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前面说了,这个游戏是个低魔背景。意思就是,虽然没有什么神仙妙法能让人做到长生不老移山填海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偶尔出现个物怪妖精、奇幻灵异,这还是非常可行的。
就比如之前说过的巫蛊之术,这种事情成功的概率大概就和中彩票差不了多少。
这已经不是极小概率事件了,这是连系统推演多少遍都不能保证肯定会出现的事件,这是奇迹。
然而就是这样的奇迹,就有幸发生在宴初的身上。
宴初跳城墙那个周目,她的母妃就是被人用巫蛊魇咒而死,而且这次老妈是为救老爹而死,所以皇帝心中对她有一丝歉意。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的是,因为这个游戏里设定就是玩家的母妃一定会祭天,只是方式有所不同而已。攻略白宥的那个周目,宴初非常倒霉,母妃的死因被随机成了“攻讦行刺”,被皇帝亲自赐死,连带尚在襁褓的宴初也一同失去了宠爱——当时游戏直接送了个【开局炼狱】的称号给她。
鬼知道那个时候为了攻略自己的爸,自己的兄姐,她到底废了多少功夫——那真是,高考都没那么拼命过!
所以,有了这【开局炼狱】珠玉在前,这一次,进入游戏之后看见游戏给出的【奇迹见证者】称号,宴初一下就喜极而泣。
宴初:痛哭流涕啊,终于有歉意了,有歉意了好啊!
不用我拼命舔你给你捧臭脚了,好啊好!
因为这一次宴初(准确的说是工具人母妃)触发了【奇迹】,所以“司天监”提前出场,连带着大狐狸国师也一起出场了。
那时候国师还不是国师,他是上一任国师的徒弟,而且因为是个妖,有一次半夜因为思念母亲跑到花园看月亮,结果长出了两个狐狸耳朵,被宴初发现之后把自己的帽子送给他带,从那个时候两个人算是相识了——其实宴初打了这么多周目,她早知道国师是狐狸了,只是两个人在每周目相识的时间不同,远近亲疏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但这位国师总让人格外有安全感。
他从来没有背刺过宴初,无论是十七殿下的时候,还是陛下的时候。要说多么亲近,好像两个人在宴初及笄之后,就没有怎么见过面,更别说说话交往。但宴初总觉得,毛茸茸大概没什么坏心思。
更何况......
她拿起茶盏,本来又想刮一刮茶叶沫子,但是现在手边只有甜水,刮来刮去也没气势,她一口气把水喝干了,本来想叫澄月换了茶和糕点来,话要出口又临时改了主意。
宴初:“还是直接吃饭吧,今天中午我想吃松鼠鱼,还要拌面,其他的叫他们看着上——给南统领来一碗汤面,要清淡一点,下一点虾米就行了,其他的肉不要。”
看着澄月答应了一声出去,南景泽愣了一下:“陛下这是......”
“吃饭。”她没好气:“难不成真的看你饿死?要是想吃就一起坐下,要不想吃就到旁边给我站着看,别耽误我吃饭。”
反正让你走是不可能的。
在这种低魔配置的世界里,大国师就相当于是不科学世界的天花板力量了,无论你这里是什么东西,大狐狸国师肯定是有办法的!所以现在只需要把他拖到国师过来就行了。
然而叫人想不到的是,饭都上来了,国师还没来。
宴初有点疑惑:难道是琉璃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南景泽犹豫了一下,把身上的佩刀解下来放在墙角。坐下时忍不住将凳子往宴初那边挪了挪,挪完又觉得不妥,想挪回来。
“行啦。”宴初无语:“就这么着吧,好好吃饭。”
可能长时间不进食的人在那阵饿得烧心的劲过去了之后,整个人就皮了,感觉不到饿,其实身体已经开始内耗了,这种时候只要稍微吃点东西,那种饿得烧心的感觉就又会回来。
宫里的碗不算大,南景泽已经吃了两碗。宴初看着他吃完第三碗的时候叫人不许再给他添了。
宴初:“我怕把你撑s......坏。”
真心的,他吃的太急了,之前也不是没有久不进食,一口气吃太多所以撑死了的人,宴初看着真害怕。
让人把餐桌收了,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
怎么还不回来啊......
“陛下?”南景泽看过来:“陛下在等人?”
嗯,算是吧,在等能降服你的人。
然而无论是国师还是琉璃,都一直没来。
南景泽第三次请辞,宴初第三次用“朕不让你走你敢走”的话怼他,她都打算派人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国师终于来了。
人未至,香先到。司天监一直在燃一种奇异熏香,国师从小就在那里,到现在更像是被腌入味了。
终于来了!
