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奏 讨武曌檄
起兵由一场里应外合开始,总策划是曾经当过御史的魏思温。
经魏思温事前策划,不安分的监察御史薛仲璋主动向武则天要求到扬州查案,这样薛仲璋就有了名正言顺进入扬州城的机会。
薛仲璋进入扬州城后,李敬业安排了一个人前往进见,这个人向薛仲璋告密说,扬州长史陈敬之叛乱,随即陈敬之遭到逮捕。
几天后,李敬业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套政府专用的驿站马车,他乘着这辆马车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扬州城,对外声称是扬州城新到任的司马。
李司马上任伊始,就发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奉太后旨意,高州蛮夷酋长谋反,即刻调兵平叛。
“谋反”是假,调兵却是真,李敬业将扬州一州的兵马调动了起来,以平叛之名,真实目的只有一个,起兵造武则天的反。
扬州并非所有人都想造反,录事参军孙处行拒绝参加,旋即遭到了李敬业的公开问斩。这一斩,李敬业镇住了阵势,进而把扬州一州的兵马裹挟了进来。
然而,如此裹挟而来的兵马也在不经意间决定了李敬业起兵的走势:如果能够一切顺利,或许这支兵马也能席卷天下;然而一旦战事不利,裹胁来的兵马来得容易,去得更容易。
李敬业却不去想这些,在他心中,这是一场经天纬地的大业,他以拥护李哲复位为名,期待掀起全国的风起云涌。
在李敬业的授意下,骆宾王写就了传世千古的檄文《讨武曌檄》: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鸣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妖孽。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位,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讨武曌檄》让武则天背上千古骂名,也让骆宾王成就了自己的千古盛名,从某种角度而言,骆宾王便是为《讨武曌檄》而生。
当《讨武曌檄》传入宫中时,武则天饶有兴趣地读了一遍。
看到“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时,武则天笑了,尽管这是骂人的话,但也能从反面证明武则天的美艳。女人都希望别人说自己漂亮,武则天也不例外。
当看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时,武则天也被作者的文采折服了,写得真好!
这时武则天抬头问左右:“这是谁写的?”
左右回答说:“骆宾王!”
武则天一声叹息:“宰相安得失此人!”
成功是什么?成功就是连你的对手都深深佩服你,这就是成功,这才是成功!
数百年后,骆宾王的《讨武曌檄》被另外一个人引用,这个人在檄文的最后写道:“请观今日域中,仍是朱家之天下。”
这个人就是吴三桂,他的檄文是《讨闯贼李自成檄》。
遗憾的是,无论是骆宾王,还是吴三桂,他们面对的都是无言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