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陈裕把温溪放在她房门口,末了又问:“你确定能行吗?”

“能行。”温溪扶着房门把手,抽回还放在陈裕肩膀上的另一只手。

陈裕忽感肩膀一空,有些不适应地抖了抖肩,视线凝在她发顶,“那我走了,有事发消息。”

“嗯。”温溪点头。

温溪左脚也不是不能动弹,只是用劲的话就会痛,还会变得严重,于是就只能使用她的另一只脚。她单脚跳到床边坐下,尽量借助可以搀扶的东西,比如什么衣柜,桌椅之类的。

刚刚在医院时,陈裕就已经给陈叔叔打过电话,也跟学校那边请了两天假。

因为脚的原因,温溪今天不准备洗澡了。她在床上坐了会,捞起手机给苑媛发了消息,又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

偶尔的发呆放松也是一种享受。

温溪发呆时常常是脑子放空的状态,什么也不想。

忽至的敲门声打断她。

温溪哪开得了门,便大声说:“推门。”

陈裕从门缝中探出个身子,表情有些别扭,眼睛也不看她,只盯着旁边的衣柜,说:“你要洗澡的话我扶你过去。”

温溪不太想麻烦他,况且,就算去洗澡,她也不方便,万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岂不是雪上加霜。

“没事,今天我就不洗了,这脚不方便,谢谢你的好意。”

陈裕抿了抿唇角,视线移到她脸上,盯了两秒,也不再多说,关上门走了。

温溪又躺下,拿起手机看,苑媛狂发十几条消息来。

温溪常被苑媛逗笑,现在也不例外,慢悠悠回了她消息,脑袋又开始放空,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再醒来时是被闷醒的,她脸上的被子盖住了整个脑袋,捂在被子里只觉得脸在发烫,呼吸困难,很难受的状态。

温溪扒拉了一下睡乱的头发,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她动了动脚,慢慢起身扶着墙一点点跳出门,又把廊道的灯打开,简单刷牙洗脸过后,她拿帕子打湿擦拭了一下身体,又扶着墙回到房间。这一系列的操作足以让她累得喘气。把睡衣换好,才躺上床,只是一时间还睡不着,又看了会手机才睡着。

翌日是被生物钟叫醒的,天还没亮,她困意正浓,于是又把闹钟关了继续睡。

再醒来,是被阿姨做饭的动静吵醒。

温溪看了眼时间,也不过十一点,很难得的工作日休息。

睡了个好觉,她心情也不错,哪怕脚让她的自控感降低,也不影响。

洗漱后,她又慢慢下了楼,阿姨听见动静一出来,忙吆喝:“哎哎哎,姑娘,慢点着,我来扶你,你小心些。”

阿姨很热情淳朴,温溪很喜欢她,因为她和自己的外婆有些相像,看见她会觉得温暖熟悉。

阿姨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让她有事就喊。便又去了厨房。

温溪无事只能看手机,一打开,消息唰唰弹了出来,苑媛的熊猫头像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其中夹杂着一个黑胶唱片的头像。

回了苑媛的消息后,温溪才慢悠悠点开那个黑胶唱片的头像。

一目了然的对话框。

最上面一条是加微信好友时的打招呼,再往下是去年的消息。

一条只有两个字的消息。

陈裕:【下楼。】

再然后就是今天早上九点。

陈裕:【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别怕麻烦。】

温溪摩挲着手机边沿,那是苑媛给她买的闺蜜同款哆啦A梦的手机壳。

好一会,才打字。

【好。】

简便。

上着课的陈裕察觉到手机微震,拿出来一看,冷笑一声就塞了回去。

吃过饭,温溪让阿姨扶着她回了楼上,又把要洗的衣服拿给阿姨后,温溪就开始继续刷题。

他们这一届刚好是新高考前的最后一届,温溪选的理,但其实她更喜欢文,只是就目前的市场来看,她如果需要很多很多钱,她选理的就业方面在现在的处境来看会更有利,如果以后有机会,在赚到足够的钱后她想去读法。当然,这样的事,终归不确定因素太多。如今说起,也不过是空谈。

下午刷了三套数理化试卷后,温溪休息了一会,又下楼吃饭。

晚上她准备看一点英剧,锻炼口语听力。

九点多时,她房门被敲响。

陈裕推门直入,手上拿着习题和课间作业。

“要看吗?”

