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半截英雄 十世纪 三〇年代(九三〇—九三九年)
- 小分裂
- 后唐朱弘昭诬安重诲谋反,杀安重诲。
- 闽王王延钧称闽帝,不久被杀。国计使薛文杰暴虐,被杀。
- 西川孟知祥建后蜀帝国。
- 后唐三任帝李从厚被杀,李从珂继位。
- 后唐亡。石敬瑭建后晋帝国,迁都大梁,割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从此,后唐北方门户洞开。
- 后唐成德战区兵变,秘琼屠节度使董温琪全家。
- 徐知诰篡夺南吴政权,建南唐帝国,迁都金陵。
- 契丹改称辽。
- 闽国政变,连重遇杀闽帝王继鹏。
- 东西方世界
- 日本醍醐天皇让位给朱雀天皇(六十一代)。
- 以北非为根据地的阿拉伯海盗,两次大掠意大
- 利半岛的热内亚。
- 阿拉伯政变,哈里发阿尔·卡希尔被挖去双目,乞食街头。
- 高丽王王建灭新罗、后百济,统一朝鲜半岛。
- 越南南北纷争时代结束(九〇七年至九三八年)。
- 日本平民平将门聚众起兵,自称天皇,设置百官。
九三〇年(庚寅)
后唐·天成五年 吴越·宝正五年 长兴元年 南汉·大有三年 南吴·大和二年 南平·长兴元年 南楚·长兴元年 契丹·天显四年
1、春季,正月,后唐帝国(首都河南府〔河南省洛阳市〕)所属东川战区(总部设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司令官(节度使)董璋,派军在剑门(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建筑七个要塞。
正月十六日,西川战区(总部设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司令官孟知祥,派副司令官(节度副使)赵季良出使梓州,跟董璋和解,建立友谊。
*胡三省曰:
董璋在东川(总部梓州),跟孟知祥相邻,但从来没有交往,更因争盐利而互相怨恨(参考九二八年三月)。而今董璋求婚,孟知祥派使节求和,为的是恐惧中央讨伐。同在一条船上,即令是北方的胡人、南方的越人,一时之间也会亲密得像是左手之与右手,现在,正是这种情形。安重诲担心两川跋扈,难以控制,却不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使他们自斗,反而促使他们结合成为一体,岂是良好的谋略?兵法说:对方如果团结,要想办法使他们分离。安重诲所做的,却恰恰相反。
藩属事务部副部长(鸿胪少卿)郭在徽上疏建议铸面值五千、三千、一千的大钱。政府斥责他连一点经济常识都没有(铸造大面值钱币,会令钱币急速贬值),却竟敢云山罩雾,胡说八道,贬作军械供应部编制外副部长(卫尉少卿),但享受编制内副部长待遇。
2、南吴帝国(首都江都府〔江苏省扬州市〕)改封平原王杨澈当德化王。
3、二月一日,后唐西川(总部成都府)副司令官(节度副使)赵季良返回成都,警告孟知祥(西川〔总部成都府〕司令官)说:“董璋残暴贪婪,好大喜功,却缺少智慧谋略,恐怕终会跟我们突然翻脸。”
西川总指挥官(都指挥使)李仁罕、张业,摆下筵席宴请孟知祥;前两天,有位尼姑向孟知祥通风报信说,二位将领阴谋在酒席上动手谋害。孟知祥调查的结果,发现根本没有这回事。
二月三日,孟知祥逮捕最初散布这项谣言的中级军官(军校)都延昌(都,姓)、王行本,腰斩。
二月四日,孟知祥不带一个卫士,只单独一人,前去李仁罕家赴宴,李仁罕叩头在地,涕泪交流说:“老兵(自称)只有一死报答大恩!”从此,将领们对孟知祥都亲近归附。
二月十八日,孟知祥、董璋联名上疏给后唐帝(二任明宗)李嗣源(邈佶烈,本年六十四岁),说:“两川(西川、东川)听说中央在阆中(阆州州政府所在县)设立战区(保宁战区,参考九二九年十月)之后,又增加绵(四川省绵阳市)、遂(四川省遂宁市)驻军,十分惶恐忧虑。”李嗣源下诏安慰劝解。
二月二十一日,李嗣源赴洛阳(首都河南府所在县)南郊圆形祭坛祭祀天神,大赦,改年号长兴(之前是天成五年,之后是长兴元年)。凤翔战区(总部设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李从曮(李继曮),到京师(首都河南府)陪祭。
三月八日,李嗣源调李从曮当宣武战区(总部设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司令官。
4、三月九日,南吴帝(一任睿帝)杨溥(本年三十一岁)封皇子江都王杨琏当太子。
5、三月十二日,后唐帝(二任明宗)李嗣源命宫廷事务总监(宣徽使)朱弘昭继任凤翔战区司令官。
新任朔方战区(总部设灵州〔宁夏灵武市〕)司令官康福奏报说:攻克保静镇(宁夏永宁县),斩变民首领李匡宾(李匡宾事,参考九二九年九月)。
后唐政府命安义战区(总部设潞州〔山西省长治市〕)恢复原名昭义战区(改安义,参考九二二年四月)。
李嗣源准备擢升曹淑妃当皇后,曹淑妃对王德妃(花见羞)说:“我一向喜爱清静,厌烦交际应酬,你来担任这个角色好了。”王德妃说:“皇后位居中宫,跟尊贵的皇上地位相等,谁敢代替!”
