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斗瞪大眼睛。虽然他很厌恶罪犯，但，也不能直接杀了吧？犹豫纠结了下郑重道，“那个，张晴你是自卫反击。”量刑也能少点。

张晴愣了下。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斗眼里还带着涉世未深的清澈愚蠢，像是地平线上刚冒头的朝阳，正邪界限模糊。

这可真是…

“唔哼哼~”张晴突然又发神经的笑，方斗又弱弱的提议道，“你要不要去做个精神鉴定？”

张晴突然不笑了。

站直了身体，她慢条斯理解开扣的整整齐齐的白大褂，克己复礼的温润气质随着最后一颗扣子解开，仿佛也有什么东西一起被解放了出来。

张晴的声音像是播放着古典优雅的老式黑胶唱片，“我是医生，怎么可能杀人呢。”

方斗茫然。

张晴摊了摊手，“他明明是异物堵塞，我这是正经的急救。”她现在心情特别好，还一本正经的耐心给小警察科普，“喉咙被异物堵塞会造成窒息，从气管上方的环甲膜刺破，就可以立即让患者呼吸到空气。”

方斗听的半懂不懂的，仔细看凶犯虽然表情惊恐，但确实不像是要嘎的样子。只是隐隐觉得脖子幻痛。

“那我把他带回去吧。”方斗没注意到自己用了请示的口吻。

张晴带上外科手术用的手套，拿出把手术刀，替换上刀片。歪着脑袋挑眉诧异的道，“你在说什么呢，急救才刚刚开始哦~”

十五明亮的月光落在灰蓝色的眼眸里，影影绰绰反射出来的月华像是猫科动物的竖瞳。对视上，就有种被锁定的错觉。

方斗咽了咽口腔中分泌出来的大量口水，“……”明明笑的非常的好看，但就是心肝肉跳的。

张晴握着手术刀在凶犯的脖子上游走，“这两边是甲状腺，某些疾病发作会堵塞气管造成窒息。”

方斗突然福灵心至，“他是甲状腺发病，你插刀是急救。”

“对。”

鼓励赞赏的笑掩盖了嘶嘶吐着的蛇信子。温柔的，仿佛贴在耳边呢喃着情话的声音让凶犯全身血液冰凉，毫无所觉被蛊惑的方斗眼睛晶亮。

“再偏点就是动脉和静脉，这儿下刀会飙出大量血液。考虑到不知道对方是否携带血液类病毒会喷溅到眼睛口鼻，不建议正面割喉，站在这个位置能避开。”

方斗心脏开始跳了。

张晴的刀转移到肩膀上方，“从这里插进去，很快就死亡。”她转了个刀花把手术刀放平，“这里是肩胛骨，能让对方失去力量，也不会致命。”

张晴笑着捅了进去，凶犯胳膊软了下去。

“不，不太好吧？”方斗阻止的声音非常的气弱。

张晴眨巴着眼睛，“我只是个柔弱的小医生，急救中他突然反击是对我人生安全的不负责。”

“哦，哦。”方斗脸上努力扬起个僵硬又略讨好的笑容，心里暗自决定以后绝对不会找学医的omega。

太吓人了。

“哎呀，这位先生，我突然发现您的肾脏也有问题呢。”

凶犯喉咙里发出呵呵呵的叫声，气管插着刀发不出声音来。张晴面带微笑的样子像是恶魔，比直接杀人还要恐怖。想跑，腿上又被扎了一刀。

“你们警察制服犯人，也会酌情射击逃犯不会致命的腿部位置，让其失去行动力吧？”

方斗现在就是个点头机器，“嗯嗯嗯，你说的都对。”

接下来就是一场能上教科书的标准教学，方斗明明只是旁观，但张晴制造的恐怖氛围仿佛能感同身受。

张晴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好久不拿手术刀了。虽然刚开始有点手生，但很快就找回了手感。

张晴拔出凶犯喉咙那把刀，“等会要老老实实的全部交代哦。”

凶犯眼神惊恐，他现在的心态有点崩，一时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张晴微笑提示，“钥匙。”

凶犯走了后觉得不对劲又绕了回去，捡到了电动车钥匙。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就拿着钥匙试哪个车能启动蹲到了柳泽清。

张晴单手捂着眼睛笑，“嗯，他说得对，我是个混蛋。”

“张晴，你，你没事吧？”她身子抽搐颤抖，吓得凶犯都不敢抖了。就怕弄出动静再给他一刀，温柔的讲解着原理捅你一刀精神折磨，他宁愿挨拳拳到肉的毒打。

张晴直起腰，放下捂着脸的手。刚才笑的手抖让美瞳异位了，眼眶里就出现两个瞳孔，眼球转动了下又自动复位。

她脸上带着笑，染血的手套握着反着冷冽寒光的手术刀。方斗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以前看的克苏鲁小说中设定掉san的诡异恐怖。

