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等......等......”

江云渺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匆忙程度和原主有的一拼。

她静静地盯着面前幽深的潭水一眼,这水并非死水,白天她就注意到上方还有一个瀑布,而潭水位置在中央,往下还有一个出口汇聚成小溪流往山林下游。

都说水清则浅、水深则绿,这潭水颜色几近墨绿也不知该有多深,但这水看起来很干净,宛若一块莹润清透的绿松石,又是活水,白天她嘴巴干渴才忍不住喝了几口。

不过,白天还觉得这水边沁寒,晚上那般刺骨的凉意却没了,她弯腰摸了摸水,也没那么冷了,触手是普通的温度,而这中间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她现在并非人身。

只是白天印象在前,江云渺对这水潭还是有种莫名的畏惧,她默默往后退了退,躲在了一棵大树身后,蹲坐在地上与旁边的幽冥蓝火大眼瞪小眼。

大概是看久了,也有点无聊,她试探性地去触碰眼前的火焰,只稍稍碰了一下,就被火焰的温度冻得手指一缩,她没想到这火焰像一块千年寒冰,看着挺无害,却有这么大的威力。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还好指腹没有留下冻伤的痕迹,不过她发现眼前的火焰好似变小了一些。

刚被火冻了一下,此刻江云渺也没了玩火的心思,她没多搭理它转而开始仔细感受这具身体的变化。

最直观的感受是耳聪目明了,连夜视也没问题,其次心跳停了,她原本有些虚弱的身体好像也恢复了健康。

她站起来跳了两下,确实如此,头不晕了眼不虚了,感觉还能再跳一百个。

可是,除了这些,她并没有变成僵尸的真实感觉,她摸了摸自己的牙齿,整整齐齐的,她的尸牙呢?她不会是残缺僵尸吧?

江云渺开始担心尸族会不会搞歧视,听说尸族僵尸闲来无事会比牙,她牙都没有,这算什么正经僵尸……

短短时间,江云渺脑海里就杂七杂八想了许多,地上还有她心烦意乱用树枝画的各种圆圈,旁边的幽冥火焰又一下子变大了,还贴着地面乱晃,似乎在看她画什么。

江云渺瞬间被它吸引了注意力,她嘟囔一声,“你个火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她说着用树枝戳了戳它,结果树枝一碰到它,它就立刻又缩成小小一团,而树枝碰到的那一截上面也结了一层冰霜。

江云渺不过轻点一下树枝底部,眨眼那部分就裂成一块块的木屑,她无语地看向那团火,“你怕什么?明明你杀伤力更大。”

幽冥火焰抖了抖,又变小了一点似乎在反驳什么。

江云渺确定这团火不是普通的火了,它好像也成精了,居然还能听懂她的话,她正好等得无聊周围又太安静,决定再找点事情做。

于是,她开始指使这团火让它变大变小给自己看,这火起初还不愿,她又拿树枝吓唬它,它就乖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地面上的人在玩火,水里的赫连霜也没闲着。

尸族不需要呼吸,所以哪怕是在水中赫连霜也没任何影响,他手臂滑动,冷冽的目光巡视着水底四周,身躯在水中轻快地畅游,如鱼得水,长长的银色白□□浮在水中,仿佛弯月坠入水底拉出一条晃着水波的银白光影。

夜里的水下更加幽暗,月色无法映入,周围的水看起来像一团一团的墨汁,似乎想要将他身影吞噬其中,潭水很深,即使是他也不能轻易看清水底都有什么,只是顺着水往下,蓦地,眸光一凝,从一旁怪石堆山角落揪出一团东西。

他倒提着那东西,昏暗冰凉的水底让他的眸子看起越发冷清,清澈的水在他眉间凝成一个个圆润的小水珠,宛若踱上一层凝霜,“水妖?”

水中的衣服贴着他身体,恰到好处地透出手臂紧实的肌肤线条,而顺着他手臂往下看去,只看到他手中不过两尺长人脸鱼身的妖物,这妖物长着一张幼童脸,身下是一条短短黑斑点尾巴,两侧手臂是半尺长的透明银色鱼鳍,眼神略显懵懂,看着并不可怕。

但或许被抓住了,它身躯发出恐惧的颤抖,嘴里立刻爆发出宛如小儿啼哭的叫声,尖锐刺耳使得原本平静的水面沸腾起来,眨眼蹦出一道几尺高水柱。

正兴致勃勃玩火变大变小游戏的江云渺忙探出头去看,还以为赫连霜出来了,结果回头看什么也没有,便重新投入玩火事业中。

水底,赫连霜并不在意水妖的哭声,他眸色未变,倒提着它尾巴的手反而还紧了紧,霜白色的手指陷入它的鱼尾中,留下一个个凹下去的指坑,“太吵了,安静。”

