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世群雄 8、谋杀徐寿辉,倪文俊命丧黄州

在各路起义军发展壮大的同时,徐寿辉的天完国也经历了曲折的发展历程。在元至正十三年的时候,天完国遭受了元朝统治者的镇压和围剿,重要的领导人彭莹玉不幸战死,连国都蕲水也被攻破,将士牺牲众多。徐寿辉先后退到到黄梅县和沔阳县,同时整顿军队,坚持战斗。经过三年的努力,徐寿辉领导的红巾军大举反攻,重新获取江西、湖南,控制了四川盆地和陕西的一部分地区。重新在汉阳县城建都,改年号为太平。

时间很快到了元至正十七年(1357年)的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徐寿辉看着迅速壮大的红巾军,士气日盛,心中得意扬扬,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然而徐寿辉却不知道,他的属下倪文俊正在谋划着如何杀了他。倪文俊是较早跟随徐寿辉的将领,为天完国出了很多力,迁都汉阳后,他被封为太尉,掌握军政大权,位阶甚高。但是倪文俊并不满意这种身份,在他心中,他的功劳和能力都不输太师邹普胜,并且他一直都不服徐寿辉。在他看来,徐寿辉能力平平,也谈不上什么才干,此前因是天完国处在艰难时期,倪文俊和众人一样都直盼望着早日击败围攻的元军,重振天完威风。如今一旦取得了胜利,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都暴露出来。

最早行动的就是倪文俊。倪文俊深知谋杀徐寿辉并没那么容易,自古以来谋杀帝王都是最危险的事情,虽然天完国还只是一个不大的国,皇帝也不是什么英明之人。但是,总得找个帮手才行。倪文俊当然也知道找帮手的利弊,成了你永远欠那个人一笔债,或者他中途变卦一下把密谋捅出去,那就还未行动身先死了。倪文俊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思考比较了一番,最后决定选择陈友谅。在倪文俊看来,陈友谅是他的老部下,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倪文俊一直都很信任他。陈友谅很能干,有野心、有胆识,凭倪文俊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不满足于现状的人。

重阳节到了,天气很好,正是登高的好日子。倪文俊邀请陈友谅同去登山叙旧,陈友谅当然不能推托,怎么说倪文俊对他都是恩重如山。

两人出发时,心情很不错,一路上聊了很多往事,最后倪文俊觉得时机到了。

“友谅啊,你跟随我多年,知道你不是凡夫俗子,定能成就一番大事。统兵元帅的位子,实在是委屈你了……”

陈友谅虽然不满于现状,但从未表现出来,一直对各位元帅大臣恭恭敬敬的。听到这番话不禁有些冒冷汗,搞不清楚倪文俊是要提拔自己,还是敲打自己看有无二心。陈友谅向来很会揣测别人的心理,做事小心,听此言,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才好,所以决定沉默不言,且听倪文俊怎么说下文。

见陈友谅脸一冷,突然无言。倪文俊差不多猜到了陈友谅心里的想法,陈友谅很会隐藏自己,知道察言观色。倪文俊不无感慨地说:“人总会对现实有些不满,这很正常。就像我和邹普胜吧,当年一起奋斗,如今他却比我更有威严了,官也做得比我大了,这心里啊……”

陈友谅说:“是啊,邹普胜哪能比得过太尉的能力,您也别太往心里去,相信皇帝不久会提升您呢。”陈友谅很会讨好人的。

倪文俊故意愤愤道:“就别提皇帝了,我看他连你都不如,是非不分,又不会打仗,更不会治理国家。”边说边观察陈友谅的神情。

陈友谅这下真有些慌了,忙说:“我不过凡夫俗子,哪能这样说,太尉这玩笑开得离谱了点。”陈友谅心中明白了倪文俊的意图,原来他不是不满邹普胜,而是不满皇帝。

一阵秋风吹过,似乎把两人吹得更冷静了些。倪文俊也不再多话,他相信聪明的陈友谅应该明白他的不满,先透露些想法给陈友谅,然后一步步拉陈友谅下水,再一起谋杀徐寿辉,这是倪文俊此时的想法。

过了几日,倪文俊又找陈友谅议事。议事完后,倪文俊旧话重提,这次倪文俊设好了圈套,让陈友谅不得不跟他合作。

“友谅,咱们关系都到这份儿上了,有些话思虑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倪文俊好像顾虑很大。

只见陈友谅眼珠转了两下,低下头,垂耳恭听,表现得非常乖顺。

“前些日子,我收到密报,有人举报你有谋反之意,这可不是小事啊。念及情分,此事我一直没有透露出去,你想若是被外人知道,你可………”倪文俊压低声音,极为神秘地说道。

陈友谅也不是容易蒙骗的人,但他知道倪文俊卖的什么药,也知道此时若他不承认,那倪文俊必诬陷自己,若是承认了实在委屈。陈友谅知道身在政治旋涡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斗争,所以皱了皱眉头,沉默良久,方才问道:“太尉觉得我应该怎样才能保全性命?还望太尉点拨。”

