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噩梦

“世子妃肩上有一处刀伤,并不深,脚上被蛇咬伤,但没有毒性,其余都是一些小伤,我已经为她包扎过,好好休息就没有大碍了。”

贺兰绛请来的女医师从薛重蝶房中走出,恭敬道。

“没有别的了?有没有中毒之类的?”贺兰绛还是有点紧张。

“没有中毒,世子妃应该还受了些惊吓,世子可以多陪伴在她身侧,安抚一番。”女医师道。

“好,多谢。”贺兰绛松了口气,示意身边的小厮把银子给医师,“今日的事,烦请不要往外说。”

“世子放心。”

医师离开后,他让身边的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走进了屋子。

薛重蝶靠坐在床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肩膀处用纱布包裹着,散着长发,面色苍白,怔怔地看着前方的虚空。忍冬在旁边给她喂药,一边喂一边掉眼泪。

“哭什么?你主子还没哭呢。”

忍冬闻言转过头,见是贺兰绛进来,忙将药碗放在桌上,起身行礼,匆匆用衣袖擦了下眼泪。

“你先出去吧。”

贺兰绛坐到床沿,将那碗药端到手中,纠结了一阵要不要喂她喝,感觉这样有些奇怪。薛重蝶将药碗接了过去,轻声道:“没事,我自己喝就可以。”

“抱歉,这段时日……是我的疏忽,让你受罪了。”贺兰绛语气微沉,带着歉意。

“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与世子无关……”薛重蝶摇了摇头,“更何况,多谢世子今日救我。”

听她说得如此疏离,贺兰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我爹嘱咐过我,我定会照顾好你的。”

只是因为定国公的嘱咐吗?薛重蝶心中苦涩,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眼温声应了。

在山林中找到她的时候,贺兰绛看起来那么紧张,最后背着她走出去的时候,薛重蝶甚至有种错觉,贺兰绛也是喜欢她的。可惜,那也不过只有一刻。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猛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阿姐!”

薛重蝶闻声看去,来人竟是薛重燕。他神色焦急,满眼都是担忧,匆匆几步跑到她的床前:“阿姐,你没事吧?”

“我让人把他带来的,你应该想见他吧?”贺兰绛解释道。

“多谢世子。”薛重蝶对他道谢,转头看向薛重燕,安抚道:“我没事,受了点小伤而已。”

“什么小伤……”薛重燕伸出手想触碰她肩膀上的纱布,又怕弄疼她,眼眶渐渐红了,“一看就伤得很重……”

“真的没事。”薛重蝶叹了口气,“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不要动不动就哭,让别人觉得你性格软弱。”

薛重燕撇了撇嘴,他才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呢,他只是对阿姐表现软弱而已。

说起别人,他才想到这儿还坐着个贺兰绛。

见薛重燕看向了他,贺兰绛站起了身:“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贺兰绛离开后,薛重燕便坐到了他刚刚的位置上。

“盛京不是都说他武艺高强吗?怎么连阿姐都保护不好,还说什么将星转世……”薛重燕不满道。

“阿燕,不要这么说。”薛重蝶瞪了他一眼,“是我自己不小心,况且,后来还是他来救的我。”

“他不过是对你不上心罢了。”薛重燕冷哼了一声,“若他时时刻刻关心着你,在你身边,又怎么会让贼人寻到空隙?”

“他没有义务时刻守着我。”薛重蝶语气淡淡,“别再说他了,阿燕,这是在国公府,你要谨言慎行。”

“好吧,我不提他了,阿姐别生气。”薛重燕又使出惯用的撒娇手段,用那双乌溜溜的狗狗眼眼巴巴地盯着薛重蝶,“那我同阿姐说些别的趣事……”

不知不觉,两人在一起待了好几个时辰,薛重蝶的心情好了不少。薛重燕陪着她用完晚膳,便要离开了,薛重蝶起身送他,才发现他的个子竟然已隐隐与她持平,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超过她了。

薛重蝶为他理了理头发,心中感叹少年人长得真快。

“阿姐,等我身体再好些,我就去习武参军,你相信我,我不会比别人差的。”薛重燕看着她,语气诚恳。

“你真的想习武?”薛重蝶已经不止一次听他提起,开始以为他只是开玩笑,现在看来是真的想,“好吧,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但要先等你完全恢复健康。”

“嗯嗯。”薛重燕乖巧点头,“阿姐,那我先走了。”

临近夜晚,薛重蝶正要上床,贺兰绛又来了垂月居,还带着衣物与被褥。

“世子,这是?”

