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饮鸩咯血英豪身亡 俪妃真疯李斯分尸
蒙恬给骄阳跪了半夜,才将这个重情重义的骄阳公主逼出牢房……蒙恬不死,天下难安,赵高说服秦二世最后下了决心。使者手提毒酒走进监牢,一代英雄终成为政治牺牲品。装疯卖傻的俪妃被赵高强行灌服失疯药,胡亥眼见不能救母……李斯有意疏远赵高而被罢免丞相一职,赵高进一步加害李斯终至腰斩……
忠君重诺
在众英雄还没有来之前,蒙恬就一再坚持要骄阳离开他。到最后,骄阳伤心地大哭道:“你就这样狠心?当初你深入匈奴地,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之后,我千方百计留在这里,为的是能永远守候在您身边。我受尽磨难都没有退缩,没有气馁……可您现在却非要赶我走,我实在想不通。”
蒙恬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蒙恬又道:“我是一个开明的人,有些事情上你还不理解我的苦衷!正是因为你这要命的个性,我才不放心你。”
“怎么不放心我,是怕我将来跟了别人?告诉你……”
“你要真跟别人了,我倒放心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什么时候有过那样的心思……你让我伤心透了。”骄阳说罢放声恸哭。“骄阳——”蒙恬扳正她的身子:“我是定然要为这场变革而死的人了,可我就是担心,以你的个性又要为我做傻事,这样不值得。”
“我认为很值得,你死,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干啥?”
“你难道就一点不考虑我们的下一代……”
骄阳不由自主抚摸在隆起的肚腹上,眼里是默默滴落的泪珠,然后慢慢哭诉道:“怎能不想,那我成什么了?我的确想当好一个母亲,但我更想当好一个妻子。要是在我们死之前能生下他最好,交给阳周的好人家抱养,那是他天大的福分。要是来不及出生,那就只好对不住他了。”骄阳反倒平静下来,就听窗外有人反驳道:“此言差矣,此理不通……”竟然还是女声。牢房窗棂响动,紧跟着跳进好几个人来,蒙恬、骄阳在灯影里仔细辨认,进来的分别是孟姜女、钟离山、张良、詹佑杰以及瑶仙公主等人。牢狱里的看守几天来也是耳濡目染,出于同情,也是无奈,只好对监牢里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使得蒙恬他们说话方便多了。
蒙恬见状激动地说:“是你们……香茜也来了。”孟姜女似乎有点忧伤地说:“你们这两个人……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呢!我都有些嫉妒你们了,也就难怪人家非要你二人的命了!”大家刚刚见过礼,突然听见窗棂再次响动,挤进一男一女两个人。定睛看,原来正是答应来阳周看望扶苏和蒙恬他们的姜离子和咏霞……咏霞一进屋就忍不住扑进蒙恬怀里放声恸哭:“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来我们跟珍珠和骄阳嫂子说好第二天就来,可第二天就已经传闻你们出事了。”姜离子也说:“这些日子我们想方设法要来看你们,好容易打通关节,人家又变卦了……努力了多少次,最后,不得已,我们只好自己找上门来。”
蒙恬显得极为高兴,抚摸着咏霞的头发,感慨地说:“见到你们我就放心了!”蒙恬那噙满泪花的眼神中有对咏霞的愧疚,也有对咏霞的放心,还有对姜离子的感激,继而他又爽快地说:“姜离子,你的选择是对的,这里恐怕没有人能和你相比。生逢乱世,你们能有那样好的归宿,令人欣慰,我感谢你成就了咏霞。”
“哥哥你怎么办?跟我们走吧!这么多人让你离开这里易如反掌。”
“你们都不要劝我……”蒙恬收起刚才的笑容,诚恳地说:“你们只要保证把骄阳给我带出去就可以了,我已经决定了要去赴死。”
“将军……”钟离山首先就不能接受,不解地问道:“我们一同来是为了什么?就是要救你出去,这样的荒唐王朝,你为他死有何益处?”众人还要劝,蒙恬抬手阻止道:“你们不理解我,当年祖父入西秦,注定了蒙氏将世世代代效力于这个国家,蒙家人可以无成就,但不可以不忠。”
“你这是愚忠。”几个义军首领对蒙恬的态度有些不理解,道:“世上少有你这样的人。”
“你们大家看他俩搭配得多好!嗯,那一个早就饮剑而死,这一个又是一块顽石,死不开窍,真是天生的一对。”
蒙恬不为朋友们的劝说所动,反而慢慢道:“请大家都听我说,今晚很感谢大家。始皇虽然急躁暴戾,但他统一天下的信念令我钦佩,无人可比。始皇如此信任我,给我最高荣誉,将太子扶苏托付给我,而我却没能保护好他,这是我失职之一也;大秦国策如此地好,是要造福天下、福泽后代,而我却没能履行好职责,使劳役民工死伤无数,此乃我之二过也;移民屯边,建设新秦中的宏图大略因此半途而废,是我失职之三也。此三者足以让我受戮,我有何面目向先皇交代呢?”……众人默默无言。孟姜女不知是在赞扬他还是在讽刺他,愤愤不平地说:“你们都不要劝了,以前若说我仅仅是对他产生点误会,那么现在就完全可以理解了。我只能说,这世上就是有江河倒流,我都不会相信有人能够说服你蒙恬。好吧,人各为其主,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快说。”
蒙恬听得出来,这是在挖苦他。没有办法,正如孟姜女所说,什么都不会让蒙恬有所改变。蒙恬眉头紧皱,思忖无语,继而舒眉如常,遂再次说:“我恳求你们把骄阳给我带走。”
“不,我不走,你不走,凭什么要我走?”骄阳不同意。只见孟姜女打个手势,几个义军头领轻施功夫,骄阳便软绵绵失去知觉。孟姜女望着蒙恬又问一句:“那么,你的家人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和官兵打一仗救出他们?”蒙恬摇头道:“不必了,尽忠吧!这就是我蒙氏家族的归宿。”
“虎毒还不食子,你就甘心看着两个公子也跟你去赴死?”孟姜女毫不客气地这样质问他。蒙恬仍然不为所动:“我无以为报,怨只怨他们就这个命,出生在一个忠君报国的家族里!尤其是男儿,更应当义无反顾!”
