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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温柠说不好自己为什么要和夏逐说这些。

她其实不是会向人倾诉的性格。

与此同时，她忽然察觉到夏逐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的夏逐寡言少语，开口时和那副外表一样，和人隔了点距离，不好接近。

但现在可能是因为“愧疚”，他好像是第一次关心起了别人，语气多了一丝温和，伴随着低淡的嗓音，像是有温水从心头拂过，让人想起宋时秋或者陆深……又不太像，是只属于夏逐的个人情绪。

这种感觉还挺微妙。

姜温柠回过神，平静地陈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在片场管的事情超出了我原本的职务，有人觉得我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不合理，加上我这段时间会请假去综艺里帮忙，她便说是因为我和不少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可能觉得这种说法挺好笑的，她垂头笑了一声：“今天出了这个热搜，像是佐证了这个说法。”

她说完，听到夏逐在耳边开口：“你不是那样的人。”

“嗯，”姜温柠应声，“其实今天也有人在私底下安慰我，说不觉得我是那样的。”

“……是吗？”

但为什么是“私底下说”？

也许真的觉得她是个好人。

或者，那些人是觉得她能做到这一步，有些乔燕没有的手段，所以提前站个队，以后让她出于感激也给对方一些好处，或者是更简单的，免得她开始“算账”了被当成乔燕那边的人一起收拾。

哪有什么谁好谁不好，不过是利益的纠葛，上不了台面，却又“深得人心”。

“不管在哪里，只要面对了人就要面对这些事，”姜温柠低喃，“我不喜欢，但控制不了。”

听上去很无奈。

姜温柠感觉到夏逐那边的沉默，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消极，于是站直了解释道：“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啦。”

“她不喜欢我，我也一早有准备，这下也不用一直等她什么时候会突然做些什么了……热搜，”她说完，想到了什么似的，再补充了半句，“热搜只是导火索，这些事情我都能控制，所以完全不重要。”

她说完了这一通，夏逐缓缓应声：“嗯。”

“学长真的可以不用太在意。”

姜温柠又道：“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越红的艺人越容易遇到这种事，第一次不习惯也很正常，等以后见多了其实就无所谓了……君君也经常有不实热搜，我有时候看到了还会拿去和她开玩笑，大家都当笑话看的。”

“……好。”

他们就着这个话题又说了一些话，大多是闲聊，也多是姜温柠在说，夏逐偶尔应两声，示意自己在听。

但说着说着，夏逐忽然感觉那边没声音了。

他凝神去听，只能听到一点清浅的呼吸声，以及一点很轻微的车按着喇叭开过的声响。

……睡着了。

倒也不意外。

姜温柠每天都很忙，要顾及的东西非常多，她说自己不太在意那些事，不如说是根本没时间在意。

“……晚安。”

夏逐很轻地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和姜温柠那儿不一样，他的房间拉起了窗帘，一片漆黑，外面也没有声音能传进来，更加安静。

唯一的光源在手机那里，却没有光会有的“温暖”，男人专注地看着屏幕，纤长的睫毛和眼眸里沾上了一抹冷光，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寂寥感。

他忽然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姜温柠所说的“早有准备”可能针对的不只是那位在片场造谣的人，甚至还有诸临风——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最近几期录制时她没有出现在现场。

当初可能出了什么事，但她因为那件事有所准备。

但是……

热搜上的照片模糊，没露出脸，所以她会说“还好”，但她有想过……那个热搜如果没有减退，继续下去被人公开了个人信息后呢？

女性遭遇这样的谣言受到的伤害其实会更深。

但她反而在安慰自己。

温和又乐观，不尖锐也不脆弱。

最开始……他是因为这样才想“帮”她的吗？

……但他能做的事非常有限。

夏逐想起自己面对着她，想问却又没有问出口的话。

——“你没有再陪姜老师去录制，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吗？”

他一早知道诸临风的态度，不免察觉到可能会发生的事。

但他当时也意识到了，自己问出口也没有用。

“无能为力”确实是一个很沉重的词汇。

工作实在太累，姜温柠前一晚记得自己还在和夏逐打着电话，结果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但她只睡了一会就醒了过来，看了一眼电量告急的手机和夏逐在对话框里补发的“晚安”，默默起来充上电，去洗漱完才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睡。

第二天照常去片场上班。

姜温柠在前一天的闹剧中反应不大，乔燕回去后在背后难免添油加醋，其他人看到她多少有些“不太习惯”，可因为她神色如常，渐渐就没有再表现出来了。

但正准备开工，她还在和其他人说今天要负责的工作时候，粥粥却突然冲了过来。

“姜温柠！”

