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另一天,一个小丫鬟在给江云渺梳头发,江云渺不会古代这种繁复的发型,而原主知道自己不是真千金不好意思支使院中丫鬟,大多数事情自己亲力亲为,但她却不愿折腾,更何况前阵子原主割了半碗血送过去了,她现在手臂上的伤痕还是痛的,更不敢大动作。

小丫鬟似乎有些害怕她,一直乖顺的垂着眼,但手上的动作很巧也很细心没扯疼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头上也有了发型雏形。

她看着铜镜内自己微微朦胧的面容有些失神,这具身体不过十七岁,细想之下她这一穿越反倒还年轻了几岁,只是尽管两人样貌相似,但不像她那时候,由于随着年岁增长送血频率增加,原主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身形也有种弱柳扶风的消瘦,一点也不健康。

是啊,人的血液就是身体的精气,哪怕后续补血的药喝得再多,这流失的精气神却很难补回来。

江云渺抿了抿嘴,苍白小脸瞬间看起来严肃了几分,身后的小丫鬟不经意看见了身子一抖,手上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虽然她们并不怕江云渺这个二小姐,但这阵子江云渺总在室内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也吓坏了她们,生怕她真的撞邪祸及自己,做事都比往日战战兢兢了许多。

“小,小姐......要戴什么簪花......”

身后传来颤抖的声音,江云渺收回思绪往妆奁里扫了一眼,选了一个原主平日不喜欢并且看起来很简单的紫色绒花,小丫鬟见此很乖觉地给她戴好了,也没多问什么。

梳妆完毕后,江云渺赶走了丫鬟,从妆奁里拿出所有原主不常用的首饰藏在身上,才理了理衣裳出门。

原本她只想把这些首饰当了弄点钱,但现在手臂还隐隐作痛,出门前又喝了一碗补血的药,她嘴巴苦兮兮,心情更是不好便先往外院走去。

江父虽然是县令,但也不需要天天在衙门坐班,日常点卯有事出门就可,而往日他大多数会呆在江府书房或者陪自己女儿。

江云渺先去书房寻了他,江父果真在这,看到是她后,一如往常摆出温和慈父的模样关切询问她这阵子身子养得如何,补血的药有没有喝。

如果真的关心的话,为什么这几天不见他亲自去看自己呢?而且原主那几天执意出门许是也是为了鉴定什么,最后那悲切的神色定然是听到了一些伤人的事。

江云渺垂眸掩下眼底的嘲讽,照着原主性子行了礼,柔声道,“父亲,女儿这些日子喝药有些苦闷,想出去透透气,而且姐姐一直心心念念吃水鹤楼的白芙蓉糕,有一阵子没吃了,我帮姐姐带些回来。”

因为要到换血的关键时期了,身子虽然养了这些年勉强还行的女儿但还是容易生病,为了防止生病影响换血,江父难得拘着她在家。

想到换血之事,江父眸光微暗,视线不动声色掠过江云渺,藏住了眼底的激动兴奋,再过不久,他的女儿也可以这般随意出门了,还可以加入玄一观完成她心心念念的除妖梦想。

为此,江父目光更宽和了一些,嘴角弯起一抹笑,“难为云渺你有心了,还记挂着你姐姐。”

江云渺扯了扯唇,又似不好意思道,“只是,水鹤楼的白芙蓉糕要消费十两才能再购买,女儿身上......”

“这有什么,我马上让管家带你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

对待自己亲女,江父格外大方,拨钱也很爽快,不像往日,倘若原主只以自己出门为由,他从未提过给钱一事。

江云渺听到二十两后,嘴角暗暗撇了撇,这二十两真以水鹤楼的规矩,也只能买芙蓉糕了,哪有多少余钱给她花。

不过,能拿到这笔钱也算意外收获,她也不想再与江父继续交流了。

江云渺道一句‘谢谢父亲’便很快跟随管家去拿钱,出门时,身后那日常伺候的小丫鬟跟着,她也没吭声。

江云渺今天出门不是为了逃,她主要当那些首饰和熟悉出城的路线,免得到时候人生地不熟跑岔了。

她一路逛了逛,左右摊贩处看来看去,除了吃了一根糖葫芦,从城东走到城西没买什么东西,借此大体了解了一下这世界物价,直到看到了一家在小说中有提过一嘴的当铺,才停下步伐故意又让小丫鬟调转给她买个东西,趁此当了那些首饰。

