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凤听乃凤卫统领,秦家出事前一日奉命出府,今日方归。

他进书房前瞥了眼西院过来的人,才悠哉悠哉的踏进书房:“郡主。”

行完礼,他取下面具自行拿了块糕点边吃边禀报:“孩子还算乖,有奶就是娘,但秦公子的护卫,一天闹几次离家出走,很有些烦人。”

云芷默默瞥了眼凤听。

人被劫持后逃能叫做离家出走?

魏华裳早已习惯凤听的胡言乱语,面无波澜道:“人呢?”

“扛到属下房间了,郡主放心,属下给他熏了迷香,又绑的严严实实的,跑不掉。”凤听道:“孩子这会儿睡的正香呢。”

魏华裳云芷同时抬眸看向凤听:“你房间?”

凤听:“他太凶了,属下怕他伤着凤卫。”

顿了顿,他狠狠咬下手里最后一口糕点,眼底浮现一抹狠厉:“就算他能解开绳索,属下房间到处都是机关,他要敢乱跑,能把他扎成筛子!”

他堂堂凤卫首领,每天跟一个小护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简直就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烦人至极,要不是郡主留他有用,他早就将他捆巴捆巴扔河里冲走了。

魏华裳见他如此,也猜到他这半月估计过的不安生,便没去深问,只道:“将人带到西院,让他们见一面。”

凤听一愣:“这就见面了?不拿他威胁秦公子了?”

“见一面他就不会烦你了。”

魏华裳道:“那孩子的身份打探出来了吗?”

凤听提起这个就来气:“那呆子的嘴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属下给他灌了一坛子酒才勉强逼问出了几句,郡主您猜怎么着,那孩子竟是秦公子的弟弟。”

“啧啧都说秦国公爷与夫人恩爱不疑,不纳二色,却没成想这把年纪了竟在外头有了私生子。”

魏华裳眉头缓缓蹙起:“私生子?”

云京谁不知秦冀爱重夫人,怎会冒出一个私生子。

“是,属下也暗中在清月巷打听过,那里有人曾无意中在别处见过秦家的管家,有一次他回清月巷时,正好碰见管家从院子里出来,能让管家亲自过来看顾,身份定然不简单,私生子,的确有可能。”凤听正色道。

魏华裳若有所思,手指在舆图上轻缓的敲击着。

秦冀上头两代都是单传,这一脉并无族亲,秦夫人出自百年世家,那边也断没有将孩子托付给秦家的可能,除去这些,私生子似乎还真是唯一的答案。

先前她试探过秦北珩,秦北珩对这个孩子似乎还挺在意,可以秦狗的气量,怎会愿意让自己的贴身护卫去保护他爹的私生子。

以他的脾气,不弄死就不错了。

不对...

当时她说的是将他们拿去喂虎。

难道秦北珩当时在意的并非是孩子,而是他的护卫赤雁?

如此说来逻辑倒是通的,只除了...

“为何会是秦北珩的贴身护卫去保护这个孩子?”

书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思,半晌后,云芷突然道:“若赤雁那日也在国公府,他活不到现在。”

一句话点醒了魏华裳。

当日的国公府犹如人间炼狱,林恙亲自坐镇,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活口,若赤雁在也绝对活不了,所以秦冀提前一日让赤雁离府保护那个孩子,也是想保他一命。

赤雁是秦北珩六岁那年跟着他的,二人一同长大,感情深厚,且赤雁身手极佳,连杨不平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他在,秦北珩不至于举目无亲,也能多一个助力。

“对了,我看那呆子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定国公府会在他离开后出事,知道消息后他发了疯的往外闯,伤了我不少人。”凤听道。

魏华裳眯起眼:“如此,就都说的通了。”

不过,这孩子的身份确实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但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魏华裳抛开此事,朝凤听招手:“你过来。”

凤听几个箭步便到了舆图跟前。

“明日猎场上,这里,还有这几处。”魏华裳指了几个地方,道:“防卫务必森严,只有这里,露出些破绽。”

凤听越听越不对劲:“郡主,这不应该是金羽卫的活?”

魏华裳平静地看着他:“明日若杨不平还未回来,你扮作他随行。”

凤听唇角一抽,试图挣扎:“...戴易容皮很难受。”

这家伙又跑哪儿躲懒去了。

魏华裳只当没听见:“届时,由你统领金羽卫。”

凤听:“他不好看,顶着那张脸属下生不如死。”

魏华裳云芷:“...”

二人都有心想维护两句,杨不平那般俊朗哪里不好看了,但抬眸一看凤听那张如妖孽般的脸,便都咽下了辩护的词。

魏华裳深吸一口气:“他这个月的月奉归你。”

凤听皱着眉,哼哼唧唧半晌才不情不愿道:“好吧,便宜他了。”

接下来二人在里头商议了小半刻才结束。

云芷越听越有些不安,她总感觉郡主的计划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凤听离开后,魏华裳便欲去西院见秦北珩,才跨出房门,便与廊下的人四目相对。

秦北珩披着一件淡青色的大氅,怀里抱着一个手炉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她,目光平静,温和的不像话。

魏华裳愣了愣:“你怎么过来了?”

话一落,她似想起了什么,看向秦北珩身后的侍从:“何时来的?”