水妖哭声继续加大,水面水柱接二连三迸发,潭水中央还形成了一条湍急水涡,似乎一阵飓风,下一秒能把人吸进去。

江云渺这下玩不下去了,她不担心赫连霜有事,就担心自己的小命,连忙往更远离潭水的地方跑去,小心翼翼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扒开树丛一角探头偷看,幽冥火焰也乖乖缩小了身子紧紧跟着她。

眼见着水妖不听自己话反而愈发吵闹,始终神色淡漠的人眉心微微蹙了蹙,直接用术法堵住了它嚎啕大哭的嘴。

水妖试图张了张,嘴巴处像被一注水流堵住,声音再传不出分毫。

它鼻子抽了抽,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向赫连霜,它是老实妖,一直乖乖躲在潭水底下没做过坏事呢。

赫连霜自然也看出这妖眼神干净,身上未沾任何杀孽,他没打算杀它,只是有些事需要它做。

“吾不杀你。”

“这水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水妖认真打量他一眼,确认他说的不是假话,瑟瑟发抖的身子止了止,歪头思索一阵,点了一下小脑袋。

“带吾去找它。”

水妖扫了一眼他攥着自己尾巴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又透着可怜,赫连霜松开了手,它忙甩了甩自己的小尾巴,又心疼地用鳍摸了摸,才乖乖地摆尾往下游带路。

这水妖生活在这潭水中已有上百年,对这片潭水的每一处角落都很熟悉,所以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它都很清楚,不过那个东西它并不敢靠近,只是带赫连霜过去后,用鳍指了指黑乎乎的一角,便立刻躲了起来。

赫连霜确实感觉到那股气息更浓郁,他往那方向游去,最后在一堆腐蚀过的粗糙布衣中发现了它。

他拾起,往水妖方向望了一眼,抬手解开它的禁言术便快速往水面游去。

水妖远远望着他,稚声道,“那东西很不详,你要小心啊。”

水妖看赫连霜不像坏人,又把自己害怕的那个祸害拿走了,便忍不住嘱咐他。

它当初第一次见那东西晶莹剔透,还很高兴把玩,结果那天它被水潭外天降石头砸到尾巴,然后好不容易挣脱开身子又卡住了水草,最后那天连晚餐的鱼都没找到一条。

那是水妖第一次那么倒霉,身心俱疲,从此再不敢靠近那东西。

赫连霜淡淡地‘嗯’了一声,转眼已跃出水底。

岸上,一直静心观察潭水的江云渺看到一个白色身影飞出来后,认出来人眼睛亮了亮,她忙跑了过去,几乎等赫连霜刚站定,嘴里关心的话就忍不住一句接一句,“太好了,公子,你总算平安出来了。”

“刚刚看这水面出现奇怪的水柱,还很担心你呢。”

“不过我就知道公子本事一绝,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她转化为尸族后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唇瓣叭叭不停,惹得赫连霜眉宇间都添了些许疑惑,不明白她怎么那么多话。

只是他听出她的关心之意,并没像嫌弃水妖聒噪一般堵住她的嘴,浅浅点头以示回答,感觉到身上衣服还紧紧贴着身体,手指微动身子便快速恢复干爽。

江云渺偷摸摸瞟了一眼,心下遗憾,她刚光顾着夸他去了,忘记多看几眼,只记得出水芙蓉,眉间清冷之意更深了,要不是她现在体质变好了不怕冷,估计那些话都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来。

不过很快她注意到赫连霜在看什么东西,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她发现他掌心正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佩,那玉佩看起来成色很好,是一个圆扣形状,上面绘制了如意图案,底下还坠了麦黄色流苏。

“哇,哪里来的平安扣?”

赫连霜捏起绳索一角看着眼前的玉佩,平静的嗓音透过些许恍然,“原来这便是平安扣。”

他慢条斯理系在了自己的腰间,于是江云渺发现他身上空荡荡的白衣总算添了些许其他色彩,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玉佩很适合他。

她弯了弯嘴角,“嗯,都说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这平安扣上还雕刻了如意,更是祈愿所佩之人平安如意,健健康康。”

“平安吗?”

他手托起玉佩看了一眼,指腹轻轻摩挲着圆玉,清冷的嗓音轻了些许,“原是如此。”

“可惜,现在不是了。”

后一句微不可闻,轻飘飘地消散在风中,江云渺并没有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来自《礼记》

“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玉石行话,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