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月出皎兮

左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五六双眼睛齐齐盯着她,当真让她如芒背刺,不由对系统迟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真是..*&%¥”系统恨铁不成钢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又被掐断了声音。

无花见此轻笑一声:“诸位朋友还是莫要在打趣左姑娘了。”

一边的柳贺这才好似瞧见了无花,他身在日月神教麾下,向来对名门正派没什么好印象。此刻见无花身为一个和尚却与女子独处,当下更是反感,少不了在心中暗骂几句道貌岸然之辈,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和尚?”

他问话间更是理了理自己宽长的袖袍,半点也不将无花放在眼里的模样。

无花涵养极好,听得他出言无状,面上也未显半点怒色,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回答道:“贫僧乃少林无花。”

“原来是少林的和尚。”

听得“无花”二字,柳贺才细细将无花打量了片刻:“难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绝妙僧无花?”

无花单掌立于胸前,微微颔首当做行礼。

柳贺又道:“听说你们少林近些日子在册立未来掌门,好像是要从你和无相和尚中选一个,如今定下来了没有?”

“好啦,我和大师是出来放生鲤儿的,你就别跟他打听这些江湖俗世了,最终谁当掌门,无花大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左凝见双方气氛僵硬,连忙岔开话题,当众问道:“大师,你方才说你见过一中罕见的红花,那是什么?”

她心中仍惦记着无花所说的红花。

虽然她答应李姑娘不对他人言明昨日之事,可昨日之事,重中之中也无非就是凌退思的阴谋。若能借无花之口中将凌退思的阴谋捅出,那就算不得她食言了。

她心中算盘打得极好,只是她表现得过于急切,无花一眼便读得了她的心思,好在正中其下怀,故而无花微微一笑:“我方才同左姑娘所说之花,名为罂粟,在古梵语中,取自‘修罗恶鬼’之意。”【注1】

柳贺虽心中不耐,但瞧在左凝面上,还是忍住性子听他娓娓道来。

无花的视线落在了要赠给左凝的食盒之上,正色道:“敢问各路好汉,这笼中之食,食材水米可皆是取自龙沙帮灶房之中?”

柳贺等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头还在说罂粟花,这厢又转到了食材之上。几人对视一眼,柳贺才接口道:“大和尚你这话真有意思,我们借宿在龙沙帮中,自然是就地取材,难道龙沙帮的东西吃不得吗?”

无花摇了摇头道:“食材若是取自龙沙帮,恐怕凭白浪费了这精巧的厨艺,这笼食物已是不能再食用了。”

柳贺惊道:“此话从何说起?”

无花遂将同左凝所说之话复述一遍,缓缓道:“前来赴宴的英雄之中不乏精通医理之人,若是寻常药食,只消一眼便能看破。可这罂粟又与药物有异,似毒非毒,食之成瘾,只要服食数次,便难以戒除,长此以往,只怕最终将成为他人掌中傀儡。”

左凝虽从系统口中得知此事,但听得无花细细说来,也不免暗自心惊。

柳贺面色凝重,听后一把扯过无花的胳膊,紧紧盯着无花的双眼呵问道:“你可知此话一出,若为假话,必为江湖同道所不容?”

无花从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柳贺这才松手,心中兀自惊疑,然而再看向无花时脸色已缓和了许多。

几人都是性情中人,柳贺缓过神来后率先抱拳朝无花行了个礼,赔罪道:“方才在下失礼,还望和尚勿要见怪,若果真如你所言,便是咱们欠你一个人情。”

其余人也纷纷学着柳贺的模样朝无花行礼赔罪。

无花微笑道:“这罂粟之花,食之飘飘欲仙,诸位英雄却为何半分未察,凭白中了此等圈套?”

柳贺勉强道:“昨日用餐时凌帮主已有对我等言明饭菜之中加了秘制香料,叫我等只管好好享受,咱们用后又觉周身舒畅,自然不会起疑。”

身后一人道:“若是蓝教主在,我们岂能不知这东西究竟是何物?”

众人齐声附和。

左凝问道:“蓝教主,那是谁?”

