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完一个小面包，姜在在找到垃圾桶把垃圾丢进去，意犹未尽舔舔唇，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嘴，“那你也是吗？”

苏璟时说：“无论对谁，最好都要竖起一道高墙，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只说“知道了”。

幸福超市。

等苏璟时转了一圈挑选好他觉得最合适的礼品之后，姜在在还蹲在零食区选购。她自己另外拿了一个小提篮放自己喜欢的小零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满满当当，都快要溢出来了，她还孜孜不倦试图往边角缝隙里塞。

苏璟时没有出声打扰，默默看着在一旁安静等待。

她和他的生活方式相差太大，他比较喜欢健康干净的食物，会定期摄入水果补充维生素，每天保持健身和阅读的习惯。

不建议熬夜，习惯早起，这样才能拥有充沛精力去完成每日目标。

性格上，他们似乎也是南辕北辙，她狡黠又明媚，像握不住摸不透的风，而他更稳重内敛。

但是偏偏他们如今在这里逛着生活气息十足的超市。

怎么想都是有点荒谬。

“苏璟时，你看，旺旺出了两个新口味哎！”姜在在一手一包薯片特别兴奋地冲着苏璟时展示，小脸夹在绿色和粉红的包装袋中间，笑得灿烂，像一朵肆无忌惮盛开的桃花。

“粉色吧。”苏璟时提议道，心说，粉色比较衬你，和你皮肤颜色还挺像。

“什么嘛，我没问你，这两个都要的。”

“……”

去结账半道，姜在在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托着右边腮帮子轻揉。

苏璟时余光瞥见，就关心了一句，她听见立马“啊”地一声张开嘴，软软粉粉的舌尖微吐，说话也含含糊糊，“有点酸酸胀胀。”

“哪里？”

“牙、牙齿……”

苏璟时无奈了，温声让她别动，转而捏着她的尖下巴仔细查看起来，“再张开一点。”

嗓音清冷语气和煦。

他低下头往姜在在的方向靠过来，淡漠漂亮的眉眼挨得很近，能看到长长密密的睫毛，以及细腻的肌肤纹理，他都没有毛孔的，姜在在感叹。

又觉得相处下来他脾气真还挺好，好有耐心，没见他跟谁急过眼。

白白的牙齿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每一颗都很饱满，伴随着轻浅的呼吸，一股甜腻腻的味道随之荡出，到底是吃了多少糖精……

苏璟时松开她，一脸无语，“迟早蛀牙，少吃糖。”

就连他七八岁的表妹都知道要克制。

姜在在“哦”了一声，不吭声了。

苏璟时等着她能够自觉地做点什么，但姜在在扒拉着小零食没有任何表示，他只好在姜在在幽怨的目光里抢走她的小提篮，把里面棒棒糖、奶糖、软糖全部归位清空。

姜在在懵了：“……”难过，想哭。

姜在在：“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爹妈……”

苏璟时充耳不闻，只淡淡道：“别装可怜，对我没用。”

啊，可恶气死。姜在在捏紧拳头，说得没错，果真要对男人时刻保持警惕。

她气得原地转圈圈，苏璟时扫了一眼，眼眸里染上浅浅笑意。

拾掇间隙，他不由感叹，这……也吃太多了，真是什么种类都拿了一点，光是辨别分类寻找位置就要好一会儿，好在苏璟时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不管任何方面，他向来是一个极佳猎手。

没一会儿，感觉到衣摆晃了晃，苏璟时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他不语，神色淡然地从篮子里拿出牛奶软糖放回置物架。

见他不理不睬，姜在在从身后探头张望了一眼看他脸色，苏璟时低头轻声说：“别闹。”

周边好几个小区基本都是靠着幸福超市供给各类生活用品，平日里人流量就不算少，现在也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这里的住户不少都是下了班直接开车过来顺便买点东西回去，家长接完小孩放学的也会来，总之，现在就还蛮多人的。

两个俊男美女站在超市里实在是太扎眼了，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

姜在在精力太好，总有整不完的事情。

旁人看他们多半像在看小情侣打闹。

当然姜在在才不会听苏璟时的话，她自顾自往他手心里塞东西，一脸笑嘻嘻，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苏璟时忙着手上的分类，没空应付她过剩的精力，“你先去旁边玩，好么——”