三月二十六日,李嗣源封曹淑妃当皇后。王德妃侍奉曹皇后,恭敬谨慎,曹皇后对她又怜又爱。
最初,王德妃得以当李嗣源的小老婆,出于安重诲的推荐,所以对安重诲十分感激。李嗣源性情节俭朴实,但坐在宝座上的日子一久(其实不过四年而已),生活也逐渐奢侈起来,安重诲总是规劝。王德妃用国库里的绸缎,制成地毯,安重诲恳切地劝阻,并举出刘皇后(一任帝李存勖妻)的下场作为鉴戒,王德妃遂对安重诲怀恨在心。
柏杨曰:
孔丘说:“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人以姑息。”这是从施的一方而言,如果从受的一方,则君子希望人用“德”相待,小人希望人用“姑息”相待。王德妃距刘皇后不远,不过仅只四年,刘皇后的所作所为,王德妃都亲耳听见,亲眼看到,却不能从中吸取教训,反而恨别人提及,可看出她的智商远低于她的容貌。
一个人强烈而急躁的私欲,会造成盲点,看不到应该看到的东西——即令一根针扎到眼睛里,也毫无感觉,他只看到他想看到的,和立刻可以满足他私欲的东西。于是盲点不断扩大,转化成为意识形态,提供为盲点辩护的理论基础。而这正是周围清醒的人无力感的主要原因。
6、新近归附后唐的高从诲(荆南〔总部江陵府〕司令官),派使节携带奏章,前往南吴,陈述高家祖先坟墓都在中原(高季兴〔高季昌〕,是陕州硖石〔河南省三门峡市东硖石镇〕人),恐怕一旦被后唐讨伐,南吴援救不及,所以不得不再回归后唐(荆南归附南吴,前后三年,参考九二八年六月)。
南吴派舰队对高从诲攻击,不能取胜。
7、后唐董璋(东川〔总部梓州〕司令官)恐怕绵州州长武虔裕侦察他所作所为(绵州属东川战区〔总部梓州〕,只是武虔裕乃由中央任命),乞灵于诡计。
夏季,四月一日,董璋上疏中央政府,推荐武虔裕兼总部作战参谋长(兼行军司马),把他诱到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后囚禁。
宣武战区司令官符习,自认是帝国老将(符习本成德〔总部镇州〕将领,王镕被杀后,随李存勖苦战黄河两岸,参考九二一年七月),在讨论国事,发现安重诲错误的时候,总是公然对抗。安重诲于是收集他的过失,奏报李嗣源。
四月四日,李嗣源下诏符习以太子太师(太子三师之一)名义退休。
四月五日,李嗣源加授孟知祥兼最高立法长,命夏鲁奇(武信〔总部遂州〕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最初,李嗣源在真定(镇州州政府所在县·河北省正定县)时(参考九二五年二月),义子李从珂(王从珂)曾跟安重诲在酒席上发生争执,互相诟骂,李从珂动手殴打,安重诲狼狈逃走。李从珂酒醒后,十分后悔,向安重诲道歉,安重诲表面上接受,但始终记恨在心。而现在,安重诲手握生死大权,连皇子李从荣、李从厚对他都得巴结。李从珂当护国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安重诲开始复仇,在李嗣源面前屡次检举李从珂的过失,李嗣源都不理会。于是,安重诲假传李嗣源的诏书,命护国(总部河中府)内营指挥官(河中牙内指挥使)杨彦温用武力把李从珂逐走。有一天,李从珂出城检查战马,杨彦温命部队备战,关闭城门,拒绝李从珂回城。李从珂派人敲打城门,诘问杨彦温说:“我待你不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杨彦温说:“我绝不敢辜负恩德,只是帝国参谋总部(枢密院)有令,请大帅前去中央朝见。”李从珂只好退驻虞乡(山西省永济市东虞乡镇,河中府东三十千米),派使节奏报中央。
