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又忙了一周,新产品的数据终于尘埃落定,嘉创和YN的合作看起也很顺利,大事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容妍总算忙里偷了个闲,有个空闲周末。

周五下班,她回了父母家,粗略算算,上次她回家已经是一月以前的事儿了。

自打工作后,她就一个人住。周末得空时,才会回她爸妈家住两天。

老两口住在云城的老城区,开车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刚开门,就听见她母亲颜芳在厨房里念叨:“我下午买菜回来的时候,遇见小区里的王妈,说咱闺女怎么还没有男朋友,要不要她给介绍。”

容青东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听到动静,抬眼看向才进门的容妍,笑说:“说曹操曹操到,你妈正说到你呢。”

容妍放下包,手撑在鞋柜上换鞋,淡声回她爸,“我听到了。”

换上拖鞋后,就走进厨房里洗手,颜芳手上正理着一把湛青汪绿,她开口提醒,“妈,你别听王妈的,她就是干这行当的。”

王妈原名王美珍,是她们小区里有名的“媒婆”,最喜撮合对象,小区里的媒都要被她说个遍了。

颜芳“嘶”的一声,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王美珍哪里是干这行的,人家是正经八百的街道办人员,前几年,她无意间撮合成了小区里的一对青年男女,这才阴差阳错地开始“说媒”。

颜芳懒得跟她计较这个,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笑眯眯打听道:“上次那个怎么样?有戏吗?”

容妍在边上倒了杯水,喝前说,“有戏——”,

听见这两个字,颜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期待着她后面的进展。

水见底后,她才补完后面的话,“才怪。”

她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瘪了下来,不甘心地追问,“怎么就没戏了?那小伙子看着挺好啊,老实本分。”

“就是没戏。”她淡淡地回。

那天她说自己去不了后,颜芳的轰炸就没停过,第一句就把她吓了一跳。

“不去就别回来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没回她妈的消息,一方面是她当时确实还有工作没有做完,另一方面,她也抱着逃避的心理。

微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冒出来,她吃完晚饭后,点开微信。

才回了一句,颜芳就一顿天花乱坠的输出,兜转几回的意思就是,她不去也得去。

隔着屏幕,容妍都能感受到她母亲不容置喙的语气,还有那压抑着怒气。

架不住颜芳的“长枪短炮”,她败下阵来,同意了。

结果显然,依旧没成。

那男生确实如颜芳所说,老实本分,准确来说,应该叫木讷呆板,是很典型的工科男生性格。

吃饭间,两人的话题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简直无趣的很。

也是被家里人逼着来来相亲的,两人都没多大意愿,逢场作戏罢了,连微信也没加,吃完饭就散了。

她走出厨房,边走边劝道:“妈,你别操心我的事了,”又好心提议,“你没事儿可以去跳跳广场舞,打打牌啊。”

颜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拿着把豆角,“不把你的人生大事解决了,我哪来的闲工夫搞这些。”说话间,择菜的动作也没停下。

她摊在沙发上,开始打感情牌,“妈,我还年轻的嘛。”

颜芳白她一眼,边择菜边呛她:“二十六是还年轻,过了年就二十七了,虚岁就是二十八,现在来说,四舍五入就是快三十了,那时候你还年轻吗?”

容妍撇了撇嘴,心里腹诽,她七月份才过的二十五岁生日,离二十六还差了大半年,怎么就快三十了。

她妈这样的催婚方式,她也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颜芳见她这样子,没理她,转身回了厨房,开始炒菜。

她家境在云城算中等偏上,作为家里的老幺,她不需要为其他人一生都追求的车房而栖栖遑遑。

大学时,容青东就给她买房了,工作后,她自己买了车,还贷款买了套小户型平层房,现在每个月还着不重的房贷。

如今她名下两房一车,工作稳定,父母健康,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过得也算舒心快活。

前几年,她还想说谈个恋爱,水到渠成了的话,就结婚吧。而这两年,一丁点儿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感情都是虚的,只有人民币是实的。

容妍坐在容青东旁边,给他爸洗脑,“爸,你劝劝妈,感情这事儿真勉强不来。”

容青东从电视上移开视线,转头看她,两手一摊,表示我也无可奈何。

容妍没辙,索性不说话。

饭桌上,颜芳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

开口就是容妍熟悉的话语,“小区里赵老头的女儿……”

还没说完,容妍就自动接道:“是找到男朋友了还是直接要结婚了?”

