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德芙
宫内花园一直都有专人管理,御花园都设有大太监一名,但是番薯并没有设置专门的人员来种植,负责的人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太监,脸色发黄,皮肤粗糙,手指关节粗大,身上的衣服也显得灰扑扑的,一看就是长期从事苦力劳作的人,“奴才赵度给皇上请安。”
“赵度,是你负责在御花园种植番薯吗?”康熙仰了仰身子,目光落在跪在台阶下面人,笑着问道,“番薯好吃吗?”
赵度心中一惊,连连磕头,“奴才有罪,不该偷食进贡之物,求皇上降罪。”
“起来吧。”康熙说道,抬了抬手,区区番邦之物而已,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无妨,朕只是想问问番薯的种植情况,你在这于花园之中种植番薯多久了?”
赵度松了口气,短短几息之间,他的后背起了一层汗,膝盖刚刚磕在石板之上,现在还生疼,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奴才种植番薯已经二十余年了。”
“保清说这番薯味道极好,朕便起了好奇心,你可曾尝过?”康熙说道,确有几分好奇,他自然是见过番薯的,不过只当是观赏之物,未曾想过还能当做食物。
赵度迟疑了一下,几度犹豫,目光闪躲,胡乱飘着,似乎正在犹豫,康熙也不催促,只是平静地等着赵度的下文。
赵度抖了抖左边的肩膀,舔了舔嘴唇,这才开口,“要依奴才所言,这番薯的味道倒是不错,粉糯软甜,在隆冬之际,守着炭盆,一边烤火一边食用,能让人觉得不那么难熬。”
“这番薯是如何种植的呢?”康熙又问道,瞧着赵度边说边馋的模样,听起来倒是不错的吃食。
被问及这件事倒是戳中了赵度的老本行了,他种植这物已经十数年了,一年四季,春种秋收,所有的一切都经过了他的手。
可以说,对于番薯,他如数家珍,如今被皇上问到这个问题,他回答起来可就是得心应手,“回皇上的话,这番薯种植极为简单,择完整良好的种薯埋进沙土之中,待发芽后,再分成数块,栽种进土壤之中即可,再等到九月十月便可收获。”
康熙点点头,这样说来,确实是很简单,甚至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照顾,“对旱涝可有要求?”
“并没有。”赵度摇头,事实上,对比起那些名贵娇弱的花卉,番薯算得上极为好打理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
“那产量如何?”
赵度再次犹豫了一下,微微一抬头就对上了康熙的视线,吓得赶紧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道:“番薯产量极高,一藤数子,一子数藤,每年只需要留下一小部分便可以保证第二年的种植。”
这意思就是即便是他们吃掉了一部分番薯,对于御花园中后期的番薯种植和维护也不打紧。
当然这也产生了一个问题,每年多出来的番薯去了哪里?
康熙当然不会追究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正如他所言,区区番薯而已,“朕知道了。”
全程只在关注番薯的胤褆忽然扬声道:“好了,好了。”
众人的目光又回到火盆之上,胤褆正欲上手,被康熙拦住,“让朕来。”
“在下面埋着在呢。”胤褆挥着小手,点了点,恨不得将手指戳进炭火之中,指明番薯所在的位置。
康熙手脚麻利地用木棍将烤熟的番薯从灰烬之中刨出,溅起些灰尘和火星,洒落在火盆周围,番薯埋得很浅显,几乎是棍子一捅进去,就找到了,一会会的工夫就全部被找齐了。
烤红薯……是这样的吗?瞧着眼前如同黑炭一般的红薯,李礽面露疑惑,是不是哪里不对?
