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倡通婚满汉融一体 托后事红杏暗出墙

显佑宫秘笈载:天命三年,佟养性、李永芳于赫图阿拉城完婚。女真王室之女与汉人为妻,应从佟、李始。民间满汉婚联姻风起,女真人口大增。汗王于家宴中托大妃阿巴亥于大贝勒代善,二人从此交密。庶妃德因泽告密,大妃被逐出宫。是年,迁都界藩。

衮代缢死,各种传言纷起,有的说是莽古尔泰亲手缢死,然后弄到城外挂在树上的。有的说是几个正蓝旗兵在半道下的手,有的说是生生叫莽古尔泰逼死的。种种传闻,塞满了汗王的耳朵,他心乱如麻,追查下去,真要是莽古尔泰干的怎么办?一旦落实下来,丑可就大了,朕已经处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再处死一个?莽古尔泰的脾气是暴烈了些,但对朕十分孝敬,打起仗来更是勇猛异常,立下战功无数,为了救朕,他能豁出命来,应当说,还算是朕的一个好儿子。五阿哥不可能亲手杀死自己的额娘,顶多是大吵大闹,闹得衮代不想活了而已。这个衮代实在是荒唐,竟敢盗窍国库珍宝,儿子们的脸叫你给丢尽了。咳!朕这个家是怎么了?娇娘刚死,又出了个衮代,真是不知哪辈子做的孽。八阿哥今天又没上朝,真病得那么厉害?连朝都不能上了?他吩咐护卫道:“快去看看八阿哥那边怎么样了,真要是病了,快找个郎中瞧瞧,不能硬挺着。”

汗王对皇太极别有一番感情,因为他在皇太极的身上能清晰地看到孟古的影子。在众多妻妾中,努尔哈赤对孟古情有独钟。他第一个妻子佟春秀,是抚顺首富佟登的女儿,真正的千金小姐,过不惯山野生活,常年在抚顺呆着,后来抑郁而死。第二个妻子是衮代,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嫉妒,太好争风吃醋,是后宫中的祸乱根苗。而孟古不但贤惠,更令人心怡的是她的漂亮,努尔哈赤对孟古倾注了全部的爱,不幸芳年早逝,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好在孟古留下了一个儿子,而且是个非常出类拔萃的儿子。虽然皇太极已分家另过,但努尔哈赤对他的关爱之情却丝毫不减。每当得到些稀罕物,都要留给皇太极一些,实在分不过来,就干脆全给皇太极送去。皇太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汗王一定会亲自看望,任何一个子女,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久而久之,众阿哥都习以为常了,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莽古尔泰一气之下喊出来的那些话是有所指的。

衮代缢死,莽古尔泰被革去和硕贝勒之职,皇太极心中这口恶气总算是出去了一些,但害死娇娘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一想到这儿,他便怒火中烧,恨不能将莽古尔泰碎尸万段。额尔德尼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天晚上,他来到了皇太极府。

皇太极心里正十分烦闷,见老师来访,非常高兴,没想到却被额尔德尼劈头盖脸地狠狠训了一顿:

“八阿哥,娇娘之死,人皆惜之,但人死不能复生,死了一个心爱女子,你便这般模样,非人君之量也。八阿哥,你还记得臣讲过的卧薪尝胆吗?勾践难道就不爱西施之美?他却割己所爱,将西施献给吴王。结局如何?十年后,越王灭了吴国。娇娘这件事,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是莽古尔泰干的,汗王也不可能下决心彻底清查此事,为什么?此家丑也,家丑岂能外扬?再说,汗王对莽古尔泰还是相当不错的,他下不了这个手。祸兮福所倚,娇娘的血并没白流,她用她生命换来了一个极有价值的局面:在汗王心中,他已被看成是淫兄弟之妻,弑生身之母的恶人。从今往后,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贝勒而已。在通往汗位的道路上,你又少了一个对手,现在,就剩下一个大贝勒代善了。既然我们不能将莽古尔泰怎么样,今后还要同朝共事,那就不妨退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汗王面前,要显出你容人的胸怀。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和以前一样的对待莽古尔泰。”

皇太极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呀,我堂堂四贝勒,竟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叫大家怎么看我?”

