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闭关失败
乐庸再醒过来时,帅望在给他疗伤。
不等他想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帅望已经轻声:“冷静,你刚刚睡着了,做了噩梦。我知道你内力一直运转,做的梦一定特别真实,但那只是梦。”
乐庸沉默。
良久,轻声:“对不起。”
帅望淡淡地:“没事,我也做过。”
乐庸静静地看着昏黄灯光下的地面,你肯定不会梦到自己杀父弑君。梦里的对话那么真实,我的愤怒也那么真实,我害怕被你杀掉的恐惧也那样真实,我也没想到,我的选择竟然是杀了你们。
太可怕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是否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乐庸轻声:“如果,我犯了大错,你会杀了我吗?”
帅望愣了一下,冲口而出:“不管你做了什么……”顿了一下,呃,这真不好说,半晌:“只要不是宰了冷不易之类,大约,嗯……这得看情况啊,总不能你觉得好玩,把人杀了,我还说没事。”最后,韦帅望骂一声:“兔崽子,别问我这种狗屁问题。”哎,你可戳到我心口了,可我的回答同我师父其实也没太大差别。唉,算了。
帅望轻声:“不管你在想什么,现在都改想别的事。等一会儿咱们出去,大太阳底下,你重新想。”
乐庸轻声:“我失败了。”
韦帅望道:“这次出了意外,可能你太急于求成了。如果你愿意,咱们过些天,伤好了再试。”
乐庸轻声:“不用了。”
我已经明白了,我内心深处,想要的是什么,太可怕了,那是错的。
帅望叹气:“过两天再说。”我这儿子……特么啥都想尝尝,尝完辣到了,就缩着头跟乌龟似的,怎么这么难搞啊。哎,宝贝,你这样可不行啊。
冷秋看着韦帅望把虚弱的韦乐庸抱出来,这下子,他真羞愧了。天哪,我是明知道他容易出事的,我这简直就为了让我儿子进阶把人家孩子当牛虻用了,结果牛虻还被拍死了。这可真是……
韦帅望看看冷秋的脸色,倒说了一声:“没什么大事。不用告诉不易,让不易闭关到他自己结束。”
冷秋只得点点头。嗯,不好意思,也只能如此。
乐庸正式开启了躺倒模式。
训练也变正常了,人也没啥追求了,只是看起来总比以前沉默了。
修习内力的时间,倒真是增加了。
他在高速运转时被韦帅望挡那下子,受伤还是挺重的,基本上是旧伤未了又添新伤。
躺倒了十来天后,帅望叹息:“宝贝儿子,你要是不想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内力至少得练四个小时间了,你要实在不愿意,减点练剑的时间也成,但内力时间必须得加倍,最好多加几倍。”
乐庸挺老实地点头,然后抱住帅望,哭了。
帅望轻叹一声:“你不会是梦见你干了什么,你爹追杀你去了吧?”
乐庸哽咽:“我还想打死你,然后逃跑。我不是真的想……我不知道梦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人。我是不是,如果真遇到那样的事,就会变成那么卑鄙的人?”
帅望轻声:“求生是人类本能。觉得自己应该舍生取义,都是后天教化的结果。如果你将来有时间选择,你选择的,才是你。人在生死瞬间,只是动物本能的条件反射,不用放在心上。”你爹才是不正常的。帅望苦笑,我当时没有求生意志,肯定是不正常的,实际上,我那段时间可能一直深度抑郁。
我不是个能承受住压力的人,我师爷一直有话语权,不光是因为情份,他真的能替我承受大部分心理压力。我儿子看起来也挺敏感,所以,他要是不想了,就算了吧。大能力要担大责任,光有能力不够,还得有强大坚强的内心。
如果你经不起亲友背叛以及背叛亲友,那就算了。那几乎是权力征途上的必经之路。
乐庸轻声:“我宁可死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帅望摸摸他的头:“你只要坚信自己就好,不用砍下自己四肢来确定你不会做。那就成蠢货了。”
乐庸当然明白韦帅望的意思是,你别因为这个屁事就不练武了。
乐庸坦白:“我觉得闭关对我有非常不好的影响,我要是因为闭关,变成了另外一种人,我还是我自己吗?那不等于杀死自己的一部分?我没什么极端的欲望,需要舍弃自我去成就。”
帅望给他的大头一巴掌:“我儿子是有智慧的人啊!”
那边芙瑶正看信,看完信,微笑向乐庸道:“你皇兄为了表示他向你道歉的诚意,赐你亲王爵位,明年春月,授爵赐府。”
乐庸当即就断然地:“我不要。”
芙瑶微微诧异:“这是你应得的啊。年年几万两白银白拿的,为什么不要?难道要一辈子向你爹要零花钱?啧,你爹的财产与我共有,我可不给你啃老。”
韦乐庸气结:“你是我妈,你就得给我啃!”
芙瑶道:“你哥是皇帝,他从国库拨银子养你,这也是国法。”
韦乐庸道:“屁国法,这我辈子都不要见他!”
