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半月一晃而过,这日赵瑾天不亮就醒了。说来已经好些日了,只是每次早晨醒来望着象征着天下身份的龙纹总有种说不出的朦胧感。他刚吐了口浊气,徐贤便蹑手蹑脚的进来唤他上朝。

赵瑾由着他侍奉,天亮便去上朝了。经过几日的适应,今天上朝赵瑾应对的更自然了。所幸没什么大事,坐了半个时辰便下朝了。

赵瑾刚下朝还不等用膳,去往慈安寺请寂空大师的侍卫便回了来。只是去的时候马车空空,来的时候仍旧空空。

“寂空大师半月前便闭关修炼了。并吩咐了小僧切勿打扰。但寂空大师入关前给小僧了一锦囊。”侍卫从袖口逃出一锦囊呈给赵瑾。

那锦囊上贴了一张纸条‘陛下亲启’。

赵瑾接过锦囊心中一惊,摆了摆手让侍卫下去之后才打开了锦囊。

里面仍是一张纸条,‘既来之则安之,天机不可泄露’。

显然寂空大师是已然知晓其中机密。只是寂空大师此人不计名利甚至不计性命,他便是想用强权也无可奈何。

赵瑾一脑子疑问只能看着纸条被强压下去。

旁的事情可以耽搁慢慢了解,只是顾知行递上来的折子到底事关边境。若是幽州出事,中原岌岌可危。

赵瑾思索半晌终于还是做了个决定。“传陆清远。”

但愿陆清远还是当年的陆清远……

午后人正是困顿疲乏。赵瑾昏沉沉批完一大臣请安的折子,随手又从一摞中取了一本。小太监脚步静悄悄的进来通报惊扰了站着打瞌睡的徐贤。徐贤一激灵身子不稳若不是被小太监扶了一把差点摔了。他偷摸看了一眼垂首思索的赵瑾,心中侥幸万岁没看到他偷懒。小太监不敢搅扰赵瑾,只得伏在徐贤耳边报给了他。

陛下处理政务之时自然不喜旁人搅扰。只是柔妃到底得宠。外面太阳正热,若是晒红了一身冰肌玉骨怕是陛下要责怪的。

徐贤权衡利弊之际正要通报,只听看着奏折的赵瑾似是随口说了个宣。

徐贤喜笑颜开,忙应了亲自出门去迎。

赵瑾一封奏折还未看完,只听吱呀的推门声一响,屋外明亮的视线直刺人眼。赵瑾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见到的却是一明晃晃的美人儿。那美人生的纤巧削细,一身着青绿色衣裙映着门缝中穿过的光芒仿若粼粼波光。莲步轻移越来越靠近,只见一张面若凝脂的芙蓉面映入眼帘。点樱朱唇此时挂了笑意,着实是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赵瑾愣了一瞬,看着这张脸那日清晨所有的记忆仿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不是陆清远吗?怎么成了她?

“给陛下请安。”一声娇懒女音入耳,软绵绵的仿佛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声音婉转,愉悦不已,夜半方停’不合时宜的一行字直入脑海再配合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记忆。赵瑾只觉轰的一声脑中便炸开了锅。

稚鱼跪在地上见他拧着眉盯着她,一时有些摸不准也不敢站起来。只能跪在地上。

而徐贤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一旁便有眼力见的出去了。吱呀关门声将赵瑾稍稍唤清醒刚轻咳一声想说话。便听那娇音又出声了,水眸颇有些委屈的望着他,“陛下,妾的腿都麻了。”

赵瑾赶忙移开视线如往常一般淡淡的道,“平身吧。”

倒是并非稚鱼说谎,行礼时间久了那腿却是又酸又麻。站起时身姿还有些踉跄。赵瑾一撇旁边被放了个椅子便知是徐贤做的讨巧之事,吩咐了一句,“坐吧。”

那美人儿眸中的委屈一下子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热的情意和嘴角勾起的梨涡。随着她的靠近,甜香侵入鼻息。这甜香和那日他醒来时屋子里的香气一般无二。

赵瑾有些不自然的躲过她的视线。他不知和她平日如何相处。她不说话,他也不问。只装作忙碌的样子继续看奏折。只是刚刚还读的沉浸的奏折,现下却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一双好看的剑眉也随之蹙了起来。

稚鱼从进门起便没有错过皇帝眼中的诧异和刚刚闪躲般的逃避。皇帝果然有些不同。敏锐的洞察力并未让稚鱼觉得有多么欢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他说过这世上能保存秘密的只有死人。她不认为她是例外。

飞快之间稚鱼按下了心中的恐惧,只把自己当作深爱皇帝的痴情女子。

她打开了旁边的食盒,将亲手熬制的参汤端了起来。“陛下,这是妾亲手做的陛下喜欢的参汤。陛下劳累许久不如歇息片刻。”她说着并未将参汤放到桌子上,而是亲手端着奉至那人身前。

视线中多了一双细腻素手和一碗冒着香气的参汤。赵瑾上半身微微后移,放下手中的奏折伸手准备接过。

只大手未触及光滑碗身,而是和一细腻如温玉的指尖触碰了。赵瑾仿佛被烫到一般下意识的往回缩手。那美人儿雾蒙蒙的水眸沁着笑意仿佛一条条看不见的钩子一般不放过他。被她注视之下赵瑾只觉耳垂微热,刚想从她手中接过只听那美人开口了,“陛下可是被这参汤烫到了?”