额尔德尼道:“咽不下去也得咽,古来凡成大事业者,都善忍。忍这个字,汉字造得非常好,下面是个心,上面是个刃,心上之刀也。忍人所不能忍者,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从今往后,你要善待莽古尔泰,要感化他,要让他成为你的帮手,而不是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登上了汗位再说。娇娘毕竟仅仅是个女人而已,为了一个女人,和大金国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搞僵,实在是得不偿失,请八阿哥三思。”

哲哲在一旁亦劝道:“大学士说得有理,娇娘已经死了,你还能跟她去了不成?一个大丈夫为了个女人整天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不怕叫人笑话?”

皇太极在额尔德尼和哲哲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下,开始醒悟过来,他默默念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哲哲,拿酒来,我要和师傅喝两杯。”

额尔德尼前脚刚走,汗王的护卫后脚便到了,皇太极站起身:“正好,我正有事要和父汗禀报,走,我跟你回去。”

皇太极进入寝宫,给父汗请了安,坐在父汗身旁,努尔哈赤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皇太极答应得非常爽快:“好了。娇娘惨死,儿臣心里一时难过,过了这个劲就好了,此家丑也,家丑不能外扬,况且,娇娘,一女子尔。刘备说,女人者,衣服也,衣服破了可以换新的;兄弟者,手足也,手足断了能换吗?儿臣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和五哥闹僵。父汗放心,五哥还是五哥,儿臣还会像以往一样尊重他。”

努尔哈赤有些吃惊地看着皇太极,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样的,这才是大丈夫。”

皇太极道:“不过,父汗,话又说回来,五哥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些。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何况兄弟之妻?再说三额娘吧,那天要不是大家及时拦着,恐怕当场就叫他掐死了。勇而无德为暴,淫兄弟之妻,侵亲生之母,皆禽兽之行,五哥是大金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品行操守,关系着大金国声望,父汗私下里还应好生教训他才是。”

一番话说得汗王一个劲地称是:“你说得对,这个畜牲,朕定要狠狠教训他。”

“父汗,儿臣有一建议。”

“讲。”

“此次攻陷抚顺,俘获汉民近十万人,李永芳亦归顺大金,大金国内,汉人日众。父汗已答应将七哥之女许配给李永芳,就应尽早举办婚礼,以笼络汉人之心。”

“此事本应从抚顺回来就办,但因为娇娘惨死,衮代自缢,连连发生丧事,婚礼就只好往后推迟。现在,你身子骨好了,此事还得你办。佟养性捎来信说,明官府要捉拿他们全家,他决定举族归金,朕已派人到抚顺会元堡去迎接,现正在路上。为报答佟养性之恩,朕意要将穆尔哈齐之妹许给佟养性,两个喜事一块办,要办他个轰轰烈烈,办他个家喻户晓。”

“请父汗放心,儿臣定当尽力。儿臣还有一事要讲。此次攻下抚顺,全歼辽阳总兵张承胤两万人马,明廷绝不会善罢甘休,儿臣料金明之间怕是要有一场恶战爆发,我们应尽早准备。”

“八阿哥虑得有理,明天朝议便商议此事。”

“父汗,此次攻取抚顺,儿臣见界藩山城势险峻,位于两山之间,是赫图阿拉的天然屏障,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我们应立即修复此城。若扼住此城,明军便休想东进半步。此地又是苏克素护河和浑河交汇处,他日若是征明,借大川之利,可直逼沈辽。”

努尔哈赤手捻佛珠,听皇太极说完,兴奋地站起:“八阿哥真栋梁才也。此城的确易守难攻,当年,朕攻打几次,都未拿下来。朕这就命伊尔登率一万五千汉民修城,竣工后,将都城迁过去,一可加强对抚顺一带的管辖,二也好步步逼近沈辽,荡平辽东。”