陈裕用着问句,手上却把那习题丢到了她书桌上,又把学校里发的试卷拿给温溪,帮她铺到书桌上。

做好这一切,陈裕就走了,没有多余的话。

来去如风。

隔天陈裕一到学校,苑媛就朝他道:“哎,陈裕,你晚上回去了把这个拿给溪溪。”

一小袋不知道是曲奇还是什么的饼干。

挺贵,这一小袋五六百。

上课时,老师有了昨天经验,下课时也叫住他,“陈裕,把这些拿回去让温溪做。”

他不懂,明明之前那两年都相安无事地过去了,怎么今年他偏偏和她这样犯冲。如今,倒显得他像是非要同她贴着,同她有交集似的。

于是,等到温溪脚彻底好了,回学校上了几天课后,陈裕就同温溪说:“以后我们还是分开去学校,也别一起回家。”

彼时,温溪听到后,点点头,几乎没有犹豫,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好啊。”

语气那样轻快淡然,浑不在意的模样。

陈裕平缓的步伐突然加快。

于是,温溪后面真就再也没有同陈裕一起上下学,仿佛又回到了前两年的状态。

只有陈裕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临近五月,二模已过,比起一模,温溪同陈裕成绩都有进步。

同样的,学校里关于高考的氛围更浓,什么誓师大会也齐齐整上。

誓师大会举行在下午。

即便不耐,大家也都没缺席,大约对中国的学生来说,高考天然有种很重要很重要的使命感。几乎对所有人来说,或多或少影响都有一些。

一番有些羞躁的宣誓过后,领导又发言个几十分钟,才终于结束。

活动一结束,学生们就一窝蜂地散了。

陈裕被赵祁临扯着去校外看猫去了。

虽然誓师大会才刚结束,但其实平心而论,这气氛挺难影响他们的,该玩还是玩,学的时候也不含糊就是了。

rua了会猫后,赵祁临又叫上陈裕去打篮球,还有他们班上其他几个男生。

往学校去的路上,赵祁临眼尖一眼看到了在学校花坛旁坐着的苑媛,又呼朋唤友着。

但赵祁临只看到了苑媛,没发现苑媛旁边被花坛遮住身形的温溪。

陈裕却一眼就看见了。

自上次温溪脚崴那事之后,他就极少和温溪同行,自然的,交流也少。

她平日里也总是温温淡淡,说不上哪不对劲,反正陈裕瞧着她这样,心中总不大高兴。

赵祁临还在强烈推荐苑媛去看他们打球。嘴巴都要讲起泡了。

苑媛本想拒绝的,但温溪提出想去看看,于是就答应了。

学校有室内和室外两个篮球场,不过这会去太晚,室内篮球场肯定被占了,就往室外去。

学校占地面积其实不算大,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又在市区内,并非那么容易扩大的。

这两日天气有些回温,男生们都把外套脱了,一个个单薄着,大太阳照在身上,倒有种夏天的感觉。

陈裕抱着篮球走在最前面,篮球在他手中来去自如,他个高,一抬头就能瞧见他浓黑短密的后脑勺和清秀的耳廓,以及肩线流畅的背脊。陈裕有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韧劲,以及干净舒展。

篮球场分为多个围网,每个围网内有两个篮球架,也分成了两边,到场地时,空余的不多了,其中有一个,一边有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打,另一边是空的。

恰巧够他们几人打。

分好队,场上形式变化,陈裕和赵祁临没在一队。

苑媛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无聊地摆弄着手机,一会自拍一会刷朋友圈,时不时还上蓝鸟逛逛。

“七号球衣那个是谁啊?好帅!个子好高啊。”

有路过的女生停步驻留。

“不知道哎,我觉得那边那个三十号球衣的也很好看啊。”

苑媛听见了,忍不住小声地嘁了下,同温溪悄声道:“我寻思陈裕帅就算了,怎么赵祁临也被人夸帅啊。”

温溪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你不喜欢他啊,也不能说不喜欢吧,只是他长相不是你审美点上的类型。”

苑媛撇了撇嘴,小声道:“也不是吧。”

这句刚好温溪没听见,她专注看着他们打球。

赵祁临性子温和,又很开朗,连打球时,脸上也总是带笑,看人时眼睛弯弯的,好柔软的模样,并不凌厉凶悍。

场上形式不停变化,赵祁临趁机投进一个二分,他回过头看她们俩,还冲她们俩比耶。

认识许久,温溪也不得不感叹,赵祁临真是长了张让人喜欢的笑脸,从来不曾与谁红脸,永远乐观,永远温和。

跟这样的人做朋友会是一件很棒的事。

陈裕力挽狂澜,微微起跳,抬手投进一个三分,汗湿的脸颊绽出一个笑来,他回过头去看椅子上的人。

却诧异发现那人并没有盯着他,视线落到了他对面的赵祁临。

陈裕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酸涩从喉间上涌。很难以抑制的情绪,使得他脸上的笑唰地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