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战与和的较量 五、顽固派与和谈派的较量

可以说在国民党政府内部,希望和平的人虽然是绝大多数人,但是有些盲目、自私、自利的顽固分子,依然抱着破坏和平的思想,利用多种手段给和谈代表施加压力。张治中在他的回忆录中曾列举以下几个例子加以说明:

“……惟愿诸公始终勿忘政治民主、经济平等、社会安全、生活自由、军队中有五大原则,而作合情、合理、合法之解决;否则苟安于一时,必抱憾于无穷也。……”

——潘公展等给李宗仁、何应钦、于右任、居正的寅艳电。

“……和谈为国家之大事,决非国共两方可得而专。其在政府,尤须不忘自身之立场,乃为国民大会去岁依据宪法所产生者。苟先漠视宪法而又置国民大会于不顾,试问诸公将凭借何种地位,有何种权力以与共党谈判?本日本会开会,佥认为此次和谈,政府应在合情、合理、合法范围以内,力求平等的和平。而其必须坚持者,应为政治民主、经济平等、社会安全、生活自由四大原则。至于一切军队之必须国有,基本人权之必须维护,尤为天经地义,毫无假借迁就之余地。同人等更以为宪法与政制之任何修改,绝对为国民大会之职权,不容任何人可以越俎代庖。特主张即请政府根据去年国民大会之决议,克日如集国民大会临时会议,以为最后之决定。……”

——国大代表上海联谊会给李宗仁、何应钦并转各和谈代表的寅艳电。

“……(一)宪法之尊严必须维护,如须修改,应于合法程序行之;(二)中华民国国体不容改易;(三)有关人民之基本权利与自由生活方式,均应予以确实保障;(四)自和谈开始之日起,政府与中共应即无条件停止一切战斗行动;(五)政府代表之和谈结果,必须依法定程序核准;(六)和谈进行情形,应随时公开报导,准许新闻界自由采访。……”

——留穗立法委员联谊会给李宗仁、何应钦转各和谈代表的寅世电。

“……(一)和谈内容,攸关全民利害存亡,况国家主权属于人民,故和谈进行,国共双方而外,宜有民意代表参加,容许双方记者自由采访,随时公开,以示坦白无私;(二)宪法为国家根本大法,纵可依法修改,而不容任意放弃;(三)自由为国民基本人权,尤为任何政府所当尊重,本会前电所提政治民主化、经济社会化、军队国家化,但为往年政协决议之原则,亦且为全国人民心理之所同,此次和谈,仍应遵循不变。……”

——全国和平促进会给李宗仁、何应钦并转告和谈代表的寅陷电。

“……(一)和平代表抵平后,应先提出双方立刻无条件停战;(二)和谈一切报导公开;(三)和谈进行详情,应随时报告党的中央,谈判结果,并应对党完成法定程序;(四)和谈内容,应坚持下列原则:(甲)国体不容变更;(乙)人民之自由生活方式必须保障;(丙)宪法之修改必须依法定程序;(丁)土地改革应首先实行,但反对以暴力实施;(戊)战争责任问题应毋庸议。……”

——国民党中央执监常委及中央政治委员谈话会决定,由中央秘书处发给居正、于右任、李宗仁、何应钦的寅三十议穗午电。

“……(一)在总的原则上,必须将和谈与投降界限划分清楚,双方应以平等合理为谈判基础;(二)现有华北国军扼守之各据点,如青岛、太原、归绥、包头、大同、新乡、安阳等地,必须保持,不能以和平为借口而轻易放弃,或有任何不合理的措施……;(三)双方为表示和平诚意,于和谈开始应即停止战斗行为,并对上列各据点先行解围。……”

——立法委员王秉钧等六十一人没有日期和称谓的来信。

我们可以从以上电文中看出顽固派态度,当然这也充分说明了国民党内部有些人的反共面目。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给和谈代表的压力也显得十分沉重。

经过李宗仁同意,国民党政府和谈代表团仍定于4月1日动身前往北平。

就在此时,首席代表张治中却提议动身前要去一趟溪口。李宗仁对他的提议没有反对,他只是说:“你如果认为有必要就去吧。”

坐在张治中身边的屈武是反对他见蒋介石的,他说:“依我看文白先生再去溪口就有点多余了。”

张治中却说:“我还是应该去一趟。”

李宗仁始终不表态。屈武又问:“为什么要去呢?”

张治中解释:“我的用意也很简单,现在蒋先生虽说回了老家,但我们的军事力量还在他手里掌握着,这是事实嘛!如果得不到他的同意,即使和谈达成了协议也没用;眼下京沪的顽固分子气焰嚣张,常有对我不利的谣言,溪口之行,我认为对他们有一种镇压的作用;再说蒋先生还是国民党的总裁嘛,在党的体系上,代表们除了章士钊外,都是党员,应有向他请示的必要;另外从礼节上来讲,我也有去看蒋先生的必要。”

李宗仁不很愉快,他对张治中说:“是否去是你个人的事,但你不能耽误北上的时间。”

当时李宗仁对张治中的这种行动虽不怎么同意,但张治中还是去了溪口。

张治中于29日飞到溪口。

吴忠信是提前到达的。此时的溪口已非常热闹了,张治中明显地感到这里空气和上一次有所不同。有不少要员在这里,有些公开露面,有些没露面。

他进蒋介石的家里就将这次北上和谈的事汇报一遍。蒋介石似乎对此不是很关心,他看完张治中带来的那个和谈腹案稿后,漫不经心地说:

“我对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意见。”

张治中急忙问:“总裁还有什么指示吗?”

蒋介石喝了一口清茶,望着他讲:“你这次负担的是一件最艰苦的任务,一切要当心!”

张治中说:“感谢总裁的关心。”

陪同张治中前来的屈武站起身到外面与其他人闲谈。

张治中和吴忠信又问起蒋介石对和谈的看法。双方交换了一会儿意见,最后蒋介石对他们说:“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个心愿,我是打算住在家乡的,再不过问外面的事了。”

张治中听了这话很高兴,他说:“总裁这话对和谈是有很大帮助的,是英明之举,这样可以消除党内分裂,不知是否可以披露于报端?”

蒋介石说:“可由你斟酌。”

第二天张治中就同吴忠信、屈武返回了南京。

张治中觉着这次有收获,他认为起码是摸清了蒋介石的底数,可是屈武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蒋介石的话不可轻信。他在回程的飞机上对张治中说:“我们不能太乐观了。”

张治中问:“为什么?蒋先生的态度不是很明朗嘛!”

武屈说:“你还是有点天真啊!现在他身边的那些顽固派是反对我们与中共和谈的,有人曾亲口给我说,这个时候了张先生还这么热心和谈,将来是没有好结果的!他太天真了!现在还讲和平,共产党愿意和平吗?我看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治中淡淡一笑,说:“他们怎么不敢当面说?没有什么好怕的……”

回到南京后,张治中马上把在溪口时蒋的表示写成新闻稿发表,第二天又在立法院当着许多委员的面,作了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说,当时博得了热烈的掌声。事后朋友们对他说:

“这是行宪以来,在立法院会议中所未曾有过的热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