父子二人越聊越高兴,一直到午夜方散。

在皇太极的操办下,佟养性、李永芳二人的婚礼办得热闹非常,成亲之日,赫图阿拉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佟、李二人身披红绸带,骑着高头大马,花轿迎亲,风光无限。赫图阿拉内城外搭起席棚,过往行人白吃白喝。为表庆贺,大金国又特赦了一批罪犯。佟、李二人开了个先河,从此后,民间的女真和汉人公开联姻,许多汉人融入女真族中,成了女真人,大金国的人口原本不足二十万人,骤然增长到三十多万。

天刚蒙蒙亮,阿巴亥就醒了,她没敢动,怕惊动身边的汗王。汗王的觉越来越轻,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昨天晚上,汗王一直到半夜时才迷糊着,此时睡得正香。阿巴亥瞪着大眼睛,侧着身仔细地看着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时间过得真快,眨眼的功夫,十七年过去了。”她嫁过来那年才十二岁,汗王那年四十三,正是壮年,如今他老了。

阿巴亥是最先感觉到汗王老了的人。因为他和阿巴亥亲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她还不到三十,正是女人最热烈的阶段。

刚嫁过来时,汗王并未太注意她,十二岁,还是个未发育成熟的小女孩。她的婚姻同汗王所有妃子的婚姻一样,是政治婚姻。叔叔布占泰,为了向汗王表示诚意,才把她送了过来。说起来也怪,孟古死后,她就觉得自己像朵花,渐渐地绽放了,而且越开越漂亮。与汗王几夜之后,她的身子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乳房越来越丰满,臀部越来越浑圆,腰条越来越婀娜,在汗王的诸妃子中,她一枝独放,闪烁着迷人的青春光彩,而这迷人的光彩渐渐融化了汗王怀念孟古的悲哀。一连七八年,只要是汗王在家,她几乎是夜夜专宠。汗王对她特别恩爱,有求必应,尤其是对阿巴亥的三个儿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其宠爱程度,丝毫不逊于当年对皇太极,阿巴亥已成为宫中重量级人物。

还是在攻打抚顺之前的一次家宴上,汗王的一项决定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汗王道:“阿哥们呐,朕真的感到老了。记得刘备白帝城托孤的遗诏中说过这么一句话‘人年五十,不为夭寿’,朕举兵三十多年来,刀光剑影,身上创伤无数,却能过上六十大寿,已是万幸。”

众人道:“汗王龙体康健,有如壮年,非常人所能比。如何言老?”

汗王摇摇头:“朕自知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五年前,朕抓着马鞍,轻轻一跃,便可跃上马背,如今踩着马镫尚觉吃力,岂不是垂垂老矣。”他看了看身边的代善:“大贝勒,朕百年之后,大妃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善待她。”

这突如其来的安排令代善不知所措,这等于公开宣布了他作为嗣子的地位,他急忙跪下:“请父汗放心,儿臣绝不负重托。”他抬起头看大妃时,阿巴亥那一双能融化一切的眼睛正火辣辣地注视着他。

打那以后,大妃便失眠了,按女真习俗,女人和家产一样,父死子继,如不是生母,且年纪又轻,长子是可以收为己有的,也算有个着落。大妃知道,自己迟早不定属于哪个阿哥,也许是代善,也许是皇太极。至于那个莽古尔泰,汗王不会将自己托付给他。她对代善和皇太极格外的热情,只要是自己亲手做点好吃的,总要给他们两个人送去。皇太极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敬而远之。代善却是礼尚往来,有情有意。现在,汗王明确表态,自己的未来算是有了依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皇太极除了自己的福晋们和娇娘还能有谁再闯进心扉呢。代善却不然,在代善心中阿巴亥简直就是个仙女,可望而不可及,他倾心大妃久矣。每次家宴,大妃在自己身边飘过,都搅得他心慌意乱,魂不守舍。汗王明确表态之后,二人的关系发生了急剧变化,他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眉来眼去,但是他们大错特错了。

