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糖炒栗子和炒瓜子的吆喝从巷子里传来。栗子炒上糖色,瓜子在滚烫石子里翻滚,很诱人的甜腻香味,苑媛没能抗拒,去买了份拎在手上吃。

天热,苑媛看水果店上新了西瓜,又去买了两盒切好的西瓜块,外加四个椰子。

买好东西,苑媛拉着温溪往店里面中。

包间不大,摆设品倒多,看起来挺雅致。空调开到二十一度,一推开门就让人喟叹舒服。

菜已经上齐,赵祁临和陈裕都没动,等她们俩回来。

苑媛把东西放过去,在位置上坐下,又看向陈裕。

“哎,刚刚教练找你说什么了?”苑媛对此很好奇。

“没什么,”陈裕低头看着手机,随口答,抬头对上温溪淡淡注视他的眼眸,又接着道:“就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参加国内选拔赛,我没答应。”

“为什么呢?话说起来,你小学那会也是,我当时还以后你会一直走这条路呢,或许以后还会成为一个具有极高价值的足球运动员。”

“你今天也是,踢球可帅了,那你是没看见你那个远射踢进去的时候,班上尖叫的女生一大堆,看你的眼睛都冒光,啧啧,估计又要有人暗恋你咯。”

“是吗?”陈裕不自觉看向温溪。

她好像并没有包含在那一大堆中。

苑媛零食吃太多,没吃几口饱了,又塞了两块西瓜,坐不住去了洗手间。

回来后,苑媛一落座就同温溪说:“我刚刚在外面碰到林勉了,他一个人来着,看着怪惹人怜爱的。”

出去结账时,温溪也在楼下大堂看见林勉了,他一个人点了一个菜,就着饭吃,他吃饭速度挺快的,温溪看他几口就吃完一小碗,又添。

温溪结完账,摩挲着手机,朝窗边走去。

“吃饭啊。”她脸上不自觉带笑。

林勉掀起眼皮看,眸中露出惊讶,一个没注意就被口中的饭菜呛到了。

温溪没忍住笑了起来,又拎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就着喝,好缓一缓。

“你也在这吃饭啊。”林勉脸都呛红了,看起来像个小兔子。

“是啊。”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很少去书店了啊,我都没怎么看见你。”

“对,最近挺忙的。”

又一阵沉默,林勉不算不善言辞的人,但在温溪面前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话题。

“对了,最近我看了一本书叫《瘟疫之夜》,看完后感触挺深的,推荐你去看看。”

“是吗?”温溪笑起来,“行啊,有机会可以交流一下。”

“嗯嗯,好啊,那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林勉说完手心就开始冒汗。

“可以啊。”温溪拿着手机去扫他的微信二维码。

加完微信,温溪才回到楼上,陈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就在走廊回廊那块站着,低头看着楼下,听见动静回头看她。

“怎么去了那么久。”

“碰见了一个朋友多聊了两句。”温溪语气淡淡,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散下去。

陈裕抿着唇,不再多言,推门而入。

他步伐挺快,拉开椅子要坐下,手臂不小心刮过一旁竖立的水杯。

“啪”“啪”“呲”,杯子不是一下就碎的,在地面上弹了两下才彻底破碎。

陈裕下意识去看温溪。

“没事,再买一个吧。”她说。

陈裕道歉的话就在嘴边了,可看她那副浑不在意淡漠的神情,又憋住。

“发链接给我。”

陈裕冷淡道。

直到这时温溪还没察觉到不对劲,等到晚上回家后她就发现,吃饭时陈裕故意把她爱吃的辣菜一股脑吃完不让她吃,然后就被辣到,又狂喝水。而且,他通常洗澡最多只要二十分钟,可今天偏偏磨蹭了一个小时。临要睡那会,他还不停敲她门,问她借东西,一会什么卷子,一会什么题库,没一会又是笔记,像是故意不让她睡觉。

温溪轻轻叹了口气,小狗又炸毛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温溪也能忍受,毕竟,她对他还有所求。

在又向温溪借了笔记后,陈裕躺在床上,感到略微沮丧。

她情绪总是这样淡,淡到他想使劲地戳破她,想看看,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都能继续保持八风不动。可偏偏他发现,她只是对他这样冷淡,他做什么她都不在意,明明对那个叫什么林勉的就不这样。

一夜难眠,第二天起床出门碰上神清气爽的温溪,陈裕眼底的青黑更像个笑话。

温溪看见他,眼底流露出讶异:“你这……”

陈裕掠过她,还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温溪默然:“……”

“我只是想说,你衣服没扎好。”

陈裕低头一看,他睡衣扎进了睡裤,内裤的一角还露了出来。

陈裕脸更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冷声道:“那也不关你的事!”