芙瑶扬着眉毛:“啧,真有骨气,这么有骨气的孩子肯定不会啃老。”
乐庸直接扑过去,把老妈抱起来:“我就啃我就啃。”
芙瑶气得:“韦帅望拿鞭子来,我也抽他一顿,看能不能让他一怒也不要我的银子。”
帅望笑道:“算了,反正老子的钱够他花一辈子的。告诉小念,乐庸不要他的赏赐,给我小儿子出出气。”
芙瑶一脸讽刺:“这一年给你哥省了几万两银子,他拿去赏自己宠妃儿子不知有多开心,我实在看不出这是谁在出气。”
韦帅望哈哈大笑:“我们江湖人物,就是这么出气的。不高兴还把银票摔他脸上呢。”
乐庸无语了:“爹,你把银票摔我脸上吧。我只是不愿意跑到京城去住着。我听说亲王出个城都得报备,开玩笑,我是圈养的高级猪吗?”
帅望点头:“你是放养的高级猪。”
乐庸懒洋洋地:“我努力给爹争个名次,爹就一年赏我点银子花得了。”
帅望拍拍他肩:“你尽力就行了,真是猪,爹也真金白银地养着你。不过我感觉,你这智力去当个魔教教主应该没问题,实在压不住,冷不易帮你压就得了。”
提到冷不易,乐庸的表情微微黯然:“不易哥哥还没出来。他这下肯定是白剑了。他思维比较二货,我当教主,他不追杀我就不错了。”
帅望道:“魔教做正当生意的,虽然偶尔杀点人……”
乐庸忍不住笑了:“偶尔杀点人没问题吗?你觉得没问题,不易哥哥也能觉得没问题?”
帅望默默走开了。
特么,这家教太难了。
芙瑶道:“除了三皇五帝挑不出毛病,哪个皇帝没毛病,哪个首领没毛病。三皇五帝那是没信史!所以,你们父子,要么老实做平民,要么老实承认做首领的政权稳定是第一位的,什么杀错个人,或者敌人也是人这种屁话,快给我滚出去说,别脏了我的耳朵。”
乐庸忍笑同他爹一起滚了。
然后他很想问:“娘,你觉得李世民怎么样?”
然后他想起芙瑶那句:“能者居之。”啊,怎么样,明主呗。我娘跟李世民干的一样啊!
至于他爹会怎么说,他可不敢跑去问。
然后乐庸忽然明白,呀,我哥一直是我娘教育出来的。所以……李世民可不光杀哥哥啊,弟弟也一样宰啊!特么……
特么,梦里做了亏心事的我,还觉得没脸去见我哥!
我哥的观念里,为了政权稳定,宰个弟弟那大约叫为了国家大义,忍痛执法吧?
我特么这辈子都不要见他!
亲王,亲你妈的王吧!呸!
韦乐庸痛苦地感觉到,如果他将来不想啃老,去魔教可能是唯一选择,那地方一堆成年的黑白剑,还特么压不压得住,我得啥功夫才能压得住啊?
至少得来得及逃命。
韦乐庸终于在屁股后面有魔教黑白剑追着的情况下,再次开始努力。认认真真地,不急不慢地。
十五天之后,冷不易终于出关了。
经过一天的休息之后,再出现在校场上,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沉稳了不少。那一套剑法下来,忽然间势如破竹,行如流水。
帅望觉得,特么的,人家孩子出关后看起来更象个人物了……
冷秋看看韦乐庸,乐庸立刻陪笑,是是是,我又丢人了。
冷秋看着他儿子成功进阶的垫脚石,畏畏缩缩越发象块垫脚石了,只得内心叹口气,倒真觉得歉意,伸手拍拍乐庸:“有些修练方式不适合你,但你人聪明,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修练方式。”
乐庸窘迫地:“我努力,我尽力。”我擦,看起来我这次丢人丢得师爷都觉得不能打击必须安慰了。
羞耻是最大的动力。乐庸虽然没有再加时间,确实更用心点了。不用心也不行啊,冷不易的剑法凌利迅捷,不尽全力很容易三二招就剑上天或者被挂在人家剑尖上。连韦帅望同冷不易对打时都明显谨慎得多了,不象原来,一边讲解一边单手玩一样,现在偶尔另一只手也需要救下急了。
韦帅望没时间讲,乐庸就只得认真看,自己想。这一招怎么挡……特么,这样子挡,我爹挡得了,我挡不了啊!这一招不易没发力就被我爹拨开了!我爹是啥速度,我这速度用这招就象一出门被人直接门板拍鼻子上一样。
最后韦乐庸就蹲地上发呆,我怎么挡?我只能选近身发力招术,或者步步后退地挡!他出招,我就提前后退,他的力量就到不了位,我才有可能——多扛两剑。特么想赢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输得不太难看。问题是我这样干,平时还行,真到场上比,我这是纯消耗我哥哥的体力,于我还屁用没有!
然后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乐庸直接飞出去,手在地上一撑,划了个鲜血淋漓。韦帅望也怒了:“你做梦呢?让你在边上看着,是让你梦游的?”
