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墨柒收到蛋糕店的电话，说蛋糕已经做好了，是自取还是外送。

“外送。”墨柒毫不犹豫，“你稍等一会儿，我问一下位置。”

说完，墨柒挂掉电话，给岑锦白发消息：【哥，蛋糕做好了，你把位置发我，我让蛋糕店给你送过去。】

岑锦白：【你送。】

墨柒皱眉：【我下午要工作。】

岑锦白：【那就晚上，不急。】

墨柒叹口气，拨通蛋糕店电话：“我下班去店里取，大概六点半七点这样。”

店员听完：“好的，那这边先替您保存好。”

“麻烦了。”

下午，墨柒准时到达公司。厉书衍坐在沙发上，一副做好准备的架势。

“有工作吗？”墨柒问。有的话她好提前准备。

厉书衍：“上课。”

“……”墨柒想起昨天的法语课，失笑点头，“好。”

墨柒之前夸他聪明是有原因的，不仅学得快，而且教过的全部记住了。复习完昨天学过的，墨柒开始教新的。

厉书衍一边学，目光时不时打量她。

“怎么了？”墨柒面露不解。

“有个不情之请。”

厉书衍语气委婉礼貌：“晚上有个宴会，方便的话，想请你做我的女伴。”

墨柒顿了顿：“几点？”

“八点。”

墨柒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参加宴会要化妆换礼服，头发也要弄。她还得给岑锦白送蛋糕。完全来不及。

“我晚上有事，时间冲突了。”墨柒面露歉意。

“没关系。”厉书衍收好失落，立马笑着说道：“你忙你的，我这边不重要，就是过去打个照面。”

工作结束，墨柒驱车前往蛋糕店。拿上蛋糕，墨柒再次给岑锦白发消息，问他在哪儿。

很快，一个定位信息发过来。

墨柒将蛋糕放在副驾驶上，点开定位导航过去。

四十分钟后，随着导航结束的提示音响起，车子停在一处码头。

一艘大型白色游轮停靠码头前，游轮上灯光璀璨，露天甲板上聚满了人。明显在举办宴会。

这种宴会没有邀请函进不去，墨柒也没打算进去。站在外面，一边吹风一边给岑锦白发消息。

墨柒：【哥，我到了，你出来拿一下蛋糕。】

怕他找不到，墨柒又拍了一张周围图片发过去。

过了大概十分钟，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岑锦白依旧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西装，五官硬朗流畅，眉眼冷峻。

看到他，墨柒呼吸本能急促了些，把蛋糕从副驾驶拿出来，递过去：“随便买的。”

圆形蛋糕罩在透明包装盒里，款式精致，上面写着“Happy Birthday”的英文花体。

没有名字。

岑锦白接过来，嗓音低沉：“进去吧。”

“不了。”墨柒毫不犹豫拒绝，“我还要忙工作。”

岑锦白看了她一眼，拎着蛋糕转身朝游轮走去。

墨柒站在原地犹豫半晌，抬脚跟上。

墨柒跟在岑锦白后面登上游轮，刚一露头，就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啊。”

循声看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笑盈盈跟自己打招呼。

腾铭宇，跟岑锦白是大学同学，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毕业后出国留学深造。墨柒跟他没见过几次，只是混个脸熟。

墨柒淡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不见，都五年了。我刚回国不久，想通过锦白约你吃顿饭，说了好几次都没动静，今天可算见到了。”腾铭宇开朗健谈，隔了五年时光也能滔滔不绝。

楼毓舒站在甲板上，一席黑色修身晚礼服，五官明艳大气，妆容精致，手里举着香槟，身边围着一群男男女女。

见墨柒和岑锦白一起上来，楼毓舒脸上的笑隐去几分，讥讽道：“参加晚宴连礼服都不穿。”

岑锦白抬眸看向楼毓舒，眉眼冷峻，语气不咸不淡：“跟你有关系吗？”

气氛冻住，周围人打量的视线不停在三个人身上折返。好奇、八卦……

对于这番“维护”，墨柒没觉得感动，更不想夹在中间当两人冷战的炮灰，正要离开，熟悉的字眼钻入耳朵。

“厉书衍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别人参加宴会都是带女伴，你带我算怎么回事？”

随着声音，厉书衍缓缓出现在墨柒视野里。

为显正式，他穿了白色西装，里面的纯黑衬衣扣子散开两粒，侧颈缀着一颗痣。禁欲又性感。加上妖孽的样貌，颇有种流连风月场所的浪荡公子哥的味道。

视线在空中交汇，厉书衍唇角缓缓勾起，笑意不达眼底：“好巧。”

墨柒没想到会这里碰到他，眼里顿时充满惊讶，张嘴正要解释，不料厉书衍直接越过她，去了里面。

段旭见状冲墨柒呲牙笑了下，连忙跟上。

“认识？”腾铭宇看着厉书衍离开的方向，问。

墨柒点头：“嗯。”

