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作者有话要说:入v公告:本文将从明天开始正式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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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很久以后才开始重新写,因为你们的喜爱,我才能坚持。
希望大家看文开心,每天都能有个好心情,万事顺意、前程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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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府里的主子和大管事都去了太极宫上香,顾府一下变得空闲。丫鬟仆役躲在屋里偷懒,或聚在一起烤火围炉煮茶,或围在一起吃酒聊天。大厨房的几个婆子更是吃醉了酒,在厨房的方桌旁醉的东倒西歪。
小九进屋的时候见顾林洲已经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房顶一动不动,屋子里没有难闻得骚臭味,她把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床铺干爽。她看着顾林洲的脸有些意外:“今日倒是稀奇,竟然没有尿床。”
她扶了他坐起身,替他穿上衣物,唤了香薷打来热水给他净脸。做完这一切,香薷端进来熬好的药,小九拿起药盅吹了吹,觉着那温度合适了,才用瓷勺一勺一勺耐心地去喂顾林洲。
他这些日子清瘦了很多,只因无论吃喝他都没有反应。药是小九一勺一勺喂下去的,饭也换成了流食和米粥,每日里一点点地往下喂。顾林洲原本相貌十分俊秀,这些日子渐渐瘦的脱了相,皮肤下清晰可见骨骼嶙峋,眼眶深陷,满面病容。
小九喂了三勺药,顺着唇角淌出去的约莫有两勺半。她早就习惯了这般情形,像照顾婴儿一般用帕子在他脖间围了一圈来兜住流下的药汤。
一开始的时候她严格按照袁氏的吩咐,药没有喂进,就重新熬了再喂,一个多月下来,顾林洲始终呆呆地没有反应,渐渐地小九喂药便也不再那么上心,喂进去多少算多少。同样吃食也是,能喂进去多少就算多少。
喂完了一小碗药,小九把空碗放到一旁,取下他脖子上围着的帕子,仔细替他擦干净脸。
小九轻声道:“今儿个大家都出门了,只余你还在家里。旁人都在躲闲,我却一天都得不了空,一日三餐要喂你,一日三次的汤药还要喂你,你屎尿拉在身上,还要替你净身换衣,别人去哥儿的院子,都是好事,事儿少钱多被人看重,以后如果有造化被收进房里抬成姨娘,更是半个主子。只有我命苦,被指到这个院子,活比以前还重,做好做不好都讨不了半点好处。”
小九发泄着内心的不满,手上不自觉用的力就大了些。顾林洲的皮肤被她擦得通红,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小九扔了帕子,愤愤地哼了一声,扭身拿起空碗出了房间。
屋外传来香薷的声音:“小九姐姐,莲香姐姐使了人来传话,邀你过去吃酒。”
小九不高兴道:“屋里这尊佛还要人守着,我怎么去?”
香薷轻声道:“小九姐姐,你去吧,左右三爷也没有什么事情,今日难得主子都不在府里,有我看着便是,你去松快松快。”
小九不由得动了心思,心里转了几转,想要去的念头占了上风。她搂住香薷亲热的说:“好妹妹,一会儿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香薷笑道:“姐姐去就是了。这里一切有我。”
小九去了旁的院子吃酒,留下香薷守着顾林洲。
小九在的时候,虽然抱怨,但几乎时刻守在顾林洲的身边。香薷在小九走后只是掀帘进来看了一眼,见他仍是呆呆地坐在炕上晒着太阳看着虚空的某处发呆,就一扭身回了自己屋子躲懒去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屋角的梅花散发着淡淡的冷香,屋外有几只麻雀落在被白雪覆盖的枝头,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撑起一丝缝的窗户处冒着丝丝的白气,屋外不知道什么惊扰了那几只呱噪的鸟儿,惊得它们扑腾飞起,树枝颤颤悠悠,空气被卷动,窗户处的白气嗡的一下被吹散。
顾林洲毫无生气的眼睛动了动。
就像是木偶突然有了灵魂一般,又像是灵魂进入死去已久的躯壳,他一点一点活了过来。
整个院子异常安静,香薷在自己的房间里躲懒,守门的婆子早就不知道跑去哪个院子同人相会,林正和青雀在外院,没有传唤不会来回澜轩。
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他慢慢动了动,觉得骨头缝里都像生锈了一样,他缓缓打开自己的关节,撑着炕沿下地,双脚重新站立到实地上,力量和生命仿佛顺着大地一点一滴地回流进了身体里。
顾林洲翻开床头的暗盒,从里面摸出一个薄薄的参片含在嘴里。这些日子若是靠小九喂他吃的那点流食,他怕早就活活饿死。全靠每日里他自己偷偷含的这点参片撑了下来。
他拿帕子包了剩下的人参小心地揣进腰袋,又翻出了暗格里的银票和散银,一一塞进袖袋,掀开门帘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冻得他微微一缩,他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天上的太阳,感觉到阳光没有温度地洒在脸上,从他“病”了之后就一直被软禁在房间里,已有月余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顾林洲原本想去鹤延堂,但是眼下虽然下人们都在偷懒,鹤延堂当值的人还是不少,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去了顾小四的院子。顾小四这段时间搬去了鹤延堂和袁氏同住,院门一把锁锁着院内无人。他轻巧地从围墙翻进去,翻出了顾小四的那些金银玉器,全部裹了塞进袖袋。
做完这一切他又偷偷摸回自己的回澜轩,悄悄锁死了院门和香薷的房门,拿火折子点燃了自己的房间。
香薷原本在屋子里歇着,渐渐有了困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越来越热,什么东西呛得她直咳嗽。她从梦中醒来,惊恐地发现一墙之隔的屋外火光漫天,她跳下床去拉门,怎么拉门都纹丝不动。
“救命!”香薷拼命拍打着门板,浓烟从门缝窗缝里窜进屋里,呛得她使劲咳嗽,“救命!”