“撤!”黑暗中孟姜女一声令下,咏霞哭喊着哥哥,被众人挟着离去。金针最后一个站起来,对蒙恬说:“蒙将军,您的忠肝义胆令小女感动,你且安生待着,等我回到京城,立刻面见皇兄,陈说利害,绝不让他再干傻事。”蒙恬诧异地问:“你是谁?”瑶仙公主把金针拉上窗棂:“走吧,金针公主,你这个皇上的亲妹子也许真有那么大的面子,可我看如今这世道,还是自己救自己的好!”
“新皇的妹妹……”此刻来人已经离去,无人再回答蒙恬的话了。
相互倾轧
回到家中,赵高看见了他不愿再见到的常青光,他几乎没认出这个乞丐般的男子。常青光目光呆滞,形容憔悴,过去一脸稠密的胡须没有了,头发也掉落得稀疏不堪,尤其是那挺拔的腰杆一下子弯曲得如同一个佝偻病人。见赵高进入家门,常青光急忙跪地磕头:“奴才常青光给主人磕头。”他说话的声音竟然变得这样难听。赵高讥诮常青光:“这是谁呀?哎哟,好大的人物。我这府门还没有重修,你怎么能进得来?我的门太小了吧?”常青光低垂着头,不敢抬起,道:“求主人收留常青光……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哎哟,我怕呀!”赵高打趣:“怎么啦?俪妃娘娘搂着该有多舒坦!好不销魂哟!怎么,这身子掏空了?”常青光无话说,只是垂头不语。原来,常青光自那次被钟离山阉割之后,他艰难地活了下来,养好了伤口,一个人乞讨着赶回京城。这半年来,常青光想了很多,可他仍然在幻想着奇迹会再次发生。至于他曾经背叛过的两个人,他终于想明白了,赵高是不该背叛的,而俪妃不值得一提。按理说到了这个份上,常青光应该隐居江湖、销声匿迹,但他受不了那样的清苦,更忘不了权力和富贵对他的诱惑。常青光幻想着赵高一定会再次原谅他,因此他厚颜无耻地走进了咸阳,走进了赵府……
赵高没再说什么,倒背着双手进了堂屋。此时,赵高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他要尽快探明俪妃身边是谁在为她出谋划策……而常青光侥幸地以为赵高同意了他的请求,却过来一个下人,轻声说:“走吧,常将军,赵大人可是个善人。”
一间厅堂内,专门给常青光摆了一桌子菜,鸡鸭鱼肉样样有。常青光吃得那个舒坦呀!吃过以后,凉席榻上,常青光躺在上头,舒舒坦坦地睡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马鞭给重重抽醒了,睁开眼却看见俪妃狰狞地举着马鞭。旁边,赵高仍然低声下气地对俪妃说:“娘娘,我早就说过,常青光是您的家奴,我只好将他交给您,由您来惩罚,这才是为奴的规矩。娘娘,高先走了!”
“好,你先去吧!”