四月九日,李从珂的使节抵达京师,李嗣源向安重诲查问说:“杨彦温怎么会说这种话?”安重诲回答说:“这是叛徒信口开河,应该立即讨伐。”李嗣源开始起疑,为了引诱杨彦温到京师,当面查明内情,打算任命杨彦温当绛州(山西省新绛县)州长(准备他来京师谢恩时盘问)。但安重诲坚决主张讨伐,于是命西都(京兆府·陕西省西安市)留守长官索自通、步兵指挥官(步军指挥使)藥彦稠,率大军出击。李嗣源告诫藥彦稠说:“不可杀杨彦温,定要活捉,我打算当面询问。”命李从珂前来洛阳。李从珂知道被安重诲陷害,立即快马加鞭,奔向京师,表明自己清白。
李嗣源加授安重诲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
李从珂抵达洛阳,李嗣源责备他,命他回家闭门思过,不准朝见。
四月十八日,索自通等攻克河中(山西省永济市),斩杨彦温(这是明显的杀人灭口)。
四月二十日,索自通把杨彦温的人头呈献中央。李嗣源对藥彦稠不能保住杨彦温一命,严厉斥责。
安重诲唆使宰相冯道、赵凤,上疏指控李从珂失职弃土,应该加罪。李嗣源说:“我儿被奸党陷害,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怎么忽然说出这种严重的话?难道是要他不能活在世上?我想不是你们的意思!”二人惊恐退出。有一天,赵凤又提出,李嗣源不回答。第二天,安重诲亲自出马,向李嗣源请求,李嗣源说:“我从前当低级军官(小校)的时候,家贫如洗,靠他这个小孩出去拾卖马粪维持生活,直到今天,我身为天子,难道连他都不能保护?你既然坚持非处置不可,那么你觉得怎么处置好,你就怎么处置。”安重诲说:“陛下父子之间,骨肉之情,我怎么敢发言,只听陛下吩咐!”李嗣源说:“教他在家闲住,已经够了,还吩咐什么!”
四月二十三日,李嗣源命索自通当护国战区司令官。索自通到差后,接受安重诲的指使,收集军政总部的武器,分几次呈缴中央,指是李从珂私自铸造。幸亏王德妃在宫中多方保护,李从珂才得以逃出安重诲的毒手。京师文武百官及所有知识分子,都不敢跟李从珂来往。只有国务院教育部祭祀司长(礼部郎中)、国史馆编撰官(史馆修撰)吕琦,因住宅距离较近,常去看他,李从珂有什么事要奏报李嗣源的,总要先跟吕琦商量。
四月二十五日,李嗣源加尊号:圣明神武文德恭孝皇帝。
安重诲奏报说:昭义战区司令官王建立经过魏州(河北省大名县)时,说了一些煽动军心的话,要求惩罚。
五月三日,李嗣源命王建立以太傅(三师之二)名义退休(安重诲跟王建立有宿怨,参考九二八年二月)。
8、后唐东川战区司令官董璋,集结民兵检阅,都剪光头发,脸上刺字。在剑门(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以北,再筑永定关,设置烽火。
西川战区司令官孟知祥,一连上疏请求把云安(重庆市云阳县西北云安镇)等十三个盐场隶属西川(总部成都府),而用这项专卖收入,直接补给宁江战区(总部设夔州〔重庆市奉节县〕)驻军(云安县属夔州。西川派驻夔州兵团,参考九二八年六月)。
五月二十八日,李嗣源批准。
9、六月一日,日食。
10、六月十九日,后唐帝李嗣源下诏:凡警备区司令(防御使)、民兵司令(团练使)、州长(刺史)、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战区副司令官(节度副使)出缺,都由中央直接遴选任命,各战区不可上疏推荐(战区司令官自行任命战区内各属官,是唐王朝留下来的积弊,参考八一九年四月注)。
11、董璋派出军队剽掠遂(武信总部·四川省遂宁市)、阆(保宁总部·四川省阆中市)二州中央特遣兵团。
秋季,七月七日,两川(西川、东川)战区因中央继续不断派军进驻遂(四川省遂宁市)、阆(四川省阆中市)二州,再上疏争论抗议,气氛紧张,西北方面及中原地区商人旅客,只有很少数人才敢进入巴蜀(重庆、四川)。
