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衡都快忘了还有宿青这么个人的存在了，见他突然冒出来打扰他们好伙伴之间交流感情，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晴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决定继续去追查落冥的消息，转头对着煜衡说道：“我们走吧，去鹰族，然后……去丹阳殿看看情况吗？”

“好。”煜衡觉得去丹阳殿可能又有热闹看了，忍不住摩拳擦掌，一口应下来就想要马上出发。

说罢二人同时看向宿青，宿青瞬间挺直了背，清清嗓子道：“我在丹阳殿等你们，你们可别来太晚了啊！”

煜衡幽幽的瞟了他一眼道：“你到时候别给我们拖后腿就好了。”

宿青听了这话，不满之意溢于言表，还想再说什么，可惜晴霜二人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招了招手就离开了。

盯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宿青低头看向自己手心，有一个淡淡的符文标记正在闪烁。

他冷哼一声：“缚行咒……”

紧紧地握住拳头，他神情严肃，朝着北方丹阳殿的方向而去。

***

待到晴霜二人回到鹰族，早已是半夜时分。

方楚兮正坐在一块树下大石上，靠在树干上不断的打盹，手中竹简随着她的摆动幅度也渐渐滑落。

眼看那竹简从她手中掉落，马上就要面对一个四分五裂的结局，方楚兮猛然惊醒，却来不及再去抓住它。

晴霜一闪身出现在她面前，伸手捞住了那个饱经沧桑的珍贵典籍。

方楚兮长舒一口气，要是不小心损毁了表哥的东西，她又要挨骂了。

抬头看到是晴霜回来，她连忙爬起身，一把抓住晴霜的胳膊，神情激动地说道：“晴霜姐姐！你回来了，你知道吗，我今天找到了有关落冥的记载！”

说着她接过那册竹简，翻到周梁国那一节，指着“若水神女”那四个字给晴霜看。

晴霜看着这几个字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落冥竟是若水神族，这个种族虽然并未在上古时期灭绝，但是也是元气大伤，在神界都不常见到她们的踪迹。

而且……若水曾发源于若木，可岁月悠悠，光阴荏苒，若水已然干涸，若木也一直是奄奄一息的模样，若水一族早就离开了她们的诞生之地。

晴霜还在神界之时曾去过那边想要调查一些关于若木戒的信息，可惜她当时只见到了夕阳映照下的枯萎巨木，歪歪斜斜的生长在开裂干涸的河床边，若木掉落的枝叶万年不腐，深深地掩埋在后来累积的泥沙之下。

其实神界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从天地初开到万物化生，数百万年的漫长时光，有无数的生灵诞生再消亡，和这广阔天地相比，即便是神明都略显渺小，这些奇观异景的变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归山亦是如此，茯季说曾经的归山是个鸟语花香的地方，但是晴霜没见过，她想象不出来，鸟语花香的地方也能孕育出一堆爱打铁的神仙吗？

不过茯季后来可能是一直闲着无聊，不教育她的时候就爱在光秃秃的山上种花种树，给她后来住的小山洞外面种出来一片槐树林，每当夏夜晚风吹过之时，大概是有几番归山旧时的风貌。

可惜若水一族似乎是不如茯季那般无聊且勤快的，她们直接放弃了若水之源，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这个落冥大约是后来就定居在了人界，和姬戎一起建立了周梁国。

这么说起来，落冥和若木戒的力量本源还是相同的，难怪这个若木戒很早就在她手中。

虽然知道了落冥的身份，可还是不知晓她的目的为何，看来还是要按照之前所想的来行动。

晴霜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跟方楚兮和煜衡说了一下，三人商量着明日一早便离开鹰族，前往丹阳殿。

至于鹰族与周梁国之间的纠纷，晴霜不知道要站在何人的立场上去面对此事，怨气因此而生，她却无法阻止。

方楚兮继续去睡她的觉了，晴霜坐在树梢上想着自己对这世间的负面情绪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以往在神界，怨气这种东西几乎是不存在的，哪怕是产生之后也能够很快就得到净化。

人界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种东西的产生会有什么后果，上古战争引发的怨气之中滋生过许多妄图毁灭世间的魔物和魔化的神器，还好后来因为众神族统一在一起，与这些魔物又展开了一场靖世之战，如今的世间才得以安宁。