侍从恭敬答道:“回郡主,约有两刻钟。”

那便是与凤听一同到的。

她以为是西院的人过来传的话,不曾想他自己跑过来了。

“进来吧。”

魏华裳沉默几息后,看了眼院外的金羽卫,便折身进了书房,吩咐云芷:“让厨房熬碗姜汤过来。”

“是。”云芷。

书房有门槛,轮椅推不进去,秦北珩正要下来,院外的金羽卫已经走了过来,默不作声的连人带着轮椅抬进了书房。

秦北珩唇角微微绷起,很快便又恢复如初。

魏华裳背靠书桌抱臂,待金羽卫都退下后,才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北珩,道:“考虑好了?”

秦北珩抱着手炉的手指微紧,面上却仍是温和平静:“是。”

魏华裳歪了歪脑袋:“嗯?”

“我愿意留在郡主府。”秦北珩轻声道。

这是愿意做面首的意思。

这个答案在魏华裳意料之中,秦北珩这人,但凡有一点机会,他就绝不会放弃,以往的他有野心,有抱负,而如今多了仇恨,这只会让他更甚从前。

他不会断自己入朝的后路。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秦北珩说出来,她还是有片刻的怔愣。

那样一个骄傲不羁的人,终还是弯下了头颅。

魏华裳不吭声,秦北珩就安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魏华裳才缓缓靠近他,弯下腰似笑非笑道:“秦大世子说什么,本郡主没听见。”

一阵清香不由分说的侵蚀过来,秦北珩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绷直了身体。

他知道魏华裳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折辱他。

但那又如何,区区面首罢了,又要不了命。

“我愿意做郡主的面首,但我有条件。”

魏华裳挑眉:“你认为你有资格提条件?”

秦北珩抬眸迎向魏华裳的视线,不躲不闪:“没有。”

“所以还望郡主开恩,允我见他们一面。”

少年的目光温润平和,可魏华裳还是从中窥见了恨。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

但魏华裳并不在意他有多恨她,变本加厉道:“那个孩子和赤雁,你只能见到一个。”

秦北珩未加思索便道:“我见赤雁。”

魏华裳打量他片刻,唇角轻弯:“行,我答应你,但你得告诉本郡主,那个孩子是谁?”

秦北珩面色霎时沉了下来,眼底也快速划过一丝厌恶。

显而易见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想提起那个孩子。

“你不告诉本郡主也可以,那本郡主就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个孩子和赤雁,只能活一个。”魏华裳又道。

秦北珩仍未有半点犹豫:“我选赤雁。”

二人无声的对峙良久,魏华裳直起了身子:“好啊,如此,那个孩子,你再也见不到了。”

秦北珩淡淡的嗯了声。

好像那个孩子是生是死与他毫不相关,甚至,他似乎并不希望那个孩子活着。

魏华裳见再试探不出别的什么,便折身走向书桌后坐下,将话题转到了最初:“本郡主的面首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若你不顺本郡主的心意,本郡主随时会杀了你。”

秦北珩颔首:“是。”

魏华裳别有深意的盯了他片刻,又道:“从罪奴司出来,除了黥字,还得改名换姓,想必你应知晓。”

秦北珩垂着的眼底有暗光一闪而逝:“我知道。”

“你对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清晰的认知,今日念你初犯,给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魏华裳靠在椅背上,盛气凌人道。

秦北珩短暂的怔了怔后,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首答道:“奴知道。”

魏华裳笑意加深,但眼底却是一片寒凉。

过了好半晌,她缓缓提笔:“韫这个字,你觉得如何?”

秦北珩一直平静的面色在这一刻终于被撕破,他猛地抬眸看向魏华裳。

“韬光韫玉的韫。”

魏华裳仿若未觉,拿起刚写好的字在秦北珩面前展开:“本郡主觉得这个字很适合你,到了本郡主府上,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都得给本郡主藏好了,夹起尾巴做人。”

秦北珩看着那墨迹未干的字,抱着手炉的手因用力而有些扭曲。

‘珩儿,你快要及冠了,你瞧瞧这个字如何?’

‘韫?’

‘嗯,韬光韫玉,珩儿,父亲知你才智与抱负,但你也要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当今世道,少年扬名并非好事’

“怎么,不喜欢?”

魏华裳见秦北珩不语,面色沉了下来。

秦北珩回神,压下心中杂乱,道:“奴喜欢,谢郡主。”

魏华裳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便恩赐般道:“今日看你乖顺,本郡主心情甚佳,便允你留用秦姓,从此刻起,你的名字便是秦韫,凤仪郡主府的秦韫。”

秦韫。

如果镇国公府没有出事,年后,这也本应是他的字。

到底是巧合,还是魏华裳有意为之。

半晌后,秦北珩,不,秦韫缓缓地抬手拜下:“是,奴秦韫,谢郡主恩赐。”

“此次念你腿脚不便便免你跪拜,他日别忘了礼数。”

魏华裳深深的看了他几眼后,似有些乏味,沉声训诫几句后,便唤了人进来:“来人,送秦公子回西院。”

秦韫抬眸:“郡主,赤雁...”

“他在西院。”

魏华裳头也不抬道。

秦韫心中一定,颔首告退。

待秦韫离开,魏华裳才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约半年前,凤听奉命去镇国公府偷一封密信。

‘郡主,密信找到了,对了,属下看见定国公书案上留下了一个名字,秦韫,韬光韫玉的韫,似乎是镇国公给秦公子取的字’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宝,榜单要稍微压一下字数,下一章在明晚二十四点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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