手心皮肤一阵细微的轻扎感，他捏了捏，是塑料的质感，边缘呈锯齿状。身体一顿，苏璟时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底一阵窒息，暗道，又来了。

姜在在扬起恶魔般报复性质的笑容，嘴角弧度俏皮可爱得要命，她一脸天真，说这个东西有好多种口味呀，摆在收银台旁边满满当当，让人看了就想拿。

苏璟时：“……”所以你就拿是么。

她眉眼弯弯笑问苏璟时，“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呢？我比较喜欢草莓味哎。”

他低头，眸色浅淡直视着姜在在灿烂的笑颜，突然觉得这个嚣张的小姑娘，真是有点欠教训了。

片刻后，苏璟时垂下眼，冷静地攥着姜在在的手腕带她去结账，又平静地把这东西放回去。她自己说她没拆包装，置物架上看到的散装就顺手拿了一个，姑且信她。

这玩意儿苏璟时当然不会买，不说他用不用得上，他也绝不会和她一起买。

负责收银的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也不大，顶天了二十出头。

她老远就注意到了两人，看向苏璟时，忍不住脸蛋红红，夸他好帅。矮一头的姜在在听见了，不服气，凑过脸去，喊人家漂亮姐姐，问人家她生得好还是苏璟时生得好，搞得收银小姑娘脸更红了，盯着姜在在眼睛都不带眨的，说：“你也好漂亮，好仙气呀。”

逗得姜在在嘎嘎乐。

“哇，你们两个真的超级般配！颜值好高呀！”

旁边有路人连声附和，“是呀是呀。”

苏璟时懒得解释，笑了笑，躬身把超市推车里的物品接连取出，耐心等待收银员扫描结账。

随着东西渐渐清空，最底下的物件就完全展露了出来，他的手陡然僵住，是一盒全新的草莓味的套。

这一瞬间，他平静如水的表情险些龟裂，她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她难道是什么会魔法的魔女么？

转而看向姜在在，清冷的琥珀色眸子写满疑问，她摸摸鼻子，冲他做了个俏丽鬼脸。

苏璟时浅浅叹气，只能当自己没有看到那盒套，偏偏收银小姑娘是个眼尖的，立马指着推车问：“帅哥，里面还有东西呢。”

“不好意思，这个不需要了。”

“要的要的要的。”

两人同时开口，但姜在在手快，顺势拎起那盒草莓味的套往收银台一丢，稳稳落下。

看清东西，收银小姑娘愣怔，抬起头看了会两人，嘴里憋着笑，那饱含深意的眼神让苏璟时感到一丝尴尬。

“滴——”手里的机器有条不紊地进行扫描工作，收银小姑娘顺便开始推销，“我们超市最近周年庆活动，你们目前消费金额还差一点就到达打折的门槛了哦。”

扫着那盒套，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就是“要不要再多带几盒走，还有其他口味哦，反正总要用的嘛，一次性多囤点。”

也是个生猛的，说这个的语气就仿佛在说，小朋友，棒棒糖还有很多种口味哟，再多带点。

“谢谢，不用。”苏璟时保持沉着冷静，应答自如。

“我们频率很少的啦，他现在还比较纯情羞涩，等以后有需要我们再来哦。”姜在在张嘴就胡扯瞎说。

“啊——这样呀。”收银小姑娘迅速抬头扫了一眼苏璟时微微泛红的耳根，又开始憋笑。

苏璟时不说话，在周围人或戏谑或促狭玩笑的注视下，安安静静往购物袋里放东西。

他开始感到麻木，劝自己没什么，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羞耻的，任何人都会有的生理需求，就算被拿到人前来说也没什么，他没什么好介意的，他不应该有任何类似害羞的情绪。

他是这么劝着自己，但是后来一路都没有再跟姜在在说半句话。

姜在在看他脸色冷淡，盯了他一路，研究了一路，没吱声，寻思着他啥时候会自动消气，她可不哄人。

直到进门，苏璟时才收起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对着两位老人展露和善笑颜。

两位老人看见苏璟时可高兴坏了，一直对他赞不绝口，隐隐都有拿他当孙女婿的架势。姜在在当时的说辞是，这套房子是苏璟时家里闲置下来的，但又不想租给外人，刚好姜在在有需要，就便宜出租了。