张晴眨了眨眼，觉得眼睛还是不舒服把那只美瞳给抠了出来。

再抬头，她只是眼角弯了弯，瞬间又变得可可爱爱。左边眼眸是灰蓝色，右边是比普通人瞳孔要淡一些的琥珀色，像是只异瞳猫。

张晴抻了个懒腰，整个人顿时有种松弛的慵懒感。右手大拇指插入左手掌心里脱掉手套，然后转头好奇的看向凶犯，“你还不跑吗？”

指了指脖子，“失血过多也是会死掉哦。”

凶犯都蒙了，跑？

张晴转了转头，方斗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听话的让开了路。

还有这种好事？

凶犯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想着快点逃离张晴这个恶魔，大脑的运行程序此时混乱崩溃，本能的开始跑。

他一条腿受伤了，但没伤到筋骨跑起来有点瘸。不过Alpha的身体素质好，忍着痛跑得也飞快。

方斗挠挠头，不解的问，“怎么放他走啊，要钓鱼吗？”

“打开执法记录仪，然后追。”

方斗懵懂。

张晴叹息了声，“你英勇的和持刀罪犯搏斗中意外给他造成伤害，然后求助我这个正巧下班路过的好心医生做个急救。”

“接下来，例行确认罪行。”

懂了。

“让他先跑40米。”方斗活动了下身体，开始追。

有种狗撵兔子的兴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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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方斗眼里带着的亢奋，听完全过程的方卫国抽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口燃了半根，吐出烟雾，“以后少听张晴说话。”她自己在违法乱纪的边缘起舞，这个小子还傻傻跟着。

操作违规肯定是违规的。但达到了目的获得的成果又能忽略这点小瑕疵，最多也就写份检讨。

抽完一根烟，染着火光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来回的抿灭。张卫国死死的盯着方斗的眼睛，神色郑重，一字一句的道，“你是警察。”

张卫国很想要功劳，但，作为警察的原则是一定要坚守的。

从兴奋中被泼醒，方斗回过味来后背瞬间沁出一身的冷汗，低下头老实的认错，“师傅，我知道错了。”

“新人总有犯错的时候，这次…就算了。谨记。”

张卫国又点了根烟，然后皱着眉头问道，“张晴会医术？”

他查过张晴的资料。

张晴，女性Alpha，28岁，高中学历。母亲偏远农村出身，三年前因病去世，父不详，目前居无定所。

没了母亲供养开始混社会，偶尔帮混子打架赚点钱，‘没活’干就无所事事的在街头溜达。最多也就群聚打架斗殴，胆子小，至今没有触犯过法律。从资料上看张晴就是个没胆犯罪，好吃懒做的街溜子。

早上去理发店染发，转悠了半天就拿到了正经医师资格证，下午就成功入职明山康益。

太天方夜谭了。

有这个本事…街头混混有什么魔力吗？

方斗点点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感觉很厉害的那种。”

张卫国也只是问问，虽然张晴身上疑团很多，但眼下重点不是她。

他有些头疼。

本来以为只是某个医生伙同人贩子的个人行为。没想到还涉及器官买卖，谋杀，甚至尸体也能卖个好价。

整个体系都烂了，事太大，他和还是实习新人的方斗两人根本吃不下这个功劳。这么多年没暴露，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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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柳泽清睡眠浅，又发生了不好的事也睡不踏实，迷糊中听到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立马就惊醒了。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租房只有五平方，进门一览无遗连个能躲的地方都没有。手机当时被那个凶犯拿走了，报警都做不到。

倒霉的小刀也丢了，柳泽清抽出垫桌脚的半块板砖，躲在门口。

锁孔转动。

门从外面被推开，作为ABO中最弱势的omega在自卫反击中量刑非常轻。柳泽清毫不犹豫的砸了过去，接下来只要冲出去大喊着火，总会有其他租户出来。

但对方仿佛早有预料躲开了，嗅到红茶香，柳泽清打开屋里的灯。

果然是张晴！

omega力量弱小，群体生存空间更小，但柳泽清不自怨，竭尽全力的发着光。

张晴抓着他的手，按在在她的身上，“下巴…右胸下面的肝脏…中间位置的腹部神经丛…还有…”再下就是裆了，柳泽清反手就在她腹部位置锤了一下。

张晴弯着腰笑。

“对，下次遇到Alpha骚扰你，就打这里。”

神经病，吓死他了。柳泽清斜睨他一眼，“你怎么找过来的，要干什么！？”

“混账Alpha尾随可口的omega回家。”张晴带上门，眼神流里流气的上下打量柳泽清，“你说·干·什么？”在小草莓眼神凶狠，想要现场实践刚才教学的目光中把他的手机拿出来。

“……”柳泽清立马就气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