她又急又气，拨开人群就冲到姜温柠面前：“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围的人都被她这突然的一下给吓到了，面面相觑。

姜温柠神色如常：“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昨天可没有公开说你的不是，你转头和制片说要辞退我？”

“是有这回事。”

一阵吸气声中，姜温柠看着她：“你先冷静一下，现在要开工了，你如果有问题可以私下和我说。”

“我不要你私下说，谁知道你私下会用什么借口搪塞我，你就在这里说，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你是什么意思！最好别像昨天对小乔姐那样，以为能糊弄过去了！”

粥粥瞪着她：“我之前知道你是夏逐的粉丝，可能看不得风哥过得好，还觉得你不是这种人，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那么恶毒……”

姜温柠突然意识到昨天确实没休息好。

她有点儿头疼。

“那我问你，只有你知道我在《音乐进行时》有临时工作，说是你告诉乔燕的，这一点有问题吗？”

姜温柠吸了口气，看着她表情一顿，继续道：“热搜的三张照片里有两张在片场拍的，都是你传出去的……在诸临风粉丝群里说我是片场工作人员的，也是你吧。”

乔燕虽然惯会阴阳怪气，也不经挑拨，但工作时间长，这种原则性的事情不会犯，不然姜温柠也不会一直只无视而不处理。

也是昨天，有人给她发粥粥在诸临风粉丝群里的聊天记录——

【夏逐这个女朋友我认识】

【就是片场的工作人员】

【[图][图]有图为证哦】

【以前以为她还挺好的，谁知道是这种人，肯定还在片场偷偷给风哥使绊子呢】

【风哥都在直播说了！超可怜，公司明明是他最挣钱，但现在还要给人做嫁衣，星逢没有心】

“什么啊？！”

粥粥愣过后，不解又理直气壮：“因为我透露你做的坏事，你就要开除我？你根本也没和我说过我不能做这些事吧？我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我已经告诉你为什么了，你被开除是因为做错了事。”

姜温柠淡淡道：“泄露片场的照片，捏造不实信息影响艺人和片场的关系，我也和你说过很多次，艺人只是这份工作的合作对象，无关其他，但你屡教不改，永远带着情绪，很显然不适合这份工作。”

“我靠……照片是她发出去的？”

“她进来没签保密协议？”

“实习生没那么负责吧，不过真要追究起来也很严重的……年轻人也太敢了。”

姜温柠在说这些时，语气仍然平静甚至平和，粥粥的脸色越发苍白。

夏逐在片场抢戏，还在综艺踩着诸临风上位，姜温柠就是帮凶，她因为气不过和小乔说了她去综艺的事，还把照片发到了粉丝群。

但这些明明是他们做错了，凭什么捂她的嘴，她……

现场完全不是粥粥想象的那种伸张正义的过程，周围的人看着她，审视着她，甚至并不严肃，而是把她当成一个玩笑。

——怎么会有人真的在片场这种工作场合追星啊。

这些眼神让粥粥有些发慌，他们为什么那么看自己？

姜温柠看着脸上写满不甘的人，轻叹了口气：“我是和制片说了这件事，但我觉得你犯的是新人会犯的错，并且没有传出特别重要的事，所以没必要声张。但我希望你记住这个错，以后如果想继续从事这一行就吸取教训，不要再犯。”

“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错误可以改正，这没有问题，但希望你凡事多为自己考虑，固执己见受人鼓动只会害了你。”

姜温柠不知道粥粥会不会听劝，但副导很快注意到他们在这聚集，骂着让他们开始工作——两人的“争执”也很快传遍了片场。

倒是没人帮粥粥说话，毕竟私底下拍片场里的东西还乱发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尤其是这次她发出来的照片还被传开上了热搜，但凡《三世情》剧组再严格一些，一场官司就少不了了。

不过这一切放在小乔那儿，姜温柠又多了个“惹不起”的评价。

谁知事情在中午又出现了一点儿“变化”。

中午休息的时候，制片主任老李的老婆来了片场——她是《三世情》的制片人之一，众所周知制片人和制片是两个职业，身份天差地别，平常时候都不在片场。

不少人注意到她，纷纷去看姜温柠，以为要上演一场原配手撕小三的大戏。

谁知道那位张姓制片人看到姜温柠就笑了起来，走过来搂着她的胳膊，特别亲热：“柠柠啊，咱们都好久没见了。”

“您怎么过来了，”姜温柠挑了挑眉，“我听说您还在京市忙？”

