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荣端暗骂晦气,可都撞上了,以这凡女的尖刻也不容他逃避。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与师兄妹汇合,进入饮羽峰。
饮羽峰被大师兄所设结界笼罩,何人造访他不需通传便可知。
宋檀音几人习惯了直来直往,但大师兄并非次次都会及时出来相见。
也不需催促,如果大师兄要见他们,忙完自己手里的事自会出来相见,他们只需在外静候便是了。
几人轻车熟路的在凉亭中围坐,白羽奉上灵茶便退下。
宋檀音率开口道:“听说王姑娘这几日接了饮羽峰的掌事权,可还习惯?”
王凌波听她语气友善,自然也会以微笑:“所幸饮羽峰人口简单,诸事不见驳杂,尚能应付。”
宋檀音安心一笑:“那便好,若有得用之处,王姑娘尽管开口。”
“一定。”王凌波回应,接着目光落到王凌淮身上,笑意加深:“若说相助,荣公子近日可是背地里帮忙不少。”
荣端心头一凛,知道这女子讥讽他背地了算计王家,面色赤红。
不过他倒不拖沓,话说到这里了便起身,长袖拂过矮几,将自己带来的厚礼奉上。
姿态做得颇为诚恳道:“哪里,反倒是我得多谢王姑娘处事细致,为我父亲点出了疏漏。”
“我父亲回去之后又是后怕又是感激,因此今日命我带些薄礼,谢王姑娘大恩,还望王姑娘一定收下。”
荣端再如何伪装也做不到他父亲荣管事那般,于是‘大恩’二字便咬得重了些。
宋檀音三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些日子宗内的议论于大师兄不利,荣端定会出手。
只是不知道他私底下做了什么,触怒了王凌波。
而数次相处下来,谁都知道这凡女外貌柔弱婉约,性子却如同尖针麦芒。
定是让她寻了荣管事的晦气,辖制得荣端不得不捏着鼻子低头。
他们三人不知具体内情,也不便开口,怕弄巧成拙。
视线便全都落在王凌波身上,在几人看来,荣端这般已经算是放低姿态了。
王凌波扫了眼桌上的东西,看那些长短大小不一的玉盒成色,也知道荣管事这是出了血的。
只是若想就这么甩仨瓜俩枣言语糊弄过去,倒是异想天开。
王凌波客套:“荣管事身务繁杂,本就不易,不过是灵材损耗的小事,交接之时本就该协同互助,当不起这厚礼。”
荣端坚持道:“王姑娘客气了,与龙角磨损处相比,这些不值一提。”
“若不是王姑娘及时提点,并向大师兄求情,便是我父亲也担不起这重责。”
王凌波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点头道:“荣公子这般坚持,我也不耐反复推拒。”
“只不过一句话的事,既然收了这谢礼,那我日后定对荣管事之事更一丝不苟,以报今日荣公子的热情。”
荣端咬牙,垂下的眼眸厉色迸现。
他自认为已经足够示弱了,这凡女竟敢咄咄逼人。
这是在当面威胁他,今次不让她满意,之后便继续从他爹那边生事。
王凌波抿了口茶,神色平淡,好似寻常客套。
□□端僵持片刻后,最终还是不敢赌。
他僵笑着自找台阶道:“说起来,这些日子不但受了王姑娘恩惠,也对王师弟麻烦颇多。”
“甚至因急于求成,对王师弟所托之事多有为难,稍后我便去擢秀峰寻王师弟,对他赔礼致歉。”
王凌波闻言放下茶盏,干脆利落道:“倒也不麻烦荣公子跑两趟,我堂兄不过一介金丹,难道还让荣公子这等元婴大能去就他?”
说着手中出现一张传讯符,被她一撕为二:“自是他来就你。”
两息之间,王凌淮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在看到王凌淮那一刻,荣端脸上的表情没克制住扭曲了一瞬。
王凌淮一来见到几人,心里发怵。
莫不是堂妹与这四人起了冲突,召他过来帮忙?
可真看得起他。
却听王凌波看着他开口道:“我堂兄打小气性大,遇事等闲不会轻易揭过。”
“我怕荣公子私下致歉,他会犯了倔强脾气拿乔作势。荣公子何等修为,且五洲大比渐近,自得忙着钻研功法战术。”
“若堂兄真不知好歹,以荣公子今日的慷慨爽直,定是堂兄一日不原谅便日日请罪不罢休,这样一来平白耽误要事,他可担待不起。”
说着看着荣端几人笑道:“今日有我还有蓉姑娘,姜公子,玉姑娘在场见证,有何误会与心结都开诚布公。”
“一次分说个清楚,事情便到此为止,若是堂兄受了荣公子歉意,便不得日后再提及了。”
荣端闻言险些把桌角捏碎,说得多好听,怕人私下拿乔不给他台阶下,所以让他当众向王凌淮低头。
他荣端,向区区一个金丹弟子当众低头?