12、八月四日,后唐捧圣军基地司令(捧圣军使)李行德、带兵官(十将)张俭,根据告密人边彦温的检举,奏报说:“安重诲征调军队,声称要亲自讨伐南吴,又找巫术师替自己算命卜卦。”李嗣源询问侍卫总指挥官(侍卫都指挥使)安从进、藥彦稠,两人说:“这只是奸邪之辈企图挑拨陛下跟高级官员之间的感情罢了。安重诲侍奉陛下三十年(安重诲辅助李嗣源,参考九一六年九月),有幸享受荣华富贵,何苦叛变?我们愿用全家生命保证。”李嗣源于是斩边彦温,召见安重诲,安抚慰问,君臣二人,相对流泪。
李嗣源命前忠武战区(总部设许州〔河南省许昌市〕)司令官张延朗,代理国务院工程部长(行工部尚书),充当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三司使)。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名称,从这时开始出现(“三司使”一词,在唐王朝末年已出现,参考九〇六年三月。三单位:国务院财政部、全国财政总监署、全国盐铁专卖暨运输总监署)。
13、南吴最高监督长(侍中)徐知诰(李知诰)因海州(江苏省连云港市)总指挥官(都指挥使)王传拯享有威名,深受部众爱戴。正巧,海州民兵司令(团练使)陈宣免职回京(首都江都府),徐知诰承诺用王传拯接替陈宣的职位。不知道什么原因,徐知诰又命陈宣回任,而征召王传拯返首都江都(江苏省扬州市)。王传拯认为是陈宣谗言陷害,大怒不止。
八月八日,王传拯率部下到总部向陈宣辞行,遂斩陈宣,放火烧城,大肆劫掠,率武装部队五千人,逃往后唐投降。徐知诰得到报告后,说:“这是我的错!”赦免王传拯的妻子儿女。涟水(江苏省涟水县·海州西南航空距离一百千米)军政总监(制置使)王岩,率军进入海州。徐知诰命王岩当威卫(卫军第九、十军)大将。
王传拯是王绾的儿子(王绾,参考八九九年七月),王传拯的叔父王舆是光州(河南省潢川县)州长。王传拯派秘密使节,携带书信前往光州,王舆把使节逮捕囚禁,奏报中央,并请求退休回乡。徐知诰命王舆当控鹤总纠察官(控鹤都虞候)。当时,南吴政府大权,全握徐家之手,禁卫军将领,尤其难以物色,徐知诰因王舆谨慎忠厚,所以重用。
14、八月十一日,后唐宰相赵凤奏报说:“听说最近有奸人诬陷高官,动摇国本,却没有全被定罪。”李嗣源于是逮捕李行德、张俭,屠杀二人全族。
李嗣源封皇子李从荣当秦王。
八月二十五日,再封皇子李从厚当宋王。
15、董璋的儿子董光业,当后唐御花园管理官(宫苑使),在洛阳供职。董璋写信给他说:“中央割裂我的战区,另建军事重镇,驻军二川(西川、东川、汉川),是决心杀我(东川〔总部梓州〕原管五州:梓绵剑龙普,此时完整无缺,都隶属董璋。董璋所指,是针对中央在其五州周边驻守重兵,破了东川的天险优势,而其所属的绵州州长武虔裕,又是中央派来的人)。你可晋见当权官员(安重诲)表明:只要中央再派一个骑兵进入斜谷(陕西省太白县境),我一定叛变,跟你永诀。”(董璋想用叛变威胁安重诲,却不知安重诲正要逼迫董璋叛变,以便动手扑杀,阻吓之词反而成为邀请文书。)董光业把信拿给帝国参谋总部执行官(枢密承旨)李虔徽。不久,中央又派别动部队将领(别将)荀咸乂,率军进驻阆州,董光业瞥告李虔徽说:“这支军队还没有到,我父亲一定叛变。我不敢只为了我自己,而是恐怕有劳中央遣兵调将,但愿现在停止,我父亲绝没有二心。”李虔徽告诉安重诲,安重诲拒绝。董璋听到消息,立刻宣告脱离中央。
昭武(总部利州)、保宁(总部阆州)、武信(总部遂州)三战区奏报中央说:董璋集结大军,打算先行进攻三战区,安重诲毫不理会。董璋得到报告,遂公开叛变。安重诲说:“我早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只是陛下包容,不肯讨伐。”李嗣源说:“我不辜负别人,如果别人辜负我,我才会动手。”
