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零年代(十二)
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纯净清爽的蓝。
林家村的后山,顾晨星背着箩筐,正往山下走。
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人影映入眼帘,她不由停住步伐。
“陆安哥?你怎么来后山了?”
出现在顾晨星面前的男人,正是陆安。
他穿着一件白色背心,褪去了军装的肃穆,少了一分距离感,外面是一件灰蓝色的褂子,在一片葱郁的绿色中显得格外扎眼。
陆安声音含糊地道:“随便来这看看,你要回去么?”
“嗯。”顾晨星点头,她看着陆安,发现他身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一向坚毅的眼神里多了丝从前没有的迷茫。
“陆安哥,你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想到对方那日沾染上的一点星源碎片,忽然主动开口。
陆安眼底闪过一抹犹豫,最终迟疑着说道:“我要退婚了。”
“嗯?”顾晨星眨了眨眼睛,困惑道:“和晓柔姐?可你们不是快结婚了吗?”
陆安深呼吸一口气,点头道:“不打算结了。”
“为什么?”才两天,他就要改变主意?
“因为她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本不想说实话的陆安,突然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所以我不愿意。”
那双乌黑的眼睛忽闪,顾晨星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象中的晓柔姐,和你看到的不一样吗?”
“是。”
她疑惑不减,说:“可晓柔姐就是那样啊,为什么要去想象她是另一个样子?”
她所看到的林晓柔,有着年轻的躯体,苍老浑浊的灵魂。
的确和以前不一样,可难道就不是林晓柔了吗?
不,她还是她。
不管年轻还是苍老,无论变好还是变坏,本质上,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陆安不由沉默下来,许久,他才轻声道:“你说的有道理。”
他缓缓从胸口吐出一口郁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宇间的神色轻松不少。
“正好我也要回去,我来帮你吧。”
他说着,要把顾晨星装满猪草的箩筐接了过来。
有人帮忙,顾晨星没有拒绝,无事一身轻地跟在陆安后面一同下山了。
两人不知道,就在他们下山后不久,枝叶茂密的树木后面钻出一个人。
——正是眼神阴沉的林晓柔。
一旁粗壮的树干上,褐色树皮印着一道道白色抓痕。
她站着的距离,刚好在系统直播的全息镜头范围外,所以并没有被系统发现。
想到刚才隐隐约约听到“退婚”“晓柔”“结婚”“你”之类的字眼,林晓柔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哪里比不上一个只会干农活的村野丫头?
论相貌,十里八村也没有姑娘比得上她。
论阅历、处世为人,她不比一个缺心眼的憨傻村姑强吗?
林晓柔现在满肚子恼火,只以为是顾晨星从中作梗,破坏了她和陆安的关系。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不轻不重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几乎一瞬间,林晓柔立刻换上另一副表情,她红着眼眶,转身看向来人,两只手负在身后,掌心遮掩的右手指缝中,夹着些许褐色木屑。
方致书眯起眼睛,目光敏锐地扫向一旁树干上留下的爪痕。
他讥讽地轻扯唇角:“就算心情不好,也用不着对着这些花草树木撒气。”
“方老师,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晓柔的眼尾嫣红,杏眸水光潋滟,声音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听上去楚楚可怜。
方致书脸上毫无动容,表情甚至透着一丝冷漠,说:“如果你没有心思继续上课,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到此为止吧。”
“不行!我一定要学的!”林晓柔不由慌了,考大学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不可以放弃!
“那可以麻烦你收收心,把心思和精力放在学习上吗?”方致书清俊的眉眼里出现一丝不耐,要不是因为之前的承诺,他真的不想和林晓柔有任何瓜葛。
“好,我会的,方老师。”
方致书冷淡的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
结束后,方致书正想直接走人。
林晓柔忽然喊住他,声音怯怯地说道:“方老师,明天我们可以换其他地方吗?”
方致书不由皱眉:“来后山是你提的,现在又要换地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明天有事,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很对,来后山太浪费时间了,是我考虑不周,所以我想可不可以换成旧祠堂?”林晓柔的语气透着祈求,“明天等学生们下课后,也没人了,你只需要教我一个小时就好,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行吧。”
方致书罕见的好脾气答应下来,频繁来往后山对他来说的确太浪费时间,换一个不那么显眼的地点,并无不可。
反正初中的知识,他也教得差不多,相信要不了几天,就可以还清林晓柔的那份‘情报’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