宴初一下站起来。
“舒国师!”
“令国师。”
后面的话一下刹住了,宴初一愣,转过头去看南景泽。
这个人也起立站好,行礼的模样相当恭敬,头深深地垂下去。
他......对国师这么尊重吗?
宴初疑惑。
她记得这两个人好像没什么交集啊,啥时候认识的?
而且国师明明姓舒,南景泽是不是叫错了?
她看向国师:“南统领少在宫里,与司天监不甚熟悉,叫错了国师,还请国师勿怪。”
国师:“无妨。”
这话说完,场面一下尬住了。
宴初一直想用眼神示意国师赶快降妖伏魔,他面前这个就是此时最大的威胁,然而国师也用眼神告诉她:你耍我吗。
宴初:快啊,他就是大狐狸啊!
国师:不,这里并没有什么大狐狸。
啊?
宴初一下愣住了。
不是大国师你再仔细看看啊,犬科动物眼神好像不太好实在不行你去闻闻他吧?
国师:......
他没说话,他和善地看着她。
“算了算了。”宴初整个人泄气下来。她向南景泽摆手:“南大人就先回家去吧,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不准再进来。吃饭睡觉这种小事我也不想一说再说,要是你连自己都看顾不好,我、朕也不放心你继续统领神锋军,做我的侍卫了。”
南景泽:“是。臣收拾好了再来见你。”
不,其实不来见也没关系。
等南景泽走了,她屏退众人,急忙来到国师面前。
宴初,焦急:“舒国师,南景泽真的没问题吗?他这种种迹象都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国师,迷惑:“南大人进退得当,并无失礼啊。”
不是啊!他突然一下好像从来乱臣贼子变成别的东西了,这不是叫人害怕的不得了吗!
宴初:肯定是鬼上身了。
国师:......
“你叫我来看的大狐狸,就是他?”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虽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宴初突然觉得,国师对她好像一下子就客气了很多。
国师说:“陛下,这宫中就只有臣这一只大狐狸,要是有其他人选堪当国师之责,我自然应当顺应天道。”
这声音也太冷淡了吧。
“舒国师。”她看过去:“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说宫里有别的大狐狸?
国师:“臣没有,臣不生气。”
国师:“另外,虽然陛下登基大典尚未举行,臣这个国师也名不正言不顺,但师父已经逝世,临行之前赐姓‘令’,虽然尚未公告他人,但确实不是‘舒国师’了。”
哦......啊?
宴初愣了半天。
那,合着,刚才其实,叫错的人是我了?而且就这我还替别人圆场圆了半天?
她一下尴尬起来。
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呢!这里难道也有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孩子要改姓(不是)这种习惯吗!原来不是好好的舒长理叫得好好的,谁知道你突然一下就改名字叫令长理了?
她一下尬得说不出话来,半天过去了,虚弱地告诉国师:“对、对不起啊。”
国师叹了口气——可能还翻了个白眼,但有可能是她看错了。就像美人不会放屁上厕所,国师这种神仙人物也不会翻白眼。
国师说:“我们与你们不同,名字是自己的,生下来就知道,但姓不是。前任国师退位之前,都会给下一任国师赐姓,在这之前,学徒都会用师父的姓。我师父姓舒,所以之前我叫舒长理。陛下不知,也不算故意叫错。”
对对,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飞快地回想了一下,这个设定好像就提了一嘴,她也没在意,当时一直都是小国师小国师的叫。小时候叫他小国师,他师父大国师,长大了他师父没了他就直接成国师,就更方便了。
她想起以前的国师,姓氏好像大多是“舒”、“展”、“扬”这种就差把“你随心所欲的干活,干出风格干出水平”写在脸上的,就算偶尔有“简”这种姓,也基本上都是因为国师的性格有些畏首畏尾,师父提醒他凡事不要过度思虑,返璞归真。
令,法也,律也,告诫也。
怎么用这么严厉的话......
印象当中,这些师父们应该都是偏向放养慈爱的才对。
可是怎么到了她的国师这里,这位师父就这么严厉。明明长理一直以来都小心谨慎,从未失礼啊。
在大国师还是小狐狸的时候,曾经又期待又紧张的说过,不知道师父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期望。小狐狸的眼睛亮亮的,声音充满向往:“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相信我也能有一番作为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拍了拍舒......令长理。
“没事。”她安慰道:“你师父肯定是太器重你了,也对,我的国师肯定是最好的,这个字这么大气,才配得上你呢。”
令长理神色淡淡的:“师父说的没错。”
令这个字,不是对他的看重。
那是师父对他最后的警告和劝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