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长眼睛啊。”杨玥气鼓鼓，想骂来着，但看见那女人居高临下刻薄眼神时又有点怂，小声嘟囔，“谁丑明眼人都看得清。”

“你。”女人气得冷笑了声，转身看到外面一群人时又开始装无辜，“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好心给丑女的扮演者送奶茶，我只是不小心，好心办错事了而已，这也要怪我吗。”

“你无端扣帽骂我丑，小姑娘你懂不懂这行里的规矩啊，还没开始演戏呢，就要翻天了，我好歹是女二号。”

她是个小网红，一向骄纵跋扈，在导演圈里风评都不太好，面了好多个网剧，才进了新人导演柏翊一的剧组当女二。

进组那天就高调宣布她当上女二号，跑其他布景华丽的剧组乱拍剪辑一通发自己社交账号上引了一波流量，最后被其他剧组发律师函才不情不愿删了视频。

柏翊一不太关注网络上的东西，成天沉迷在剧本和研究拍摄技巧中，所以对她的事并不太知晓。

倒是剧组里女演员内部人人都知道她是什么角色了，惹不起也只能哄着，天天夸她最美最心善戏最好。

刘晗盯着沈囿的脸眼睛都盯花了，奶茶淋脱妆了，还肤白唇红，一弯柳叶眉漂亮得像工笔画出，素颜干净漂亮，反而比化妆后更多一分灵气自然。

“你什么妖怪，这张脸画得真难看。”嫉妒上头，她不折手段攻击。

“你才丑八怪。”杨玥仰起头骂她，在她巴掌要想要落下来时飞快缩回头。

沈囿接过餐巾纸一张一张擦拭脸庞和头发上的水，清冷美人眼里没什么情绪，冷冷的，平静无比。

刘晗见她不为所动，更气急败坏，“演个丑女在这儿高傲上了，还不理我，你什么人啊你，敢在我面前耍大牌！”说着她伸手就想去扇耳光。

沈囿起身，面无表情随手从桌上端了一杯满当当的茶水，抬手直接不客气的泼过去。

一杯热茶迎面浇来，瞬间她被淋成落汤鸡，茶叶黏在脸上，嘴里也塞了几个。

她摸着头发脸上的水，一抹全是粉，尖叫了声，要崩溃了，“啊！我化了两个小时的妆，贱人，妖精我杀了你。”

沈囿扣上茶杯，冷冷讽刺，“自己看看脸，现在谁是妖精，谁现了原形。”

周围人都看呆了，刘晗脸上浓妆艳抹妆全脱了，彩妆像洗颜料一样全融化在热水里，脱妆得像个小丑，滑稽死了。

都开始纷纷拿手机拍照录视频。

刘晗颤抖着拿出镜子，看了眼自己，直接崩溃了，“好丑，不准拍。”

“你是不是在水里加了卸妆油。”她一边拿袖子擦脸，一边骂，“你等着，贱人，你今后别想有好日过了。”

“是吗？”沈囿平静道，她低头翻手机，淡淡叙述，“第一，我泼你茶只是不小心，和阿姨一样呢，我是想送茶给你喝。”

“你叫谁阿姨。”刘晗快气急败坏的吼。

“叫你。”掀开眼皮冷冷看她一眼，沈囿情冷得没波澜，“第二，我身上的衣服加裙子价值一共五万六，我第一次穿，不接受干洗，只接受照价赔付。”

“现金还是支付宝，自己选。”她把二维码亮出来，放在桌上。

刘晗擦干眼睛，目眦欲裂，要哭了：“衣服香奈儿，裙子lv，包包爱马仕，你真是个妖怪。”

“是的呢。”沈囿抬头对她微笑了下，“所以刷卡还是现金？”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女二号要赖账吗。”

“对呀，给钱。”杨玥气势足了一次。

水珠不停往下滚，刘晗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最后颤抖着手，点开手机支付宝转账，扫脸支付还失败了，颤抖着手输入最后一位密码。

看到付款成功字样的时候，她真哭了，泪水和着茶水，捂着脸跑后面化妆间里去。

“厉害。”周围围观的人这会是真佩服，纷纷比大拇指，“可算出了口恶气。”