一人笑道:“五仙教蓝凤凰教主,可是位奇男子。”

苗疆畲族多姓“蓝”、“雷”,可身为男子却取名凤凰的当真闻所未闻,左凝心中对此人颇感好奇,还想再多打听一番,但这时柳贺已道:“大和尚先慢着,如今你与凌退思各执一词,孰是孰非暂不能定,不如晚些咱们一同去找凌退思当成对峙。如今我还需护送左姑娘回去,咱们之后再作商讨吧。”

左凝忙道:“我与无花大师一道,劳不得你们费心的。”

柳贺正色道:“男女有别,左大小姐同这和尚一起,被人瞧了恐有损清誉,不如咱们大伙护送你回去,令狐兄弟可还在等着你呢。”

左凝心中好笑,她瞧的明白,分明是这些人不怎么待见少林的高僧,非得说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与他们一道分明才更会惹人非议吧。但柳贺口“得了奇病”的令狐冲也让她有些牵挂,思索一番便道:“那我跟你们去瞧瞧他到底怎么了。”

左凝及柳贺等人先行走在了前头,细雨一如来时绵绵霏霏,也是这时左凝才想起,无花的雨笠之前借给了她。

他的衣袍已经晕湿了一片,洁白的衣角也沾了些泥泞,左凝雨笠归还给无花,又从柳贺手中接过伞,遮在了他的头顶。

“这柄伞我自作主张借给你,你可千万别再淋雨啦。”左凝道。

若说左凝有什么地方看上去与石观音有些差别,大抵是那含睇带笑的双眸了。

无花的目光在左凝面上一扫而过,随即微笑道:“快去吧,左姑娘。”

这是他第二次对左凝说这句话,都说事不过三,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等几人将左凝带到了一所院中时,雨已停了。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院子,里头种了好一些翠竹,任盈正在里头练剑。

他的身法极快,但每个动作又同平时所习剑法相差甚远,不像是五岳剑派里的任何一门功夫,剑光闪动,几息之间手中长剑便已削刺在丛丛绿竹之上。

柳贺等人识趣退下,只留左凝有些踌躇的站在一边。

左凝从来没瞧过这样的剑法,而任盈也没让她继续瞧下去,只轻轻一耍,短剑便平平在手中转了两圈,被利落地收回窄袖之中。

“你来做什么?”任盈问道。其实见柳贺等人将左凝带来,他已猜测到了几分,此时心中竟升起了些微希冀。

“你朋友说你病了,我来瞧瞧你。”左凝抬头看向他:“我瞧你精神也挺好的,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

任盈:“....”

但是他心情似乎因这句话差上了几分,就连唇角的三分笑意也收回了。

不等任盈讥讽她两句,左凝又追问道:“令狐师兄,你方才那招叫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

任盈只好先回答她的问题:“这招叫‘月出’。”见左凝似乎很是感兴趣,便问道:“你想学么?”

左凝心中雀跃,欣喜道:“难道你要教我么?”

任盈垂眸道:“倒也不是什么精巧的招式。”他又向左凝演示了一遍,为了让左凝看清一招一式而特地慢了许多。

这招果真犹如弯月隐于云中,将出未出,而转瞬间剑势又变得极快极利,一如月钩破晓穿云,铮铮破风之响不绝,杀机尽现。

左凝学着任盈的模样摆了几个架势,却无论如何都学不出他的风采来。

“这里剑需上提。”

大抵是看不惯左凝的模样,任盈上前一步,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左凝比划了一道,轻声道:“这招蛾眉月出,说的便是静则隐而不发,动则锋芒毕露。”

“那这招名叫月出,取的便是此意了?”

顺着任盈的力道推演了几番,左凝总算有了些模样。

任盈道:“应当如此。”

其实剑招不过前人所传,只需有制敌奇效,谁又管它名字好不好听,有什么含义?

“我听过一首诗,也叫月出,但我记性不好只记得一句,叫什么月出皎兮...”左凝虽不明其意,但也能吟诵两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这首诗取自《诗经·陈风》,写的是诗人因倾慕一名女子而思绪恍惚、心神不宁。

任盈岂能不知其意,他心底却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此刻正是月出之时,月色清辉洒在左凝的侧脸上,数不清的缠绵思绪都在这月色下若隐若现,左凝在说什么话,他似乎都听不清楚了。

“令狐师兄,咱么还练么。”左凝问道。

任盈这才如梦初醒,他静静看着左凝片刻,眉目间如霜雪初融:“你为什么总叫我令狐师兄,今后别再叫啦。”

他语气也柔软了三分,只待左凝询问他真名,才好如实相告。

左凝不明所以,心中暗自嘀咕:“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于情于理都应喊一声师兄才是,若不喊他师兄而直呼其名,岂不是乱了长幼辈分?”

但见任盈目光灼灼,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慌乱,又不免想到:“难道他是想要我叫他令狐大哥么?虽说有些亲密了些,但他与我已有过命的交情,叫他一声大哥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处,左凝心中豁然开朗,但心中到底有几分羞怯,便忸怩道了声:“令狐大哥。”

任盈:“......”

作者有话要说:大魔王:在让我失望这件事上你就没让我失望过。

【注1】纯属胡诌,切勿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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