俪妃表现得异常冷静。此刻,这个女人内心只有仇恨,她已经忘却此前自己是在装疯卖傻,面对糟蹋女儿和凌辱自己的禽兽,她已经不顾一切了……面对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俪妃,常青光绝望地喊道:“主人,你不能这样待我……”赵高是什么时候走的,俪妃已经全然不知。她此刻只有仇恨,只有屈辱,但俪妃根本就没有想过,赵高凭什么会解送她的仇人并亲自送上门来?然而,赵高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地窥探到了一切,包括俪妃身边那个不离左右的陆奎。第二天,在京城郊外,常青光的尸骸抛落在那里,正被野狗撕吃着……
金针公主也已经回到了宫中,她有自己心中的大事,她只想说服哥哥胡亥,尽快救出蒙恬将军,给大秦王朝留下这个擎天铁柱。这天,金针径直去找哥哥胡亥,却被宫门卫士拦挡住,进不了皇帝寝宫。赵高趾高气扬地走进宫门,旁若无人,边上宫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跪地磕头。赵高直闯二世皇帝寝宫,见到胡亥正在和妃子们调情,赵高面无表情,喝退左右:“下去。”宫人们小心谨慎地退出,从锦帐里伸出胡亥的脑袋,问道:“赵高,你不是叫朕早朝吧?天气暖和时,你说朕不必早朝,今天这样冷,你……”胡亥见赵高气色不对劲,收敛住自己,他很怕赵高的这副嘴脸。赵高不卑不亢,道:“陛下,天子不朝自有不朝的好处,目的是要让大臣们永远明白,上天之子的威仪是不能随便窥视的。先帝在世时,以征讨四方诸侯树威德,陛下自然不必和先帝比。威德只能是杀几个重臣,杀几个兄弟姐妹,要不然,谁还把你放在眼里。”胡亥称赞道:“对对,此言有理。还有何事?一并奏来。”赵高侃侃道来:“陛下,有两件大事必须要做了,刻不容缓。”
胡亥拉开锦帐,连连说:“你说吧,朕听着呢。”赵高不悦地瞪着胡亥身边那个衣衫不整的妃子,妃子吓得赶紧低头,从另一边溜下榻去。胡亥看着自己的爱妃衣衫不整,如此狼狈,心存怜爱。赵高道:“陛下,蒙恬至今还在阳周关押着呢,陛下看……”胡亥沉吟,心说:这赵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赵高不悦地说:“陛下,您没听见?”胡亥道:“哦,这蒙恬……朕看就放了他吧?朕不是已经即位了么?”
赵高早有对策:“陛下此言差矣,想那蒙恬在军中威望哪个能比?他不高兴振臂一呼,陛下,您这皇帝也就当到头了,蒙恬他心里只有你兄扶苏。据密使回奏,蒙恬独自一人居住一座院落,正堂供奉着扶苏的牌位,整日门庭若市,接待达官贵人,私养各路义士。臣观他心怀叵测,迟早要反,望陛下早作定夺,以除后患。”胡亥半信半疑:“哦,似此这般当如何?”
“陛下,蒙恬位高权重,没有您的谕旨,谁能动得了他!”胡亥犹豫一下:“那就准旨!”
胡亥对朝臣所奏军国大事早已厌烦透顶,没有多少耐心听他们大放厥词。他希望赵高赶紧离去,刚才小爱妃肯定不高兴了……但赵高却还有事禀报:“陛下,丞相大人近来一直嚷着要见你,还在背后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幽怨很深呀!据密使奏报,丞相大人跟蒙恬过从甚密,千里之外互通书信,他压根儿和咱们就不一心,肯定要背叛陛下您。李丞相私下一直说陛下您能力平平,依高看,他这丞相不能再当了。”
胡亥惊异地说:“他怎能这样……先帝遗诏可是他一手改的呀?”赵高添油加醋道:“陛下别忘了,李斯连自己同门师兄都迫害致死,何况他人。”胡亥惊问:“师兄?何人是李斯师兄?”
“韩非子呀,那可是我国杰出的法家人物。”胡亥不得不征询他的意见:“那你说对李斯该怎么办?”赵高随口道:“先撤掉他的丞相一职,外放他地任官。”
“此事先缓一步再议,不过,丞相一职将来由谁来担当合适?”赵高沉吟:“陛下,您说呢?”胡亥终于明白了……
饮恨阳周
使者金成像个幽灵似的又到了阳周,使刚刚宁静的阳周再次掀起波澜。裨将王离迎接:“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说罢跪地接旨。只见金成脸色阴沉,展旨宣道:
代将军王离,妄自辜负朕一片天心,攘逆不力,贼首至今仍囿于阳周,乱北地,扰上郡。暂革去将军职,降二级留用,以观后效。钦此!