乐庸看看手上的血:“我觉得得包扎一下。”
韦帅望怒道:“我看不用!”
乐庸没出声,血淋淋地就握住剑柄,反正都是输,直接拼了就得了。当即杀招尽出,直奔韦帅望咽喉而去。帅望退后一步,剑尖正从咽喉前划过,帅望微一讶异:“不错。”
第二剑果然没发力即被挡住,乐庸直接后退一步,韦帅望当然不会追杀,所以这一步之遥,虽然让乐庸一剑刺到韦帅望身上已是强弩之末,韦帅望挡过来的剑却正当其锋。话说,再强弩之末那也是身上挨一剑,韦帅望不可能不挡,这一剑力道十足,“当”的一声巨响,剑飞了,乐庸“嗷”的一声,左手握右手,痛得弯下身子。
帅望气结:“你特么跟你爹拼命?”百分百是你受伤啊!奇怪的是,我竟然做不到不伤他?
拉过手一看,手掌本来就在地上划破了,再被剑柄磨这一下子,真是皮开肉绽了。帅望顿时就心疼了,哎哟,我刚才骂我儿子一句,我儿子生气了,这劲使得真大,我刚才应该收点力,嗯,收点力,他就划到我了,可是划到我不要紧的啊!
帅望一边把乐庸拉到一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边不好意思地:“嗯,刚才我态度不太好。”
乐庸瞪他一眼,然后笑了:“我是在想,你对付冷不易的招术,对我来说根本没啥用啊!我使不出来。所以,我就想,我这样试试……还行吧?”
帅望顿了顿:“呃……还行。”一脸犹豫,还行是还行,你这拼命的招,对冷不易,冷不易不肯要你的命,那是还行,要对别的对手,这特么就有点找死了。
乐庸一看他脸色:“我不会真用,我就想想。”
韦帅望道:“我这是陪你练剑,如果是冷不易这样的对手,你这样子,是送死。要是冷不易呢……嗯,你这是欺负你不易哥哥不舍得砍你啊。也行,到时砍个衣角你就认输得了。”
乐庸道:“我肯定不在他身上浪费体力。”想了想:“我可以浪费别人体力。咱们再试试……嗯,我跟不易哥哥试。”
韦帅望道:“我刚才不但态度不好,而且是我错了,你应该自己想办法,而不是光看着我们。”
乐庸笑:“你要是早点态度不好,没准我就不用这么动脑筋了。”
帅望迟疑地:“呃,我现在也可以改,你需要我拎个鞭子吗?”
乐庸想了想,笑:“现在已经不用了。我会把所有力气都使出来。”
虽然小家伙说得挺温和,帅望还是微微有点——呃,儿子怪我误他了……
但是,其实也不晚。
小朋友对练就改用木剑了,几下对剑,木剑就断了。韦帅望过去一人一巴掌:“特么剑都碰上了,你们的内力在哪儿?还在肚子里啊?保护大便吗?”
乐庸忍不住笑:“爹,我们肚子里除了屎,还有肠子呢!”于是光荣地多挨了一巴掌。
帅望握着乐庸手,替他催动内力:“感受一下,内力是这样过去的。你的预判越准确,着力点越准范围越小,效果越好。不是我拼命把力气都用上。”
当然,教完乐庸,再给冷不易也示范一下。
然后,韦帅望就……嗯,我儿子这内力,虽然修练时间短,不是特别强,但这速度已经十马赫了……
果然,两个孩子再对剑时,冷不易的木剑“啪”地一声爆成木渣了。当即屁股上挨了一脚,韦帅望怒吼:“你特么刚才有听我说话吗?”
冷不易目瞪口呆:“这,这……我有啊!”
帅望把木渣拾起来看看:“嗯,换剑。”
然后重新给冷不易示范一次:“你这个内力运到整支剑上,如果是铁剑还好,木剑的话,就直接被人凝注一点的给打爆了。当然,能凝注一点不容易。”韦帅望再看一眼乐庸,乐庸摊摊手,不容易吗?我没觉得难啊。帅望笑:“有些蠢货天生控制力强。”
乐庸翻白眼:“那叫天赋,不叫蠢货。”
韦乐庸为啥控制力强啊?他被闭关时的超速飚飞的内力吓坏了,所以,修习内力时,别人都是加速再加速,他很克制地加速然后我就减速,再加点速,我再减速,一点一点练出来的超强控制力,指哪打哪,分毫不差。现在他已经没有加完速停不下来的情况了,他对密室的恐惧完全出于黑暗中蓦然暴露出来的黑暗的潜意识。
换了铁剑,再次对打,数招之后,乐庸的剑被削断。
乐庸解释:“预判错了,预判错误时,内力越准,剑越容易断。”
帅望沉思:“说得对,实在不行,我借你倚天剑吧。”
乐庸提醒:“有点丢脸吧?”
韦帅望笑:“是有点。我想想……我还有把承影,我改装一下,别人认不出来,哈哈。”
冷不易望天:“师父,你这跟我甩对方一脸虫子差不多啊!”
韦帅望道:“可你没办法让人没发觉地甩人一脸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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