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销冠?吧

不仅不像,而且毫无关系。

阮楠仰头看了眼天花板悬浮着硕大的字母Logo顶灯,橙白相容的空间里,四面八方张贴着3D搏击挂布,黑红色调充斥着力量与对抗的野性。

这一层被划分成了两个区域,侧后方围了排隔离栏,玻璃门洞开,隐约能窥见白色擂台的边角,占地巨大气势摄人。

刹那间,前不久在传单上看见的大字浮现在她脑中——Bellum搏击俱乐部。

恍然大悟的瞬间,阮楠发现她和这俱乐部多少有点磁场不合了……先是听成了钵钵鸡,又当成了推拿馆,一点边没沾上。

硬要扯上联系的话,大概都是能让钱包缩水一圈的地方。

阮楠反应过来,脱下手套,“抱歉,我找错地方了。”

“你要去的是新开的推拿馆吗?那家今天没开门。”卷毛手里抱着一堆杂物,劝道:“你可以试试我们的基础课,强度不大也不难,还能锻炼身体。”

卷毛这话确实起到了作用,既然推拿馆没开门,阮楠不得不考虑起备胎,犹豫几秒后问:“我可以先转转吗?”

“当然可以,瞧我记性,都忘了给你介绍我们俱乐部了。”

陈偲不知从哪儿拿了瓶果汁递给阮楠,是日期新鲜且保质期很短的鲜榨汁,看得出老板出手大方,对品质十分讲究。

“别看沆安这俱乐部才开业的,其实在海市已经营好几个年头了,这段时间才迁过来。而且我们俱乐部在国内搏击俱乐部的排行榜上常居前十。”

阮楠拧开瓶盖小啜一口果汁,好奇问:“你们老板也职业选手?”

“我们老板不是,他就兴趣爱好。”

阮楠:“挺厉害,兴趣爱好都能把店做那么好。”

“那可不是!”陈偲对她的说法表示肯定,笑得与有荣焉,随后转头看了眼自家老板的身影。

周存安此时正在五六米远的落地铁艺网边,悠哉游哉给胡乱摆放的拳套分类,按照大小挨个挂好,像街头无所事事,捡垃圾体验生活的大爷。

看着又懒散又有责任心,总而言之,是很神奇的存在。

陈偲想起自己刚去海市那会儿,Bellum搏击俱乐部才开没多久。那时Bellum不是周存安的,不过“周存安”这三个字俱乐部所有人都耳熟能详,比自己老板的大名还清楚。

原因倒不是他在搏击圈子里很出名,甚至南辕北辙,反正挺上不了台面一原因,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还登上了海市娱乐金融双板块新闻,不过很快就被撤了下来。

长话短说,彼时他老板,海市某知名体育运动品牌的千金,是周存安追求者。

多方打听调查后,知道周存安对搏击感兴趣,豪掷千金盘下了个搏击俱乐部,并在社交媒体上强势示爱,广而告之要将俱乐部双手奉给他。

现在看,总有些“不顾别人死活,自己感动就完事了”的意味。

可那时多新鲜。

女追男,如此炽热的表白,像是完全断了自己的后路,真诚又稀罕。许多吃瓜群众都把自己代入婆家位置,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他们迫不及待人肉到了周存安账号,纷纷艾特让他别再装清高赶快和大小姐在一起。

结果事情发酵了一个星期,不过当事人迟迟没出来回应,这场声势浩大也就以他的社交帐号沦陷在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逼骂声中画上了省略号。

彼时陈偲也免不了俗,随大流暗嘲周存安不知好歹。

他老板多敢爱敢恨一人啊,为了他还专门搞了个搏击俱乐部。要知道,现在找工作多不容易啊,如此带动就业的行为可不让人敬佩嘛!

谁知这想法还没立几天,在周存安毫无表达的冷漠下,老板不声不响转移目标,火速携一小鲜肉豪华出国游。

俱乐部作为求爱的附属品,也随之被彻底放弃,经营举步维艰,教练罢工,客户讨伐抱怨声不断。

一个烂摊子,一团乱麻。

然后……周存安这个“俱乐部代理人”又被骂惨了。

陈偲终于开始觉得他是挺惨一男的,求爱的不是他,将俱乐部和他划上等号的也不是他,最后啥啥都是他的问题。

也是没想过那人的脑回路。

所有人都确信周村安会一直沉默。

毕竟这可不比网上小打小闹,是彻彻底底的违约行为,官司打差一点还能落上欺诈的名声。

但是,这事儿让周存安出面了。

他当机立断从原老板手里买下俱乐部,之后又大刀阔斧整改,换掉花拳绣腿的教练,提高待遇,联手金牌教练团打通职业赛道,为Bellum铺下康庄大路。

也不知哪来的人脉,还请到了重量级赛事金腰带等明星选手。

一番下来雷厉风行,干净利落。明明是刚诞生不久的新生儿,气势丝毫没输搏击界的“黄埔军校”,Bellum也一鸣惊人冲进前十排行榜……

短短发散了下思维,陈偲又盯了眼闲庭信步的周存安,回过头继续和阮楠说道。

“我们职业选手每天训练量和训练强度都很大,你看他也不像。”

比起职业搏击,说他职业出家还恰当点,就差整个铁砵去沿街化缘了。

陈偲照本宣科介绍了情况,提了嘴:“我看你体型还挺单薄的,真可以试试,冬天抗风能力肯定能提高。”

阮楠沉思。那哥又突然凑近,促狭低语:“而且我们老板单身可撩哦!”

