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二人有伤在身,精神气大不如前,经过一番谈判后都有些疲乏。

秦韫闭目养神,魏华裳也昏昏欲睡,这时,暗门又被打开了。

云芷快步走过来,禀报道:“春梧姑娘来了,要探望郡主。”

春梧乃是皇后身边的一等侍女,魏华裳昏睡的这些日子,宫里每日都会派人过来探望,春梧来的最多。

“郡主已醒的消息还没有放出去。”云芷意有所指道。

若秦韫人才一过来魏华裳就醒了,未免也太过巧合了,怎么着都得过了今夜,魏华裳再适时的醒过来。

魏华裳按了按眉心,朝云芷伸手:“药给我。”

云芷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递给魏华裳,魏华裳服用后看向秦韫:“也给他一粒。”

倒不是怕秦韫醒着能对她做什么,单纯是为他好。

昏迷着与她同床共枕要比清醒着好得多。

秦韫也没问是什么,接过药就吃了。

很快,他的意识就渐渐的模糊,隐约听见云芷吩咐人将他抬上床。

秦韫:“...”

真是世事变化无常,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要跟魏华裳同床共枕,实在是...荒谬又虚幻。

云芷看着床上并排躺着的二人,一样有不真实的荒诞感。

不过...若光只瞧躯壳,倒是意外的般配。

不光是云芷,就是春梧进来瞧见这一幕时也愣了愣神。

鬼使神差的,她第一个念头竟是天造地设这几个字。

“秦公子是睡着了?”良久后,她问道。

云芷回道:“秦公子重伤在身,昏迷了。”

春梧这才似想起什么般,轻笑了声:“倒是我忘了,不过如今秦公子已是郡主的侍夫,还得是个健全人才好。”

云芷哪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音,轻轻一叹道:“郡主对秦公子心中有恨,也不知醒来会如何,能保下一命已算是莫大的福气。”

春梧得到满意的答案,宽慰道:“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云芷姑娘无须太过忧心,我明日再来探望郡主。”

云芷轻轻点头:“我送春梧姑娘。”

送走春梧,云芷转身便冷下了脸。

圣上娘娘对秦公子可真是忌惮,这种时候还不忘来提点。

郡主费这么大功夫,要的可不止是一个手脚健全的秦公子。

次日,秦韫是被痛醒的。

他睁眼开,先是望着红色的纱帐发了半晌的愣,才反应过来腿上的疼痛从何而来。

魏华裳一条腿压在了他的伤处。

秦韫试图将腿抽出来,但没能做到。

他叹了口气,只能出声唤道:“郡主。”

魏华裳巍然不动。

秦韫:“...郡主。”

魏华裳皱了皱眉继续睡。

秦韫深吸一口气:“魏华裳!”

魏华裳被惊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谁这么大胆子敢直呼她名讳?

“嘶...”

身旁有痛呼声传来,魏华裳飞快偏头望去,便对上秦韫苍白的脸。

哦,原来是这个狗东西!

“你不要命了,谁允许你唤我的...”

“腿...”

秦韫的额头已经有冷汗渗出,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魏华裳不耐烦的掀开被子看向秦韫的腿:“腿怎么...”

话音猛地一滞。

魏华裳看着自己压在秦韫脚踝上的那条腿,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后便想起他脚上的伤,迅速的收回了脚:“你没事吧?”

秦韫此时闭上眼额上布着冷汗,显然不像没事的样子。

魏华裳下心一沉,扬声道:“来人!”

要将他压废了,她可就白费功夫了!

很快,云芷进来了。

还来不及行礼,魏华裳便伸手掀开了纱帐,沉声道:“请苏姑娘。”

云芷抬眸看了眼里侧的秦韫,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恭敬应下:“是。”

郡主该不会真对秦公子动手了?

“把我醒了的消息放出去。”魏华裳又道。

云芷应下后,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苏念尔便过来了。

秦韫伤在腿上不好移动,苏念尔便绕到里侧检查。

魏华裳就坐在床上紧紧盯着。

苏念尔查看了眼伤势后,抬眼看向魏华裳。

魏华裳被她看的有些心虚,解释道:“我不慎压到了他的腿。”

苏念尔这才又继续检查。

魏华裳见她眉头微蹙,有些小心翼翼道:“还能治吗?”

苏念尔细细诊过后,边打开一旁的药箱,边回道:“能治。”

魏华裳不由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容颜苍白的秦韫。

秦韫双眼紧闭,眉头微微蹙着,额上的冷汗未止。

魏华裳不由道:“你怎不早叫醒我?”

秦韫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偏过了头。

像是懒得跟无理取闹的人争执一般。

魏华裳:“...”

