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发现

下午江絮领着一群孩子上山，没去歪脖子松树那边，换了个方向。毕竟“野鸡”也不会总在一个地方下蛋，偶尔也得换换。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坚定地跟在江絮后头。

江絮把人领到一片柴草茂盛但又平坦的地方，故技重施，随便扔了些鸡蛋，然后就指挥小孩子们分散开去找，她自己就找了个视线好又阴凉的地方坐着歇了。

孩子们扒拉着柴草丛，捡得很欢乐，时不时发出哇哇的尖叫。江絮饶有兴致地，感觉自己就跟出卷老师看学生做题似的，答案尽在掌握，但到底哪个学生能做对题，还是未知数。

突然，柴草丛里蹿出个白色的影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向江絮，江絮吓了一跳，然后就听见砰地一声，那团白影砸在了她身旁的石头上。

江絮定睛一看，有些无语，然后就乐了。

居然是只大肥兔子。

也不知道是使了多大的劲儿，竟然活生生把自己给撞晕了。

这主动送上门的东西，肯定不能不要。

江絮解了根鞋带，把兔子给捆了扔进自己带来的篮子里，又在附近随便挖了些野菜蘑菇什么的，盖在兔子上面。

然后她就继续歇着。

等到鸡蛋捡得七七八八了，江絮手一挥：“行了，咱们回家。”

一群孩子，挎着小篮子，喜笑颜开地往回走。

他们每个人都有收获！

江小志蹭到江絮身边：“小絮姑姑，你捡到鸡蛋了吗？”

江絮看他一眼，说：“我没捡到呢。”

江小志抬头同情地看了眼江絮：“那你好惨哦！”不过他内心是觉得，他妈说得没错，小絮姑姑就是太懒了，他都看到了，刚才小絮姑姑坐在树底下都没挪窝，这怎么能找到鸡蛋？

但他不敢说，他怕小絮姑姑以后都不带他。

他可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小孩。

小土豆也蹭到江絮身边：“小姑，我捡了两个鸡蛋，分你一个。”

他是头一回跟着上山捡鸡蛋，平常他要在家带着弟弟的，今天弟弟被他妈拎去晒谷场了，他才算“解放”了。

其实蔡文丽是故意把小儿子拎走的。谁不馋白来的鸡蛋呐，她也是馋的，只是之前大队活儿太忙没法子，今天的活儿稍微轻松点，蔡文丽赶紧就把小儿子带着一起了。

江絮揉揉侄子的脑袋，失笑：“行，那你分小姑一个。”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实诚。

走到山脚，一群人遇见打完猪草的刘二婶子，她今天活儿多，就没跟着江絮他们上山，不过因为一起捡过野鸡蛋的“革命友谊”，孩子们瞧见她都挺高兴，一路叽叽喳喳地跟她说山上的事。

刘二婶子也不烦，笑呵呵地听着。

不过她心里倒是更加坚定了江絮有运道在身上的想法，没看之前孩子们都捡不到鸡蛋么，跟着江絮就又捡到了。当然，这话她也就自己嘀咕嘀咕，这年头可不兴说这些的。

刘二婶子不知道，其实她嘀咕的那些话，早被孩子们默默听去了。

路上不少孩子都遇上了下工的大人，就各自跟着走了。当然，少不得又得兴高采烈地跟爹妈一通炫耀，他们可是又捡到鸡蛋了呢，少的一个，多的两三个，总之大家都有捡到。做爹妈的欣喜之余，都不禁暗暗感叹，这可真是比他们上一天工划算多了。

“山上这野鸡可真能下蛋呢！”有人感叹。

“这野鸡倒是灵活，刘老三他们设了套子想抓来着，愣是一根鸡毛也没逮着。”有人说。

大队里可不缺脑子灵活的，总是听说江絮他们捡到鸡蛋，这鸡蛋总归是鸡下的吧，有人就想设陷阱抓野鸡，但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让人不禁感叹，这野鸡下蛋这么草率，逃命倒是一流啊！

村民们聊得热闹，跟在人群后头的几个知青面面相觑，神色间有些意动。

这些都是秋收开始后新来的知青，一来就赶上最忙的时候，每天起早摸黑，累得跟狗似的。

甭管家里条件好差，他们之前都实实在在没有这么干过活，关键累不说，还吃得差。

其实大队里其他人也是这么干，有些吃得比他们还差，只是大家都习惯了。而且农村人都有经验的，知道农忙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忙过这阵其实也就好一点了。

但这些新知青不知道，也不会这么想，他们只觉得人生灰暗，想想以后都要过这样的苦日子，就感到绝望。

“不是说农忙不许社员请假吗，为什么还有人上山捡鸡蛋？”

