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认命

第15章

景玥所在的宫殿名为揽月殿。

不说是最奢华尊贵的公主宫殿,也是皇宫内最有情调的宫殿了。

揽月、揽月……因为地势高,方位也很不错,天气好的时候,晚上抬头看见月亮,几乎有种抬手就能够到的错觉,所以名为揽月。

跟景玥的名字音同,他倒也不忌讳这些,很喜欢住这座宫殿。

虽偏远一点儿,但胜在安静。他做些什么也方便。

殿外还有很高很高的槐树,每到春末,就有槐花香萦绕,清雅醉人。

景玥此刻手里就把玩着一支槐花枝,闻着沁香的味道,听佑一说叶长宁的结论——

“十之八、九为意外……叶少卿跟定安侯也是这么说的。”佑一道,“不过他还是把马带了回来,还在出事地点周围采集过马蹄、血迹等证据。应该会请仵作和太医重新验毒。”

如果真是毒蛇咬伤马造成的,那也有两种延伸的可能性——人为放出的毒蛇;意外游窜出的毒蛇。

这恐怕要根据当时的地形草木种类,以及蛇毒的种类来区分了。

如果是生活在那种环境里常见的毒蛇,意外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如果是不常见的,那就是人为。

景玥细细想来,猜测这次恐怕真的是意外。

程路年应该没那么傻,还敢在回程路上动第二次手脚。

了解完这些事,景玥问道:“离开猎场时我吩咐你多盯着点驸马,怎么没保护好?”

佑一本是单膝跪地禀告的,闻言跪实了,垂头道:“是属下失职……属下本以为驸马能控住马车……属下待会儿就去领罚。”

景玥这才记起,他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罢了。事出突然,下不为例。”

佑一:“多谢殿下!”

景玥:“你起来吧。这段时间,你就暗中保护驸马吧。在我与驸马成婚之前,别再让他有任何意外。”

佑一:“是!属下告退。”

景玥随手把槐花枝插在花瓶里,跟那堆枯萎的干花相比,新鲜的槐花自然更有活力。

不过景玥到底没舍得把干花丢掉,他盯着这瓶干花,心里在琢磨林小侯爷这个准驸马。

好像真的和传言中不一样啊……

武功没他想象中那么好。

文采……暂且不知。

喜欢看话本故事。

插花审美很好。

丹青手艺不错,只不过跟其他人的丹青画法又不一样,很特别,用笔也奇妙。

很尊重人,尤其是对他这位假公主,看过来的眼神诚挚,不带丝毫露骨的侵略猥琐,也不是趋炎附势、拍马屁的那种尊重。而是骨子里有教养的那种尊重。

程路年跟他一比,简直没眼看。

程路年眼神露骨,举止不够尊重,仗着已站太子阵营,便将‘她’这位无兄无弟无靠山的公主视为所有物……

母妃虽然暂时还在父皇那里得宠,可这天下,迟早是太子的,届时他与母妃,处境会越发艰难。

所以母妃才急着为‘她’选择合适的驸马,只要出了皇宫,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和驸马,低调地过他们的日子,退居帝王储君视野,便能安枕无忧。

只可惜,程路年一直暗中破坏着‘她’的姻缘。

景玥为了母妃,并不想节外生枝。否则……就凭猎场上他查到的事,早就把程路年治罪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照顾情绪不稳的母妃,自己修炼出如此波澜不惊的平稳性子,大概也是时也命也吧。

林小侯爷……会让他的人生变得不一样吗?

景玥自行临摹了一幅林之奕画的元宝图,将之交予苏廉,让他着尚衣局去做出来。

先做样品,倘若没什么问题,再给侯府的四位千金做。

唔……给母妃也做一个吧。

母妃性子里还带着一点小女孩的天真呢,应该会喜欢。

景玥对兰妃的态度也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感念母妃处处护着他,为他的将来机关算尽;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暗暗埋怨母妃,倘若母妃没有让他男扮女装当公主,以他的皇子身份,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哪怕不争储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侠士王爷也好,何至困囿于此?为这样小的琐事烦忧?

怨归怨,他也从未想过自露身份。

隆顺帝喜怒无常,君心难测;六皇子之后宫内再无皇子诞生也是事实;早年有皇子所出的各宫妃嫔相争同样有不少龌龊手段……至今五皇子还哑着,无法说话。

他男扮女装这十七年来,兰芳殿和揽月殿,基本都处于漩涡之外,算是躲了清净。

也幸好,母妃有了他之后,便不想再孕育子嗣,笼络了太医,在他诞生那天便禀告父皇——说她伤了根本无法再生育……

景玥猜测,她可能故意把身体弄的体寒虚弱……再也未怀过孕。

母妃生养之恩,他绝不会忘。

所以,景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活了十七年。

倘若成婚离宫之后,能让他稍微自在快活些,他便也不会再怨。

临睡前,景玥躺在寝殿的大床之上,手指拨弄了一番颈间的玉佩项坠儿。

他是男儿,并不习惯佩戴饰物入睡。

不过……

他到底也没有摘下。

另一边,林之奕也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在猎场的时候还好说,有师父跟着帮忙遮掩,她又有驸马之名,没人敢靠近她,或者去探查她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

暴露的概率极低。

不过回了侯府之后,她会陆续接管原主的家人仆从、同窗旧友……

还会尚公主……

单是与公主‘洞房花烛’那一夜就很危险。

每一步都难走啊。

幸好,还有三个月……

希望她能扛好原主留下的这一大摊责任吧。

林之奕是现代灵魂,所以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戴首饰,每晚都是摘干净身上佩戴的首饰然后再入睡。来到这里自然也保留了这个习惯——她把玉佩摘下来放在枕头旁边,准备明天睡醒了再戴上。

当晚,月隐云现,后半夜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一场春雨浇灌了京城每处角落。

景玥脖颈处的玉佩发烫,他皱眉翻身,心口跳得厉害。

身上仿佛压了什么重物,他艰难睁眼,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衣着奇特的女子……

这女子,竟长了一张驸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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