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茄炒蛋
还没有到饭点,食堂里静悄悄的,桑秋进了食堂大门,就看到一个杂役靠在角落里打盹。
后厨倒是隐约传来响动,并着些烧饭煮菜的气味。
桑秋闻了闻,嗯,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就是今天的火候可能掌握得更妥帖了一些,没有闻到焦糊的味道。
桑秋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杂役问问,刚好有人从后厨掀了帘子进来,见到桑秋杵在这里,不满地皱了皱眉:“你是谁?无关人等不要随便在这里逗留!”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姓施的大师傅?”见有人来,桑秋赶紧出声询问,心里不免暗暗吐槽,就食堂这厨艺水平,怕是大家都巴不得跑得远远的才好。
“怎么?”来的这人身高体强的,肤色黝黑,一双胳膊又粗又壮,看着很有几分膂力,听到桑秋的询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过去将那个打盹的杂役一把拎起,怒目圆睁。
偷偷睡觉呗抓包的杂役还睡眼朦胧的,等他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人,立马吓了一跳,脸上表情讪讪的,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桑秋见此情形,也不禁压低了自己的声调:“我寻施师傅有事,是书院里的宋夫子让我来的。”
这人看起来不好说话,桑秋狐假虎威,借了下宋诸的名头。
果然,一听是宋夫子让桑秋来的,那壮汉打量了桑秋几眼,点了点头,朝着后厨大喊了一声:“师父!有人找!”
片刻后,后厨方向缓缓走过来一人。
桑秋和壮汉都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隔开食堂和后厨的那道门帘被缓缓撩开,那位施姓大师傅,出现在桑秋的视线中。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施师傅只比桑秋高了半个头,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精神倒是矍铄。
“师父,她说是宋夫子让她过来的。”壮汉看到施师傅,语调顿时柔和下来,神态很是恭敬。
“怎的是个女子?”施师傅看清桑秋的衣着打扮后,眉头陡然簇起,显得他的那张脸看起来,颇有几分愁眉苦脸的意味,“宋夫子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男子,这才同意的,你却是个女子……”
桑秋来书院虽然不可能带女装,但她昨天被识破身份后,今天就没有再乔装,穿的也是件男女干活时皆可穿的粗布衣,头发也不再是束发,而是用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木簪随意挽起,任谁一看,都是个小女儿家。
“女子怎么啦?”桑秋拔高了几分音调,话说出口意识到有几分不妥,又放低了音量,在心里给自己顺了顺毛,“施师傅,男子能做的事,我也都能做得,女子并不一定,就比男子差的。”
大颂这个朝代,虽说没有封建到女子不能出宅院的地步,也有很多在外做工的女子,但在厨师这一行当上,女子多是做些零碎的杂事,诸如洗菜、切菜之类的活计,偶尔打打下手,要真说是当掌勺的厨娘,那真是少之又少。
那些有资历的老师傅,在收徒弟时,也很少会收女子为徒,哪怕收了,那些看家的本领,也多半不会倾囊相授。
当然也有例外,桑秋就有听闻,在京城赫赫有名的大酒楼云来居中,掌厨的就是一位厨娘,以各种造型别致的新式菜见长。
桑秋琢磨着,那位新式的厨娘,莫不会跟她一样,也是个从千百年后穿越回来的人?要是有机会,她还真想去京城瞅瞅,看有没有机会与其碰上一面。
不过京城太过遥远,桑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更重要的人要找,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留在这书院里才行。
就在桑秋想这想那的时候工夫,施师傅也在观察着她。
宋诸特意来说了一嘴推荐过来的人,想来应当是不差的,本来施师傅正好有再找个人手的想法,闻言自然是欣喜,一口就答应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宋诸推荐过来的,居然不是个男厨子,而是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厨娘!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多问上几问,搞搞清楚
施师傅的庖厨里,也不是没用过女帮厨、女杂役,但之前给他留下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别的且不说,就说这力气上,女子那是断然比不上男子的。
而在这厨房里,哪里不用到力气?不说颠勺翻锅,就说和面备菜,没有充足的体力,那一天干下来,可能浑身都要散架了。
更何况这里是书院食堂,书院中所有人的饮食都要靠这食堂来解决 ,他们一天要做的饭食份量可不少,瞧瞧桑秋这小胳膊小腿的,怕是连那口大锅都提不动吧?
“此事不成,你走吧。”施师傅当即下了决断,“我也不是说女子如何不成,实在是食堂里做工比不得别处,你个小姑娘家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是去别处寻份更适合的工吧。”
“这简单。”桑秋一听施师傅拒绝她是这原因,立刻拍了拍胸脯,“我完全没问题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桑秋左右一瞧,直接找了张桌子,深吸一口气,直接将其四脚离地搬了起来。
笑话,别看她个子小,力气可是绝对不小,以前在村子里跟人掰手腕的时候,同龄的男性就没有几个能赢过她的。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放下。”施师傅和他那壮汉徒弟冷不防都被吓了一跳,施师傅赶紧让桑秋把桌子放回原位。
“只是光有力气也不够,要是只需要力气,我有阿壮就够了,也不必麻烦再招人。”施师傅还是十分犹豫。
一旁的阿壮听到这话,冷着脸瞪着一双圆眼,不住地点头,像是生怕他师父被人抢走了似的。
桑秋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如何说服施师傅,闻到后厨飘来的食物的味道,灵机一动:“这也简单。若是施师傅担心我能力和厨艺不过关的话,不如就让我先试一试?若是能满意的话,就将我留下,若是不满意,我便自行离去,如何?”
