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后，宣若已经完全可以脱离剑体行动了。

对于魈来说，没有距离的束缚，她的行动变得更加不可控，甚至走着走着就会消失在路上，他再回头去找，她会蹲在海滩边，看他找回来，伸手递给他两个漂亮的贝壳。

“我在附近挑了好久，这个是最适合你的。”宣若敲了敲贝壳上金色的花纹，这个颜色很像他的眼睛。

“无聊。”他不喜欢这些东西，这里是瑶光滩，海滩上有好多贝壳，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们有什么不同。

但这个东西是她送的，于是他默默收了下来。

他说：“下次记得不要离我太远。”

宣若笑嘻嘻地，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知道了。”

魈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只好任由她揉捏着，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在海滩上散步。

清风拂过，轻柔地卷起两个人的发丝。宣若赤脚踩在沙滩上，时不时停下来用脚波动一下水面，戏弄一下一旁的螃蟹。

“唔！”她突然停下来，缩起了脚。刚才一个没注意，被小石头划了一下。

魈蹲下身去，握住她纤细的脚踝，轻声说道：“别动。”

他轻轻地托起她的脚，借着月光细细看了，然后施了一个法术，轻柔的法力贴着她的皮肤，她有些羞怯地蜷起了脚趾。

她好像没有养成穿鞋的习惯，之前仗着自己没有实体，就喜欢在空中乱飘，幻化出双腿之后这种陋习依旧没有改掉。

“以后记得穿鞋。”他说。

宣若的腿被他半抬着，他捏着她的脚踝，她感觉出血的地方很快的不痛了，等到他收回手，她再低头去看，伤口已经消失了。

“魈很厉害嘛。”她甩了甩自己的脚，直接搂住了他的胳膊表达赞美。

“嗯。”他淡然地说，“之前时常自己处理伤口，已经习惯了。”

她说：“我以后也可以帮你处理伤口。”

她最近发现自己处理药草有些天赋，甚至还和不卜卢的一些医师达成了合作，经常交流学习，现在已经可以处理简单的伤口。

他淡淡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宣若弯腰捡起沙滩上的一个海螺，摇净了里面的泥沙，放到耳朵旁边听了一会，然后递到他面前：“之前有一位陌生的老婆婆告诉我，海螺里能听到大海的声音，可是我只能听到海风声，你要不要试一下？”

他接过海螺，与寻常见到的并无不同，但是他今天好似就偏爱上了这种无聊的游戏，鬼使神差地把耳朵贴近海螺，最开始只能听到呜咽的风声。

直到一旁的少女凑到海螺的另一端，悄声说道：“魈，我喜欢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句话顺着海风轻轻地灌进他的耳朵，将他的五感瞬间堵住。

他手中的海螺径直摔在地上，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宣若依旧是笑盈盈的，亮晶晶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动作中却泄露出一丝忐忑，像是递出情书后等待回复的少女。

“我……”他怔愣着。

宣若看着他的脸庞，从耳根开始迅速染上一层绯色，他低垂着眼睛，眼珠却在不安分的乱动，像一个温度过高即将报废的机器，却还要用为数不多的理智维持着自己的运转。

如果不是她拉着他的手，恐怕他现在又要跳开了。

刚才的氛围确实很好，以至于她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这么直球了。她有点后悔。

魈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撇开头去，装作没听到，他固执地向前走，仿佛继续刚才的路线就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魈！”她伸手拉住他，“你肯定听到了，就没什么想法吗？”

他抿了抿唇，沉默许久才说道：“不要喜欢我。”

被拒绝了的宣若却没有一点羞耻之心，而是继续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他：“你这是在拒绝我嘛？这不算吧，毕竟你也没说你不喜欢我。你对我这么好，我就要喜欢你，你怎么说都没用。”

“我照顾你，是出于契约，出于对帝君的约定。”他叹了口气，“我不值得你喜欢，我会伤害你。”

宣若轻声嘟囔了一句：“真够死板的。”

魈听到了，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两个人之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宣若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跟在身后，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低垂着脑袋，像往常一样起话的势头都没有了，而魈也被迫慢下步子，如果说之前宣若的聒噪让他难以招架，现在她的沉默更让她不知所措。

他要说些什么呢？虽然他与人类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拒绝颇不体面。

“你很好，只是我配不上你。”这样的话往往表达的是相反的意思，而他从来没有贬低宣若的想法。

怎么才能让她重新活跃起来？他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乱麻。

如果现在停下来，给她一个拥抱，她会开心起来吗？

突然，身后的人定在原地，五指死死攥住他的，迫使他被迫回头看。

宣若并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两个人视线交汇的一刹那，魈似是被她眼睛中的温度烫到，想要扭过身去，却又被她拽了回来。

“你守护璃月这么多年，璃月港的人们都尊重你、爱戴你、喜欢你，我也一样。”宣若开口说，“如果你实在不知道怎么对待我，就像对待他们一样吧，不要把我的喜欢看成是你的负担，更不要因此逃避我。”

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想要逃避她，可是自己刚才的表现却又着实没什么分量。

“不过与他们不同的是，我的喜欢确实掺杂了个人的因素，但我也会向你证明这份喜欢并不是空口虚言。”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我说过我会陪在你的身边，我就绝对不会食言。”

听完了她的豪言壮语，魈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回答。

宣若一鼓作气的说完这些话，看着他依旧木头一样的反应，突然就有些泄力了，她张开双臂：“你现在可以抱我一下吗？就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小心愿。”

她本来没想着魈会同意的，可是魈却向前一步，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

略苦的清心味道立刻将她包围，他的手臂揽在她的腰后，将她贴在自己的怀里，墨绿色的长发飘到了她的领子里，她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的触感。如果说肢体可以表达观点，这已经是他无言的同意。

于是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需要解释什么，他们能够互相理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