王离交出虎符令,躬身叩谢:“谢万岁!……请问大使,这虎符令交给谁?”使者金成傲慢地说:“你这不是废话么。”说着一把夺过,道:“走,去会会朝廷钦犯蒙恬!”王离应诺:“是,大人!”一行人沿着长廊向关押蒙恬的院落而去。金成冷漠的眼光扫视着一切,心中大为不满:“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朝廷钦犯竟然为他安排一座独门小院,你不如让他当宰相得了!”看见使者金成手里拎着一罐御酒,大家心知肚明,知道那绝不是犒劳蒙恬的御酒。
牢房内,蒙恬一人面壁而坐,前面供奉着始皇和公子扶苏的牌位。蒙恬从容地说:“该来的都来了,‘密使’大人好辛苦哟!”金成微微一愣,但马上又镇定下来,遂上前抱拳施以一礼:“君之过错多得很,还有,你弟弟蒙毅也有大罪,法及内史……蒙恬听旨。”使者展旨宣道:
蒙恬身居北地、上郡十余年,不思报效皇恩,竟私结异党,拥扶苏,犯谋逆罪如下:阻挠朕袭登大宝,怨言不止,暗生背志,数罪论处,死有余辜。着即赐药酒自尽,新帝悯念体恤仁德有嘉,挥泪而舍。钦此!
蒙恬禁不住哈哈大笑:“数罪论处……”金成心里有些发虚,抱剑环叩:“将军,请上路吧!”蒙恬头发花白,旁若无人,神情恬淡:“原来杀人的理由竟如此苍白无力,莫须有之罪……该结束了,该有结果了!”金成非常满足:“你以为呐?你罪过太多,况且蒙毅死罪,连坐于你。”
蒙恬喟然叹息:“自从我祖父起,功劳诚信累积大秦三代人。现在,臣将兵三十余万,身虽被囚,但靠我的威望还是有能力反叛的,但我蒙家没有那样的忤逆之子,就是被冤死也要恪守忠信义气,绝不背叛国家、背叛皇上,否则就会有辱先祖教化,辱没我蒙氏门庭,绝不能令先主失望。我蒙氏一家对君王忠贞不贰反遭斩杀,这一定是有邪臣作逆谋乱,是内部倾轧的缘故……臣蒙恬坦言,臣的一生即便从初入伍开始查起,绝对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臣奏请皇上亲自派人查证,今天臣所说这些话,并非求皇上免于追究,而是愿意以死相谏,求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愿他们生活得更好。”
这位京都使者,也就是金成,默然地看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内心不免升起一丝怜悯之情:“行,就算你是当今盖世英雄,可此刻又能怎样呢?”蒙恬倔强地道:“然也。恬,自认坐行无愧于天下!”金成道:“我只是一个传诏旨给将军的使者,将军的话我是没有资格转述给皇上的。当然,你虽已是将死之人,但我还是有言相告,将军与令弟太惹眼了,大小官吏无不妒忌,更何况你誓死拥戴扶苏乎!”蒙恬喟叹:“忠心事君而受宠,何错之有?真乃小人之逻辑,媚俗之态!”金成讥讽道:“君无愧于大秦,不照样受诛?始皇皇子二十多,无论哪个来当皇帝都可以,重要的是咱们为臣子的当想到自己的富贵荣华,是不,将军?”蒙恬反驳道:“哼!真乃小人得志之嘴脸,豺狼当道之腔调,不愧是赵高一手教出。我倒要看看,似你等禽兽不如之人能得意几时?”
使者金成满脸通红:“大将军,你还是赶快上路吧,再迟一迟,扶苏公子怕又要投胎走了,让先帝在地下传位于他吧。”使者将药酒放置于蒙恬近前。蒙恬轻蔑地看了一眼毒酒罐,冷笑说:“那有何惧,多谢新皇还能成全让我留个全尸。”话说至此,远处再次传来黑风汗血宝马凄婉的嘶鸣声,蒙恬意识到该是去跟黑风马道别的时候了。蒙恬没有再搭理使者金成,而是冲他身边的王离说:“王将军,蒙恬不才,最后再行使一下职权怎么样?”王离畏之如虎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金成,面带难色地道:“将军,您是……”蒙恬笑了笑说:“我要是想离开阳周哪能等到今天,相信你们谁也拦不住的。我没有过高的要求,我只是想去看看黑风汗血宝马,它比人重义气得多,不信你们跟我去见识见识?”金成故意冲王离道:“王将军,他已是将死之人,那就满足他一次愿望吧。”金成寻思:能见识见识黑风汗血宝马固然不错,因为他非常赏识这匹黑风汗血马,而且他曾经被它踢伤过。一行人跟随白发飘然的蒙恬来到黑风汗血宝马近前,马工流着泪为蒙恬送来“马经”圣典。使者金成看到“马经”圣典,眼睛都红了,他早已听说过黑风汗血马离开这部“马经”是根本无法驯服的。黑风汗血马已经完全憔悴了,身上各个骨骼明显地突兀而起,以前黑油油的毛色不见了。但当它一眼看到主人向自己走来时,那斑斓猛虎似的眼睛顿时睁得雪亮,激动地嘶鸣一声,挣脱缰绳,腾空跃出马厩,来到蒙恬跟前。它完全像个孩子见到大人一般,围着蒙恬来回打转,这里闻闻,那里嗅嗅。蒙恬热泪盈眶,一把抱住黑风汗血马,已是百感交集。
一切有关黑风马勇救自己、始皇赠宝典及宝马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蒙恬眼前,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蒙恬轻轻拍着黑风汗血马喃喃自语:“我最亲密的老朋友,你怎么能这样不善待自己呢?你让我怎能安心离你而去呢?”黑风马用嘴唇扯扯蒙恬衣角,蒙恬惨淡地笑笑,拍着黑风马的脸颊安慰道:“黑风马,老朋友,我没事,我要到远方去给先皇勤王护驾,暂时要和你分开。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听从马工的话,争取早日回到浑怀障去。唯有那里才有你的朋友,听见了吗?”黑风马大概是听懂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而始终站在蒙恬身后的使者金成则借机催逼道:“蒙将军,时辰到了,该上路了。”说着,将那罐毒酒呈在蒙恬跟前。