九月三日,西川进奏官苏愿,警告孟知祥说:“中央准备派遣大军讨伐两川。”孟知祥跟战区副司令官(副使)赵季良商议,赵季良建议东川应先派军夺取遂、阆,然后集中兵力,坚守剑门(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则中央大军即令南下,两川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孟知祥同意,派使节晋见董璋,约定同时发动。董璋用正式公文通知昭武、武信、保宁三战区,斥责他们挑拨离间,应受到惩罚。于是率军首先攻击阆州。
九月十日,孟知祥命总指挥官(都指挥使)李仁罕当特遣兵团野战司令官(行营都部署),汉州(四川省广汉市)州长赵廷隐当野战副司令官。命简州(四川省简阳市)州长张业当先锋指挥官(先锋指挥使),率军三万攻击遂州,另派别动部队将领(别将)、内营总指挥官(牙内都指挥使)侯弘实、先登指挥官(先登指挥使)孟思恭,率军四千人,会合东川部队,攻击阆州。
安重诲长期掌握大权,专断横行,无论中央及地方,对他厌恶痛恨的人,越来越多。王德妃(花见羞)跟宫廷杂务官(武德使)孟汉琼,都深得李嗣源的信任,逐渐干涉政治,不断在李嗣源面前抨击安重诲的过失,安重诲心里忧惧,上疏请求解除职务,李嗣源说:“我对你没有误会,诬告你的人我已诛杀(指李行德等),你为什么还这个样子?”
九月十四日,安重诲晋见李嗣源,当面再作请求,说:“我出身寒微卑贱,而终于擢升到现在高位,忽然被诬告背叛,如果不是陛下明察,我家连一个人都难留下。由于我才能太低,责任太重,恐怕终有一天,阻挡不住这种流言。但愿准我退休,赐我一个战区,使我能保全残生。”李嗣源不准,安重诲请求不止,李嗣源大怒说:“随你的便,我难道找不到人!”前成德战区(总部设镇州〔河北省正定县〕)司令官范延光劝李嗣源挽留安重诲,说:“安重诲如果辞职,谁能代替?”李嗣源说:“你难道不行?”范延光说:“我接受陛下差遣的日子很短(范延光任宫廷事务北院总监〔宣徽北院使〕,参考九二七年三月),而才能又不如安重诲,怎么敢当这种重责大任!”李嗣源派孟汉琼到宰相联合办公厅(中书)讨论安重诲辞职事项,冯道说:“各位如果真的爱护安先生,就应该准他解除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的职务。”赵凤说:“你说错了话!”于是上疏强调:对资深高官,不可以轻易罢黜。
16、东川变军抵达阆州,后唐守军将领们都说:“董璋早就打算叛变,常用金银绸缎讨好他的战士,一旦发动攻击,锐气百倍,难以抵挡。我们应该挖深壕沟,增高城墙,先打击他的锐气,用不了十天,中央援军抵达,盗贼自会逃走。”守军统帅李仁矩(保宁〔总部阆州〕司令官)说:“巴蜀士卒一向胆小如鼠(这是唐王朝时给人的印象,参考八七〇年二月一日),怎么能抵挡我的精兵!”遂出城迎战,还没有跟东川变军接触,便一哄而散,逃回城里。董璋日夜进攻。
九月二十日,董璋攻克阆州,斩李仁矩,屠杀全族。
最初,董璋在后梁当将领,指挥官(指挥使)姚洪曾当他的部属,如今,姚洪率军一千人驻防阆州,董璋秘密引诱他作内应,姚洪把送信的人杀掉,把尸首投到茅坑。不久,城池陷落,董璋生擒姚洪,责备他说:“我从低微的士卒中,提拔你当军官,为什么辜负我?”姚洪说:“老贼,你从前在李家当家奴时(《旧五代史·董璋传》:董璋少年时,跟高季兴、孔循,一起当汴州土豪李彦威〔朱友恭〕家僮),要你每天打扫马粪,才赏你一片烤肉,你就感恩不止。现在天子用你当战区司令官,有什么地方辜负你,你竟然叛变!你连天子都辜负,对我有什么恩德?竟敢说辜负你的话?你是一个奴才胚子,固然无耻,我是堂堂义士,怎么肯跟你一样?我宁愿为天子而死,也不愿跟一个家奴一块活在这个世界上。”董璋大怒,就在公堂上架起大锅,烧水沸腾,命十个勇士生割姚洪身上的肉煮吃,姚洪直到断气,还一直不停大骂。李嗣源听到消息,把姚洪的两个儿子任命为禁卫军官,对他家丰富赏赐。