阮楠默了一瞬,像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不合时宜的话题,顿了几秒后,问出了个挺让她好奇的问题。

“他好撩吗?”

陈偲:“据我跟他多年经验总结,他很大可能喜……”

“说什么呢凑那么近?”周存安信步走来,身高腿长不容忽视,手上还提溜了个长嘴浇水壶,壶嘴长驱直入,将窃窃私语的两人彻底分开,“说大点声我也听听。”

“我说我介绍完了,”陈偲笑眯眯退后,“老板,你要不也给她介绍介绍?”

“我介绍了,你工资分我一半?”周存安不轻不重瞥了他一眼,后对阮楠道:“你可以考虑考虑,卡送你了不收回来,可以转卖转赠。”

阮楠:“市场价多少钱?”

周存安握着壶把的手微不可察顿了下,和对方万年不变的温婉眼对上。

回想起之前,她说话都轻言慢语,这会儿倒接得挺快,菜市场问价都得掂量掂量,她直接张口就来。

“……你问前台。”

冬季天黑得快,自然光线渐渐暗淡,寒风愈发不知疲惫地朝窗上扑腾。

室内顶灯片片亮起。

阮楠想着自己来了也不能白来,鬼迷心窍真准备跟着陈偲去练一阵儿。恰时,一强壮男子气势汹汹走进来,寻衅滋事的模样止住了她的想法。

男人上半身肌肉爆棚,下半身却显羸弱,头重脚轻的形象让阮楠想到了猫和老鼠里面胸肌发达下肢纤细的狗狗斯派克。

有些莫名喜感。

只见他环顾一周,目光直直锁住周存安,加重步伐大步走去,定在对方面前,露出三分讥笑一分凉薄,“好久不见。”

周存安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抬起眼皮,几秒后,

“大哥你谁?”

“……”

就挺尴尬……

阮楠接过陈偲递来的五香瓜子,不客气地道了声谢,两人缩板凳上忙里忙活嗑起来,还不忘关注着事态进展。

男人被落了脸,显然拉不下面子,试图给对方塞台阶让他自觉点下,“给你个提示,小学,杨柳桥。”

“杨柳桥?”周存安目光变得深远,陷入沉思,“修皮鞋的王大爷、弹琵琶的李阿姨……”

阮楠着听他从皮鞋王大爷一路列举到喜欢乱叫的土狗,绘声绘色的,记忆也被带到了小时候的街头小巷。

“他是沆安人?”

阮楠问陈偲,对方摇了摇脑袋表示不太清楚。

同一时刻,存在感不太强的男人没压住火气吼了声:“老子是秦州舟!”

许是怕对方还不认识,气焰不足且认命地补充了句:“小学你隔壁班的,我们以前打过架!”

周存安眉眼舒展,恍然道:“想起来了,你就是被杨柳桥那狗追了三圈,迁怒我还没打过的那个。”

“……“

说话还挺气人。

阮楠蓦然想起来初见时他对他弟说的——“教你那些不是用来打架的,真有坏人,用那几招给人按摩舒服了,少遭点罪懂吗?“

最恼人的点就在,话不好听就算了,还专说大实话,往人心坎里戳。

“那是以前了,你现在开俱乐部挺有名气啊。告诉你,我现在可是职业选手,你敢不敢和我PK,我们一决高下。“

秦州舟眼神近乎挑衅地俯视着椅子上人,无言诉说着“难道你怕输?是男人就站起来和我对决!”

“我是个业余的,你职业可以和职业选手对练,”周存安依旧坐着椅子,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举着手送到那人眼前,“今天入会享受八折待遇,众多金牌选手等着你。”

这就推销上了……听到这阮楠有鼓掌的冲动,奈何手中的瓜子不太允许。

“真的吗?哪些金牌选手?“秦州舟讷讷接过,后立马反应过来凶神恶煞,”谁要对练?我找你PK,你少给我转移话题!”

“没转话题,找我陪练也得先办卡。”

周存安后仰靠上椅背,眼眸深邃,握着果汁瓶,大拇指来回搓转着瓶盖,一副宰客老板的冷漠拿乔样。

“真的要办卡?”

周存安:“是啊,不然我不就是免费劳动力,多没面子。”

“……好吧。”

就这样,阮楠人生中第一次见证了付费找茬。

阮楠问陈偲:“他是你们俱乐部的销冠吧,”

陈偲:“暂时不是,不过很有潜力,应该能男女通吃。”

话题就此打住。秦州舟听周存安悠悠说了句“很快要下班了“,急匆匆下楼去办陪练套餐,撺掇那人也不慌不忙准备好了一身行头,换上白色坎肩短袖黑色短裤

手臂和大腿处的肌肉每寸流畅起伏的线条,都像蕴含着蓄势待发的蓬勃张力,看着恰到好处,和他安之若素的佛系气质组合在一起,就很矛盾,又极为吸人。

阮楠本就是从事审美相关的工作,遇上这样的还挺吃这套,肆意又忘我地观赏了几分钟后,没忍住上前搭话:“业余对专业,你有胜算吗?”

“不清楚,”周存安低垂着眼,干净利落地套上半指拳套,拉直腕带圈圈缠绕,鸦羽黑睫在眼底投下片虚影,“不过顾客是上帝。”

阮楠默然,“顾客可以是上帝,也可以带你去见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