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祚帝亲征

黄龙府是辽东北边防重镇,设有兵马都部署司,主持东北五国、女真等部军政事务,它的失陷,严重地削弱了辽国的东北防御,因此震动了辽廷内外。

天祚帝见打不过女真,便派出使臣到金国议和。他先遣耶律僧家奴持书到金国议和,完颜阿骨打遂派遣赛剌到辽国,表达了大金的立场:若归叛人阿疏,方可退兵。

天祚帝自然不肯答应将阿疏交出去,否则的话他的皇帝尊严将置于何地?

“朕不打猎了,朕要去猎人,猎那些可恶的女直人!”天祚帝终于停止他热爱的狩猎活动,自言自语地对侍臣们说道。

完颜阿骨打的刀光刺破了天祚帝惺忪迷离的醉眼。

完颜阿骨打的马蹄踏破了辽国君臣笙歌燕舞的梦乡。

天祚帝下诏,此次出征,凡国内男子年龄在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皆要入伍出征,并自备马匹,以及鞯辔、弓箭、长短枪、斧钺、小旗、锤锥、火刀石、马盂、縻马绳等随身用物。而且人马不给粮草,全部要求出兵家庭自给。因此,有的人家,竟然有四、五名男子出征,家中妇孺老人出门相送,哭声数里相闻。天祚帝命令士兵带足数月之粮,以期此役歼灭女真。有的贫困人家,因要备齐作战所需之物,竟然倾尽家中所有。困厄之状,令人悲痛万分。

发兵之前,天祚帝亲率蕃汉文武臣僚,浩浩荡荡来到木叶山,木叶山上建有奇首可汗、可敦庙,供奉着二祖及所生八子神像;杀白马、青牛,天祚帝亲自祭拜天神、地神、日神、树神及列祖列宗,祈求神灵和祖宗保佑出征大捷。祭拜完毕,天祚帝身穿甲胄,拈弓搭箭,手下人早已将一名死囚绑在柱子上,天祚帝与其他将士乱箭射去,不一会儿,死囚的身上便是箭如猬刺,这叫作射鬼箭,是皇上御驾亲征前必须举行的仪式。然后天祚帝在自己所亲信的大臣中,物色好了行营兵马都统、副都统、都监的人选,并派遣大臣拿着金鱼符,到各地征调南、北、奚王,东京渤海兵马,燕京统军等诸道徵兵。

天庆五年八月,天祚下诏亲征女真,以围场使阿不为中军都统,耶律张家奴为都监,率蕃汉兵十余万出长春路;命枢密使萧奉先为御营都统,耶律章奴为御营副都统,以精兵二万为先锋,其余分五部为正兵,集结诸大臣贵族子弟一千余人为硬军,从诸路军中挑选出兵马精锐、骁勇善战的三万人为护驾军,天祚帝亲率大军从骆驼口出发,车骑连绵数百里,鼓角旌旗,震耀原野。同时,天祚帝命都检点萧胡笃为都统,枢密直学士柴谊为副都统,率领汉军步骑三万,南出宁江州路。驸马萧特末、林牙萧查剌率骑军五万、步兵四十万屯驻斡邻泊。老臣萧兀纳亦率军殿后。几路人马到长春州会合后,议定攻取目标,分路而进,辽国大军对外号称七十万,直扑金国首都会宁府。

辽军每天行军前,必先击鼓三次,然后大军齐发,鼓声震天,旌旗蔽野,大军浩浩荡荡,如同飞蝗一般,扑天盖地而来。到日暮黄昏,则以吹角为号,兵卒环绕天祚帝的御帐,自近及远,折木取土,搭设枪营堑栅。

这支由天祚帝亲自率领的大军,皇家威仪十足,却没有严格的军事纪律,步骑车帐不沿道路而行,更有散骑游勇,绵延数百里,沿途民居、田园、阡陌,都被焚毁践踏为平地。所过之处,沿途的百姓吃尽了苦头。

完颜宗翰、完颜希尹见天祚帝率大军前来,便聚到一起商议。完颜宗翰说:“我等杀辽人太多,投降后一定被处以绞刑,不如以死拒之,或许还能留一条活路。”

完颜希尹说:“当今敌众我寡,人人多有降心,我有一策,定能让我大金士兵效死力而战!”

