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三月,宫外的红玉山繁花似锦,绿意盎然,马车所到之处,皆满目春色,抬眼望去,有白雾萦绕在山峰顶,好似天宫仙境。
每年这个时候,皇帝都要携宫内众人一同去往红玉山的行宫赏春狩猎,少则半个月,若玩得尽兴,一个多月也是有的。
浩浩荡荡的马车队由御林军护卫着,所到之处,鸟雀腾飞,叽叽喳喳地叫着,很是喧闹。
迢迢掀开车帘,入目皆是绿,春风拂过脸颊,草木发芽的淡淡香气让人舒缓不少。
耳边传来拂柳的声音:“待会咱们到了行宫,要是还像那年一样住在翠苑,记得去领点雄黄粉撒在院墙里。翠苑是清雅幽静,可是阴凉偏远,种了那么多竹子,年年都有蛇虫出没,那年咱们跟着公主来,遇见一条那么大那么粗的蛇,把人吓得半死。”
“可不是,公主都吓得得了梦魇,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迢迢十三岁的时候,第一回跟着皇帝去了行宫,本想出宫见一见外面的春光,谁知道被竹林里的蛇吓住了,烧了几日,又迷糊了几日。
迢迢只记得每回被噩梦吓醒时,皇兄都陪在她的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听人说皇兄那几日片刻都不愿离开她,硬是把自己熬瘦了。
春雨一脸自信:“怕什么,那是我没跟着过来,等到了行宫,我找把铁铲,只要有蛇敢露头,看我怎么敲它脑袋。”
迢迢一直在望着马车外的春景,忽然开口道:“今年不会住在翠苑了,皇后娘娘会安排我跟赫连世子住在朝晖宫。那可是个好地方,前有湖,后有山。”
“这次沾了赫连世子的光,要是从前,那样的好地方怎么会轮到我。”
马车内忽然安静下来,自坤宁宫生辰宴后,皇后命人往建福宫送了不少东西,宫里人也如墙头草一般开始巴结公主,只是公主一直闷闷不乐。
“听说父皇已经命人准备公主出嫁的事宜,最快今年我就要嫁去北漠了。”
迢迢扭头看着众人道:“你们要趁早想想日后去侍奉哪一位贵人,跟我说一说,我好提早帮你们安排一个好差事。”
听到二公主这样说,拂柳面带愁容,回道:“公主可别这样说,咱们的主仆情分还长着呢。您去和亲,陪嫁的侍女必不可少。我自小就在宫里,没有爹娘,孤家寡人一个,公主别把我丢下。”
春雨看着迢迢道:“还有我,我有爹娘,可是他们心狠,早早就把我卖掉换粮食了,公主是我在宫里唯一的亲人了。”
“何况您不把我带走,谁会受得了我一顿吃五个馒头,之前侍奉过贵人,都嫌弃我壮实,又吃得多。”
迢迢忍不住摇头叹气,“可是北漠太远了,又是那等苦寒之地,我不想你们跟着我受罪。”
春雨反而劝慰起迢迢,“公主,我们再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只要能吃饱饭就行。”
迢迢看向窗外的春景,“可是以后就见不到这样的春景了。”
进到行宫,迢迢被宫人带去了朝晖宫的又春苑,她随口问道:“赫连世子住在哪?”
宫人回禀道:“回公主的话,赫连世子就住在您隔壁的浮光苑。”
“那三皇子殿下居住在何处。”
“三皇子殿下就住在您右侧的锦苑,殿下风寒尚未好全,陛下特意交代要挑一间向阳的院子。”
知道宇文徊也住在朝晖宫,迢迢心安起来,有皇兄在她身旁,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拂柳带着春雨收拾屋子,迢迢站在院子里的一棵红山茶花树下,这院子朝阳,午后的阳光晒在鲜红的花瓣上,分外好看。
她抬手碰了碰盛开的花瓣,郁郁已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丝喜悦。
“殿下。”宫人向着宇文徊行礼。
迢迢扭头,看见身穿月白色衣袍的宇文徊缓缓走来,少年温润如玉,徐徐如清风。
看他今日气色甚好,病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迢迢走上前,柔声道:“皇兄。”
宇文徊低头看着迢迢明亮的眼眸,“这间院子地势好,花也开得漂亮。”
他抬手从山茶花树枝上折下一朵花,插在迢迢乌黑的秀发中,红花娇艳,衬得她白皙的脸颊娇妍动人。
迢迢看向宇文徊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忽而羞涩起来,急忙抬手要摘掉头上的花。
宇文徊伸手挡住她,声如醴泉,“别动,阿迢戴着这花好看。”
迢迢低头不语,脸颊渐渐发烫,不知为何,总觉得皇兄看她的眼神过于炽烈。
赫连复踏进又春苑时,正好看见迢迢与宇文徊站在花树下,一个双眼含情为其簪花,一个低头脸上泛着红晕。
他微微皱眉,又觉得很是有趣,遂收回想要离开的脚,大步踏进院中。
“两位殿下好生雅致,佳人公子,赏春簪花。”