这一片是云城的老城区,从她初中开始,他们一家就住在这里,生活节奏又慢,街坊邻居大部分都是熟人。

她妈催婚,一般都是从谁家的谁谁谁有男朋友或是要结婚了引起,兜转几句后,中心就会落在她身上。

颜芳剩下的话被她抢先说了,吃饭的动作都一顿,“有男朋友了,听说快结婚了。”停了下,还是说完了准备好的话。

知道她妈接下来要说什么,容妍先发制人,“妈,每个人的步伐都是不一样的。”

“我这个年纪,有人还在读博士,有人结了婚又离了,大家各有各的生活节奏。”

“话是这么说,但你这节奏好歹也要往前走一走吧?”颜芳哪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推脱,转眼间,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听出她妈不吃这一套,容妍放下筷子,开始摆事实,“我这节奏是走得慢,但走得快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你看看这年头,离婚率都快赶上结婚率了,这两年还在上涨。”

“再说了,现在家暴、出轨、骗婚……层出不穷的,谁敢结啊。”

怕她不信,容妍作势拿出手机,要给她找数据。

颜芳打断她的动作,也有些无奈,“是,现在是有这些情况。”

退而求其次,苦心说道:“我不说要你结婚,但可以试着和别人接触接触,对不对?”

“我不是在接触吗?你约出来见的我不是都见了吗?”容妍吃了一口饭,闷声反驳道。

提起这个,颜芳就来气,每次约她出来和人见面,她不是工作忙就是身体不舒服,十次有八次都推了,最后被她说得没办法才会来见上一面。

偏偏见了面后,什么进展都没有。到头来,还是她自己瞎忙活一场。

颜芳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低头吃饭,没有搭理她。

容青东看局面不对,给颜芳夹了一筷子菜,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她自己有打算,再说了,咱闺女这优质女青年,你还怕找不到啊?”

这话倒不假,颜芳脸色缓和了些,她闺女,从小就让人省心,高中和大学读的都是云城最好的学校,工作也没让他俩操心。

人漂亮,工作体面,经济独立,性格也不错,放在现在的相亲市场上,怎么着都是个千争万抢的香饽饽。

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找,她要是愿意,早就脱离单身了。

容妍给了他爸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又宽慰颜芳,“妈,感情这事儿强求不来,说不定我哪天就遇见了。”

“你先遇见了再说,在此之前,我先帮你物色着。”颜芳才不信她这漂亮话,面无表情地戳穿。

容妍没办法,犟不过她妈,无奈点头,态度极度敷衍,“好好好。”

眼见终于说完了她的事,容妍立马转移战火,“对了,妈,你也要记得操心操心我哥,他比我还先到三十。”

她还有个哥哥,容昀,大他两岁,大学在邻省,读的军校,毕业后,分配工作也在那里,现在也是单身汉一个。

颜芳吃了口饭,念念叨叨的,最后蹦出来一句“数落”,“兄妹俩没有一个令人省心的。”

饭后,她主动洗了碗,之后便了自己房间。刚进门,微信提示音就响起,容妍点开。

阿与:阿妍,你在家还是回了颜姨那里啊?

徐清与和她从高中就玩在一起,大学都是读的云大,和她爸妈也认识。

容妍:在我妈这里。怎么了?

阿与:我说你要是在家的话,我就上你那儿去,我一个人有点无聊。

徐清与住的小区在她的附近,有时周末的时候,她就会过来和她搭伴。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下一条消息就冒了出来。

阿与:那我周日再过来?

