，杰米特打开了客卧的门。

罗文倚着门框站着，并没有进来跟儿子话家常的意思。

他提醒杰米特：“下次不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到一旁，你母亲看见了会很伤心。”

杰米特点头：“好的父亲，我知道了。”

罗文并不很在意杰米特的回答：“你母亲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你出去上课吧。”

“母亲让我照看她。”杰米特侧身，示意父亲自己身后的床上还躺着他们带回来的病人。

“她活不了多久。”罗文静静地瞥了一眼那微微的隆起被子，“如果你母亲醒来之前她就死了，我会及时处理掉的。你不用浪费精力在这种事情上。”

从进家门后就一直面无表情的杰米特挑了挑眉。

杰米特没有表情的时候，就像是他父亲年轻的人类翻版，但五官动起来后，那遗传自母亲的温柔的绿眼睛又会让他的一切神情带上一种柔光。

但罗文对他这种突然生动的漂亮五官没有任何反应：“你之后的原计划是什么？”

“叶先生的课。”

罗文脸上闪过一丝厌烦，他挑了挑下巴：“那你去吧。正好把家里的情况跟叶天问说清楚，让他呆在他的办公室里，想想还能安排谁去鹰背森林。”

杰米特觉得，罗文显然低估了叶天问获取消息的能力，或者说是推导进展的能力。

他到达叶先生办公室时，奥莱尔已经被叶天问通知要去鹰背森林做探查和外围清理工作。猫猫游侠显然不满意这个工作安排，但叶天问并不是那种允许人讨价还价的人，猫也不允许。

叶天问在看到杰米特时并不惊讶：“今天要读的书在架子的第五层左数第三本，读的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直接问我。”

还在散发怨气没走的奥莱尔夸张地感叹：“身为救死扶伤的拉莱娜的儿子，他也不能休息吗？他下个月才过十五岁的生日，叶老师，你不考虑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

“他不休息是源于自律。他如果不快乐自己有嘴能讲。”叶天问扶了扶压着鼻梁的眼镜，“请不要把你的人生荒废哲学套用到别人身上。”

“哇，听你说话就头疼。”奥莱尔捂住自己头顶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叶天问抬手示意门的方向，无声地表示：那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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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杰米特放下了手中的书向叶天问告辞。

叶天问从繁多的文件中抬头，问杰米特：“你一直没有提问，是没有问题吗？”

“叶先生选的书很好。”杰米特将书放回书架，“通俗易懂，我没什么问题。”

“那书之外的问题呢？”叶天问低头继续批改文件。

杰米特用疑惑地语气反问：“我应该要问些问题吗？叶先生。”

叶天问头也不抬：“我不知道，随你。”

“那我有一个问题。”杰米特想了想，“罗拉老师告诉我，当我年满十五岁，就能在父亲的血脉和母亲的身份之间做出选择了。可如果我不做出任何选择会怎么样？”

叶天问手上的动作一停，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他摇了摇头。

“你父亲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杰米特听到这个答案后，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罗文就在此时推开了叶天问办公室的门，他的目光在叶天问和自己的儿子之间转了个来回。

“他说的没错。”

“还有。”罗文从杰米特招了招手，“跟我回家，那个从鹰背森林带回来的人醒了。”

“罗文，你会养她吗？”叶天问注视着准备离开的高挑优美的精灵剑士。

“拉莱娜应该会养的。”罗文皱眉，表情不大愉快，“她大概就是喜欢孩子。”

杰米特将视线下移，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