蒙恬仰天喟叹:“我何罪于天,无过而死乎?”片刻,凄然道:“恬罪行固当死矣,起临洮、至辽东,筑长城,城堑万余里,此其中不可能无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蒙恬说完,仰脖喝下毒酒,嘴里咯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而此刻,大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蒙恬身上,尤其是黑风马,急得更加难以自制,不断地嘶鸣、哀号,大滴的泪流出眼帘。马工忍住悲痛,竭力要拉住黑风马,生怕黑风马制造不必要的麻烦。马工带着哭腔劝说道:“黑风,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能在这里逞威,我们要回家去……”他一手扯缰,一手抱着养马“圣典”。谁知早就被那个始终惦记“圣典”的使者金成瞅准时机,施展上乘功夫,将养马“圣典”抢在手中,得意非凡地面对黑风汗血马,就要充当主人角色。他的企图是早已谋划好的,只要养马“圣典”拿在手上,黑风汗血马就会主动把自己当成新主人的。但他想错了,黑风马终于发怒了,众人眼看它腾跃而起,跳起老高,四蹄搅动,踩在使者金成的身上。任凭他武功再高,都没能躲过这一劫,一条腿和一只手受到重伤。金成惊呼一声,抢在他手里的养马“宝典”早已被噙在黑风马的嘴角。马工见状,下死力才将黑风马控制住,为保黑风汗血马平安,他只得翻身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挥军灭敌、功耀千秋的一代名将蒙恬就这样悲壮地去了。一代巨子轰轰烈烈开场,却这样平淡无奇地逝去。李斯变节、赵高谋权,封建王朝之黑暗,皇权斗争之残酷,开边大将、英雄蒙恬终成为政治牺牲品。千古叹惋之际,后人有一阕词涌泉而出:
说你生而逢时能笼帝心;说你宠爱有加官居极品,取悦天心,顺时而动,似是人臣秘笈。把意志歃血抛洒九州大地;把王权高筑阴山辽北。从此,你伴随神秘让后人猜想,岂可措置,降胡王化,屯边移民自治,唯盼收获金色华年。
从来帝胄皇家难保绵绵,意外总在历史中发生,秦嬴靖难,无情猖獗,皇权随意措置。湮灭不了的是昨日史诗,遗憾像大山一样永恒。后来,你伴随秦皇被世人唾骂千年,毁誉参半,善恶参半,剩下孤忠一页,唯有长城为你佐证!
又有诗悼蒙恬曰:
春草离离墓道浸,千年塞下此冤沉。
生前造就笔千枝,难写孤臣一片心。
将士们眼看一代名将倒在阳周大营里,顿时哭声一片。呼啦啦数万将士跪满军营,使得王离等人根本无法控制。而金成身负重伤,致使黑衣团一时群龙无首,只好先抬起使者金成悄悄撤离了阳周。
将士们列队为蒙恬默哀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阳周百姓闻听噩耗早已将营门围个水泄不通,纷纷跪地为蒙恬插香燃纸,祈祷他早日超脱,灵魂早日得到安息。默哀结束,数万将士在田获、赵刚、冯世奋等人的带领下,给蒙恬将军找了一处能与扶苏公子相望的山冈,无比哀痛地将蒙恬下葬。三军将士自发地每人从几里路以外用头盔盛土掩埋将军,没有头盔的士兵则用战袍兜土而来。这个堆土掩埋的行动持续了好几日,一直到远方的将士人人都完成了掩埋将军的夙愿为止。坟丘堆得如同一座小山那样大,而阳周人民仍然络绎不绝地往坟山上堆土,以表达对蒙恬将军的爱戴。不久,由阳周人民发起,为蒙恬将军和扶苏公子各修建了一个纪念祠堂,绵延后世数百年。
后宫恩怨
二世皇帝胡亥终于册封俪妃为皇太后的尊号。俪妃倒是没有忘记自己装疯卖傻的事,她还得往下扮演好这个角色。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俪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高在那天亲自解送常青光进入后宫的那一刻,就已经窥探到了她是在装疯卖傻。
夜深人静,俪妃单独跟陆奎在一起时,高兴地跟陆奎碰了三杯酒以示庆贺,接着又问道:“下一步我们打算怎么办?”陆奎谨慎地说:“太后,您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为什么?按照你计议的,我们才刚刚开始。”
“是这话,但这是在赵高没有识破你之前,你可以一用。现在他已经识破你了,所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免得突遭不测。”俪妃怔怔看着陆奎,她心里实在不甘,于是试探问道:“我的哥哥和弟弟听从我的安排老老实实回到封地,夹起尾巴做人,这难道还不够吗!他们心里很有怨言。再说,我也时时注意这些事情,怎么会让他识破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给你说吧,我是从赵高亲自解送常青光进宫那天看出来的。太后,您已经很危险了。”俪妃使劲摇摇头:“我不信……”