容妍:好。附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周日傍晚,容妍打开家门,柔和的灯光就倾落下来,地板上一片暖黄。

徐清与已经来了,正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地躺着。

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两人的家门锁都录了各自的指纹,方便对方随时来都可以进门。

她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就开始坐着换鞋,好奇道:“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正值一年末季度,徐清与应该要紧锣密鼓地制定新的营销方案冲业绩才对。

她又忙着新产品和合作案的事情,两人忙得连中午约饭都少了。

不愧是认识了近十年的熟悉程度,容妍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徐清与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惨兮兮状,“我妈催着我相亲,都催到我家门口了,我走投无路,只好来投奔你。”

容妍无奈苦笑,也一脸生无可恋,“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颜姨又催你去相亲了吗?”徐清与诧异问。

是的,又。

她比徐清与小一岁,相亲的次数却比她还多。

她不禁感慨她妈强大的社交能力和关系网,还真能让她找到这么多男生来“供她选择”。

也不怪颜芳着急,她一个母胎单身的适龄女青年,换成任何哪个当妈的都淡定不了。

徐清与倒是比她感情经历丰富,从高中到现在,谈了有四五个了,但每段都不长久,最近的一段还是在两年前。

如今跟她一样,孤家寡人一个。

容妍看她一眼,默认了。

\"那你这情况怎么样啊?\"

“就那样。”她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喝,恹恹回道。

“唉……你说现在为什么都着急结婚?”徐清与身体往后仰了去,望着客厅的吊灯,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她。

她虽然恋爱经历多,但不代表她想急匆匆地结婚啊。

“完成任务吧。”她想了想,一针见血地回道。

父母之命、渐长之岁、渐衰之貌……哪一条不是束在女性身上的枷锁,禁锢着她们走向同样古老的路途。

这几年,她周围人的生活都像是按了加速键,恋爱结婚生娃一部曲,完成任务似的先后提交答案。

原先一派吃喝玩乐的朋友圈,现在清一色都是晒娃。对比之下,她的生活照和工作事务则显得分外不合群。久而久之,她发的次数也少了。

晚饭,两人吃的外卖。

徐清与把塑料袋打开,透明的打包盒被整齐摆在茶几上。

她们很默契的小习惯了,在家都喜欢坐在茶几前吃饭,而不是餐桌,还要把电视开着,边吃边看边聊天。

容妍打开冰箱门,侧身问她:“喝酒吗?”

徐清与摆放的动作没停,想都没想,“喝。”

这两周,她既要忙着赶新的营销案,还要分精力应付她妈隔三差五的“问候”,两厢折磨下,愣是没睡个好觉。

身心俱疲的时候,酒就是有麻痹神经放松心情的魔力。

考虑到明天两人都要上班,容妍想了想,拿了两瓶度数很低的果酒。

面前的电视放着一档新出的综艺,两人坐在软垫上,随心所欲地聊着,清凉的液体一阵阵入喉。

话到七分,酒至微醺。(注)

都开始胡说了。

“阿妍,结婚的话,找到了也好,找不到就算了吧。”徐清与烂摊子烂摆,“以后咱们搭伴去住养老院。”

可能真被她妈给逼急了,她现在像极了跟大人对着干的孩童,语气固执顽拗又带着孩子气。

知道她现在说的话后面都不作数,容妍还是傻乐着附和她,“好。”

许是近段时间太累了,徐清与喝完一瓶,就趴在了茶几上,跟她平常的酒量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绕不开婚姻这个话题,她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我们都不要……不要将就,没有男人,咱也照样过得好好的……”说话间,还把果酒瓶一摞,滚去了一旁。

她也喝得晕晕乎乎,酒精因子上头,霸气开口:“不将就!”

人这一生,不过短短三万多天。

谁都追求真爱与自由。

前者可遇不可求,后者可求不可遇。

何必将就。

作者有话要说:话到七分,酒至微醺:出自刘墉《萤窗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