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终于可以换地图！”李杏花边换衣服边跟王冬妮闲聊着，没曾想后者却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顿时纳闷了，“你怎么了？出院回家不高兴吗？”

王冬妮先微微仰起头，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懂啥……”

李杏花觉得自己确实看不懂小伙伴了，本着能不动脑子就不动脑子的想法，她扭头看向程素纹，用眼神来提问。

“孩子。”程素纹给了关键词。

这个关键词一出，李杏花瞬间就恍然大悟，顺便庆幸了一下自己的好命。虽说一穿越就嫁人确实有些突破她的心理极限，但考虑到她们仨都嫁人了，惊吓的幅度顿时骤降。况且，比起程素纹醒来后没多久就要调整情绪面对田卫西，她这边至少给她留了不少缓冲时间。

至于王冬妮嘛，田卫东那边倒是暂时不用担心了，据说他通常一到两年才回家一趟，上次回来还是去年那会儿了。但王冬妮有别的坎儿要过呢！

三个伢儿。

李杏花心疼小伙伴的同时，也格外庆幸穿越大神没祸害她，要不然……

“你说出来了。”王冬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等着吧，我起码可以封肚了，你呢？哼！”

“啊？”李杏花悚然一惊，还要说什么时，田大娘和田卫西进来了。

得了，聊天结束，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

幸好昨个儿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留了晚间要用的一些东西放在外头。田大娘是个利索人，很快就将东西归整到了两个背筐里，她和田卫西一人背一个。妯娌仨则是两手空空的跟了上去。

尽管是五人同行的，但事实上乡间小路可没那么宽敞。

田大娘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开道，紧跟着的是田卫西和程素纹这对新婚小夫妻，最后则是李杏花和王冬妮。

原本，李家和王家也要过来接她们出院的，但被田大娘劝住了，只说三人已经好全乎了，再说东西其实也不多，来得人太多了反而显得忙乱。王冬妮的娘家人瞅着这日渐肥胖的闺女，觉得来不来确实不太要紧，于是就从善如流的放弃了。至于李家那边，他们决定直接在大队上等着。

幸好这样，李杏花才能趁机跟王冬妮掰扯先前的事情。

“咋的？还能是我说错了？我给你说，这年头可没有丁克这个说法，嫁了人肯定要生娃的。你看我，无痛当妈。”日子总归是要过的，王冬妮决定往好的方面去想，她都有三个娃儿了，可以封肚了。

李杏花目瞪口呆。

她很努力的在脑中搜索关于田卫南的记忆。

在田家三兄弟中，老大田卫东和王冬妮属于典型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不过田卫东高中毕业后就去当兵了。当了几年兵后，田大娘很担心大儿子因为年岁渐长娶不到媳妇儿，寻思了半天把目标锁定到了娘家隔壁的王家大闺女身上。因着两家原本就很熟悉，王冬妮本人也是相当乐意的，于是田卫东就跟上面打了结婚报告。当然，军婚还是挺复杂的，但这个跟王冬妮没啥关系，她娘家的成分是贫农，穷得荡气回肠，属于祖宗十八代就没富裕过的那种。反正他俩很顺利的就结婚了。

如果说老大俩口子属于半自由恋爱，那么老三和程素纹就是实实在在的自由恋爱了。

根据程素纹的说法，年初她刚到胜利公社时，在从公社到第六生产队的路上，就遇到了正准备去公社高中上班的田卫西。当时的程素纹满心满眼都是家里人的安危，倒是没怎么注意到那人，但架不住某人对她一见钟情，在苦追了半年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而李杏花和田卫南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尽管同在一个生产队，但事实上李家在东头，田家在西头，不能说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吧，但事实上他俩结婚前确实不怎么熟。

记忆里，是田大娘托了队上另外一个婶儿来李家给她二儿子说亲的。田大娘的想法很好猜，李杏花是大队长家的小闺女，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就算娇惯了一些，可考虑到自家还有个任劳任怨的大儿媳在，二儿媳的标准不得改一改吗？

至于李家这边，李父究竟是怎么想的，李杏花就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李母跟她说了这事儿，因为是一个大队上的，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原身的性子偏软和，当然换了芯子后，她的性子也没多硬。总之，出于对田卫南身材长相的满意，以及对父母的信任，原身在年关里把自己给嫁了。

婚后的日子总体来说挺不错的，田家的日子并不差，况且此时还是工分制度，除了老弱之外，其他人都要上工。

她嫁过去时，王冬妮已经怀孕了，就索性留在了家里带孩子做家务，家里其他人都去上工。李杏花每次都能分到轻巧的活儿，工分是不多，但胜在悠闲。

而田卫南则在婚后不久，被李杏花的舅舅安排去了县里的运输大队。这运输大队也是属于国营单位，想要进去可不容易，哪怕是个临时工的位置都有的是人抢。得亏李家舅舅以前是在军队里开大车的，退伍后进了运输大队，在单位里还算有几分面子，自家儿子太小了，外甥的性子又不大适合，索性就安排了外甥女婿进去，叮嘱了要认真干活，满一年后兴许能转正呢。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李杏花和田卫南相处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多。

这年头的交通情况很落后，田卫南每次出车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最近这一年来运输大队任务还吃紧，要不然也不会招临时工了。每回几乎都是才歇了几天就要出车的，最多的一次也就歇了十天左右。