不过仔细想一想，人界的这么一点怨气，虽然看上去很是复杂，可与往昔相比也算得上是微不足道了。

但是偏偏这么一点点怨气总是能对她产生影响……这人界还是不能多待……

现今天地人三界的架构早已稳定，神族一直维持着三界安稳运转，她也不应该去管太多超出她的职责范围的事情，她现在控制好自己可能就是对人界最大的帮助。

晴霜正看着满天的星星思考自己的神生，突然感觉树枝一沉，煜衡竟然没有去休息，反而跑过来坐到她旁边。

她看了一眼煜衡，觉得他可能也是想要来思考一下神生，便没有开口。

可煜衡却是专门来找她聊天的，他看着远处一窝沉睡的小鹰，沉吟一会儿对着晴霜说道：“我今天下午，自以为和鹰族族长一起痛骂周梁国的无耻行径便是书上写的行侠仗义，可后来我觉得我这个想法太过狭隘了，那些死去的匠人兵士，也是周梁国的平民百姓，他们也不应去遭受那些无妄之灾……”

他本来神情严肃，可说着说着突然又唉声叹气起来：“哎，其实我曾经也想着这一趟出门可以顺道做个大侠什么的，好让我这短暂的失忆之旅再多点意义，可惜这次的事情不是什么好机会，也许我们应该去劝一劝鹰族族长让他们不要再与那些平民为难了呢……”

他一直自言自语，也没指望晴霜和他交流这个话题，但是他偏偏就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然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挑来挑去就只好找晴霜这个非人非鹰的而且一起目睹了双方惨剧的神仙中立派来诉说一下自己的纠结心情。

晴霜偏头瞧着他有些蔫蔫的样子，想着他刚才说的话，这样也许也可以解决怨气的产生，便开口道：“去劝鹰族族长吗？那是不是也要去劝凡人那边呢？”

他没想到晴霜会对他这个话题有回应，而且说的好像还有些道理，他本来是去想当书上描写的那些惩奸除恶的大侠，但是看这个样子他马上就要去当一个和事佬了。

煜衡怀着沉重的心情点了点头，和事佬也挺好的，谁说这不是当大侠的一种方式呢……

***

清晨的树林中总是露水沉重的，煜衡抹了抹脸，甩掉一把从树叶上滴到他脸上的水。

昨晚他和晴霜说完话就顺道在树枝上睡了，想着提前适应一下当野人的生活，可如今这适应一番之后，他更想回去睡床了。

看了一眼晴霜神清气爽的模样，他突然想起来他曾经想要学习那个隔绝暑气潮气还有外界声音的法术，被打断了还没学到，不然可能当野人也可以再舒服一点。

他一向是虚心向学的，更觉得好伙伴之间互相帮助乃是天经地义，便直接去问起晴霜那个法术的事情。

晴霜沉默了一会儿，煜衡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教自己，心中不禁有些烦闷，自己一心教她人间诸事，她倒好，这些小忙都不帮自己的。

他秉持着同伴之间的矛盾要及时有效沟通的原则，将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晴霜听了一愣，缓缓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不教你，只不过我有些诧异你竟然连这种低级法术都不会罢了。”

煜衡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一个更令人心痛的答案，偏头闭眼，伸手向前一挡，无比哀伤的对着晴霜说道：“不……下回，你不要再提什么我法力低微这种事情了，你就保持着你沉默的良好美德，用行动说话就好。”

晴霜默默点了点头，直接给他演示了一遍那法术是如何做的，好在煜衡只是忘了很多事，自身资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学一遍也就学会了。

他看着自己修炼天赋是如此之高，心中欢喜，觉得自己自己其他天赋大概也不算差，去劝说鹰族族长这件事应该并不困难。

“走吧，我们去找族长。”煜衡微笑着对晴霜说道，提前保持一个和蔼可亲的模样好去面对族长。

可谁知他们去了族长家中，刚提出要他放弃仇怨这件事，族长就炸了毛，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伤害自己族人的可恶凡人。

晴霜看他这幅样子，想跟他说他们这一窝鹰都打不过那个鸿泽道人，还是不要自找麻烦比较好。

煜衡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忙着应付炸毛族长的同时还不忘回过头来，抬手阻止了她说话，她便继续沉默看着煜衡想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再和族长说起凡人中受到伤害的无辜平民，万万没想到族长也并不听他的那一套说辞，反而更加愤怒：“那些凡人，毁我家园，何来无辜？”

煜衡不禁哑口无言，他很想说那些平民也是听从周梁王室的指挥，可事情也确实是由他们亲手做下的，在鹰族眼中，无论他们的行为是否出自本心又有什么不同呢？

反过来，在昨日那些凡人眼中，鹰族袭击了他们的亲眷，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终究是遭受了亲人离散之痛，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他作为一个中立的人，想要调停两边的矛盾，自以为自己站在了理智的层面上，可这样的想法，双方都无法感同身受。

正当他有些一筹莫展之际，树林外突然有些喧嚣，白璃有些慌慌张张地跑来，冲着他们几人道：“那个鸿泽道长带着人找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还没写到丹阳殿……我的剧情走的好慢……可爱的读者们不要嫌弃我慢呜呜呜高潮会来的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