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半青回到帐篷,还来不及禀报,刘行知便已起身:“如何?”
半青摇摇头,回禀道:“世子,姜二姑娘不在帐篷。”
刘行知眉头霎时就皱了起来:“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此时不在帐篷会去何处?”
“小的也不知。”半青道。
刘行知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佩,烦躁道:“我自己出去找!”
半青忙拦在他跟前,试图劝说:“世子,这桩婚事是老太太定下的,您就这么退了,老太太那里无法交代,也会让姜二姑娘难堪。”
“这婚事是两家老太太口头上定的,又没有公之于众,我此时悄悄去退还了玉佩除了我们两家也就不会有别的人知晓。”刘行知反驳道:“当初定这婚事时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总之,我是绝对不会跟她成婚的。”
半青很不解:“为何啊?虽然相对来说门户是差了些,但小的打听过姜二姑娘,姜二姑娘柔善婉约,颇有才情,且样貌也美,世子为何就是不愿?”
“柔善?才情?”
刘行知气鼓鼓的哼了声:“我是什么东西我自己还不知道?国子监时把老师都气病了几个,要是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弄回来,我怕把她气死了。”
“世子别妄自菲薄...”
“你还是别昧着良心说话了。”刘行知不屑的打断他:“我不喜欢诗文,她也不会功夫,我们没有话说,且她那个哥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人在我这里受了委屈,到时候国公府必定鸡犬不宁!”
“行了这事不必再说了,这婚我是退定了!”
半青看着自家走出了王八步伐的世子,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家世子明明是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只要不说话一看就是位文质彬彬才情无双的俊雅小公子,可奈何偏偏长了一张嘴,还有这么一副狗脾气!
还有这走路的姿势,也不知是去哪里学来的,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你休在背后骂本世子!”
半青一个激灵,赶紧追了上去:“...小的没有。”
谁说世子蠢来着,这不聪明得很么。
魏华裳没有在帐篷里待太久,暖和些了便抱着手炉四处闲逛。
今年积雪太大,她需要提前掌握地形。
这时候,已有更多的人到了驻扎地。
魏华裳凶名在外,许多人远远看见她就赶紧避开了,魏华裳倒也不在意这些,独自往猎场中而去。
探好地形回来,驻扎地的人更多了。
魏华裳不愿从帐篷群中穿插,便另选了一条僻静些的路回去。
这条路僻静归僻静,但却陡峭了些。
好在魏华裳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尚能应对。
漫山遍野的雪白,自成一片美景,置身其中不由令人心情舒缓。
魏华裳不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周遭一片寂静,除了她再无旁人,好像那些算计,筹谋都在这一刻被摒弃在外。
这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
然而这片宁静很快就被打破。
“姑娘,您小心些。”
魏华裳皱了皱眉,这里地势复杂,怎会有姑娘跑这里来了。
她循声望去,却见一片雪白中,那抹淡蓝色身影格外的显然。
淡蓝色狐裘下不难看出是位身形纤细的姑娘,那张娇美的脸被冻的微微发红,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看不清种类的幼崽,小心翼翼的踩在不知深浅的积雪上。
“你别出声,引来人就不好了。”
她扶住树枝,朝女使轻声道。
魏华裳看到这里暗骂了句愚蠢。
没有武功也敢在这里乱走,一个不小心滚下山去,神仙都救不了。
魏华裳不喜多管闲事,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听惊呼声传来,却是那姑娘脚下积雪滑动,没站稳摔在了雪地中。
“姑娘您没事吧。”
女使焦急的将姑娘扶起来,她却第一时间去检查怀中的幼崽。
魏华裳这才发现,她方才摔倒时竟稳稳的护住了怀里的幼崽。
随后,魏华裳的视线落在她被蹭破了皮的手背上,再次在心中骂了句蠢。
“姑娘,这里已经足够偏僻,可以将它放走了。”
姑娘四处看了眼后,将怀里的幼崽取了出来。
魏华裳这回看清了,是只很漂亮的小白狐。
原是来放生的。
就是不知这白狐是从哪里来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那姑娘立刻就紧张了起来,飞快的将怀里的小白狐放在地上,催促它:“你快跑,别再被抓住了。”
那小狐倒也有几分灵性,愣愣地望了眼自己的恩人后,撒腿便跑了。
可到底还是个幼崽,途中被雪地里的树枝拌的打了几个滚儿,瞧着又精灵又憨傻。
魏华裳唇角轻轻弯起。
这么蠢,怪不得能被抓。
“姜元薇,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白狐!”