不知道是李杏花打小体弱多病，还是单纯就是因为夫妻俩聚少离多的缘故，总之小夫妻俩结婚半年了，仍然不见好消息。

好在，田家已经有三个大胖孙子了，李父又是大队长。田母别说直接给难看了，连多问一句都不敢。但她以前没催，不代表以后不会催。甚至这事儿找爹妈都没用，李父李母都是那种特别传统的人，可接受不了先进思想。

能不传统吗？李杏花如今是五零后了，她的父母……

办不到的事情还是直接放弃比较好。

李杏花飞快的做出了选择，孩子还是得生的，但可以徐徐图之。比如说，趁着这次病倒，就可以借口调养身子，尽可能推迟怀孕的时间。

这不是摆烂，而是她想等计划生育政策出台。

唯一的问题是……

“冬妮，你记得计划生育政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嘛？”李杏花边问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尤其注意跟前方的田卫西拉开距离。然而，田卫西正跟程素纹聊着天，完全没注意到后头的两个嫂子快要脱离大部队了。

“那谁知道呢？”王冬妮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我知道二胎政策是十五或者十六年开放的。”

李杏花被噎住了。

现在是一九七三年，距离千禧年还有足足二十七年。也就是说，到千禧年时，李杏花就已经是四十八岁了，再熬两年就可以光荣退休了。至于二胎开放，她建议还是不要支持比较好，毕竟在她们上辈子，奶奶或者外婆都是要帮忙带孩子的。

“八十年代吧，应该是初期。”王冬妮很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给了个大概的时间，“我爸是八一年生的，他就是独生子，可我奶奶特别喜欢小孩儿，但凡有可能她肯定会再生一个的。”

“那还行。”李杏花盘算着先拖两年，再怀孕生产，然后休息个三五年的，这不就等来好政策了吗？

王冬妮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算盘，当下邪魅一笑：“今年怀明年生，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你在说你自己吧？反弹！”

俩人在队伍的最后打打闹闹的，要不是走在最前头的田大娘在拐角处下意识的多瞥了一眼，搞不好这两人真的会彻底脱离大部队的。

一气之下，田大娘命令她俩走到前面来，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又走了一段路后，王冬妮忽的指着前面说：“那边就是我娘家了，第五生产队。”

生产队的编号也是有依据的，大概就是数字越小的距离公社越近，当然距离县城也会比较近。数字越大的，自然就越远了。胜利公社不算大，一共也就八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的人数不一定，像他们第六生产队大概有二百号人。

这都能看到第五生产队了，就代表快到家了。

此时，日头已经升高了，李杏花本身底子就偏弱，早先还算凉快，再说刚开始走，好歹能撑得住。这会儿，被太阳一晒，就有些头晕眼花了。

一旁的王冬妮“嗖”的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新不旧的蓝布，在李杏花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飞快的给自己裹了个充满年代风的蓝头巾。

见李杏花看过来，王冬妮问她：“你也想要？”

“不了不了。”李杏花赶紧拒绝，她还下意识的摸了摸垂到耳边的两条麻花辫，早先她还觉得有些土气，这会儿瞅着王冬妮的蓝头巾，瞬间感觉自己洋气极了，“你说咱们以前怎么不搞这个发型？”

碍于不远处的田大娘，李杏花不敢说得太明白。

王冬妮多了解她呢，立马听懂了：“为啥不搞？秃了呗。”

于是，李杏花今天第三次噎住了。

太冒犯了，建议闭嘴。

很快，王冬妮就遭报应了。

甚至还没靠近田家院子，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个炮弹一样的冲了过来。等快到跟前时，居然还能及时转弯绕过田大娘，窜到了王冬妮身上。

“妈！妈！妈你可算回来了！”

三岁的小孩子跟个小猴儿似的双手抱住王冬妮的脖子悬空挂住自己，在惊呼过后，干脆扯着嗓子张着大嘴，哇啦哇啦的哭了起来。

王冬妮直接傻了。

知道和直面是两个概念，别说当事人王冬妮了，就连旁观者李杏花都看傻了。她从来没见过窜得那么快的小孩子，更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遭受过小孩哥的鬼哭狼嚎。

李杏花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小孩哥的哭声已经高了好几个八度，感觉这孩子颇有男高音的潜力。

“停！停一下，咱们暂停一下好不好？”回过神来的王冬妮赶紧叫停，但显然，缺乏照顾孩子经验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沉浸在悲伤中的小孩。

小孩哭，王冬妮叫，一时间村道上热闹非凡。

程素纹的声音从李杏花身后传来：“这是大伢子还是二伢子？”

李杏花刚想回答说她也不知道时，就听田卫西答道：“肯定是二伢子。”

“为什么？”

“大伢子不会哭。”田卫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他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王者蔑视来了。

田大伢子跟个下乡老干部一样，背着双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他们走了过来，站在了距离王冬妮和他二弟大约三四步远的地方，仰着头一脸的嫌弃：“早跟你说妈没死，不是抬走了就一定死了的，是得吃了席才算死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不长记性。”

好不容易把小孩哥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的王冬妮，听到这话后，恶狠狠的瞪过去：“咋了？你还盼着你妈死了好吃席？”

“那倒没有。”田大伢子一本正经的回答，“你们仨一起被抬走的，奶她那么抠，不得合一起办啊？这也太亏了。”

王冬妮怒发冲冠：“老娘今天就打死你！”

李杏花目送田大伢子转身夺路而逃，王冬妮杀气腾腾的追了上去，田二伢子则边叫妈妈边跟了上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还真情实意的担心过王冬妮会露馅。

露啥馅儿啊？这不是本色出演吗？

田卫西又在跟程素纹科普：“别担心，大嫂有分寸的。”

李杏花和程素纹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句话。

——那可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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