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 Chapter 11

剧场很大，但观众并不多，能容纳两百多人的演出厅里实则才落座了二十多个人，零零散散地地分开在每一排的边角。

就这么点人里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真正看哑剧来的。一部分人是图个新鲜，一部分人是为了带孩子来陶冶情操的，但是实际上小孩在旁边的位置上蹿下跳也不管。人生嘛，就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演员们在台上卖力地表演，哪怕没有多少人在看对他们来说也要使出浑身解数。

没有歌唱和台词只以动作和表情来延续剧情，没有较高的文化底蕴和舞蹈功底还涉足不了哑剧艺术。

舞台上的演员在做什么举动，表演遇到了什么样的境遇我能看明白，然而我很难沉浸在演员想要带给观众的情绪里。

兴许是我的文学素养还不够，无法从形达意，也兴许是……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坐在我右手边的人身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只要奇犽在我旁边我就很难集中精神，他对我来说似乎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我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朝向他，面对他，就像是会追寻日光的向日葵。

……做杀手的人也能给别人这种感觉吗？

可我偏偏还不觉得自我矛盾。

是我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演出进行到三分之一了，布景在机械的操纵下更换，四面八方的舞台光照一下子变暗了。

我在漆黑一片里偷偷侧眸瞄他，隐隐约约亮起来的光感勾勒出少年的侧脸，鬼斧神工地像是上帝用刀子雕刻出来一般完美的轮廓。

奇犽坐直了身体，寡淡的声线在我耳边响起时带着一股让我脸颊发烫的痞气：“你老看我干什么？”

他发现了我一直在看他。

环境也掩盖不了我看向他的目光。

是他太敏锐还是我的目光太过热切了？

不过……

为什么要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啊！

我不敢再动弹，生怕一举一动都会再度落入他的法眼里。

他换了个姿势，好像是前后排的座位空隙太小，而他腿又太长，只好一条腿交叠到另一条腿上放着。

我抿直了嘴角。

僵硬地像是一块从海水里捞上来的石头。

我浑身都在冒汗。

……太煎熬了。

我算是体会到了被放在温水里面煮的青蛙的感受了。

……偏偏又是我叫奇犽一起来看的。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感觉。

简直茫然到失措。

可是我又感到一股扭曲的愉悦。

奇犽没有拒绝我的邀请，而是欣然同我一起来了。

……这是好的开始吗？这算是开始吗？

不管是不是，总之奇犽来了。

……

———————————————————————

……

表演并没有持续多久，跟电影时长一样，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所有的演员在台上站成一排，朝寥寥无几的观众鞠躬感谢。

有些人忙不迭地起身走了，都不等演员们谢完幕，也不知道急着一两分钟离开有什么用。我站起来，和表演厅内其余的观众一起鼓掌。

因为人太少了，掌声并不热烈。

我多拍了几下。

拍到掌心发红。

奇犽瞅了我一眼：“有必要？”

“当然啦！”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很厉害啊，没几个人看也能坚持下来，如果是我的话就不行。”

如果我在台上，可能会自暴自弃到不想演吧，这就是普通人和艺术家的区别了。

然后奇犽懒洋洋地把双手从裤兜里拔了出来。

“啪啪啪啪啪啪——”

和我一起鼓起了掌。

***

出剧院的时候我看了眼手机，才八点多，正是生活在大城市的人的夜生活开始的时间。

我想到以前在流星街，天一黑就只能取白天捡到或从别的居民手里抢来的木材生火照明的日子。

三区才有照明系统，会有人定期维护，二区的垃圾堆里偶尔会有燃烧到一半的蜡烛，但是这玩意儿还没纯木头好用。

现在一比就是活在天堂了。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挂在街头巷尾，一路上都是色彩鲜明的世界。

马路两边的梧桐树枝繁叶茂。

灌木丛中盛开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像是雪。

拂面的微风带来茉莉花的香味。

小杰有意无意地给我和奇犽留出了单独相处的空间，之前在甲板上也意有所指的样子，我觉得他今天是特意找了个肚子痛的借口走了，哪有人拉肚子拉这么久的。

不过我确实也没买小杰的那张票。

为什么呢？

我真糟糕。

“喵~喵~”

走到某棵树下的时候我听见了小猫咪奶呼呼的叫声，抬头看了看，有只好像才三个多月大的狸花猫正趴在一根摇摇欲断的树枝上。

枝桠上的树叶密密层层，它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身体，看起来很害怕，尾巴也紧紧夹着，叫声微微发颤，显得凄惨又可怜。

路过的人有人停下了脚步，跟我一样抬头看了，又很快握着手提包走了。

又不是自己养的猫哪有救助义务。

奇犽：“野猫能自己下来。”

我：“下不来吧？要是能下来早下来了。”

我听说猫的爪子只能在上树时抓住树皮固定自己，下树时爪子钩不住，所以就下不来，需要人帮忙。

我跟奇犽说我爬上去把猫咪抱下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踩着树干，双手够住旁边的树枝窜了上去。

爬东西的这个技能还要拜小时候在流星街的垃圾山抢东西所赐。

为了半根扔在最上面的火腿肠。

我拎住猫咪的后颈，环着它跳下了树，还没来得及对不省心的猫猫进行一下猫德教育，叫它以后不要再爬树了，怀里的猫猫就逃跑了。

做好人好事了。

今日功德该+1了吧？

我呼了口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奇犽指指我的发顶：“有树叶。”

我拨了拨头顶的发丝：“弄掉了吗？”

没东西掉下来。

“夹在头发里了。”

我用手作梳爬梳了一下头发。

还是没东西掉下来。

“真是笨蛋。”

奇犽说着无奈地撇了撇嘴，直接把手伸向我的脑袋。

我微微仰头。

绚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离得我好近。

是我主观的感觉‘近’吗？似乎也不是……因为我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还能清晰地数清楚他眼睫毛的根数。

……是真的离得很近啊……

夜色被无数的彩色光球和路灯驱散，奇犽站在温暖又明亮的光芒里，向我伸出来的手像是慢动作，一帧一帧缓慢到充斥我的瞳孔，填满我所有的视觉范围。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宛若有个鼓手在演奏乐曲一样激昂地响彻起来，鼓噪到我身上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在随之歌唱。

时间停止了，我身边所有的物体都开始往后倒退，无限地往后倒退，斑斓褪色，至大缩小，只剩下眼前的他。

是什么情感驱使着我想向奇犽靠近呢？

现在我知道了。

我之所以想见他，之所以会介意他不回我的消息，之所以会在意他对我的看法，之所以想让他知道我有在努力变强，之所以想要跟他一起去旅行……

都是因为——

我喜欢他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