回澜轩起火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只是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有了气候,众人欲救火,却发现院门落着锁,几个小厮拿东西砸掉了铜锁才打开了院门。此时回澜轩的正屋已经烧透,火势蔓延到东西侧院,都吞没了将近一半。
顾府里人人奔走相告:“走水了!走水了!”
“救火,救火!”
小九听闻失火赶回院子,看见烧透的正房和吞没了一半的厢房,腿下一软瘫坐在地,她的姆妈赶来,见此情此景一把抓住她的领口厉声问道:“不是让你照顾三爷,三爷呢?!”
小九哭得涕泪横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姆妈放开了小九,看着眼前剧烈燃烧的火龙,满脸绝望。
发现顾小四被人掳走后,顾林颜没有耽误时间派人回同安城总铺衙门报信,而是第一时间打马去了城外荒原上的西郊大营求助。
过不多时,千总便领了几百人,骑着快马出了营地,直奔太极宫的方向。
顾林书留在太极宫,一面分配了人手去山门处追查顾小四的线索,若是有蛛丝马迹就着人顺着去追查,一面请观主协助,卢忠领了人在观里搜查。他自己则带着护卫顺着后窗雪地里的脚印追了上去。
地上脚印凌乱,好在清晰可见。众人顺着脚印一路追出道观进了后山,顺着一条小路往下绕到了官道上,到了这里满地都是车痕和马蹄印,丢了线索。
“二爷。”林禄问,“怎么办?”
“去套马来,兵分两路。”顾林书道,“一路人往东南方向追,另一路人随我往西北方向追。”
东南方向通往同安,西北方向途经野蜂岭,那里曾经是匪窝。
顾林书的人走了不久,西郊大营的兵马也到了。浩浩荡荡兵分四路,其中两路顺着顾林书指派的方向追了下去,一路上山将整个太极宫围了起来,另有一路深入后山,撒网式搜寻。
顾林颜随着围太极宫的人马回了道观,袁氏听说顾小四被掳走的消息,当即就晕了过去,被安顿在观里的客房暂时休息。她醒了之后忧心如焚,坐着不断垂泪,哭得眼睛通红几乎渗血。
听说顾林颜回来,她站起身快走几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顾林颜的胳膊:“颜儿,可是有轩儿的消息了?”
顾林颜心里一痛,微微摇头。袁氏悲从心来,又落下大滴大滴的眼泪。
“太太,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卢嬷嬷虽说劝着袁氏,自己却也在不停地垂泪,“四哥儿……四哥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百总查看了奶娘的尸身,一挥手,带来的人马散开,开始仔细搜查道观。这一查,搜到了查九和李小六暂住的耳房,从里面搜出了迷香、毒药等一些行走江湖的物事。
李小六一得手,就故技重施用麻袋装了熟睡的顾小四抗在肩头,匆匆忙忙离了太极宫。他和查九在山下的小路尽头碰面,查九备好了马,两人趁着还没被人发现,一路向着西北方向逃窜。
顾小四吃奶的时候也吸入了不少迷烟睡得极熟,即使马上奔波也没有将他颠醒。
这条路再往前途经野蜂岭,继续往前走上几日是昌邑,过了昌邑再往前有个分岔路口,往南走是淮南方向,往北走是沧州方向。查九和李小六没有走那么远,他们要去的,正是顾林书一行人回同安的途中夜里遇袭的附近,从那里进山,山里窝藏着他们的一帮弟兄。
冰天雪地荒山野岭里他们没有修建营寨,山里有一处内里连通极广的山洞,他们就住在山洞里,洞口处较为隐蔽,不易被发现。
查九和李小六带回了顾小四,将他扔给了手下的女匪齐二娘照顾,从大盐商曹家绑来的小儿子曹哥儿也在此处,几个月过去他早已没有了贵公子的模样,整个人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如同一个乞儿。
“大当家的,这么个小玩意儿,拧断脖子扔进山里喂狼算了。”陈七道,“二娘又没有奶,真要有奶,奶孩子还不如奶爷几个?”
山洞里爆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齐二娘抱着顾小四,瞪了陈七一眼:“再胡说八道,把你舌头割下来!”
陈七嘿嘿一笑,不以为意。
“不急。”查九道,“眼下情形不好,这两个小崽子,留着换钱也好,留着买命也罢,总归能有点作用。”
顾林书领着人一路往前追,越走越觉得眼前的一切极为熟悉,到了那夜遇袭之地他勒住了缰绳。
又下了两场大雪,之前战斗的痕迹早已被白雪埋没。只是当初因为损坏而被迫丢弃的几辆车还在原地,半埋在雪下,损坏的车椽高高翘起。
顾林书调转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林。此刻夕阳西沉,天空拉着灰白的絮状云,被太阳照耀的云层泛着火烧一样的红光,山林深处不知道什么东西惊扰了鸟群,倏然间呼啦啦飞起来一群飞鸟,黑压压的鸟群从天空飞过,落入更远的山脊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