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跟在赫连霜身后的江云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一声，“谁在骂我？”

不过，她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扫过周围看到赫连霜就低着头的僵尸，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顿时好奇道，“尊主，为什么他们说话都嘴巴不动？”

之前还没细想，现在一回忆，似乎门口的守卫和刚才营地的那个绿僵嘴巴都一直闭着的，所以他们的尸牙才会显得突兀地挂在脸上。

江云渺对尸族的了解太过匮乏，才会时不时冒出疑问。

赫连霜知道她年龄小，以前看着病恹恹的，似乎就是一直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所以他虽然很多时候不耐烦说话，却还是会和她解释这些困惑。

白日的地宫几乎鸦雀无声，赫连霜走过的地方，身后只有江云渺的脚步声最为明显。

他步伐未变，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清冷的声音还夹杂了些许懒散，腰间的平安扣也慢吞吞地摆动，“僵尸之所以为僵，便是人类死亡后，尸体随着时间日益僵硬，而僵化后的尸体，即使经过一段时日变成了僵尸，本身躯体也无法自由操控，保持着死时模样。”

“不过，这种情况并非不能改变，人类在乎阳气，而尸族要补充阴气，日月精华之分，尸族阴气的来源渠道便可通过天上莹月，以月为气，化为自身精血，沐月修炼，经年累月之下就可与人类如常。”

他顿了顿，想到身后的人并非初代，便补充了一句，“倘若是二代僵尸，成僵后如何，主要受初代僵尸影响。”

关于二代这个，江云渺之前在山洞内就问过他了，所以一直很庆幸她干脆利落地选择抱上赫连霜这条大腿，现在成了他的二代，也是受益良多。

不过关于初代僵尸的这些倒是第一次听说，她视线快速扫过路边寥寥无几的僵尸，神色也变得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们说话似乎是腹语，原来因为死的时候嘴巴是闭着的便无法张嘴，而脸上有尸斑和腐蚀伤疤也是受死后形态影响，不仅如此，倘若生前被虐待过，这些痕迹在他们变成僵尸后也会一直跟着他们。

只是，正如赫连霜所说，他们通过修炼就可以改变这种情况。

她摸了摸下巴，貌似之前见到的几个绿僵除了脸色差点，用的腹语，其他就和常人无异，如果修炼等级更高一些，最后便会像赫连霜一般，连出去晒太阳也没影响。

江云渺脑子里想了一通后，知道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修炼，哪怕她现在变成赫连霜二代，靠着他与正常人无异，但要想在更讲究等级之分的尸族中生存还是要努力修炼，更何况她也不想一直窝在尸都，出去的话势必会面临不少危险，努力修行才是要事。

而且僵尸的修炼只要晒月亮就行了，很适合她这种懒人，怪不得在伏龙山那短短时日，她觉得自己更加耳聪目明。

一时之间，江云渺觉得前途大好，但是，她以前看电影那些僵尸总爱吸人血，那人血不能促进修炼吗？

她想着这些，嘴巴一快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赫连霜刚刚难得耐心说了许多，听到身后许久没有动静还以为她听进去了，结果她现在居然会想到这些歪风邪气上，他脚步一顿，脸色霎时沉了下来，转身看着她，狭长的丹凤眼一敛，语气比之前的漠然平静多了几分冷厉。

“‘《阴符经》所言：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自然万物相生相克，有阴有阳，四时成序，六道轮回，一切自有定数，我们虽为僵尸，但破坏阴阳平衡，也会受到天道惩罚。”

“人类有人类的生命定数，倘若为自己修行，滥杀无辜肆意杀戮，终将变成丧失理性的堕尸，又与没有灵智的畜牲有何不同？”

赫连霜知道小姑娘年纪小，懂得少，但正是因为这样，身为自己的二代，他才不能允许她学这种旁门邪道，一字一句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她。

江云渺难得见到赫连霜这般冷峻阴沉的神色，她虽然一直觉得他的眼神看着很冷淡，但也是第一次发觉他敛下眉眼时比冷淡更可怕的是如此凌厉，那眸光似乎真的化为千年寒冰，视线犹如实质让她都感觉身躯发冷，莫名颤抖。

她还能勉强保持站着，周围停下的两三个僵尸已经有绿僵软着腿跪在了地上，其他跪不了的尸牙都在发抖，甚至惊吓地刺进了自己残破的皮肤内。

关于这问题，江云渺纯粹是好奇才不小心说出口的，她本来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怎么敢去杀其他人呢？

只是，她听得出来赫连霜并非是真的对自己生气，也许是担心她真的会不小心造下杀孽，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哪怕心里没想过这般做，仍一脸认真郑重地道了歉，“对不起，我不会这么做的。”

赫连霜唇紧紧抿成一线，他扫过江云渺白皙的小脸，见她有些无措懊恼地垂下眸子，神色显得沮丧不安，仿佛淋了雨而变得颓丧的小兽，心无端软了一分。

他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尸都大多事务也轮不到他操心，确实很少像今日这般动怒，但或许是江云渺是自己的二代，哪怕是她主动想要加入尸族，可咬她的僵尸是他，他还是会稍微多放些心思在她身上，尽到一个初代的责任。

他眼底的厉色淡了几分，知道她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紧抿的唇松了开，“知错便好，以后这事不可再想。”

“好。”

江云渺微微撩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几眼，确定他脸上的阴沉褪去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底松了一口气。

此事说清过后，赫连霜便恢复如初带她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唯有原先腿软了许久的僵尸才知道个中折磨。

赫连霜那话并非只对江云渺一人所说，他声音虽然不大，但他用上了术法以至于尸都不论多远的尸族都能听到，而靠近的那些僵尸倒了大霉还承受了他不悦时释放的威压，以至于那只绿眼僵尸跪得很快，强撑着的另外两只僵尸，他一走便狼狈僵硬地摔倒在地，费力地拔出自己扎在脸上的尸牙。

痛倒是不痛，就是脸又变丑了。

两只僵尸面面相觑，看着对方下巴处的两个显眼突兀的尸牙洞口，又不约而同扭开了脑袋，总算可以躺着好好休息了。

不过经此一事，这三只僵尸心里都对江云渺佩服起来，一只普普通通的红眼僵尸，居然在尸王的威慑下还能站立如松？惹了尸王发怒后，也没被他处置？

他们想着这些，连闻到江云渺血液异香后的多余想法也跟着烟消云散。

惹不起啊，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赫连霜：自己二代只是个不太懂事的小姑娘，言语批评几句就算了，不可武力恐吓，但心里又不爽，只能拿其他僵尸开刀了。

其他僵尸：就不该出来瞎晃悠的。

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来源《阴符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