租就租吧，但是哪有人还这么忙前忙后帮衬的？

又是帮他们置办新家具，又是带着熟悉小区环境，还介绍物业认识，小伙子人也太好了。

这肯定是喜欢他们家在在呀！在追求在在呢！

两位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直至黄昏时分，夜幕渐渐拉下。

温馨小家亮起，像给所有铺上了一层朦胧的暖黄光线，摇摇晃晃的老式吊灯底下，圆形饭桌，只闻一片欢声笑语。

两位老人手艺都很不错，从前买不起什么好菜时，就靠着一身手艺将最朴实无华的菜炒出了一百分的味道来。

奶奶对着苏璟时自夸道：“在在从小就嘴挑，小时候为了让她吃饭，我们老两口特意凑钱拜了师的，现在我做的菜不输外面大饭店里的大厨勒。”

“奶奶你就吹吧，我可听不下去了哦，昨天还把胡萝卜炒黑了，人苏璟时又不是没有吃过好东西。”

“小丫头！又拆台！”一个爆栗下来，疼得姜在在龇牙咧嘴。

苏璟时都忍不住笑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仿佛弥漫星光点点，璀璨得要命。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彼此静下来，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好像是坠入深海一瞬间的安宁永恒，呼吸间似乎都有大海蓬勃的气息涌动，说不清道不明。

饭后姜在在提议让苏璟时洗碗。

可是提议无效，两位老人身子尚且硬朗，一人一边几乎是腾空架着宝贝孙女进了厨房。

爷爷刷锅，奶奶洗碗，姜在在就负责过水清一遍。

三人分工明确，有模有样。

等姜在在从厨房出来，竟然发现苏璟时趴着睡着了，呼吸安静又绵长。

露出的侧脸英挺无比，而睫毛鸦黑纤长，竟显得有一丝脆弱破碎。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掏出口红想在他侧脸上画个大大的爱心，想了半响，算了，给他留点面子，只画了一个硬币大小就作罢。

……

“兄弟，速来速来。”

“苏璟时你人呢，我喊你一声你敢不敢答应！”

“大佬，求你了，吱个声。”

“吱。”苏璟时利落地回了周故消息，随即收起手机。

八点钟的华景私立比起白天人少了很多，有钱的在外面浪，读书的还在自律地晚自习，玩游戏的还在宿舍里，只有操场上热闹些，散步的夜跑的打球的比比皆是。

正打算径直回公寓看看周故搞什么名堂，想了想，拐去学校商店提一瓶红酒。

商店老板娘是校长亲戚，对苏璟时也眼熟，周故还加了人微信，懒得下楼又碰上老板娘有空的时候，他两就会拜托老板娘跑一趟直接送上楼，每次都会付跑腿费，周故偶尔还会给老板娘带些好酒好烟，一来二去的，熟了不少，碰见面也能聊上两句。

但今天结账时，老板娘的眼神有点奇怪，说不上什么感觉，颇有点促狭之意。

她一直盯着苏璟时的脸看，看得苏璟时一头雾水，但他今天实在是累了，不想深究。

最近事情多，他几乎没有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不然方才也不至于一会儿功夫就在幸福小区睡着，被姜在在笑话。

老板娘一边打包，一边笑着打趣道：“小苏，最近似乎挺滋润。”

商店老板走过来也嘿嘿一笑，“小苏，玩得挺刺激，平时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苏璟时，白天的你太正经了。”

苏璟时：“……？”

他滋润什么了？现在的他不应该是一脸困倦？就没人觉得他其实很困么？

苏璟时接过酒，浅笑摆摆手，“麻烦了，费姐江哥，我回公寓休息了。”

而两人看着苏璟时的背影，凑在一起继续小声嘀咕着。

苏璟时拎着酒回到公寓楼。

公寓隔音做得不错，但靠近房门不远，他还是隐隐听见了周故肆无忌惮的爆笑声，打开房门后，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更是肆无忌惮地向他冲来。

“哇靠，我的金主，总算回来了！”周故直接从沙发上起身，跳起来一把勾住苏璟时的脖颈。

片刻后，“卧槽！苏璟时，你去哪里偷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