若说这凡女借大师兄之势,还能说句地位特殊。那王凌淮便是剑宗体系内绝对在他之下的那一流。
他会在乎这么跟人不领情?他根本就没想过私下致歉。
荣端阴沉的看向王凌波,迎接他的是对方好整以暇的眼神。
王凌波甚至目光似有意无意的扫过了赵离弦居所的方向,这一眼让荣端泄了气。
是了,那龙角是大师兄所损,那么在大师兄眼里,他这次便是交由这凡女处置了。
荣端敛气,眼神幽幽的看向王凌淮:“王师弟,抱歉。”
王凌淮跟被烫着一样,差点跳起来。
他现在是真的怕自己堂妹了,一开始堂妹执意跟大师兄私奔,他焦心的还是对方凡人之身不知修界险恶。
可看看他这好堂妹上山以来干的事,全是与元婴斗法,视身份修为于无物,把元婴期的荣师兄耍弄得跟狗一样团团转。
他现在又想跑了。
王凌淮裂出一个僵笑,颤声道:“荣,荣师兄见外——”
话音未落,他堂妹又开口了:“确实见外,荣公子所托让堂兄为难,堂兄便没错吗?”
“若堂兄这些年更勉励些突破境界,而不是止步于金丹,相信荣公子拜托之事定能轻易办妥,也不至于师兄弟二人如今都尴尬。”
“荣公子便是有错,那错也不全在你。这般直接道歉,不过是荣公子气度,心下便认定都是自己之过。”
说着看向荣端,笑盈盈道:“荣公子对自己师弟想让三分也就罢了,对他人可莫要这般事都没说清便将错处往身上揽。”
“正如被荣公子请到半路的我王氏族人,他们一介凡人得荣公子支使一回是他们的造化,荣公子切莫因为事出有变害他们白跑一趟便当众在山门跟几个凡人低头致歉。”
“毕竟万事有因果,却也有尊卑。”
荣端眼睛死死盯着王凌波,嘴里都出现了血腥味。
这女人是在警告他,此时敷衍道歉,下次便当着整个宗门凡人低头?
从被师尊收入门下,成为掌门亲传后,荣端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此时他算是明白玉素光那杀之而后快却束手束脚的憋屈了。
宋檀音几人此时竟说不出话来,若一开始是怕不知情况弄巧成拙,如今看到荣端在王凌波手下节节败退,脸皮薅了个干净,便是心绪复杂之尤了。
看着荣端下不来台的样子,宋檀音正欲开口解围。
荣端却已然冲着王凌淮展露了愧色,抱拳低头道:“师弟,这些天多有得罪,我不该因一己之私以势压人,强迫你委屈妥协。”
“是我有愧于师尊教导,有愧于同门之情,如今师兄已然了悟,悔不当初,还望师弟原谅。”
荣端这话一出,几人的视线却是落在王凌波身上。
他们几人再是貌合神离,也是最紧密的利益群体,如今荣端被这凡女收拾成这样,他们对王凌波的感官自然可见一斑。
玉素光忍不住开口道:“荣师弟这般诚心,王姑娘可别再咄咄逼人了。”
她话一出来,宋檀音和姜无瑕便对视一眼,便是荣端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蠢货。
果然,王凌波看过去,惋惜道:“玉姑娘当真有趣,荣公子近日昏招频出,你不去怪那罪魁祸首,我这苦主到你嘴里竟是面目狰狞了。”
“说来也奇怪,婚约之事宗主与神君之间的默契,一开始谁也不知,众人只当我王氏女以色媚人,为了神君与宋姑娘声誉,这骂名我担也就担了。”
“不料竟有好事者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却是把我从流言蜚语中隐了出去,将神君三人推至风口浪尖。”
“若非荣公子情急之下为了维护神君竟欺辱我家人,我都不好意思生这场气。”
荣端视线定定的落在玉素光身上。
若非这蠢货,若非这蠢货他何至于如此狼狈。
玉素光讪讪的躲开他的目光。
相比之下,王凌淮只当自己是个死人了。
他恍惚的点头接受了荣端的致歉,王凌波这才似乎满意了。
她站起身,似是大家一笑泯恩仇一般。
“既然堂兄表态,此事便止步于此。”王凌波冲荣端笑道:“若就是论事,同为神君最亲近的人,荣公子对神君的维护之意,却是让我感动的。”
“就是敌友不分,办法也糙了些。”
荣端对这种事倒是有着非比寻常的使命感,王凌波一激,他便反驳:“既嫌我做事粗糙,王姑娘倒是有何高见。”
王凌波:“倒是有一计,只是如今饮羽峰人手到底少了些,欲代行神君喉舌之事总归不方便,稍后便跟神君说说此事吧。”
荣端瞳孔骤缩,一股可怖的气势散开,他眼眸黑深得好似透出了红。
像是被触及命门一样。
王凌波身上的防身法器发生了反应,一缕蓝光在巨大的灵力压迫冲刷过来的时候绽开。
她脸上露出平淡得有些异常的笑容:“荣公子怎么了?怎么一副想要杀了我的表情。”
玉素光头皮发麻,她是经历过的,自己被挑动出杀意的时候只觉得怒火滔天,根本想不到别的。
但今日旁观者清,这女人便是这般将人情绪挑动于鼓掌之中吗?
现在他们是真的怀疑师尊的判断了,若此女有这等本事,加上那绝世容颜,若她想天下何等男人不倾倒?
那大师兄呢?大师兄是否也有几分动心?
几人沉默,但心中对王凌波的看法已是更慎重了几分。
荣端到底理智尚存,深深的看了王凌波一眼后敛回了灵力。
可突然,他身体僵直,神色惶恐,缓缓的回过头。
就见他大师兄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鸽了,感冒难受死了,听说最近流感,新冠还有支原体肆虐,好多医院都拍不上号了。
大家一定保重自己啊。
还是前200流言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