迢迢转头看见赫连世子,慌张地摸了摸头上的花,最终还是拿了下来,“赫连世子,我与三皇兄玩闹惯了,见笑。”
赫连复上前看着双颊泛着红晕的迢迢,“不妨事,两位殿下情谊深厚,让我想起我在呼兰国的兄弟姐妹,不过我们并不像两位殿下这样和睦,总是拿着木棍打架。”
见这兄妹两人都不搭话,他又接着道:“在这一方庭院里赏春,有些太寡淡了,行宫外面的风景甚是好看,公主何不与我一同驾车出游。”
宇文徊微笑道:“舟车劳顿,我家阿迢累了,没有这个空当陪赫连世子出去。”
赫连复盯着迢迢手中的山茶花,凑近道:“鲜花配美人,明日我亲手做一个花环送给公主殿下,可好。”
迢迢低下头,捻着手里的花枝,鲜红色的花汁染红了手指,长这么大,除了皇兄,她就再也没跟旁的男子相处过,赫连世子说话总是轻佻些,她不太适应。
宇文徊抬手将迢迢护在身后,笑道:“早就听闻世子殿下风流雅致,今日一见,比传闻中的更甚。阿迢你常年在宫里,不知道外面的事,这位赫连世子每年都要与城中一众红颜知己驾车春游,其放浪姿态,可是在城中久久流传。”
“想来这编织花环的手艺一定不错。”
宇文徊一言一语毫无顾忌,可赫连复愈发难看的脸色,只觉得解气。
“皇兄,别说了。”迢迢拉着宇文徊的衣袖,赫连世子风流宫里哪个人不知道,只是眼下和亲是大事,伤了和气实在不好。
她面带微笑,看着赫连复道:“赫连世子,既然来了,那我们一同去外面的湖间亭里坐一坐,来时我看这行宫内遍地芬芳,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风景。”
迢迢看向宇文徊,“皇兄,要不随我们一同前去吧。”
宇文徊咳嗽了几声,皱起眉头,恹恹道:“我就不去了,太医说这春日里的花粉容易让喉咙发痒,让我小心些,今日春风这般盛,花粉飞得到处都是。”
赫连复轻笑道:“想不到三皇子殿下的身体竟虚弱到连花粉都受不住了,明日还怎么跟着陛下去狩猎呢,怕是连只兔子都抓不住吧。”
宇文徊眼眸顿时黯淡下来,迢迢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这个赫连世子怎么这样不会讲话。
迢迢恼怒道:“赫连世子,皇兄得了很严重的咳症,本就不能见风,既然皇兄没办法去,那我也不去了,还请赫连世子回去吧。”
赫连复没想到看着温顺的二公主竟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这样不留情面,他有些发懵。
“是我失礼,还请两位殿下不要怪罪。”
赫连复十分识趣,他并不想为了这等小事,坏了大事,“那我先退下了,两位殿下好好休息。”
迢迢点点头,没有回答,说实在她心里的气还没消完。
宇文徊任由迢迢扶着,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给妹妹添麻烦了,其实不必这般生气的,他毕竟是妹妹未来的夫君。”
提起夫君,迢迢更恼了,“这不还没成呢,赫连世子平日如何风流我不管,但是不顾及皇兄的病,出言不逊,实在过分了些。”
赫连复耳朵尖得很,听见宇文徊的挑拨之语,不由得咬了咬牙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赛罕耶见赫连复又折返回来,上前问道:“世子,不是说要找二公主一起出去赏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赫连复没说话,径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喝了一壶茶,才开口道:“没去,本来只是想抓一只羊,没想到忽然闯进来一只狼,上来就对着我呲牙咧嘴,实在可恶。”
赛罕耶不太明白,“是公主院子里养了一只狼吗?想不到二公主竟有训狼的本事。”
赫连复受不了赛罕耶蠢笨的模样,直接背过身去,沉默片刻后,赛罕耶又忍不住提道:“赫连世子,您还记得长公主殿下的女儿徐敏郡主吗?”
赫连复立刻转过身,瞪着眼睛问道:“你提她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徐敏郡主生性爱骑马射箭,平日里只是喜欢跟我切磋,我在大梁那么多年,有几个知己朋友不是很正常吗。若我不如此,大梁的皇帝怎么肯愿意放我回呼兰,他想要一个不学无术没什么城府的世子,我自然要遂了他的愿。”
赛罕耶被赫连复这样一惊一乍地吓到了,支支吾吾道:“世子莫要生气,我只是随口一提,因为城中探子说,徐国公府正满城找徐敏郡主呢,说是郡主出门游玩,好几日未曾归家。”
作者有话要说:敌方气势汹汹走来
皇兄使用胸闷气短道具,成功赢得迢迢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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