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刺耳又讨厌,魏华裳唇边的笑意散去,冷冷地望向来人。
来的也是位姑娘,锦衣珠钗,气势凌人,透着一股刁蛮之气,相比之下,放走白狐的姑娘顺眼多了。
“妹妹在说什么,我没有看见白狐。”
姜元薇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捏着绣帕,无辜的道:“我就是觉着帐篷里有些闷,来这里透透气的,怎么,妹妹的白狐不见了?”
姜宝筝飞快扫了眼四周,没有看见白狐的影子,但她还是不信姜元薇的话:“你撒谎,谁有病会来这个鬼地方!”
“你就是嫉妒大哥哥送我白狐,才将它偷走的。”
魏华裳:“...”
这是将她也骂进去了?
姜元薇蹙着眉头认真解释道:“妹妹当真误会我了,我偷一只白狐作甚呢?”
姜宝筝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词,便恶狠狠瞪着她。
可渐渐地,她的眼里浮现一丝异样。
这里僻静陡峭,又是姜元薇自己过来的,若是...
魏华裳眼神蓦地冷了下来。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竟想对自己的姐姐下杀手,就因为一只小白狐?
姜元薇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一手紧紧扶住那颗树,一手将女使拉到自己身后。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了野兽的叫声。
姜宝筝顿时脸色大变,她身后的女使与侍从忙道:“姑娘,这里有虎,听声音就在不远处,我们赶紧回去吧。”
姜宝筝不死心的看向姜元薇,却又传来了一声虎叫,听着似乎更近了,这回她不敢再犹豫,狠狠瞪了眼姜元薇后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姜元薇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身后的女使急切道:“姑娘,我们也快回去吧。”
姜元薇却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抬眸细细打量着四周,很快就在一颗树后看到了一小片紫色,她心中一定,朝那处屈膝行礼:“多谢恩人相救。”
那两声虎叫虽然学的很像,但她还是听了出来。
魏华裳的确没想到姜元薇竟然能听出端倪,免不得有一瞬的怔愣。
这姑娘是怎么听出来的?
“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小女日后必定登门致谢。”
魏华裳扬了扬眉。
要是她知道自己喊的恩人是凶名在外的凤仪郡主,不知道会不会吓的滚下去。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轻风掠过,紫色身影顷刻间就消失在树林中,快的她只隐约看到一道残影。
姜元薇愣了愣后,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不想暴露身份。
“姑娘,那里有人吗?”
女使的视角被树挡住,并没有发现异样。
“是我看错了。”姜元薇收回视线道:“我们回去吧。”
“是,姑娘小心。”女使搀扶着姜元薇小心的往回走着:“姑娘,三姑娘这次肯定会记恨姑娘的。”
“无妨。”
姜元薇语气非常平和的道:“拿着我亲哥哥送的东西来我面前炫耀,谁给她的脸。”
二人渐渐的走远,魏华裳从另一颗树后现身。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姜元薇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这位姜姑娘,有点意思。
回到帐篷,魏华裳便唤来凤听,问道:“刑部尚书府的小辈你可都知晓?”
那个时辰已在驻扎地修整的姓姜的大臣,只有刑部尚书。
凤听想也没想的点头:“属下知道。”
作为凤仪郡主府凤卫统领,朝中大臣的家眷后院他都探过底。
“姜府共有两房,长房为现任家主,也就是刑部尚书,三姑娘与四公子都是长房嫡出,庶出共有一子二女;二爷目前任职于刑部司门司,政绩平平,嫡子为长,嫡女行二,另有两个庶女。”凤听如数家珍道。
结合方才听到的,魏华裳很快就判断出放走白狐那位姑娘的身份。
二房嫡女,姜二姑娘。
“二房的小辈比长房的大些?”