她一弱女子都能捧着那碗一会儿,怎么能是热的烫人呢?这分明是戏谑玩闹的话。15岁的赵瑾还是个没怎么接触女孩子的愣头青,此时听她又娇又无理的缠蛮之语说不出的恼意。他伸手便从那温玉般的手上夺了来,仿佛是和谁斗气一般。

那刚刚还戏言的小娘子此时更是捂着朱唇含羞带怯一边笑一边望着他。

赵瑾只觉脸上有些热。她不是说这参汤是‘他’爱吃的嘛。他吃就是了。

稚鱼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一半。不管皇帝如何变,她都是爱极了皇帝不知国家大事单纯无辜的痴情人设就是了。

赵瑾优雅的喝着参汤,稚鱼面上挂着笑也未再打扰他。

“陛下,妾做的参汤还和往日一般鲜美吗?”白皙的脸颊上挂着好看的笑容,眼眸中的热切让人无法忽视。

参的药味被鲜嫩的竹笋和浓郁的鸡汤盖过,入口鲜美唇齿留香。难怪她说他喜欢,确实美味。

只是到底用了午膳不久,品尝几口便是给面子了。赵瑾咽下参汤,刚想将碗放到桌上。就被一双一手握住了手腕。

细腻温润触感由手腕飞速传至脑海,大手不自觉地将碗握的更紧了。

赵瑾侧目有些不解的望着她。只见那美人越发的得寸进尺,软绵的身子往他身旁探。纤细柔软的腰肢不安分的伸展,皙白纤细的脖颈因着探身的动作越发的暴露在视线中。娇美的脸蛋近在咫尺,脸上的笑容仿佛带着蛊惑的意味,“妾午时亲自下厨给陛下做的参汤,都没有用午膳。陛下如今喜爱这参汤,却不心疼妾吗?”

赵瑾见过的大多数女子或者端庄贤淑如贵女或者老实规矩如婢女。何曾见过这般谈笑间行魅惑之事的。

可耻的是他心中鄙夷她轻浮,而他的身体却是十分熟悉那散着暗香的身子。一时间只觉又恼又羞,张口忍不住斥道:“柔妃,你好生不规矩!”

虽是斥责的语气,但眉目见却未有怒色。稚鱼心中越发的笃定了,面上却是有些落寞的控诉,“陛下说过私下让妾身不必规矩的。难道陛下做了天下之主便不是妾的夫君了吗?”他却是说过这话,不过是在床榻上说的孟浪话。稚鱼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直起身子把他握着碗的手往自己这边扯。

一个妃子张口闭口和皇帝论夫妻。赵瑾想他母妃都不敢和父皇这般。只是到底是‘他’应下的话,这时倒不好反驳。只能硬邦邦的哄人道:“好了。不必蛮缠。你若是饿了,回宫让膳房传膳便是了。”说着便强劲的掰开了她的手。只是还未脱手那僵持已久的碗便落了下来。生下的半碗参汤不偏不倚的正洒在赵瑾身上。

“你……”

还不等他怪罪的话说出口,只见那罪魁祸首便立马跪下请罪。膝盖跪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行礼久了都嫌腿泛酸,可想这一跪得多疼了。甚至吓得那嗓音都带了哭腔,“臣妾不是知错了,还请陛下恕罪。”一边求饶一边那泪珠儿已经挂在了面颊上。身子一抽一抽的何其可怜。

赵瑾看着一连串的反应,又见她哭的眼眶都红了。硬生生的将最后的气恼都咽下去了。最终叹了口气,弯腰将人扶了起来,“哭什么?朕还没怪罪你倒是哭起来了。倒成了朕欺负你了。”

之前不还胆大包天的行轻浮之事呢,稍稍犯错就消了气焰了怕了。真不知她说她胆大还是胆小了。

一双泛红的媚眼娇娇的看着他,含羞带臊的道:“妾就知道陛下不会不理妾的。妾服饰陛下去后殿换衣服?”

美人含羞带怯,刚刚被清泪泛洗的眸子又清又亮,还未干涸的泪珠挂在面颊。赵瑾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听了她后面的话那丝难堪又涌了上来。察觉身体异样,面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当真是祸水般的女子,贯会装腔作势。

“你别动!朕自己换。”说完他便自顾去了后殿,瞧着那背影颇有些仓皇而逃的意味。

稚鱼面上的笑容淡去,手中的手绢不由得攥紧了。

她心中越发笃定了那个猜想。只是不知这般与她到底是福是祸了。

她父亲以前不过是个商户出身。后来朝廷缺银子捐了十几万两买了个七品小官。陛下登位之后看着她的面子往上升了一级,但也不过是区区六品。若是要走向高位,娘家是靠不住的,她能靠的只有皇宠。

以往皇帝虽是心思难测且防备极重。但到底相处了几年多少熟悉些。而如今皇帝虽然看着脾气好了些,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伪装啊……

过了一会赵瑾便换了衣物出来了。稚鱼压下心中疑云忙迎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说好了陛下过两日要去看妾。”

他不回答也不怪罪,她越发得寸进尺的撒娇卖痴。赵瑾只能暂且应了下来将人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