不一会就有人拿矿泉水水果来，沈囿都让杨玥退回去。

去化妆间找了件干净的戏服穿上，顺便接水洗了个头。

杨玥看着还忍不住夸，“囿囿姐，你今天好帅！穿这件灰扑扑的古装马褂也这么好看，果然是大美人，披麻袋都好看。”

“好了，第一天，别太张扬，还是低调一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在化妆间外洗手，顺便洗了个头。

杨玥不知道刚刚一会功夫跑哪去了，这会回来悄悄贴沈囿耳边说话，“我刚刚听见那个晗姐打电话向她朋友借钱，笑死我了，她说她今晚信用卡刷爆了。”

杨玥都快成为小迷妹了，“今天太帅了，囿囿姐我之前都没发现你这么厉害。”杨玥快花痴了。

晚上的戏只有背影，很顺利都是一遍过，半个小时就拍完。

临走前柏翊一还特地拿了橙子牛奶过来，“沈枝小姐，明天拍正面戏，可能需要化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今天表现很好，明天，明天别怯镜头。”

沈囿接过那瓶希望星和橙子，“谢谢导演，我明天会努力拍好的。”

“别紧张。”

“嗯。”

翌日，出工很早。

打车去片场的路上，沈囿顺手去服装批发市场买了七八件平价衣服和裤子，顺带再买了帆布包。

杨玥都惊讶了，“囿囿姐，这是要装穷啊？”

“低调。”沈囿言简意赅。

“先生知道吗？”杨玥发散思维，“我好久都没看见他了，姐姐不想他吗？”

“想有什么用。”沈囿声音平静，已经换好一套平价衣物，她垂了垂眸，“他最近忙。”

昨晚发的晚安，也不过是已读不回。

她没立场也没资格去管他，连女朋友都算不上。

心底酸涩，不自觉她又点开手机看了眼和他的聊天界面。

杨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抱了抱她，拉她去吃牛肉灌汤包喝豆浆，吃饱才去剧组。

顺便给柏翊一也带了份早餐，沈囿没过去，让杨玥送的。

扮丑妆造还是废了些时间，丑女名小愁，一只脚摔伤没及时救治所以留下后遗症，有些跛。

脸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的麻疹，右脸肿得比左脸厉害，眼皮上有快红胎记，连沈囿一头原本乌黑柔顺的长发都加了药剂弄成粗糙干黄没营养的样子。

营养不良，瘦且干瘪，走路一跛一跛的。

刚从化妆间出来时，杨玥看到的第一眼都震惊了，“真的是你吗囿囿姐，呜呜呜，我的大美女呢！”

柏翊一在旁安慰，“沈枝，你很勇敢，等会拍摄不会很难，你别怕。”

沈囿无所谓的笑笑，还对着相机自拍比了个耶，“我没事呀导演，小丑女挺可爱的嘛，右脸肿了，好像蜜蜂小狗哦。”

柏翊一也忍不住笑了。

沈囿开拍第一场戏的时间刚好在上午十点。

小愁脚受伤，没来得及救治，也因为身上没钱付医药费最后被医馆伙计赶出去，赶到街上。

脚腕还在流血，大部分已经结痂，烈日下，愁又饥又饿，最后几乎出现幻觉，蹲在草堆边，一捧一捧的挖草和泥土往嘴里塞，往肚里咽，好像这样就能填满那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胃，这样就能不再饥饿，不再痛苦。

小丑女蹲在路边，手里是杂草和泥土，眼泪默默流出，周遭却无人问津，街坊邻里都躲她远远的，仿佛她是瘟疫。

“——咔”

镜头还没收回，就听见对面片场传来一阵喧哗声，有个武术指导老师过来，“柏导，借下你们道具啊，桃木剑。”

有人好奇往那边看，路两边都清场了，一辆黑色卡宴沿马路驶进，后面还跟了好几辆黑色面包车，甚至出动了剧组保安，清侧无关人员。

而马路尽头站着一位穿白色高定礼服身形纤细的女人。

“老王，你们那边是什么人来探班啊，这么大排场。”

“来看江小姐的？”

“是啊，霆越集团听过吗，霆越公子，祁总。”

“探班江南意。”武指也忍不住感叹，“随手送一件礼物就是几百万，啧，真是好命啊。”

哗啦一下，枯草割破了手指，血流出，疼痛后至。

沈囿怔了怔，抬眼的望向不远处熟悉的那辆车，只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