今天,汗王亲自去界藩城,钦定城中各大衙门各贝勒府的方位,两三天之内不会回来,这可是个极其难得的机会,阿巴亥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和大贝勒在一起。她派身边的贴身丫头凤儿借口到代善府上借东西,捎信给代善说:“今晚掌灯时,我在北门外凤儿家等你。”

代善听后,心中翻腾开了“怎么办?去,还是不去?”他料到今晚要去的话,将要发生什么。他告诫自己:大妃早晚是自己的,急什么,再等几年,就水到渠成了。可要是不去的话,一是太伤大妃的心,二是怕得罪了大妃。得罪了大妃,可不是闹着玩的,她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在父汗面前奏上一本,都够我喝上一壶的。再说,真的能和大妃有一夜风情,死了也值得。反正父汗又不在家,谁说也是瞎说,你又没抓着。思前想后,斗争了好长时间,俗话说,色胆包天,终于还是决定: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巴亥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庶妃德因泽死死地盯住了。她看到阿巴亥一个人出了宫,便远远地跟在了后面,没想到阿巴亥竟出了城北门。她不敢再跟下去:“万一这对狗男女有什么防备,我没准命就没了。”她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心想:大贝勒肯定会来。果然,不大一会,大贝勒一个人徒步出了城。

她得意的自言自语:“八阿哥,这回你就瞧好吧,一旦这儿事捅出去,代善还继承什么汗位,大金国就是你八阿哥的了。”

凤儿先回来一步,说是大福晋今晚有重要事情,要借屋子一用。家人们岂敢多嘴,早早便乖乖地躲了出去。

代善进入屋中,一股醉人的清香扑鼻而来。这香味他太熟悉了,这正是让他魂不守舍的芳香啊。阿巴亥穿着一件薄薄的粉色长纱衣,里面的小红兜肚清晰可见,乳房半露,肌肤如雪。代善觉得呼吸急促,心在“咚、咚”狂跳。阿巴亥一下子扑在了他的怀里,代善紧紧将阿巴亥抱住,近乎发疯地狂吻着。阿巴亥陶醉地闭上双眼,喃喃道:“大贝勒,想死我了,你抱紧我。”

代善的双手却伸到了她衣服里面,扶摸着她的臀部,阿巴亥茑声软语:“大贝勒,我要,我要你。”

代善早已按捺不住,他解开阿巴亥的红兜肚,两人便绞在了一起……

皇太极正在灯下读书,见庶妃德因泽闯了进来:“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阿巴亥和大贝勒出了北门,上凤儿家幽会去了。”

皇太极一下了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我刚刚盯梢回来,这还有假?”

皇太极又一屁股坐了下来:“这……这太不话了,二哥怎么能这样?”

德因泽原是孟古的丫头,孟古临死前将她托付给了汗王。德因泽比皇太极年纪长两岁,幼年时常在一起玩耍,被汗王纳为庶妃后,就不能常回来照顾皇太极了,但她一直非常挂着自己主子留下的这根独苗。汗王那边不论什么事,只要是她知道,就一定想办法告诉皇太极。凡有利于皇太极的事她总是不遗余力,在争取皇太极继承汗位方面,她作了许多难为人知的努力。大贝勒和大妃私通,这一足以使二人万劫不复的秘密被她抓住了。

德因泽见皇太极坐在那无动于衷:“八阿哥,你还等什么?还不带人赶紧去把他们抓住?”

“不,不可莽撞,捉奸捉双,我们现在赶到那,恐怕什么都晚了,况且,这种事必须得有个证人。我要是带人去,父汗该以为我们兄弟之间是为了汗位勾心斗角了。”

他吩咐亲兵:“去,请额亦都、费英东和额尔德尼。”然后他对德因泽道:“你先回去,不要公开露面。”

额亦都、费英东、额尔德尼听了皇太极的讲述,同样十分震惊:“大贝勒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打大汗女人的主意,还有个规矩没有?”