完颜宗翰听后直喊“妙计”,他立即派人到辽营中投信乞和。天祚帝见请降信中多有卑哀求生之语,心中喜不自禁,认为金军亦不过如此,只要他御驾亲征,定能一举荡平大金,心里更加骄纵狂妄。

完颜宗翰从十七岁就随完颜阿骨打四处征伐,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甚得完颜阿骨打的信任。他严格要求部下,在战场上,无论是骑兵步兵,只要没有撤退的命令,敢于违抗命令者,当场就会被处死。有了这样的铁的纪律,他统率的军队总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得意忘形的天祚帝命兵丁在大旗上写下了“女直作过,大军翦除”之语,并传令不准金人请降,一律斩尽杀绝。

其实,天祚帝对这次声势浩大的亲征,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和周密的战略部署,对双方的形势和战斗力也没有实事求是地分析,更不了解辽军军心不稳、将士不肯用命这一致命弱点,盲目地相信辽军数量众多,不出数月,就一定能翦除女真势力。

天祚帝哪里知道,这其实是完颜希尹精心策划的计谋,名义是请降,实际上是彻底堵死了一部分人希望投降的后路,从而激金军死战之计也。

天祚帝率领七十万大军来攻,完颜阿骨打也不免十分紧张,当时金军也不过只有两万人,敌我差距过于悬殊。经过细致地分析后,他认为,虽然辽兵数十倍于我,又来势汹汹,却是乌合之众,庸将怯兵,不足为惧。若是主动出击,则成功有望。

完颜宗雄一向勇猛善战,他对完颜阿骨打说:“辽兵虽多,但都是些庸碌无能之辈,不值得害怕,当一战而歼灭他们,以绝后患!”

完颜宗翰说:“我也同意速战速决!”

但是辽军一路汹汹,金军内部一部分人已经有了畏战情绪!有的将领认为辽军势盛,敌我人数悬殊太大,且又是天祚帝御驾亲征,不宜速战。同时,由于金军是各部落集合而来的,各部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次与强兵对阵,难保不人心惶惶。

辽军是七十万,而金军还不足二万,大敌当前,生死攸关,完颜阿骨打意识到形势的严峻。

怎么办?这是一次事关金辽命运的决战。完颜阿骨打日夜难眠,苦思对策。

完颜阿骨打心里不怕,经过这么多风浪,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但是众议难却,坚持硬打就会影响团结,影响士气。

面对即将发生的殊死决战,作为金军统帅的完颜阿骨打长叹一声:“若是斡带还在世的话,就有人帮助我决策了!”

斡带是完颜阿骨打的同母弟弟,两人的感情最好。当年讨伐留可,斡带与习不失、阿里合懑等俱为裨将。斡带主张攻城,而其他将领则形成了围而不打的统一意见,完颜阿骨打来到军中助战,斡带前去迎接完颜阿骨打说:“留可的城池完全可以攻下,不要被别人的意见所迷惑。”完颜阿骨打同意后,斡带连夜攻城,天还没亮就攻破了。

斡带刚毅果断,善于用兵,临战决策,有世祖之风。世祖在世时,军旅之事多交给他去处理。后来斡带带兵平定二涅囊虎路、二蠢出路的寇盗,伐斡豁,进师北琴海辟登路,攻拔泓忒城,立下了赫赫大功。可是天不假年,早在几年前,斡带因病而死,时年三十四岁。

现在大敌当前,完颜阿骨打又想起了斡带,可惜的是他早已去世了。

一天,愁眉不展的完颜阿骨打踱到殿外,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祭奠死人的哭声。完颜阿骨打听到后,不禁展颜而笑。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有着超人的胆识与魄力的完颜阿骨打下定了死战的决心。

原来,当时的女真人有一种“嫠面之俗”,亲人死亡,族中生者皆以刃嫠额,血泪交下,谓之“送血泪”。完颜阿骨达想到这一古老的风俗,便计上心来。

完颜阿骨打把诸将和亲兵召集在一起,对将士们进行战前动员。

铅灰色的天空仿佛冻得都凝固了,没有一丝风,淅淅淋淋地落着冰冷的雪霰。

完颜阿骨打站在军前,全体将士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完颜阿骨打沉默着,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显消瘦了。

在这东北的平原上,冰冷的雪霰仍然悄然无声地下着,每一粒打在金军的脸上,都是冻彻骨髓的寒冷。

突然,完颜阿骨打伸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挥手,在自己的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惨不忍睹。

完颜阿骨打当众仰天痛哭:“当初,我与诸位起兵伐辽,是由于不堪大辽对我女真的欺凌压榨,而欲自立为国,我们虽已占领了黄龙府,但眼下辽国大军压境,原想向辽请降,或许可以免祸,岂知天祚帝竟然要将我大金兵将全部翦除!在此生死攸关之时,非死战莫能挡也,所以你们不如杀了我完颜阿骨打一人,然后出城迎降,如此一来,你们就可以转祸为福!”