这个当铺在书中就提过一嘴女主帮男主赎回玉佩一事,当铺的人也很良心没有压价或者欺骗她,她去了一趟后,发现确实如此,当掉的首饰价格应该算合理。

江云渺当完首饰后很快回归原位等人,等小丫鬟买了东西回来了,她看着天暗了不少,才又带着两人返回临水旁边的水鹤楼。

江家没人管她多久回家,她倒是有心再逛一逛,但这副身子还很虚,一路上她已经中途休息好几次了,好在确认了出城方向,也不像出门前那么一无所知。

水鹤楼算是溪水县标志性建筑,高四层,远远就能瞧见,而且眺望临窗之处,还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宾客,生意可以说是红红火火,而女主喜欢吃的白芙蓉糕则是他们店招牌之一。

不过这酒楼能做到这般大也不一般,里面的一些消费手段她都怀疑是不是曾经也有人穿越过来了,但想到这是架空的小说世界,她也没纠结。

到了水鹤楼后,江云渺让两个丫鬟在门口等着她,两丫鬟点了点头。

她进去后,就很快有店里伙计来招待,江云渺直接说自己有事找掌柜,想跟他谈一笔小生意。

伙计摸不准她深浅,但看她穿着气度不像普通人家,便带她找到了掌柜。

江云渺知道人家忙,没有多废话,直接道,“掌柜,我这有一张祖传的美食方子,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一般这种加了‘祖传’的东西,多少会带些神秘色彩,掌柜闻言眼睛亮了亮,试探道,“不知这位小姐有何高见?”

江云渺笑了笑,她五官长得精致,虽然脸色苍白,但淡色的唇角这么一弯,晶亮的杏眸也泛着慧黠活色,“高见算不上,如果掌柜觉得我这方子合适,可否送我四份白芙蓉糕。”

白芙蓉糕五两一份,四份二十两,听着有点贵,只是方子是好方子的话,这钱倒是很快就能赚回来。

掌柜不确定是不是好,提议道,“小姐能不能先拿出方子看看呢?”

江云渺才不会这么傻,真拿出来给他看了他说不定就记下偷学了,便凭记忆报了一半,掌柜听着材料并不复杂,但做法却闻所未闻便应下了这事。

事后,江云渺将完整的麻辣烫方子说了出来,尤其是锅底的这些底料,这个世界这些调料并不缺,但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么复杂的混合,她说完后,掌柜和大厨都很高兴,爽快如约地送她四份白芙蓉糕。

临出门前,江云渺充满希望的目光看向掌柜,“加油吧,早日把酒楼开满大江南北。”

那样以后她离开溪水县也能吃麻辣烫了,这便是她想卖方子的一点私心。

掌柜闻言神色更加激动,看向江云渺目光差点引为知己,后来一高兴又多送了她两份芙蓉糕,江云渺笑着收了,且止住了掌柜继续送她的念头。

出门后,江云渺看见两个小丫鬟就收了笑容,她们看到她怀里这一堆芙蓉糕都很惊讶,“二,二小姐,怎么买这么多啊?”

江云渺浅浅弯唇,“我想着姐姐喜欢吃,又难得出来一趟,便多买了一些。”

“天色也暗了,走吧,早点回家,正好趁新鲜将糕点送给姐姐吃。”

两个小丫鬟从她手中接过糕点拿,又瞅着她走前的背影,眼底微微露出一丝怜悯,可怜的二小姐哪里知道大小姐怎么会缺这些东西呢?只要她吩咐一声,就有丫鬟婆子争着为她买。

她们心下一叹,脚步默默跟随。

回府后,江云渺自是带着六份糕点先去见了江父,被问到怎么买了这么多时,将与两个小丫鬟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江父一听,难得大气道,“锦珍吃的东西怎么能让你这个妹妹一直出钱呢,你银子也不多。”

“这样吧,我让账房再给你拨二十两,辛苦你了。”

江云渺掩下眼底的亮色,“谢谢父亲。”

江父抬眼看着她这般低眉顺眼的温婉模样,想着她也活不了多久了,看着桌上的六份白芙蓉糕,拿出一份道,“你也拿一份去吃吧,这白芙蓉糕味道好,你们女儿家应该都喜欢。”

江云渺收下了,不过仍觉好笑,果真是养女啊,亲女儿五份糕点,临到头了才想起舍她一份,不过她并非真正的原主,所以对这些‘施舍之意’无动于衷,只是以原主那般和善温柔的性子,连离开都没想过报复的人,兴许会开心江父能想起她吧。