17、九月二十四日,后唐政府命范延光当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安重诲也恢复原职。
18、九月二十六日,后唐帝李嗣源下诏剥夺董璋所有官职爵位;出军讨伐。
九月二十七日,李嗣源下诏命孟知祥兼任西南方面军后勤补给司令(兼西南供馈使),命天雄战区(总部设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司令官石敬瑭当东川特遣兵团总征剿司令(东川行营都招讨使),命夏鲁奇当副手。
董璋命孟思恭(西川将领)派一部分军队进攻集州(四川省南江县),孟思恭轻率冒进,战败撤退(集州属昭武战区〔总部利州〕)。董璋震怒,把他送回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孟知祥免除孟思恭官职。
九月二十八日,李嗣源命石敬瑭暂代东川执行官(权知东川事)。
九月三十日,李嗣源命右武卫(卫军第四军)上将军王思同当西都(京兆府·陕西省西安市)留守长官兼特遣兵团步骑兵总纠察官(兼行营马步都虞候),作为讨伐巴蜀的先锋。
19、南汉帝国(首都兴王府〔广东省广州市〕)皇帝(一任高祖)刘岩(本年四十二岁),派他的将领梁克贞、李守鄘进攻交州(即安南府·越南河内市),攻克,生擒割据的军阀、静海战区(总部设安南府〔越南河内市〕)司令官曲承美,班师(曲承裕据静海,参考九〇六年正月;传子曲颢、曲承美,迄今灭亡,共二十五年),而命他的将领李进镇守(南汉至此才拥有静海战区〔总部安南府〕)。
20、冬季,十月三日,西川将领李仁罕包围遂州,守将夏鲁奇登城固守。孟知祥命大营总管理官(都押牙)高敬柔,率资州(四川省资中县)义勇部队两万人兴筑长墙,加强包围。夏鲁奇命骑兵总指挥官(马军都指挥使)康文通出城迎战,康文通听到阆州陷落消息,率他的部众投降李仁罕。
十月八日,董璋率军向利州(四川省广元市)进击,偏偏天降大雨,粮食供应不上,遂退回阆州。孟知祥接到报告,大惊说:“刚攻破阆中的时候,就应该一直前进夺取利州,中央军那些将领一个比一个懦弱,一定会望风而逃,我们接收他们的仓库,防守漫天关(大小漫天关,都在利州北明月峡一带)天险,中央军绝救不了武信(总部遂州)。董大帅(董璋)驻扎偏远荒凉的阆州,把剑阁(四川省剑阁县)抛到远远的地方,不是好办法(利州在剑门关之北,孟知祥希望董璋夺取利州,作为保护剑门关的屏障;而董璋所攻取的阆州,其所在并不位于中原入蜀必经的道上,不能阻止中央继续派军南下)。”打算派军三千人协防剑门(剑阁县北剑门关),董璋坚持说:“剑门已有万全戒备。”
21、吴越王国(首都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国王(一任武肃王)钱镠(本年七十九岁),趁着后唐派赴福州(闽首都·福建省福州市)加封王延钧当闽王(参考九二八年七月)的使节裴羽返回洛阳(后唐首都河南府所在县)之便,请裴羽携带奏章,奏章上深刻责备自己的过失;他的儿子钱传瓘以及所有将领、参谋官等也不断上疏后唐政府,为钱镠呼冤(钱镠傲慢,参考九二九年九月)。
十月十三日,李嗣源下诏,命各地方政府释放吴越(首都杭州)使节官员。命宫廷事务北院总监(宣徽北院使)冯赟当左卫(卫军第一军)上将军、北都(太原府)留守长官。
十月十七日,后唐政府屠杀董光业全族(因老爹董璋谋反)。
22、南楚王(一任武穆王)马殷(本年七十九岁)患病,派使节前往后唐,请求把王位传给他儿子马希声。后唐政府怀疑马殷已经死亡。