俪妃每天都会像大臣们上朝一样,按时到达朝堂。为了她的安全,赵高还专门派几个力气大的宫女“跟随”,以便随时“制服”她。她疯癫不羁,在偌大的宫殿里到处乱窜,大家都以为太后彻底疯傻掉了,唯有赵高时时留心着她的行踪。“站住!”赵高这天喊住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俪妃,本来正疯癫着的俪妃被赵高冷冰冰的喊声给吓住了,不由地停住脚步,跟随她的几个宫女急忙退后侍立。
赵高慢慢踱到俪妃跟前,不阴不阳地道:“我们的合作还远没有结束吧?”俪妃心跳加速,立时想起陆奎的担忧,命令自己赶紧疯……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赵高一字一顿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疯了,可我有专治疯癫的好药……来人,帮助太后吃药。”立刻有宫人上前架住俪妃,胡亥准备上朝时路过这里见母亲正奋力挣脱,遂惊讶地瞪着赵高,赵高赶紧说:“陛下,老臣找到一种专治疯癫的良药,吃了,太后就会好起来,大臣们都想听听太后临朝训政呢!”胡亥点头:“噢……应该……”俪妃看见了儿子,带着求救的眼神想喊救命,宫人将一块竹片插进她嘴里,使劲撬开嘴巴,嘴角鲜血慢慢流出。另一个宫人端起一碗汤药给俪妃灌服下去……胡亥见状自言自语道:“对,吃了药就会好的。”转身和赵高走向朝堂。服下汤药的俪妃已经神志不清,她现在不但真的疯了,而且连喊叫都已是不可能。
陆奎见俪妃被害成这样,一溜烟出宫要逃走,早被盯梢人捉拿到赵高面前。赵高非常欣赏地看着陆奎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背后高人!她已经彻底完蛋了,跟着我赵高干吧?我非常看中有才干的人,你是我遇到的唯一能猜到我下一步干什么的人,你真了不起,我还真舍不得杀你。”陆奎看着赵高,淡淡一笑:“赵大人,您高抬我了,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只不过想在太后跟前活得更好一点罢了。”
“有一事我想不明白,你那样聪明,却为何要叫她冒这个险呢?她要是老老实实当她的太后,我赵高不会难为她的,而且还要尊重她。”陆奎沮丧地答道:“我劝过她,可她不甘心,她娘家人也在坏她的事。”赵高频频点头:“嗯,那她的哥哥和她弟弟回封地也是你的主意了?”陆奎点点头:“不错,我就是担心给她惹祸。”
“你这样做就对了,至少还给他们家留下后人……我赵高钦佩有才能的人,我不杀你,去留全由着你。当然,想在我这干,欢迎。”
“赵大人,谢过不杀之恩!经此一事,我也无心朝廷之事了,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生活,了此一生。只是……”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你是不是担心我赵高不守信用,仍然会杀你?”陆奎摇头道:“生是一种苦难,死亦是彻底解脱,我倒不为我自己,只想恳求您让我带走她,照顾她……”赵高非常欣赏陆奎这一点,满口答应:“行,我真佩服你,忠心事主。咸阳郊外有一座幽静的宅子,你就带着她吧!”陆奎点头称是,他心里明白,赵高仍然不放心他……
李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时常见到二世皇帝了,因为,赵高根本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尤其是二世胡亥又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能够饱食终日地跟妃子们厮混在一起也就够了,赵高巴不得他如此呢!为了达到让胡亥疏远大臣们的目的,赵高自然有他的一套理论:既然是天子,怎么能日日跟凡人相见呢?于是,二世皇帝就可以不必日日上朝了,任何事情都由他赵高代转。由此赵高可以浏览到任何有关不利于他的奏疏,洞悉阖朝大臣们的动机,以便及早应对。
胡亥有时也想一些很切实际的问题,比如,自己如何能像父皇那样威震天下,尤其是“沙丘之谋”成功之后,面对下面大臣和自己兄弟姐妹们的议论,胡亥问赵高:“大臣们如何能信服于我?”赵高献计让胡亥辞退先帝跟前的老臣,又打压一些年轻臣子。从此,胡亥该杀该罚不问事由,赵高自然能罗列出好多罪名,连坐的不计其数,一时恐怖笼罩王朝上下,人人自危。
此时,陈胜、吴广已揭竿而起,攻城略地,天下震动。各处豪杰或响应或纷起而自立,称王拜侯皆叛秦。三川郡李由那里也是民怒盈涂、群盗纷起。李斯见如此下去终不是办法,想面见二世皇帝陈说利害,但每日来到宫门时都被挡回,却不知何故。赵高为了搞倒李斯,极神秘地对二世皇帝说:“陛下,乱军吴广西掠三川郡,虽章邯还在奋力剿贼,而丞相的儿子李由不但坐视不管,还暗中资助粮秣,使盗贼势力大增,竟与章邯之劲旅势均力敌。陛下,李斯父子不能再重用了,望陛下裁夺。”
“啊——”秦二世闻听大吃一惊:“这事如何能隐瞒如此之深?”赵高幽幽道:“因为人家是丞相,统揽一切,擅权独断,陛下和高命休矣!”