皇太极道:“我不能眼看着二哥如此胡来,此事不能继续发展下去,一定要坚决制止。”

“如何制止?”额亦都问道。

“我料他们二人必定还要再次约会,到时堵他们个正着,铁证如山,不怕他们不就范。”

三人点头表示赞同。“八阿哥,你需要我们作什么?”

“证人,现场的见证。”

这三位都是为汗王可以舍弃性命的人:“好吧,我们愿听八阿哥吩咐。”

皇太极布下天罗地网,决心要网住这对野鸳鸯。大凡男女偷情有了第一次,便一发不可收,双方欲火刚刚点燃,还未烧到最旺,岂能轻易熄灭。

第二天晚上,二人果然是不期而至。进屋不久,二人便交合在了一起。代善喘着粗气,阿巴亥在呻吟,皇太极在窗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悄悄对额亦都说:“动手。”

亲兵们闯进屋中,额亦都、费英东、额尔德尼紧随其后,二人顿时魂飞魄散,大妃在炕里抖成一团,代善急忙拽过被子,盖住了两人的下体。

“大贝勒,你干的好事。”费英东气得浑身发抖。

代善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额亦都斥责道:“大贝勒,你……你太不像话了,汗王对你最厚,众贝勒中你财产最多,论权势你独领两旗。可你利用汗王的信任,干这种让大汗受辱蒙羞之事,你就这样为我们众兄弟子侄、众臣子作榜样吗?”

他指着大妃:“大福晋,汗王对你何等宠爱,你却背叛汗王,天理难容!”

事情发生了,代善反倒冷静了下来:“你们不必小题大做,汗王已将大福晋托付给我,她早晚也是我的人,我就是和她睡觉了又能怎样?”

费英东怒不可遏:“你无耻,你真要如此说,我们就直接禀报汗王,看你如何收场?”

额亦都道:“大贝勒,你这么说就是强词夺理了,按祖制也必须是父死子继,现在汗王还健在,你就同母辈通奸,此禽兽之行也。”

代善默然无语。阿巴亥道:“这些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父汗,要杀要剐,我一个人担着,不关大贝勒的事。”

额尔德尼一声冷笑:“难得你一片痴情。”

费英东见状颇有几分不忍:“大贝勒,我们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制止你这种行为,如果任你们继续下去,不乱了套了吗?只要你们保证不再犯,我们决不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代善这才抬起头:“你们说得可当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好吧,我保证今后不再和大福晋往来。”

“空口无凭,对天为誓。”

“那好,我发誓,苍天在上,我代善今后决不再与大妃往来,如不践誓言,天诛地灭,万箭穿身。”

费英东转身对亲兵们说:“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许走露半点风声,有泄密者格杀勿论。”

代善这才注意到,费英东所率新兵都是八弟的人。

额亦都却说:“大贝勒,尔等之事早已在众人中风传,那可不是我们所为。”

额尔德尼道:“传闻毕竟不是事实,只要我等不说,别人再说,也是白说。”

费英东一摆手:“撤。”

阿巴亥扑在代善怀中放声大哭,代善劝道:“不要紧,额亦都他们已经发了毒誓,必不会负我,顶多我不当太子罢了。哼,我要不是大贝勒,也不会有今天晚上的事,这事儿幕后人物肯定是八弟,他们是冲着太子之位来的,这下八弟称心如意了,以后我们可真得多加小心。”

三天后,汗王从界藩城返回赫阿拉图,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许是鬼使神差,这天晚上竟到德因泽这过夜。对德因泽来说,这可是个隆重的节日,汗王有正式妃子十六人,他的一生又主要是在征战中度过的,回到宫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阿巴亥那,其他别的妃子一两个月能得到一次恩爱就算万幸了,所以德因泽高兴得直哼小曲,她服侍汗王脱鞋上炕。

汗王调笑道:“瞧你美的,今晚可要解馋了。”

德因泽滚在汗王怀中撒娇:“汗王,谁让你老不上人家这来呢,人家这地都撂荒了嘛。”

“好,朕今天晚上就好好把你这块地趟一趟。”