“刚忙完过来看看，我家那位蠢得跟头猪一样，我本来都不敢放着他一个人管片场，还是你妈妈说你会过来，我才放心。”

“没有的事，跟着李哥学到了很多。”

“别谦虚啊，你什么能力我清楚得很。”

吃瓜群众：“……？”

眼看着张制片人和姜温柠寒暄完了，又自掏腰包给全片场买奶茶：“……是我小小心意，《三世情》拍得坎坷，但好歹要结束了，实在感谢大家的帮忙。”

有人实在没忍住，问了句：“张姐和柠柠还挺熟？”

“那肯定啊，我和她妈妈是大学同学，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岁，别看她小小一个小姑娘，比那些蠢男人能干多了，”张制片人爽朗道，“恨不得这就是我女儿啊。”

吃瓜群众：“……”震惊我全家。

乔燕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姜温柠是没把她怎么样，但她当时的义正言辞才一天便被打成了当众造谣，加上她平时就爱阴阳怪气得罪了不少人，接下来几天只要一闲下来，都要被人明里暗里醉一句“想上位想疯了”。

谁知道这还没完。

过了一周，知名女偶像姜玟君发了一个新的vlog。

这是一条休闲逛街的vlog，姜玟君还去了一个特别小众的面馆，给粉丝安利——

“我最近工作真的超忙，这次忙里偷闲给大家探探店。”

她坐在虽然小但却干净整洁的店面里，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面：“这家店是我姐姐推荐给我的，说很有小时候的味道……我家里以前住在港市嘛，老粉都知道，不过后来就搬回内地了，一直对这种味道没什么印象，没想到能在S市吃到。”

说着，她忽然将镜头对准对面的人：“喏，就是她说的，味道不对找她哦。”

镜头里的女生没有化妆，还戴了帽子和口罩，但能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眸。

姜玟君的粉丝本来就多，一个vlog发出来，评论区特别热闹。

[君君的vlog！好耶！]

[是久违的吃吃喝喝，君君状态好好哦，我看谁再造谣君君酗酒？这像是酗酒的样子？]

[姐姐！居然有姐姐！]

[从来不知道君君还有姐姐，是亲姐姐吗？还是助理姐姐？]

[姐姐和君君的眼睛好像，也好好看，姐姐什么时候出道555]

评论数到一定的数量，大家的讨论热度起来之后，姜玟君挑了一个评论回复。

[从来不知道君君还有姐姐，是亲姐姐吗？还是助理姐姐？]

回复：[是亲姐姐呀，平时在片场工作，约她出来一次可难了]

网上的人怎么讨论的倒是其次，《三世情》片场的人全都知道姜温柠是姜玟君的姐姐了。

什么到处乱搞？人家是姜玟君的姐姐，周梅还是圈内有名的女经纪人，人家确实有这个背景啊。

乔燕都要疯了，她怎么能想到姜温柠这样的人不出道也不去当小领导，跑到片场当什么小场务啊？

“你看看乔燕那个样子，”过了几天，常轩坐在姜温柠旁边吐槽，“就这两天，吐槽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看她都恨不得冲过来让你直接开了她，省得天天被人阴阳怪气。”

“我没有辞退人的权力。”

姜温柠平静回复：“粥粥的事，我也只是去和说了实情而已。”

“反正人品烂也不影响她继续工作咯，就是白让她拿到这笔钱了，”常轩说，“虽然不好说以后还有没有剧组愿意用她。”

那不关她们的事。

正说着，有人路过，格外热情地和姜温柠打了声招呼：“柠柠姐，中午好啊。”

“……好。”姜温柠温和笑笑。

人走了，她便被撞了撞胳膊，扭头便看到常轩一脸微妙：“姐妹，我是真想问啊，你之前为什么不让人知道你是姜玟君的姐姐啊？”

姜温柠一愣：“也没人问啊？”

常轩：“……”

常轩：“草。”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现在见面的次数少，”姜温柠低头给自己夹菜道，“我爸爸过世得早，我妈改嫁之后我不太回那边。”

“嘶，不好意思啊。”让你提起这些事。

姜温柠反而笑了笑：“哪跟哪，没事儿。”

常轩又嘶了声：“但你家其实对你也挺好的，还专门辟谣呢。”

“嗯。”

但姜温柠知道事实不完全如此。

在这段时间里，诸临风不知道作什么妖，找人放出姜玟君半夜去酒吧的消息，虽然没到上热搜的地步，但在论坛和小组里有好几个帖子，周梅连夜公关掉以后，想了想连着这件事一起让两人拍了个vlog。

她反而算是托了这件事的“福”。

姜温柠眸光微动，垂眸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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