闻言，腾铭宇“啧”了一声，朝旁边不说话的岑锦白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厉书衍的出现让墨柒毫不犹豫改变要离开的决定，不顾围人的反应，转身往游轮内部走。

她身后的岑锦白眉头紧蹙，周身气压渐渐低了下去。

进去后是宴会厅，墨柒打望一周，并未发现厉书衍的身影。游轮一共四层，她第一次来，完全摸不清。而且周围的人她都不认识，也不好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想了想，墨柒点开跟厉书衍的微信聊天：【你在哪？】

【我可以解释的。】

【我过来送蛋糕，不知道你也来这场宴会。你看我的衣服就看出来了，没穿礼服，不是参加宴会。】

想了想，又认真补充：

【骗你是小狗。】

厉书衍靠在栏杆上，盯着聊天界面不断冒出的消息，平直的唇角渐渐勾起。

厉书衍：【你在哄我吗？】

看着从屏幕底端冒出的白色聊天框里的文字，墨柒想说自己只是解释清楚情况，但她总觉得这么说对方会不开心。

墨柒：【嗯。】

厉书衍：【再哄一下。】

“……”墨柒握着手机，认真思考“再哄一下”的具体操作，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新的消息冒出来。

厉书衍：【逗你的。】

厉书衍：【我在顶层。】

游轮顶层的中央是个游泳池，四周摆放着躺椅。顺着边缘的楼梯上去，是一个小二层，边缘围着栏杆，形成观景台。视野开阔。

墨柒登上去，走到厉书衍身边。清冽的薄荷味取代海水的咸湿，钻入鼻腔。

他不说话，墨柒也没开口。两人就这样并肩、面朝海面站着。

夜里的海不再湛蓝，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变得神秘、未知、危险。

肩上传来重量，西装外套携带着温暖罩在身上，驱散了寒冷。薄荷味更加明显。

“谢谢。”墨柒轻声道谢。

她的外套在车上，没拿下来，只穿了一件衬衣。

厉书衍侧头看她，眼神微暗。西装外套完全包裹住墨柒纤瘦的身体，呈一种保护姿态。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属于自己的。

“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回去？”墨柒问，“我跟你一起走。”

厉书衍举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走吧，去二层。”

二层宴会厅此时一片黑暗。正当墨柒疑惑时，一束追光灯打下来，灯下站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穿着漂亮华丽的公主裙，头戴皇冠，白色灯光将她衬得圣洁如天使。

音乐响起，小女孩冲众人行礼，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枕头下的动画书，

私自收藏的幸福，

少年的我想倾诉什么感触。

迷失森林的小鹿，

会不会遇到女巫，

故事拉开序幕。（1）

……

……

墨柒不由想起以前，每次过生日，爸爸妈妈也会非常隆重地给她庆祝。只是这种幸福只持续到了十七岁，便再也没有了。

一舞结束，灯光亮起，宴会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墨柒也跟着鼓掌，眼睛不经意一扫，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岑锦白。只一眼视线便对上了。

很明显，在墨柒发现之前，岑锦白就在看她。

墨柒一向读不懂他。包括现在，她也读不懂他的眼神。像雾又像谜。

“可以走了。”

身旁响起的声音让墨柒收回目光：“好。”

从宴会厅出来，墨柒看到了她带过来的蛋糕，放在甜品桌上，无人问津。

岑锦白不爱吃甜食，每次生日宴上的蛋糕也只是拿来摆着看。墨柒送的那些生日蛋糕，自然也没指望他会吃。她只是想送他生日礼物，又知道他什么都不缺。

可是，为什么要在她已经不送了后，又主动要呢？

得到了，又这样把它置于风中。

看到包装盒上‘福香蛋糕店’的字样，厉书衍有一瞬失神，而后轻声问：“这家蛋糕店的蛋糕好吃吗？”

“好吃。你没买过吗？这家蛋糕店很出名的，开很多年了。”

话落，墨柒忽然想起他不吃蛋糕，连忙道：“你不吃蛋糕。”

应该也就没买过了。

“宴会还没结束。”几乎是同时，低沉的男声混着海浪声传入耳畔。

墨柒循声转身。岑锦白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站在不远处，周身浸染在夜色中，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本来也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墨柒身上披着厉书衍西装外套，语气平静。

“留下。”岑锦白笃定开口。

他笃定她不会走，笃定她会听话。就如同这么多年来一样。

墨柒突然觉得岑锦白很坏，仗着自己喜欢他，便有恃无恐。哪怕他对这份感情一无所知。

墨柒缓缓走到岑锦白跟前，仰头看着喜欢了九年的人，深吸一口气，缓慢却坚定地说：“登上这艘游轮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话，以后不会了。”

只要是他说的，她从来不会拒绝。这已经成了习惯。

她要改掉这个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1）歌曲《枕边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