凤听点头:“嗯,这个属下顺便打探过,姜大夫人成婚好几年都没有动静,成日拜佛烧香,还请了好些大夫,后来才有的三姑娘,四公子。”
“原是这样,回头你去查一查那位姜二姑娘。”魏华裳道。
凤听微讶:“郡主为何查她?”
郡主一向不与贵女们来往,这姜二姑娘有何特别之处,竟让郡主记挂上了。
“方才出去遇上了。”魏华裳道。
凤听大约听明白了。
郡主对这位姜二姑娘感兴趣了。
“是,属下回头就去查。”
原本凤听是打算回城再查探,可奈何太过巧合,他检查布防时就撞上了这位姜二姑娘。
不止有姜二姑娘,还有镇国公府世子刘行知。
姜元薇还未回到帐篷,就被刘行知堵住了。
她感知到来着不善,压下心中的不安,规矩的屈膝行礼:“姜二见过刘世子。”
刘行知瞥了眼她裙边的湿污,又看了眼她回来的地方,皱了皱眉头。
她怎敢在这些地方随意乱走。
“此处人多眼杂,刘世子若无他事,姜二便告退了。”
姜元薇久不见刘行知开口,便先发制人道。
只是还没踏出脚,就被刘行知叫住:“等等。”
姜元薇只得乖乖的颔首等着。
刘行知也知此处不好多纠缠,直接拿出玉佩递过去:“你将它收回去吧。”
姜元薇本还在琢磨刘行知找她是为何事,听见这话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是来找她退婚的!
刘行知见她不说话,便解释道:“婚事是长辈定的,我们本无交集,我不好耽搁姜二姑娘,还请姜二姑娘将刘家的玉佩也...”
话还未说完,就见姜元薇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刘行知一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哎你别哭啊,我...”
“可是姜二哪里做的不好,入不了刘世子的眼?”
姜元薇委屈而隐忍的看着他,泪珠如珍珠般一颗一颗往下落。
“不是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我...”
“姜二自知高攀,但这桩婚事是祖母生前定下的,原谅姜二不敢擅自做主。”
姜元薇抬手抹了抹泪,屈膝道:“姜二先行告退。”
“哎不是你等等...”
刘行知看着伤心欲绝仓皇而逃的姑娘,想要将人拦下却又实在有些不忍心。
直到姑娘不见了踪影,他才烦躁的踢了脚雪。
这姑娘怎么说哭就哭,眼泪不要钱似的。
罢了,再找机会吧!
另一边,姜元薇走出了刘行知的视线后,驻足回过头盯着那个方向,眼底一片沉静,全然不见方才的伤心委屈。
“姑娘,刘世子怎么会突然来退婚啊。”女使担忧的道。
姜元薇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
但这桩婚事绝对不能退,要退也不是现在。
如今的她要是没了国公府的婚事,在府里的日子会更难熬。
凤听看完热闹,转头就将这一切禀报给了魏华裳。
魏华裳难掩惊讶:“她竟与刘行知定了婚约?”
镇国公府她可是细查过的,从未听说过这事。
“是两家老太太私下定的,只交换了信物,还没有办定婚宴。”
凤听回道:“可能是因为姜家老太太过世才耽搁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两家其他人并不满意这桩婚事,所以从未对外声张。”
魏华裳若有所思半晌后,冷哼道:“野猪吃不了细糠!”
凤听:“?”
谁是野猪谁是细糠?
“既然她与刘行知有了牵扯,务必细查。”魏华裳吩咐道。
刘行知与秦韫关系匪浅,自然也就是她一颗很重要的棋子,他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作者有话要说:刘行知:“反正我肯定不是那个野猪!”
姜元薇默默地递给他一把镜子。
小分队即将聚齐,还差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