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菌体02
沈青烈就像是被迎面敲了一锤,甚至还真的往后倒了一下。
两位哨满眼红血丝,其中一个甚至不顾自身安危,拆出瓶酒精来想要尝尝检查,被旁边迅速拧死矿泉水瓶盖的队长一巴掌拍在了手上。
哨悻悻放弃,但还是把那瓶小东西攥得紧紧,眼珠一转,又看向仍旧在阳光下蜷缩的女人,眸光紧锁:“队长——怎么办。”
这一声也把沈青烈的意识给唤了回来。
没人知道那短短数秒钟内这位年轻的副队长脑袋里究竟闪过了什么,但他迅速对身边人说道:“快,布料、衣服,脱下来,把她包全。”
两位哨抓紧照做的同时,沈青烈接着看向队长:“就说遇到了个非常漂亮的嫩枝*,被丢弃的,几乎全.裸,被玩得很惨,有一笔不小的分手费,我们在这稍微收拾。”
程川柏会意点头,在原地沉默几秒,接着把指头一根一根艰难从瓶身上撤回,站起来往回走。
沈青烈一边把这个异常生物包严实,一边看着她,无意识喃喃出声:“你到底是个什么……”
乖巧被包的年轻女人微微弯眸,轻缓说道:“我是维乐丝,是您的AI生活管家。经检测,您的心跳呼吸频率高于平均水准,建议您用酒精涂抹手足心进行物理降温。”
这处地角安静了会儿,才不知道是谁嘟囔了句:“她只知道个酒精降温么。”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什么,沈青烈脑袋里宛如有八百个他自己在打架:
‘她智商是不是有问题。这到底是人还真是个AI?她说自己是AI生活管家……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古怪的事,明明就是活人!’
‘但她刚才那一手,是凭空、像是从空气中……’
‘她接下来哪怕是就地讲道、白日飞升了,这也是个大活人。活的,会动会说话,有体温,会喘气。’
‘她怎么会自己躺这,难道真是嫩芽?不、不可能。要不还是抓紧问她。另外,她到底是从哪儿——拿来的水。’
‘问问,问问,快问问,快问。’
‘可能是疯了。这世道这种胡言乱语的疯子疯子常见……扯犊子。不可能。’
‘快问快问快问!’
沈青烈勉强从自己混乱且嘈杂的思绪中□□,沉声警告:“不准出声,知道吗?一声都不准吭,如果你不想被玩烂的话。”
奇怪生物已经被彻底包严实,那堆布料堆起来的类人形一动不动,没有了女人的声音,也没有了那双春绿色的眼睛。
没几秒钟,沈青烈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他觉得这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自己犯了癔症,或者是被没看到的真菌孢子搞出了视幻觉(野外探索队里发生这种事的频率可并不低),于是他立马把布料扒拉开一条缝,正露出藏在里面的那双漂亮眼睛。
那双春绿色的眼眸就弯起来,又朝他笑。
显然,是非常精准听话的执行了他的命令。
沈青烈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安心”。
他把那条缝合死,手都放下了,想了想又抬起来,重新拉出一丝比刚才那条更窄的空隙,留给这个女人一点视野和喘息余地。
为了方便拾捡物资,外出的拾荒者都会背大包、筐篓、或者支撑架。沈青烈蹲下,两个哨把那团被包裹得很严实的东西挪到他背后的铁架上,还罕见贴心地帮着把对方的腿调整到会更舒适些的角度,才抽出绳子捆.绑。
维乐丝就以一个坐姿且双臂抱腿的蜷缩姿势被固定在了沈青烈的背后。
沈副队长撑着地站起,余光扫到了旁边地面——在高温和烈日下,只是这么短短七八分钟,原本的冰水就常温微烫了。
由于内外温差而出现的水珠尽数被蒸发干净不说,就连塑料外壳都有了一定角度的扭曲。
“水!水!”
“矿泉水!”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嘶哑声音,是队员过来了。
“那是什么?酒精吗?是酒精吗?”