这铮铮有声、视死如归的话,令在场的将士无一不热泪盈眶。

一片啜泣声中,金军们议论纷纷。

“辽人一向不把我们女真当人看,即使现在投降了,也是死,不如拚死一战,为金国拚出一条活路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死,大家一起去死!”

“我们愿意一起同赴生死,与大辽决一死战!”

完颜宗翰视死如归,他走上前去高喊:“事到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我们决心与陛下同生死、共患难,当誓死一战,以报陛下。”

完颜宗雄也随声高呼:“我们惟陛下之命是从,宁可粉身碎骨,也决不作辽国的阶下囚。”

完颜希尹上前扶住完颜阿骨打说:“正所谓哀兵必胜。辽军数量虽多,但其内部群下离心,士气萎靡,外强中干,不足为惧也。”

完颜希尹刚说完,群情激奋的众将齐刷刷跪在完颜阿骨打面前,完颜阿骨打异常激动,也当即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仰天说道:“皇天在上,我等为了大金社稷,决心与辽王誓死一战,为了大金国,我等即使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还望皇天保佑。”

完颜阿骨打亲自率军到爻剌关隘迎敌,此处山高坡陡,实属易守难攻之地。金国众将领都认为:辽国七十万兵马,其势正锐;我军远来,人马疲乏,宜驻于此;掘深沟,筑高垒,以待辽军。完颜阿骨打接受了这个建议,决定在爻剌凭险防御,并派人到附近的官道、山路小径、河流渡口日夜巡守。

完颜阿骨打并增派迪古乃、完颜银术可去镇守达鲁古城,以防被辽军重新夺回。

从辽国上京到黄龙府,并没有多远的路程,天祚帝的御驾亲军竟走了三个月,肯定是一边行军一边打猎,这给了金军充分的准备时间。

十一月,天祚帝的先头部队与金军相遇。带兵的是围场使阿不和萧胡笃,顾名思义,围场使就是一个负责皇帝打猎的官,现在却带兵与虎狼一般的金军作战,真是天大的玩笑;而萧胡笃,大家早就知道,他是一个太医出身,除了给皇上治病以外,整天怂恿着天祚帝出去打猎取乐,这两个主儿哪有一个是领兵的人呀,刚一开战,就吃了败仗。

此时正值严寒季节,雪深尺余,云尘蔽天,日色赤暗。不几天,天祚帝带领的大军也赶到了。

萧奉先见金军壁垒森严,严阵以待,心生怯意,他向天祚帝奏道:“金虏狡诈,且多亡命之徒,若夜间突然来袭,陛下以何防御?到那时你我皆成完颜阿骨打的刀下之鬼!依臣看来,莫若退后数十里安营扎寨,金人来攻,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萧奉先没等与金军交战,就开始在心里怕了。他知道,女真人是经过千锤百炼出来的最优秀的渔猎民族,他们野性未驯,不避风霜雨雪,敢于战天斗地,且军纪严明,战令一出则长驱直入,千里追袭,疾似流星,迅如闪电。坚韧耐战,九死不回。

天祚帝听了,急忙传令全军退后三十里,埋锅造饭,搭帐扎寨,也同样采取了深沟高垒的对策,与金军对峙起来。

御营副都统耶律章奴见天祚帝不战而退,徒自长了金军的威风,而辽军的士气却因此日益低落,心里急愤,便闯入天祚帝的御帐之中,却见萧奉先正陪着天祚帝下双陆棋,两人的怀里各抱着一个妖媚的美女。

耶律章奴心中更加生气,他走到天祚帝的跟前,气呼呼地昂然而立。

半天,天祚帝才抬起头来,假惺惺地问道:“副都统夜半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禀报?”

耶律章奴气哼哼地问道:“你我君臣率军深入女直境内,金虏就在眼前,我大辽兵将皆愿拚命一战,以雪宁江州、黄龙府之耻,但不知陛下为何却下令退兵?”

天祚帝不以为然地说:“朕率大军前来,恐怕中了完颜阿骨打的奸计。我军要以静制动,待其势穷力屈,再出兵交战也不晚,所以要找个最佳的出战时机方可。”

耶律章奴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大辽兵将有七十万之多,军中粮草都是兵士们自已准备的,根本就不充足,十天半月尚可充饥裹腹;若过月余,我军就成了饥饿之师,哪里有力气打仗?如此下去,我军无粮自溃,金虏便可不战而胜了。”

耶律章奴有理有据的诘问,呛得天祚帝哑口无言。

萧奉先见天祚帝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急忙朝耶律章奴厉声大喝:“你身为辽国之臣,却面君不行跪拜之礼,并且口出狂言,妄议军政要事,实为狂妄之徒,来人呀,将这个不知深浅的东西乱棍打出!”