“要按一下,完全软了,才是熟透了。”一旁的赵度比画道,就差亲自上手了,看了眼被掏出来的番薯,迟疑了会,小声道,“我们一般将番薯埋在灰烬下面,这样的可以避免烤焦。”
康熙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焦黑木炭般的番薯,这个大概就是失败品吧,但看两个儿子眼巴巴的神色,他用帕子包裹了其中一个,细细剥着,时不时吹一下被烫着的手,暗道,保清刚刚还想自己亲自动手来着,这细皮嫩肉恐怕会被烫得哇哇直叫。
最外面一层焦黑的木炭外皮被剥掉后,里面金黄的内馅儿露了出来,这焦黑的外表和香甜的内馅儿实在是判若两物。
康熙剥好了一个,递给了口水几乎要滴落在地上的胤褆,胤褆咂摸了一下小嘴,忍着馋虫的叫嚷,摆手拒绝道:“先给保成,我答应了这是给保成的谢礼。”
李礽并没有准备推拒,因为他真的饿了,距离他上次吃饭已经过去了大概三四个小时,更别提他们一直都在“忙活”,咬下第一口番薯时候,他有些激动地想要哭了。
果然如同赵度所言,在寒冷的冬季,吃到这种热腾腾香软的食物确实是一种安慰。
虽然走了这么久的弯路,虽然结果和他想象得不一样,但是他还是得到了最终的东西——烤红薯。
弹幕:看看,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吃个红薯都要感天动地的。
番薯脱离了火堆,外皮慢慢凉了些,康熙又剥了一个递给胤褆,用帕子包了一个递给梁九功,还给了赵度一个,剩下的最后一个留给了自己。
胤褆吃了两口,凑到太子的面前,声音带着热乎乎、香甜的温度,“是挺好吃的吧?”
吃是挺好吃的,但是费这么大的功夫,就有点过了,李礽一边啃着红薯一边点头。
“保成喜欢吗?”胤褆又问道,亮晶晶的眼神里面包含着期待。
李礽点点头,在这种寒风之中,谁会不喜欢烤红薯呢?
“额娘说,送人礼物不只是要是送自己喜欢的,也要你喜欢的。”胤褆又啃了一口番薯,真好吃,心中还有几分小得意,保成喜欢,自己也喜欢,这可真是完美的礼物。
李礽……这崽对能作为礼物的东西、喜欢的东西是不是有一种过度的执着?
当然,对于礼物来说,惠嫔娘娘说的话是对的,送到心坎上的礼物才是最为合适的。
李礽捧着红薯慢慢啃着,弹幕上已经在提醒他红薯应该作为农作物被推广,还有土豆、玉米、黄豆……
虽然……但是……他要怎么开口?
吃完了一个烤红薯,李礽心满意足,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被一枚小小的烤红薯所满足,不止如此,他还小小地打了个嗝,引得了康熙侧目,“就这么喜欢吃这个吗?”
他该怎么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弹幕上闪过的一句话吸引了李礽的注意,只是迟疑了一瞬,他便跟着说道:“番薯又好种又好吃,若是百姓能种此物,倒是极好的。”
闻言,康熙的动作倒是顿了顿,随后用帕子细细擦干净自己的手指,“保成在为百姓考虑了,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
啧~这可不一定,历史上这位太子可是被废了。
“去年汗阿玛免除了很多地方税收……”李礽说道,虽然他还小,但是毕竟是太子,有些事情都会传到他的耳中。
“灾年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再征税,恐怕会出现卖儿鬻女的场景。”康熙说道,况且,满人入关,需要一个好名声,不然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抗。
“要是百姓的收入更高一些,汗阿玛便不会为了灾年如此忧心。”李礽说道,根源问题肯定在于税收制度,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他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所以先解决表面的问题,一步步再来。
“番薯……”康熙瞧了瞧地上的番薯皮,以及明显的饱腹感,对着梁九功招招手,“去打听一下番薯的详细情况。”
梁九功得令退了下去。
李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英明神武的康熙吧,他只是一个崽崽,能决定的事情不多,说真的,系统的奖励让他有点吃惊了,比起他绞尽脑汁把这些东西推到康熙的面前而不引起怀疑,系统显然更为的自然顺滑,宛如吃过一整盒的德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