“那还不赶快撤下他的丞相一职?”
“这个权利暂时还在陛下之手,迟一步恐怕就没有陛下什么事了。”很快,二世胡亥颁旨撤去李斯的丞相一职。
腰斩李斯
自从“沙丘之谋”以后,李斯可以说是节节败退,他的想法一次也没能得逞,赵高总是在利用秦二世压制他。李斯心想:难道就让这得来不易的荣华富贵付之东流吗?他苦心经营一生的、天下楷模式的侯门贵戚难道就能眼看着毁掉吗?不行,万万不能。已经不是丞相的李斯太在乎得来不易的荣华富贵,仍然日日到宫门要求见二世皇帝。李斯想着哪怕只能见上二世皇帝一面,他就会改变现在的不利处境。他有充分的把握……
宫廷内的大臣多数是些新面孔,他们对待李斯,要么冷眼旁观,要么装作不认识,匆匆出入。李斯只好求到一位过去追随自己的朝中大臣,把已经写好的奏疏托付给此人转呈皇上。李斯做梦也没想到,他参奏赵高罪行的折子,在不到半个时辰就让赵高本人看到。赵高咬牙切齿道:“好哇!我本想留你一条老命,如此看来,我赵高还是太仁慈了……”他把李斯的参奏和前日李斯儿子已经战死三川郡的奏报统统压起来,重新又给李斯编造好了罪行,这才到甘泉宫去见秦二世……
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李斯,闲来无事,乘坐着一驾马车出游到咸阳郊外,一座十分悠闲的宅子出现在枫林边上,非常别致。宅子静得出奇,似乎好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李斯对随从说:“还不如把这宅子买下来,安安静静养老,避开那些是是非非。”说话间,却见宅门洞开,一个文静的汉子推着轮车走出户外。轮车上坐着一个目光呆滞的妇人,看情形不像是一般人家。那汉子一边和妇人说着什么,一边推着轮车沿着一条小路走来。这人正是陆奎,轮车上端坐的是俪妃。李斯当场竟没有认出是俪妃,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已经是瘦弱而憔悴,面目全非,甚至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女儿金针回宫后一直郁郁寡欢,曾经到这里看望过她,并告诉她说要出走江湖,去寻找兰园以及义军队伍……
陆奎每天要在这个时候把俪妃推出来让她晒晒太阳,就像绿叶离不开阳光。陆奎很早就打算在俪妃身边行走,却总是因为俪妃跟前“能人”太多,根本显不出他陆奎的才能。直到“沙丘之谋”以后,很多人都投靠了赵高,俪妃身边没人了,俪妃这才开始留意到他,见他面容清秀,俩人简单聊了几句,俪妃这才感觉到此人不俗,是个“人才”。陆奎谋事准确,但就是一直担心此时俪妃已不是赵高的对手,劝她撒手。俪妃怎能甘心,加上娘家哥哥、弟弟从中撺掇,事情竟然被搞得越来越糟……
李斯只是出于好奇,随便地问道:“这位兄弟可是这里的主人?”陆奎稍稍留意一下李斯的眼神,心中已经有所评判……于是他款款回答道:“主非主,而人却独处。”
“噢……”李斯频频点头,赞道:“真乃一好去处也!人生得如此归宿足矣。”
“李丞相所言不错。”陆奎并未停留,边说边按照以往的节奏缓慢向前推着轮车。车上的妇人也不为李斯所动,木偶一般,目光追逐于钻入枫林中的强烈阳光。李斯也是那样并排走在轮车旁,其情形像与亲密无间的密友在散步。“吾观老丞相并非缺这样一个宅子,所缺者乃心静也……”李斯闻言颇感意外,不由上下打量一番,是啊,或许正如此人所言,我是该急流勇退。李斯款款笑谓:“卿所言或许正是老夫所求了,能否赐教?”陆奎爽朗而答:“我乃无才学之人,空活世上。不过,人生难就难在只知进而不思退。孰不知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弄得两败俱伤呢!”
