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衡在混乱的人群之中看见晴霜点头，只觉得二人相处不久就如此有默契，未来道路简直是一片坦途，也没有看那边打架打成什么样，他扒拉开二人之间挤成一团的逐月宫弟子们，努力凑到晴霜身边说道：“你打的过就好，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的实力旷古烁今，天上地下没有比你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嗯？什么打得过？”晴霜不明所以。

“啊？我刚才问你能不能打过你不是点头了吗！”

“你不是在问我是不是他吗？”晴霜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难道见到这绿衣男子的一瞬间不应该想到昨晚那个少女吗？

煜衡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连叹气，心中感叹自己悲惨的命运，什么好伙伴什么光明的前途，全都遥遥无期。

“此地怨气有些深重，聆铮在我体内有些不安分，但是我确实打得过他。”虽然晴霜与煜衡的思维不尽相同，可她还是思考了一下回答了他的问题。

怨气，就是那股也让他烦躁的力量吗……煜衡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那边的燕杭似是终于支撑不住，法阵上出现道道裂痕，在那汹涌的绿光笼罩下摇摇欲坠，燕杭见势不妙大喝一声，用尽力气猛地将法阵向前一推，同时抓着身边的几个弟子极速后退，堪堪躲过了那在击碎法阵之后冲着众人袭来的龙卷风。

在燕杭后退的一瞬间，煜衡提前晴霜上前一步，伸手微微拦了一下她，又闪身至燕杭之前的位置撑起一个结界为身后所有人挡住了那龙卷风的余波。

可惜他的修为也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高，只能勉力化解这股力量，他弯腰猛烈咳嗽了两声，头脑中也一阵晕眩。

晴霜并没有想到煜衡会因此而受伤，看来她总以神族的眼光来判断人界中的生灵实力还是不甚准确。

煜衡无奈一叹，这感觉……快要百年了啊……

他晃了晃头，努力将脑海中不断涌现的熟悉的睡意撇开，转头看了晴霜一眼，对上了她略微有些惊讶又有些歉疚的眼神，左手捂着咳得有些发痛的胸口，沙哑着说道：“我……咳，看来以后还是要仰仗你保护啊，我实在是……”

他话没说完就突然闭上眼睛向后仰去，晴霜一惊，连忙伸出手去，可脑海中突然闪烁过什么景象，一千年也是如此，那时的他也是在受伤之后，冲她无奈一笑，轻声说了一句：“不怪你……”，随后便在漫天星河下烟消云散。

被陡然出现的思绪打断，晴霜没能及时拉住煜衡，还好萧翊之见状赶紧挤了过来，接住煜衡之后扶着他慢慢让他坐在地上，萧翊之扶住他的肩膀，看着煜衡垂着头毫无生机的模样，刚要说些什么，那绿衣男子却再度开口。

那人似乎是见到在场众人还安安稳稳的活着，眼中怒火未消，声音中也无比低沉的说道：“你们今日敢再次来此，便该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说着他抬起手来，而周围的树木枝条也不断随着他手中法杖挥舞，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恐怖，无数藤蔓从地面上爬行而来，瞬间已经将还活着的众人死死地包围了起来。

燕杭在刚才那一瞬间似乎也受了伤，只能勉力护住千松谷的弟子们。

萧翊之来不及对晴霜说明煜衡的情况，急声问道：“我们走吗？带上这些人一起？”

晴霜闭了闭眼，心中涌现一种陌生却又熟悉的无力感，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她还是没能拉住他……不能再在这里了，那个绿衣男子怎么办？要不然直接抓走他算了？丹阳殿那边……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幽幽的蓝光骤然从他们身后浮现，在察觉这股力量的一瞬间，晴霜转头看向了谭良，果然他之前那个法器被他掏了出来，如今浮在他胸前，他正神情严肃的看着这个法器，是一个指环的模样。

晴霜看着那法器，思索着这是什么，却见谭良猛地一拍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到那法器之上，接着快速吟诵着法咒，无数淡淡的蓝光从指环上层层剥落，逐渐显露出这指环原本的形状。

若木戒！不，不是，应该只是仿造的法器，但是那个样子，确实是师父告诉她的曾经封印在凡界的若木戒的模样。

她现在所知道的凡界的神器一共有五个，加上煜衡的千秋锁。这若木戒还是其中她了解最多的，由昔年归山族族长亲手炼制，以若木树枝为材，取万千草木精华所造，本是一个能够滋养万物生长的神器，就是不知道如今又是何等模样。

那边那个绿衣男子一见这指环法器更像是见到了敌人，双目充血，大喝一声直接冲着谭良的方向飞驰而来。

谭良见状也不慌张，闭上双眼，平静的念出了法咒的最后一句。

霎时间耀眼的蓝光直冲天际，照亮了这都广之野中心的一方天地，一个淡淡的虚影于森林巨木间的半空中浮现，晴霜看不清那虚影的样子。

可是那绿衣男子却在见到这影像的一瞬间停滞在了空中，睁大双眼，本来受他控制的林中植物也在那蓝光照射下瑟瑟发抖，不再像之前那般张牙舞爪，地上众人只听见那男子颤抖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似是在惊诧之中还夹杂着无边的恐惧。

“落……冥……”

***

半刻钟前，森林中心以外不远。

下午曾在外面拦住萧翊之的那个黄衣少女正站在一棵倒下的巨树之前，警惕地环绕四周，此地草木一片狼藉，她右手紧紧的抓住腰上别着的一个小腰包，口中喃喃道：“表哥保佑，我这么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姑娘不会年纪轻轻就在这无名之地香消玉殒吧……”

她咽了咽口水，快速从包里翻出来一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符咒在她指尖燃烧化作了一个金红的护罩，隔着一层保护仿佛什么危险离她远去，黄衣少女正要松口气，却突然看到身侧不远处的一个人形的影子融合着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晃动。

什么东西？！她猛地一回头，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一团黑影正站在她左后方。

她屏气凝神，尽力冷静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她左后方，见她看清了他的模样，冲她微微一笑，弯腰行礼。

“姑娘不必害怕，我乃丹阳殿宿青，为寻我殿中弟子而来，无意中吓到姑娘，真是对不住。”

少女悬着地心这才放下，冲宿青回了一礼，说道：“胜天楼钟雪衣，来此是为了核实楼中书卷记载。”

“哦？胜天楼？”宿青沉吟一瞬，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姑娘还要继续前进吗？如今我要去深处找人，可以与姑娘同行。”

钟雪衣迟疑一下，没有马上回答他，宿青见她犹豫，没再多言，就要告辞离开。

他转身的一瞬间，远方天际线处突然有蓝光闪烁，随即那蓝光便冲天而起，将黑夜的云海搅动出一个巨大漩涡。

宿青冷哼一声，面上却没有焦急之色，反倒是转身对钟雪衣又说了一句：“如果钟姑娘为历史典籍而来，那可定要去前方一探了。”

说完他没再理她，径自向前飞去了。

钟雪衣看着远处异常的景象，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敌过自己的好奇之心，捂紧腰包也追着宿青而去。

在她气喘吁吁的赶到那蓝光起源之处，一股压力猛然袭来，多亏了她身上的护罩帮她挡了一挡才没有瞬间跪倒在地。

她踉跄了一下，抬头见到的便是一地昏迷的仙门弟子，只有刚才那个宿青和一个年轻女子还能站立在场。

半空中漂浮着一个绿衣男子，面色惊恐，对面一个淡蓝色女子虚影，那女子正语气温柔地说着：“真是多年不见了，栾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