“搬走!快搬走!”
高温缺水还得全副武装进行活动的时候,没人会多说一句话,队伍死气沉沉,像一群游荡在寂静岭里的幽魂。
此时却扯着一个比一个破的铜锣嗓,声声似乎要沥出血腥味,极端的渴望和贪婪好像可以从胸腔里直蹦出来。
“快走快走快走!!队长快走!”
之后是一片混乱。
沈青烈敢说,如果在场的是阳光基地的其他小队,这次“意外”足以让他们直接分崩离析、彼此互战直至尽数死绝。
也是因为这个,一瞬间他生出了“所以是不是关于这方面的阴谋”的想法,但随即又把这点可笑的猜忌直接抛出大脑——绝不可能有人会付出这么重的代价搞陷阱,也搞不出来。
但即便是全阳光基地都无法否认3号队的纪律和义气,此刻贴墙靠阴坐下的队员们眼珠子还要么是红的、要么是绿的,紧紧盯着那两板东西,隐隐躁.动。
队长先说了一个字:“分。”
这个字足以表明态度,于是场面很明显和缓了太多。接着副队长沈青烈打眼一扫,一边往外抽瓶,一边用那哑到都很难分辨字眼的嗓子说道:“四四十六。老毛老郭一,哨一酒三……其他均分。”
没有给他自己和队长留。
有些人注意到了这点,有些人顾不得。
水拿到手后,有的攥在手里忍了又忍,最终没喝,小心翼翼如捧珍宝一般收纳在背包里;有的利落拧开盖,大口大口吞咽却一滴没漏;有的小口小口抿,抿到嘴唇上流出的血混了进去,在瓶子里丝丝缕缕;还有的一边喝一边浑身哆嗦,抖到牙关咯哒咯哒响。
几分钟内,这片区域只有接二连三起伏的各色吞咽声。
实际上这水不管分不分,3号小队最后都不会有异议。只不过人的理智和感性没绑定,即便脑子里很清楚“按队伍规定来说就应该统一收拢再分配”,但渴望和想要的心态却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这年头连泥窝子水都找不着,更不用说这样甜滋滋、连想都不敢想的干净矿泉水。
44度上下的高温、包裹得严严实实、数日仅有很少且不干净的水资源摄入、轻咳一声嗓子眼里都会冒血、长时间的烈日下跋涉、大量出汗湿透身上的衣服紧接着又被热度晒干最外层……这时候在面前摆一瓶矿泉水。
忍不住啊。
水的数量不够,哨喝完自己配额的小半瓶,想了想,把水递过来又微微晃。
沈青烈避开了,思维想法全集中在自己身后。
……
喝空最后一滴,只剩下完全的空瓶后,队员们的视线也都陆陆续续移到了沈青烈的背后。
大概是有水润过喉咙了,又获得了这罕见的收获,他们也没吝啬说几句话,并难得有些挤眉弄眼:“副队,你这就……背上了?”
以前外出的拾荒者偶尔也会在废城捡到嫩枝嫩芽儿,有些一看就救不活或者被啃到一半的,自然是帮着给个痛快或者无视离开。
而要是比较幸运——嫩枝自己比较幸运,有一笔不错的分手费,体貌也保存的可以,就会被带回去。不管是团队自用还是转手卖出,都能带来一笔“款子”。
这两者3号小队都不会做。
没救的话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有救就带回去,给点东西吃、稍微养两天再放生。之后这些人是回归原点,还是能在基地里找到新的立足之地,队伍没法管,也管不起。
而且因为那些嫩枝嫩芽被养得几乎丧失生活能力,遇到困难第一反应就是攀附和讨好,到最后反而像是水蛭一样粘在身上,所以后续3号小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救助了。
但无论遇到过多少次,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副队长把人包裹得那么严实,还放在了自己的“收获*”里——末世大环境下,即便前脚被轮过了,后脚也得爬起来做队务,还得随时迎接脚踹和呵骂。
能把人背在背上,自己承担双倍的负重,真就能堪称一句最高级的“宠爱”了。
“嫩枝儿还是嫩芽啊。副队都看中了,那得多好看?”