倪文俊知道此招已经起作用了,他就是欣赏陈友谅这一点,沉着狡猾,遇事不紧不慢,这样的人拉拢过来是很有用的。

倪文俊假作深沉地说道:“其实,我也是不得已而为啊。本应该效忠皇帝,而如今硬说你要谋反,这个密报扣在我这里,已经引起邹普胜他们几个人的注意,这件事本不想告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承担,但想到你的前途、你的家人,不得不和你商讨对策。”

陈友谅抬起头来,他一直很沉静,此时正等待倪文俊名正言顺地说出他真正的想法。

倪文俊说:“事已至此,为保全性命,我们也没什么好忍耐的了。如果我们齐心协力除了徐寿辉,咱们就是这天完国的当家人,谁还敢看不起咱,谁还敢诬陷咱!逆反的罪名已经被人贴上,如今也只有争争这口气了。”

至此,倪文俊彻底把陈友谅拉下了水,两人开始了严密的谋划。

倪文俊知道徐寿辉喜好打猎,因他常常得意自己的拉弓技术,决定趁邀徐寿辉打猎的机会,用毒箭射死他。

许久未出城的徐寿辉,在倪文俊和陈友谅的百般劝说下,决定去城外打猎。徐寿辉出行,自然是众人拥护,带着许多侍卫。倪文俊决定自己陪徐寿辉出城,让陈友谅在城内迎接,一旦城外射杀皇帝成功,让陈友谅立即在城内叛变。倪文俊陪皇帝打猎,虽是轻装,未带随从,但却做足了准备。他在城外几十里的树林附近,安排了十几个亲信,这些人个个身穿盔甲,头蒙黑布,手持利剑,埋伏在树丛周遭,等待倪文俊发令行动。同时,倪文俊还让人在树林里挖了很多陷阱,抓了几只麋鹿。

倪文俊引领徐寿辉来到这片密林,密林中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稀疏地洒落下来,虽是初秋,却有些寒意。还好,在倪文俊的百般恭维献媚下,徐寿辉显得很有兴致,刚刚还打了几只野兔。在众人的奉承中,徐寿辉的笑声回荡在树林中。

倪文俊见徐寿辉如此放松,心头大喜,他悄悄让一个随从秘密通知附近的埋伏者放麋鹿。果然,不多久,一只肥硕的麋鹿从附近飞奔而来,倪文俊大声喊道:“皇上快追,麋鹿!”

徐寿辉也看到那只麋鹿,正待追,听此言,甚觉怪异,他的贴身侍卫见皇上有疑虑,即说:“皇上,待小人射来敬奉您。”徐寿辉默许,那侍卫言毕纵马去追,刚跑不远,即连人带马掉进一个坑里,被坑中的铁刺刺得大叫,而且有乱箭直射过去,那侍卫片刻即无声息。见此情形,徐寿辉震惊不已,明白此事有诈,怒视一眼倪文俊,即掉转马头,飞奔而走。

消息传到都城,陈友谅及时撤下城中的布置,偷偷回到黄州,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而倪文俊见事已至此,罪责难逃,带着自己的将士逃往黄州求救。因为黄州是陈友谅的势力范围,此时他虽不敢有十足的把握相信陈友谅会救自己,但已无路可逃。

倪文俊到黄州的消息,很快传到徐寿辉那里,徐寿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逆贼。

陈友谅清楚地知道,虽然现在还未接到追杀倪文俊的旨令,但倪文俊在他这里,是万万不可的,而他又不能赶倪文俊走,这样不符合人情。

倪文俊看到陈友谅并无不欢迎的神色,颇为安心地住在黄州,还信誓旦旦地要陈友谅相信他一定会杀了徐寿辉。他的下一个计划是强攻汉阳,无论生死都要搏斗一场。

听此言,陈友谅决心行动了,否则他自己将陷入泥潭中,一方面是徐寿辉的压力,一方面是反叛的危险。虽然陈友谅有野心,但他还没有准备和这只困兽一起再斗下去。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倪文俊向徐寿辉邀功。

就这样,倪文俊计杀徐寿辉的阴谋败露,在黄州被陈友谅所杀。倪文俊企图杀徐寿辉的事情,对整个天完国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这种暗杀和争斗哪一个朝代、哪一个朝廷都存在。但是,这件事影响了一个人,也启发了这个人,他就是陈友谅。倪文俊用生命换来的,只是替陈友谅铺了一下成功之路,先是徐寿辉以匡扶之功封陈友谅为平章政事,并且陈友谅收纳了倪文俊的军力,然后陈友谅心中有了更大的野心,他的心中是更大的权力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