想到原主,她心中还是有些惆怅,收拾好情绪拿到钱,才提着那一份糕点离开。

夜里,江云渺吃了一块糕点尝了味道便收了起来,又细心将银两和护身符、隐息符贴身存放,检查好包裹,才静待明日到来。

翌日午食过后,江云渺就午睡休息了,实际上她趁着两个丫鬟躲懒时间,又从门上扒拉一些符咒,才小心避开人群趁着婆子换班间隙从后门溜出去,中间不提她怎么扔石头装神弄鬼吓唬人,只能说江家的家仆们确实因为往事有些风声鹤唳,这逃跑可以说很顺利。

出门后她先用脂粉简单伪装了一下,才去昨天记住的一家书馆买了张大陆图,跟掌柜的打听了一些事,心下有了成算,又在街边买了一些纸钱和食物才往城门走去。

最近溪水县没发生什么大事,所以出城很宽松,门口官兵只是看一眼,问一下出城有什么事就放行。

江云渺刚好用竹篮装了一篮子纸钱,直接说出城去老家祭拜亲人,原主往日深居简出,这些官兵并不认识她,没看出什么不妥便让她离开了。

刚在城门口时她心里还有些许紧张,捏着竹篮的掌心也沁出了些许细汗,直到真出城了,她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才松开,无声松了一口气,没再回头多看一眼身后,默默往更远离溪水县方向走去。

江云渺现在身体还很虚,她不过走十几分钟就觉得气喘吁吁,不得已休息一会儿,等身子好点了才继续走,中间休息断断续续,每一次不敢停留时间太长,直到看地图感觉自己距离溪水县很远了,她才缓了步子。

她之前和书馆老板打听过目前最和平的县城是哪一个,老板推荐了华康县,这县城距离京都很近,所以官兵查的都很严实,作奸犯科的人少有。

江云渺一开始很心动,但又担心官兵太多哪一个和江父搭上关系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就放弃了这里,她还是决定边走边看,当成旅居体验,遇到合适的再选择。

她再次看了一眼地图,最近的县城距离这也还有一段距离,今晚估计只能在这林中找个地方落脚。

她现在在一片参天密林当中,绿树成荫遮挡了外面的灼灼烈日,带来了夏日的凉爽,忽闻水流潺潺声,泠泠作响诱人前行。

走了这么久的路,江云渺恰好也有些渴了,她眼睛微微亮了亮,很快沿着水声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靠近水源还是此处山野树丛太过茂密,越是临近水越能感觉到凉意,像家里本来吹着些许热风的风扇前放了一堆冰块,裹挟了凛凛霜冷,霎时让人神清气爽。

不过,假如是以前的身体江云渺肯定很开心,但现在的身体比不得自己,才待一会儿就觉得原本嫌弃厚重的夏日长衫都浸了水意,肌肤上也不自觉泛出细小颗粒。

江云渺踌躇了一下,不自觉按住胸口处的护身符,确认东西还在才慢慢行至水边,又在不远处静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危险便快速过去用掌心鞠了一捧水喝了起来,连喝三口觉得干渴的嗓子湿润了不少,逃一般地远离了这地方。

事后,江云渺找到一块有太阳晒的地方,沐浴到阳光的温暖才觉得放心,她暗暗瞅了一眼与此处仿若两个世界的密林,拍了拍胸口小声嘟囔,“自己吓自己,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呢......”

虽然她觉得鬼也还好,但毕竟是没见过的事物,心下仍存了敬畏之心。

江云渺缓了缓气息,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感觉这个地方不错,这儿位置较高,临靠山崖,往远处看还能看见不少村落,山崖边也开了不少灿烂的花,又恰好太阳能照到,不像内部那么阴凉,很适合给原主做墓碑。

想到此,她立刻找到一根坚硬的树枝和石头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挖了起来,由于不用埋尸体洞不需要很深,她只是从包裹里翻出原主平素爱用的那些首饰放了进去,又很快将泥土填平,最后垒了几块石头当做墓碑。

江云渺静默了一会儿,才给她烧纸钱,虽然不知道原主到底去哪儿了,但她还是希望下辈子她能投胎到一个幸福和乐的家庭,安安顺顺。

她纸钱一半烧给了原主,另一半在另一块石头上烧了,眸光微敛,将牵挂送给遥远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