“今日那医师说了,你受了惊吓,让我多陪着你。”贺兰绛板着张俊脸,神情颇有些不自然,“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来陪你住两天。”

说着,他便指挥小厮将他的被褥铺到美人榻上。

“我……”薛重蝶其实想说自己不需要,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你说你将那个鬼面人毒倒在地了,是吗?”贺兰绛问她。

“是。虽然我的毒并不致命,但他也会中毒昏迷好一阵。”听贺兰绛提起那个鬼面人,薛重蝶还是有些心悸。

“但玄凌他们找到那个院子的时候,里面没有任何人的踪迹。”贺兰绛神情严肃,“那是座废弃的院落,周围也没有能住人的地方……那个人,是从哪来的,又去哪儿了?”

薛重蝶一瞬间毛骨悚然,那个鬼面人经常出现在那个院子里,既然周围没有其他房子,那他离开的时候是去哪了?难道下山了?她逃走的时候,明明把他毒晕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是如何醒来并在玄凌他们的搜山下离开的?

看见她眼中害怕的情绪,贺兰绛有些后悔把这事告诉她,安慰道:“没事,你不必害怕,我调了好多人在这儿保护你,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薛重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那个鬼面人实在太诡异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出现……

算了,她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妙。

“对了,小元呢?”薛重蝶已经听贺兰绛说了小元的事,她自然相信小元不是蓄意害她。

“我找了个地方安置她,闹着要见你,我说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

“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都被捅了一刀了,还说没大碍。”贺兰绛面露不悦,“行了,你早些休息吧。”

烛火被吹灭,两人隔着屏风睡下。

深夜,薛重蝶忽然被奇怪的动静惊醒。她坐起了身,茫然地环顾四周,一片黑暗,什么东西也没有。

她下了床,走到屏风边上,正想唤贺兰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世子妃,你以为你真的能摆脱我吗?”

她在心中叫自己不要看,却还是不受控制般一寸寸转过了头,一张熟悉又惊悚的惨白鬼面出现在她的眼中,咧开的猩红嘴角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薛重蝶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匆忙间撞到了屏风,却发现本该躺着贺兰绛的美人榻上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贺兰绛呢?他是怎么进来的,谁来救救她……薛重蝶想往外跑,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僵硬无比。

“薛重蝶!薛杳杳!醒醒,你做噩梦了!”

忽然,贺兰绛的声音破空传进她的耳朵,四周的一切景物与鬼面人都一起扭曲消失。薛重蝶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烛光摇曳的房间和贺兰绛带着焦急的面容。

她满身冷汗,轻轻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平复:“抱歉,我做噩梦了,给世子添麻烦了。”

“是不是梦到了那个人?就说你被吓到了吧。”见她终于清醒,贺兰绛松了口气。他刚刚睡着睡着,突然被薛重蝶的叫声惊醒,走过去才发现她应该是做了噩梦被魇住了,叫了好多遍都没醒。

薛重蝶也没想到,那个鬼面人给她留下了那么深的心理阴影。

“没事了,睡吧,时辰还早。”贺兰绛为她轻轻掖好被褥,“我在旁边守着你。”

隔着夏日轻薄的被褥,贺兰绛的手轻轻搭在了薛重蝶的手背上。

也许是困意深重,又也许是贺兰绛身上的气息令人安心,薛重蝶很快又睡着了。烛影朦胧,贺兰绛看着她的睡颜,神情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后半夜,薛重蝶没再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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