“都是小孩吧，小孩不强制要求的。”

“那边两个不是大人吗？”

“谁知道呢，咱们要是也能每天捡几个鸡蛋就好了，鸡蛋能换不少东西呢。”

“嗐，这一天天的，每天熬到下工都筋疲力尽了，你们还有力气上山捡鸡蛋？再说，听他们的意思，鸡蛋也不是经常能捡到的。要我说咱们刚过来，他们就给咱们安排这么重的任务，还不让请假休息，才是最不合理的！”

他们几个也嘀嘀咕咕，而且越说越愤懑。

“也不是说都不允许请假休息的，这个也分人的，像是江絮，她就从来都不用上工的。”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江月温柔地冲几个知青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刚好路过，不小心听见你们说话，就忍不住插了一嘴。”

看到是这样温柔的姑娘，几个知青连忙摇头：“没事没事，你这也是好心。”

也有人忍不住问：“你的意思，其实也有人可以请假休息的，甚至有人是一直都不上工的？”

江月微微变了脸色，有些慌乱的样子：“我就是想说大队其实也没有那么死板的。我提江絮，就是举一个例子，可没别的意思，我一时嘴快，你们当作没听见吧？不然我可真是要得罪人了。”

几个知青互相看看，其中一个说：“那是肯定的，你也是好心，我们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江月一副感激的样子，说：“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文化人，我肯定是相信你们的。”说完道了再见，就匆匆走了，一副不小心做错事的懊恼样子。

“难得农村还有这样温柔识礼的姑娘。”一位男知青看着江月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几许欣赏，“不过，咱们下乡是来参与农村建设的，这个建设不仅是生产建设，还包括作风建设，对于大队不公平不公正的现象，咱们肯定要直言正谏！”

其他人纷纷点头，一人说：“没错，顾大义而失小节，有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几个人原本还蔫蔫的，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跑来下乡，这会儿自己给自己一通洗脑，倒是都变得正义凛然起来。

他们可不是自己想休息，他们是要跟歪风邪气作斗争，维护社员的正当权益。

另一边，江絮拎着个篮子走得不紧不慢，小土豆揪着她的衣服下摆，倒是想走快一点，偏偏他人小力气小，根本拉不动江絮。他们走得慢，等他们到家，家里其他人早都回来了。

小土豆舒了口气，放开江絮，兴奋地飞奔向蔡文丽：“妈，我捡到鸡蛋了，我捡到鸡蛋了，我捡到两，呃，不，我捡到一个鸡蛋！”

蔡文丽：“……”

这孩子一向挺老实的，没想到捡个鸡蛋倒是给捡油滑了，这是还想自己藏着一个怎么的？

她严肃地盯着儿子，没说话。

小土豆期期艾艾：“我捡到两个，小姑没捡到，我分了一个给小姑。”

这不就只剩一个了？

蔡文丽心想这就是个跟他爹一样憨的。她其实心疼鸡蛋的，不过还是说：“给你小姑是应该的，没你小姑带着，你也捡不着鸡蛋。”

于盼弟在一旁听了，偷偷翻个白眼，马屁精！

她其实很眼红的，小土豆一个七岁的娃娃，居然捡到了两个鸡蛋，这可就是一毛钱了，这鸡蛋大一点，没准都不止一毛。要不是她没有儿子，那么这钱她就也能挣到了。

江絮也没说不要鸡蛋，她拎着篮子递给小土豆：“来，小姑也不白要你的鸡蛋，我拿篮子里的东西跟你换。”

小土豆很实诚地交出鸡蛋，把篮子接了过去，然后忐忑地看蔡文丽，蔡文丽看了眼篮子里的野菜、蘑菇和杂草，抽了抽嘴角。不过很快小土豆就“咦”了声，因为他发现篮子在动！

他蹲在地上，好奇地把篮子上头盖的那些扒拉开，惊喜地叫：“呀，兔子！”

蔡文丽也惊讶：“这么肥一只兔子！”

于盼弟眼睛都瞪大了。

家里其他人闻声也围了过来。

江柏：“小妹可真厉害，居然抓了这么大一只兔子。”

项春兰得意：“那可不，小絮平时那叫不显山不漏水，关键时候，可比你们有用多了。”

江柳摸摸鼻子，想说早知道也跟着小絮一起上山了，这兔子一窝可是能生不少，铁定不止这么一只。不过他看了眼自家老娘，决定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江絮看了眼兔子，目光微微一凝，她在篮子底部垫了不少蚂蚁空间拔的草，挺厚一层的，现在已经被啃的没剩多少了。

是的，这只兔子虽说身陷囹圄，却一点不影响它大吃大嚼，就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它还在吃！

江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