怕他不同意,她又补充了一句:“左右有您在一旁盯着看,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桑秋脸上笑盈盈的,内心却又忍不住吐槽,左右这食堂的吃食都难吃得很,她就不信,以她的厨艺,还能拿不下他们?
施师傅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桑秋的提议:“说得也是,时候也还早,那就先试试工吧。”
桑秋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后厨,发现除了施师傅和阿壮之外,统共也就还有两个杂役,其中一个还是负责烧火的,按照书院学生和夫子的人数来看,这个配置的确有些捉襟见肘,也难怪食堂的饭食味道不好,以及要招新的人手了。
米饭已经蒸上了,桑秋想起昨日吃到的馒头和饺子,也不知道他们蒸米饭的水平如何,但既已蒸下,桑秋也没法再调整水米的比例,只能看了看底下炉灶的火候,稍稍指点了下烧火的杂役。
“先用急火将水沸腾滚开,立马去掉几根柴让火熄小些。”
烧火的杂役名为小五,听着桑秋的话,虽然不明白怎么会有个女子突然进了后厨,但还是讷讷地点了点头,见施师傅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把桑秋的话给记下了。
中午的昼食,除了白米饭之外,要做的是两道菜,一道是番茄炒鸡蛋,另一道则是土豆烧豆角。
番茄、土豆和豆角已经洗净放在篮筐里,旁边还有几捆小葱和几串大蒜。
“昼食原本都是阿壮负责的,你先做一个来看看,另一个还是阿壮来做。”施师傅并不确定桑秋是否真的会厨艺,并没有完全放手给她试。
“那我做哪个?”桑秋偏头看向阿壮。
“随你。”阿壮鼻孔里哼出了一声气,看起来对桑秋突然出现,抢了他的活有所不满,“你爱做哪个就做哪个。”
“那我就做番茄炒蛋吧。”桑秋拿定了主意。
虽说她凭着昨日对食堂水平的了解,觉得以自己的厨艺,留下来并不是什么问题,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选择了自己颇为拿手的番茄炒蛋来做。
番茄都是附近村里自己种着的,眼前的这些番茄看起来放了有几天时日,看上去垂头耷脑的,没有那种新鲜的饱满感,不过做番茄炒蛋,还是绰绰有余的。
桑秋挑拣出一些番茄,用小刀在顶部划上一个十字,将开完口的番茄用沸水烫上一烫,表皮就能被轻松撕下。剥去皮的番茄都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备在一边。
接着桑秋又拿了小半篮鸡蛋,取了一个大盆,熟练地在盆沿一磕一碰一滑,一只完整的鸡蛋就溜到了碗底。
桑秋飞速把鸡蛋磕完,用筷子将鸡蛋搅打开,边搅边往里头搁上一点盐,并使之与金黄的蛋液充分融合,避免炒熟之后咸淡不均。
打完鸡蛋液之后,桑秋又将翠绿的小葱细细切碎,万事俱备。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便是桑秋以前从来没有用过食堂里这么大的铁锅,毕竟大锅菜和小锅炒的菜,味道还是有所区别的,肯定是小锅炒出来的更为精细一点,火候也能掌握得更为得当。
要是用猪肉润润锅,番茄炒蛋的蛋香会被激发得更浓郁,可惜现在手头没有,桑秋只能舀了一勺罐子里的素油滑入锅中,宽油下入鸡蛋液。
山林间散养的母鸡下的土鸡蛋,个头虽然不大,品质却很不错,蛋液在油锅中迅速受热凝固,金黄灿灿的一片,桑秋还将热油往蛋上泼了泼,待到鸡蛋被煎得两面蓬松后,盛出在一旁备用。
接着便是下入切好的番茄块,番茄被切成滚刀块,在锅中渐渐软绵下去,渗出鲜红浓郁的番茄汁水来。桑秋又调入一勺盐,用锅铲将番茄块都轻轻压了压,炒熟的番茄块便在锅中化成沙沙的番茄酱。
一小碗沸水入锅,滋啦一声,番茄酱汁咕噜噜开始滚起小气泡,桑秋加上一勺糖,既能提鲜,又能给加热后酸味明显的番茄增加点甜度。
炒散的鸡蛋重新回锅,翻炒滚上绵密的番茄酱汁,最后撒上碧绿的葱花点缀,这一锅番茄炒蛋就大功告成。
金黄诱人的鸡蛋块躺在鲜红光泽的番茄酱汁里,红黄两色互相衬托,顶上的葱花又添上一抹清新,光看这卖相,似乎已经能感受到酸甜浓郁的滋味在口中流淌的感觉。
更别提,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
一时间,后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桑秋手中正用来装盘的锅铲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番茄炒蛋的做法有好多好多种,我写的是我最喜欢的一种做法,酸甜多汁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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