李斯心中陡然间沉浮不定,道:“此言极是,吾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呢?嗨!真是难呀,亦如老夫苟活延年,却不如后生悟得透彻,惭愧呀!敢问兄弟能否替老夫指一明道?”
“小生哪里敢。”陆奎继续向前,回顾一眼李斯,已经看出李斯满脸暮气,近日必遭祸端,不由内心揪起,道:“小生斗胆进一言,您赶紧避祸,其祸不远矣……”说完,匆匆推车前去。李斯被惊得目瞪口呆,想喊又觉不便。看顾前后左右,远处林外只有自己的马车在等候着。来到车旁,李斯上车坐定,随从驾喝一声,马车返回府里。
老远,见府门口几十名官兵进出巡视,李斯叫一声不好,果然被那男子言中。有心转身避开逃走,可一家老小又能逃到哪里去?李斯心一横道:也罢,是祸躲不过……刚刚下车,一名宦官展旨宣道:皇上有旨,逮李斯下狱……李斯赶紧跪地接旨,却并无下文,过来几个军士,给李斯戴上枷锁……
赵高非常满意地去“看望”李斯。李斯被单独关押在一座监狱里,这里历来是关押犯重罪的朝臣和王公贵族的地方,其他人没有资格。“李丞相,别来无恙噢!”赵高趾高气扬地走进监牢,身后随行着一帮子“鹰犬”。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可憎,他身后还跟着那位告密者——受李斯重托的朝中大臣。赵高手里拿着那份参奏,不无挖苦地读着里面的内容,最后神气地说:“老丞相,你的才学不愧是天下无双啊!可惜呀可惜。”李斯已经明白了一切,他仰天长叹,喟然道:“老夫认输了,早就该激流勇退,我把权势和富贵看得太重了……”李斯老泪纵横。赵高听得很满意:“你终于肯认输了?”李斯点点头。赵高道:“已经迟之又迟了,我现在不杀你都无法说服我自己了。”
“这我知道,那就放过我的家人吧。”李斯满脸哀求,这让赵高非常满足:“堂堂一国丞相终于肯向我赵高哀求了。可你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放过他们我赵高能睡安稳觉吗?我的丞相啊,你怎么反应这么迟钝呢!要是咱们回到咸阳你就甘愿学王翦做一个种田翁,兴许我赵高也就放过你了。”
“啊……”李斯绝望地大喊着:“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当初就不该屈服于你,扶苏、蒙恬不死,你谁也杀不了。我李斯今生做错的最大一件事情就是和你这条恶狗一道害储君、杀忠良。”
“你说对了,其实你当时不答应,我和俪妃那傻女人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惜你还是丢不开权势和富贵,这丞相之位是你们爹妈给你打造的金饭碗吗?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投机钻营,妒陷他人,为达到个人目的,将自己师兄迫害致死。你的师兄韩非子为人正直,一身正气,我的这些才学就是偷偷求教于他的。你看韩非子是你仕途上的拦路虎,所以你才下狠招害死了他。韩非子也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我这也是为师报仇了!”
李斯惊讶地瞪圆双眼,无法置信地道:“不,这不可能,师兄他从来不教像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学生……”
“住口!”赵高厉声喝道:“你也配谴责我!告诉你,比起你我赵高差远了。你仗着始皇信奉法家学说,假手诛杀了多少学子,这些血债莫不是都要始皇来为你扛吗?我赵高至少还没你这样卑鄙下流,你已经虚伪到极点了。”李斯沉默了……他紧闭双眼,缄口默言,无声的泪浸着花白的胡须……
赵高临走时得意地说:“老伙计,你这一走,我赵高就没了对手,可是很寂寞的……有些事情得让你知道,不然你死也不会瞑目的,你的儿子李由已经战死了,是让反贼项梁杀死的,按理他应该是为国尽忠,可现在不行呀,在那个傻二世眼里,他仍然是和你这个老子一起谋反的帮凶!还有,你那天无意间碰到的那个轮车上的呆婆子你肯定不知道她是谁吧?告诉你吧,她就是我们‘沙丘之谋’的最佳搭档俪妃娘娘,有些事情最好交给我赵高保管,那就是‘沙丘之谋’的秘密。哈哈哈……”狰狞可畏的笑声在空中久久回荡……李斯呆若木鸡,心像被刀搅动一般奇痛!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死后,李斯附和赵高伪造遗诏,立少子胡亥为帝。赵高篡权后施展阴谋,诬陷丞相李斯谋反。临刑前,李斯仰望长空,长叹一声:“仓鼠上越高,摔越远也。”腰斩李斯那天,次子也是身披重枷和李斯抱头痛哭。李斯喃喃自语般向儿子忏悔:“是我害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