罢了,这人现在就跟个瓷娃娃一样,一碰就要碎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郡主,公子的筋脉受到重创,要治好并不容易,若再受到二次伤害,我也无能为力了。”苏念尔布好银针,看向魏华裳认真道。

姑娘的眸子太过清澈,没有掺杂一丝责怪,只是在陈述着事实,可却无端的叫魏华裳又心虚了几分。

她看着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眸,周身的气息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下来:“嗯,我知道了。”

秦韫有些意外的偏过头看了眼魏华裳。

她何时如此好说话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秦韫抬眸看向床边的苏念尔。

魏华裳刚醒来时便将苏念尔认作了云晚,可他见过云晚不止一次,她们长的并不像...不,那双眼睛,很似有些神似。

原来是这样。

秦韫知道云晚之死,也亲眼目睹过她的惨状。

因为他那个伴他长大而嘴碎的贴身侍从阿满很喜欢云晚。

那日,天灰蒙蒙的,将要落雨的样子,他因寻找贪官受贿的证据,错过了府里的午饭时间,阿满将午饭端进书房时,赤雁突然来禀报说,凤仪郡主的一位女使上香回府的途中遇刺惊马落崖,金羽卫与凤卫已一同出动去寻找。

当时赤雁说完便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阿满。

无须再详说,他们便都已知道那位落崖的女使是谁。

他和赤雁都知道,阿满喜欢云晚,很喜欢。

他曾想过若阿满真的非她不可,他可以去向魏华裳低一次头给他求亲,可谁曾想变故出现的这么突然。

阿满手中的食盒哐当落下,饭菜洒了一地,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阿满就已飞快的跑了出去,他当即便与赤雁追出去。

刚到山底时,他们看见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抱着怀里血淋淋的姑娘,浑身煞气的从荆棘中走来。

阿满当时没忍住冲了过去,凤卫本欲拦他被那男子也就是凤听阻止了,凤听让阿满见了云晚最后一面。

可那最后一面不如不见。

云晚死的太惨了,几乎面目全非,手脚都摔断了,全身找不出几处好的。

阿满受不住这般打击,痛不欲生,当场便晕了过去。

云晚下葬那日,他带着阿满去了。

他和魏华裳斗了多年,早是水火不容,但那日,金羽卫和凤卫没有拦阿满,只把他拦在了外头。

后来阿满求他为云晚报仇。

虽然他认为魏华裳一定不会放过凶手,但他也实在不忍心拒绝阿满,便答应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费了好些功夫几经查证后,嫌疑却落到了魏华裳身边人的身上。

他知道魏华裳不会信他,所以他带上赤雁,亲手给云晚报了仇。

“包扎好了,不过想要达到郡主要的效果,需得尽快动刀。”

苏念尔盖上药箱,正色朝魏华裳道。

秦韫被拉回了思绪,看向苏念尔。

他虽然知道魏华裳不会骗他,但亲耳听苏念尔说能治,他内心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魏华裳没问秦韫的意思,直接道:“好,随时可以开始。”

虽然她不太理解苏念尔口中的动刀是何意,但她相信她,且除了相信她也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苏念尔无声看向秦韫。

魏华裳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秦韫。

秦韫默了默,温声道:“听郡主的。”

苏念尔这才点头:“好,我准备一下,公子今日需提前服用些汤药,我将方子给云芷姑娘,明日上午开始,约莫需要三个时辰,得要一间安静干净的屋子和至少两位医师相助。”

魏华裳沉思片刻后,道:“只能在我寝房,医师我会请来。”

只有在她这里,才是最隐秘的。

“此事,还请苏姑娘务必保密,事后必有重谢。”苏念尔替秦韫治伤的消息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否则不止是秦韫,她也会有麻烦。

苏念尔沉默了下来。

良久后,她抬眸看向魏华裳,认真道:“我愿意下山,不是为了金银,只求郡主允我一件事。”

这话好似有些熟悉。

魏华裳与秦韫对视了一眼,又快速挪开视线。

“苏姑娘请说。”

苏念尔道:“我要留在郡主府。”

魏华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条件,颇有些惊讶的看向苏念尔。

然而却听苏念尔接着道:“听说郡主府的凤卫无所不能,我想借用。”

魏华裳看苏念尔的眼神逐渐深邃。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借她的凤卫?她倒是第一个敢跟她提如此要求的人。

苏念尔感知到了魏华裳与秦韫变化的脸色,顿了顿后道:“如果郡主为难的话就算了,郡主允我留在府中即可,至于时限,少则几月,多则几年,待我做完我要做的事后,便会离开。”

魏华裳没有作声。

若是换做旁人提这个要求,她将人赶出去都是轻的,可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她对她说不出任何重话。

“你想做什么,想如何借用?”

秦韫有些意外的看向魏华裳。

如此要求,她竟会答应?

看来云晚在她心里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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