德因泽今年和大妃同岁,正是春情四溢的年华,久旱逢甘霖,渴盼之情如烧如灼,一番云雨之后,德因泽意犹未尽,继续依偎在汗王身上耍娇。

汗王叹道:“丫头,朕真的老了,当年和你主子常常是三打祝家庄,如今只能是一鼓作气,再则衰矣。”

德因泽不好意思起来:“人家也没要你第二次嘛。”

汗王拍拍她的屁股:“别难为情,朕以后常上你这来就是了。”

德因泽也是太兴奋了,她突突突把大妃和代善的事都说了出来。汗王听罢,大吃一惊,一下子从炕上坐起:“你说的这些可是实情?”

“汗王,这样的事妾敢胡说吗?”

汗王点了点头:“拿衣服来,朕要去东果大格格家。”

德因泽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失望:“汗王,明天再去还不行吗?”

“一会我还回来,你等着我。”

汗王来到何和礼府上已是亥时,一家人都没睡,何和礼带头正在玩抓嘎拉哈。别看何和礼已五十八岁,可抓起嘎拉哈,东果大格格仍不是对手,几个女人看赢不过他,便又耍起赖来,硬说何和礼碰着子儿了,何和礼纠缠不过,只好认头。

汗王进门时,门卫想通禀,被汗王拦住,他悄悄地走进屋中,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气氛,心中好生羡慕。

何和礼见汗王突然出现在面前,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跪倒,汗王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额驸、大格格说点事。”

待众人下去后,汗王轻声问道:“何和礼,你要和朕说实话,最近你可听说了一些什么风言风语?”

何和礼瞅了瞅东果大格格。

汗王道:“你们也不用鬼头蛤蟆眼的了,有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还是大格格先说的话:“父汗指的是不是二弟和大福晋?”

汗王痛苦地点点头:“朕心里乱得很,你们说怎么办?”

何和礼道:“汗王,世上最难断的官司就是这奸情,所有的事你都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唯独奸情一事却应‘宁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尤其是家中的奸情,一是不能张扬,二是很难抓着真凭实据,一些风言风语,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文章?”

“不,有人亲眼看到大妃掌灯时分出了城,代善亦紧随其后,不是奸情是什么?”

何和礼道:“臣以为此事还应慎重,这样,我与大格格悄悄调查一下,如确有实情,再惩处他们不迟。”

汗王摇摇头:“不要调查了,你这一查,越发满城风雨了。”

何和礼立刻意识到自己很蠢,心想:真要查出来,汗王的脸面往哪搁?他提议道:“汗王,不如这样,找个借口教训一下他们,尤其是大妃,把她关起来几天,让她尝点苦头,真有此事,就算是对她的惩处,若是没有,算是警告,别一天天地和大贝勒眉来眼去的。”

“找个什么机会呢?”

大格格说:“父汗,过几天大妃娘家那边来人,在他们娘家人身上作点豆腐不就完了嘛。”

汗王狠了狠心道:“就这么办!何和礼,这事就交给你了。”

布占泰授首,乌拉就成了大金国的疆域,阿巴亥的父亲满泰不但没受到牵连,相反却因阿巴亥的得宠,格外受大金国上上下下的礼遇,成为乌拉的贝勒。满泰经常到赫图阿拉去朝拜汗王,满泰比汗王还小十多岁,但每次来,汗王均以父辈之礼事之。这次来,他带了六十条松花江红鲤子,用了三口大缸,沿途换水,到了赫图阿拉时,这些大鲤子还活蹦乱跳的呢。还有刚割下来的一车大甸子里的乌拉草,这车乌拉草已经在大石头上摔过,细细的丝,长长的条,看上去十分柔软,絮在鞋中一定是非常暖和舒服,另外还有许多山珍。若在以往,汗王一定喜笑颜开,可现在却笑不起来,他照例赏了钱物,就回宫休息去了,只是让众贝勒应酬。

满泰一脸狐疑,问阿巴亥:“汗王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和你生气了?”