外面冲进几名彪形大汉,一阵乱棍,将耶律章奴轰出帐外。

天祚帝气得浑身哆嗦。

萧奉先急忙安慰道:“请陛下息怒!耶律章奴恃才放旷,不把你我君臣看在眼里,况且他多次出使金国,恐怕与金人有着丝丝缕缕的勾搭,今日他受此大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怀有反心,乘陛下不备,将你我捆了送到金营中领赏,陛下的命则休矣!”

天祚帝听,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眼巴巴地瞅着萧奉先,问:“哪怎么办呢?”

萧奉先凑到天祚帝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一番密语。

天祚帝听了,连连点头。

次日,天祚帝召集诸统兵官,问是否有人愿意出战?大帐内静寂无声,人人互相观望,无人敢言。耶律章奴见状,从队列中站出来,他声若雷霆地说:“臣愿担任先锋,与金人死战,若不能取胜,愿马革裹尸,死而无憾!”

天祚帝假惺惺地说:“副都统的勇气可嘉,与敌交战固然重要,但后方也不能没有得力的大将去防守,你今日便带领本部人马,到我大军本营后方二十里处安营,以防金军来援之敌!”

众人听了,都惊得目瞪口呆。耶律章奴是辽国大将中的智勇双全之士,大战在即,被派到后方防守,名为重用,实则贬抑。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只有萧奉先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耶律章奴被打发到后方去防守了,萧奉先心里非常高兴,他暗自为自己排除异己的高超手段而得意。

金、辽两军僵持着,双方互相观望着,谁也不仓促出战。

而昏庸的天祚帝住在大营里,他整天被萧奉先、萧胡笃等宠臣陪着,喝酒,下双陆棋,与美女寻欢作乐。没有耶律章奴在身边,再也没有人聒噪着催促他与金开战了。

天祚帝看金军不敢前来应战,心中不免骄纵起来。他说:“朕不仅会猎虎猎狼,朕还会猎人,猎那些传说中凶如虎狼的女直人,朕今日小试手段,让你们瞧瞧!”

萧胡笃恭维地说:“金虏完颜阿骨打龟缩在营中,不敢出来,杀他狗命为民血恨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

突然,空中蓦地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映射到戈戟上,有寒光闪烁,军中战马皆惊惧得仰头嘶鸣,军中一片哗然,兵士都认为这是凶兆。天祚帝惊问随军的天官李圭,李圭面如土色,惶恐不敢直言。

萧奉先却上前巧言令色地奏道:“古时唐庄宗攻打梁国,矛戟夜有光。唐庄宗手下的谋臣郭崇韬说‘火出兵刃,破贼之兆。’后来果然消灭了梁国。”

天祚帝闻言大喜。

不想李圭“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陛……陛下,恕臣直言,戟映火光,乃……乃……”

刚说到这,萧奉先狠狠地瞪了李圭一眼,吓得李圭结巴着,不敢说下去了。

天祚帝说:“你说,到底会怎么样?”

李圭吞吞吐吐地说:“戟映火光,乃……乃败兵亡国之凶兆也。”

“啊!”天祚帝一听,顿时愣住了,背上涌出一阵阵凉意。

萧奉先立即蹿上前,他挥手就打了李圭一个耳光,恶狠狠地说:“我军与金兵交战,你却口出不吉之言,乱我军心,你是想找死吗?”

李圭抹了抹嘴角的血,向天祚帝恳求说:“臣请陛下将耶律章奴召到前方来,或许还有胜利班师的可能,否则——”

这时李圭的脑后寒光一闪,一把刀落了下来,李圭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彻底分家了。

只见萧胡笃把沾满鲜血的刀插回了刀鞘。

“这……这?”天祚帝不敢正视这鲜血淋漓的场面,他木呆呆地站着。

萧奉先上前说:“陛下,军中的人都知道,李圭与耶律章奴是要好的朋友,他是借机为耶律章奴鸣不平的。”

“是吗?”天祚帝立在那里,半信半疑。

“好啦,好啦,我们去喝酒,也好去去晦气!”萧胡笃拉着天祚帝说。

“好,喝酒,喝酒去!”天祚帝诺诺连声。

天祚帝哪里想得到,他离四处逃亡的日子,也只有几天的时间了。

沉溺于酒色之中的天祚帝,丝毫没有闻到日益逼近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