温溪耸耸肩。好吧,更生气了。

可即便这样,陈裕被温溪气得半死,在学校里看见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和她说话,目光跟随她。

“你们俩怎么了?又吵架了?”苑媛指了指前面冷脸走着的陈裕。

“没有啊。”温溪摇头。

“那就是陈裕又单方面吵架咯。”

温溪笑笑,“应该吧。”

“那他还挺爱生气的,”苑媛撇撇嘴,“得,也就脸好看,但这脾气我实在不敢恭维,还好我不喜欢陈裕,不然可就受罪了。”

“也没那么夸张吧。”

“哟,溪溪,我可难得听见你帮他说话啊。”

温溪笑着摇头,又想,该哄哄了。

晚上回家路上,两人同坐后座,中间隔着距离,能再塞下两个温溪。

陈裕保持冷脸。目光时不时掠到旁边又迅速收回来。

“你生气了?”

“就因为我早上说你衣服没扎好?”

温溪主动打破凝滞的气氛。

听到这话,陈裕郁结的气更为梗塞,他什么时候是因为这种事才生气的,明明就是她——

她什么?

陈裕又不敢想下去。

陈裕一直不搭理她,温溪也没办法。

不过今天晚上陈裕倒没再折腾她了,一直相安无事到十一点。

直到温溪敲响他的门。

“陈裕,你能帮我个忙吗?”

她探头进去。

陈裕凉凉扫她一眼,“说。”

“我房间里那张桌子——”温溪还没说完就被陈裕打断,“好,我等一下过去。”

陈裕费劲吧啦把头发扒拉好,身上也喷了很淡的香水味。去到温溪房间时,温溪正在拿细长的尺子费劲地弯腰在缝隙里拨弄着什么。

夏天到了,温溪的睡衣也不似冬春那样厚绒绒裹满全身。

陈裕目光晃过去,恰好看见她躬着身时,上衣往上扯露出的一截腰。

很细很白的一截,看起来好像一只手就能握完。

一瞬间,陈裕呼吸开始急促,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心脏涌入四肢骸骨。

一些肮脏的思绪像缠乱的鞋带,复杂得他恨不得掐死自己。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故作镇定地走过去,然后说:“什么事?”

温溪把头从缝隙里钻出来,去看他,莫名觉得他嗓音有点哑。

“我有个项链刚刚不小心掉进去了,我拿不到,这个书桌是实木的,太沉了我搬不动,所以,你能帮我挪一下这个书桌吗?”

她唇瓣一开一合,清丽漂亮的双眸轻轻注视他。瘦弱的脖颈和锁骨呈现在他面前。

陈裕定定看一会又猛地移开目光,含糊地嗯了声。

温溪没发觉他的异样,站起身,摆好姿势,又看陈裕一动不动,忍不住催促:“挪啊?”

“啊?”陈裕微愣,神情魂不守舍的。

“挪桌子啊。”温溪忍不住蹙眉觑他。

“哦。”陈裕站起身,无意识去跟随温溪的动作。

桌子在两人的努力下被挪动,温溪又躬身去拿掉进缝隙里的项链。

那是一条银白吊坠,其貌不扬的项链。

但温溪她高兴地拿过湿纸巾擦拭。

“温溪。”陈裕轻轻唤她的名字,牙齿酸软,心脏澎湃。

忍不住地想,他好像真要爱上她了。

他盯着她,心中情潮汹涌,一股难言的冲动在他胸腔内横冲直撞。

这一刻,他真想告诉她。

他喜欢她。

他想同她接吻、拥抱,去做些更过分的事。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