女儿却道:“阿玛,你别多心,汗王现在日理万机,已不可能像从前那样陪你们了。”

满泰却凭着直觉嗅出了不同的味道,照理说,这么老远来一次,怎么也得住上个十天半拉月的,可他却呆不下去,到了第三天,便决定往回返。

走远道都是赶早不赶晚,天一亮,满泰一行便上了路。临行,他再三叮咛女儿一定要好好服侍汗王,千万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阿巴亥已经觉察到要有不幸之事发生,但她能跟阿玛说什么呢。父女二人只有洒泪而别。

满泰等刚走到北门,便被守城的一个黄旗兵拦住了,为首的喝道:“有人告发你们盗窃宫中珠宝。”他向兵丁一挥手:“搜。”

满泰大怒:“我乃大妃之父,你们谁敢?”

汗王的贴身侍卫武拜从一旁走了过来:“我敢。满泰大人,公务在身,得罪了,搜!”

满泰明白了,这是汗王的旨意。箱子一打开,满泰便傻了,里面全是宫中之物,尤其是汗王冠上那颗硕大的东珠,竟在里面。满泰大叫:“这不是我们的,搞错了。”

“搞错了?这箱子不是你们的吗?带走!”

满泰连呼:“冤枉!冤枉!”结果一行人又回到了大衙门。

大衙门中朝议刚刚进行,武拜报:“汗王,大福晋将国中许多珠宝偷回娘家,人赃俱获,现就在外面。”

汗王大喝道:“押上来。”

满泰还是连喊:“冤枉!”众人看着这一箱箱的珠宝:“大福晋怎么能干这种事?”

汗王道:“满泰,不关你们的事,这是阿巴亥所为,武拜,送满泰出城,带阿巴亥。”

阿巴亥和阿玛走个顶头碰,她泪如泉涌,低个头,走了过去,满泰却喊道:“闺女,这倒是咋回事吗?”

阿巴亥转过身,向阿玛挥挥手,喊了一声:“阿玛……”

满泰泪流满面,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横祸吗?”

阿巴亥心里十分清楚,汗王是在找借口惩罚她,她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贱人,竟敢盗窃宫中珍宝,若不念你为朕生有三子,必处极刑。来人,将她交给关帝庙中的尼姑,严加管束,不许出庙门半步。”

阿巴亥在亲兵的押解下出了大门,她回过头哭着喊道:“汗王……”其声凄惨可怜,汗王险些落泪,代善的心却在流血。

汗王叹道:“国事纷烦,家事添乱,真叫人头痛。今天朕要宣布一件重大决定。朕知道,你们几个阿哥一个不服一个,都在瞄着这个汗位。朕为什么迟迟不正式册封太子?今天,我要把这个谜底告诉给你们,朕不立个太子在台上,就是不让你们在底下的人把他当箭靶子射,朕不想让大阿哥的悲剧重演。”说到这,汗王声音有些发颤,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朕百年之后,众阿哥、众大臣要共同推选一位有德有能的阿哥继承汗位。”

在此之前,汗王虽未正式立储,但始终将代善作为嗣子看待,将阿巴亥托付给他,就是个明证,也算是一种册封,只不过是没举行仪式。而汗王现在的这一决定,等于是将代善的嗣子之位废了,众人无不惊愕。“有德有能”这四个字,汗王多次用来表扬皇太极,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皇太极。汗王注意到了大家的表情:“你们也不用猜,记住,治国不是儿戏,面对大明、叶赫这些虎狼之国,我大金要生存要发展要壮大,就必须要有一个英明汗。否则,我们女真就还要像从前一样当亡国奴。为了国家,也为了你们小家,在推举新汗时,你们必须出于公心。”

汗王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大家一遍,众人齐声表态:“请汗王放心,我等决不敢拿江山社稷当儿戏。”

“若占山为王,你们这些阿哥都能胜任,但南朝人才济济,兵多将广,非雄才大略者难以与之抗衡,新汗之文韬武略,应前无古人,方能成就大业,尔等要努力为之。”

众阿哥齐声应道:“我等一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