队员轻松地开着玩笑,又去看哨,“跟基地长那年轻儿子比呢?”
沈青烈表情轻动,眼珠微斜。
由于要喝水,哨的罩面也松开了,更瘦削的那位露出刻薄的讥笑,“姓姚的?他也配。”
跟和平时期的标准比,基地长的儿子确实没有那么优秀,但在末世背景下,别人灰头脏污、削瘦干瘪时,还能保持服装得体、白皙斯文、脸颊有肉,自然就已经称得上“令人眼前一亮”。
这话让队员心里更痒痒,有几个年轻的都忍不住探头探脑,即便清楚自己看不到,也颇有些乐此不疲。
沈青烈一开始把人包起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遮掩对方那异于常人的外貌和眼睛,还有一部分是末日生活里养成的“好东西就要抓紧藏起来”的潜意识。
此时略一停顿,慢慢说道:“这次外出,不管再找到什么,我都不会参与分配。”
没有反驳都可以直接与默认划上等号,更何况是这样的“补偿发言*”。
这话相当于提前定下了这个嫩枝儿的所有权,加上刚才沈青烈确实放弃了水分配,于是队员都没有意见。
毕竟对于最底层的拾荒队来说嘛,只要不是食人癖,否则这种只具备性价值的活体同族往往还确实比不上一瓶干净矿泉水。
但确认这已经是沈青烈的私人物品了,他们就纷纷停止打趣,哪怕一个个明显更兴奋,难得有兴致地继续跟身边队友挤眉弄眼,也没有再提相关话题。
贫穷拾荒队都是徒步,再加上过程中探路、绕路、杀菌人、躲成群菌人、躲变异动物,以及在周围寻找可用收获,速度自然更慢。
为了尽可能让每次危险出行都具备最高性价比,拾荒队底气比较足的话,都会在外面过夜。有时候风平浪静、没遇到必逃的局面,呆数天也是常事。
沈青烈难得有些心神不宁。
根据生存经验,拾荒者会在日头还没落下的夕阳阶段就停下脚步,找没有彻底坍塌的建筑安营扎寨。
一方面是光源燃料严重匮乏,不如借天光;一方面是由于维生素以及微量元素摄入不足,很多人有夜盲症,并且不少“母菌”在夜间更加活跃,晚上行进危险;一方面是现在的天气极度极端。
太阳西斜到彻底落下这一小时左右,气温能从零上三十度直接掉到零下二十度,且伴随着剧烈的刺骨寒风。
一旦拾荒者们没来得及赶上——不管是没来得及找好合适的避风处,还是没来得及搭好火堆帐篷。
就以现在人们的身体素质、脂肪水平和身上这些布料,手脚会立刻冻僵。四五十分钟后,指甲盖都会开始松动,几个小时后,人就会彻底丧失活动能力。
今天3号小队运气不错,顺利找到一处比较合适的废屋后开始卸包。
沈青烈却是心不在焉地在周围乱转几圈,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就带着背后的东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一小贴士【①嫩枝嫩芽】
最初源头不明。末世里的性.压迫对象不再分男女,现通常指特战署以及类军察人员里对“习惯性出售身体”的男性女性的委婉称呼。并不统一。
根据地域和意识不同,有人将其统称为嫩枝,也有人将其统称为嫩芽,类似的称呼还有娇花、温室里出来的、烂花苞等等。
另外还有部分人会将其分开,将男性称为嫩枝,女性称为嫩芽。也是因为并没有严格统一称呼,让文内的配角出现了误会。
当某些具备资本的上位者厌倦旧人时,老芽老枝自然会哭求纠缠,通常情况下,上位者往往会在抛弃他们的同时,给予或多或少的一点物资以示“仁慈”,也即军察单位里委婉称呼的分手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