十月二十一日,后唐政府命马希声中止服丧,出任武安战区(总部设长沙府〔湖南省长沙市〕)司令官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
23、孟知祥命前蜀帝国时代镇江战区(总部设夔州〔重庆市奉节县〕)司令官张武(参考九二五年十月三十日),当峡路(三峡地区)特遣兵团征伐绥靖司令(峡路行营招收讨伐使),率长江舰队直向夔州;命左飞棹指挥官(左飞棹指挥使)袁彦超当副手。
十月二十三日,东川变军攻陷徵(唐王朝及前蜀帝国都没有徵州,但因后唐时期,《资治通鉴》一直没有出现过“昌州”〔重庆市大足县〕,可能后唐政府因一任帝李存勖祖父名李国昌〔朱邪赤心〕,避讳把昌州改为徵州)、合(重庆合川市)、巴(四川省巴中市)、蓬(四川省仪陇县南)、果(四川省南充市)五州。
24、十月二十六日,南吴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仆射)、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严可求逝世。最高监督长(侍中)徐知诰(李知诰)命他的长子、大将军徐景通当国务院国防部长(兵部尚书)、三级实质宰相(参政事);因徐知诰将出京镇守金陵(江苏省南京市),才有此布置。
25、南汉(首都兴王府)将领梁克贞进入占城王国(即环王国·首都占城〔越南中部茶荞城〕),掠夺金银财宝而回。
26、十一月九日,西川变军东征统帅张武抵达渝州(重庆市),州长张环投降;张武再攻克泸州(四川省泸州市),派先锋官朱偓分别率军直向黔(重庆市彭水县)、涪(重庆市涪陵区)二州。
27、十一月十日,南楚王马殷逝世(享年七十九岁),遗嘱命他的儿子们兄终弟及——兄弟相传,并在祠堂设置一把佩剑,说:“敢违抗我命令的,诛杀!”各将领商议先增兵四方边境,然后发布死讯,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黄损说:“我们丧失一位君王,另立一位君王,有什么可戒备的,倒是该派使节到相邻各国各战区告哀,通知他们嗣子登位,就可以了。”
28、后唐讨伐军统帅石敬瑭南下进入散关(陕西省宝鸡市西南),阶州(甘肃省武都县东)州长王弘贽、泸州(四川省泸州市)州长冯晖,会同前锋步骑兵总纠察官(前锋马步都虞候)王思同、步兵总指挥官(步军都指挥使)赵在礼,率军穿过人头山(四川省广元市北)后,绕道剑门(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之南,再回军北上,奇袭剑门关。
十一月十三日,攻克剑门,格杀东川守军三千人,生擒东川总指挥官(都指挥使)齐彦温,占领要地据守。冯晖是魏州人。
十一月十五日,王弘贽等又攻陷剑州(四川省剑阁县),可是讨伐军主力不能及时赶到,王弘贽只好纵火焚烧街市房舍,夺取所有粮食,退回剑门。
十一月十六日,李嗣源下诏,免除孟知祥所有官职及爵位。
十一月二十日,董璋派使节前往成都(四川省成都市)报告紧急情况。孟知祥听到剑门失守,大为恐惧,说:“董璋果然害了我!”
十一月二十一日,孟知祥派内营总指挥官(牙内都指挥使)李肇,率军五千人北上增援,告诫他说:“你要加倍速度急行军前进,先行占领剑州,中央军对我们就无可奈何。”又派使节赶往遂州,命李仁罕继续围城,调赵廷隐率本部人马一万人北上,会同李肇驻防剑州。又派前蜀帝国时代永平战区(总部设雅州〔四川省雅安市〕)司令官李筠,率军四千人,直向龙州(四川省平武县东南),把守险要(防备中央军从邓艾旧路〔参考二六三年十月〕直袭)。这时候天寒地冻,士卒畏惧艰苦及对阵厮杀,互相观望,不肯马上出发,赵廷隐向大家流泪喊话说:“中央军声势强大,你们如果不奋力作战把他们击退,妻子儿女都将成为人家的俘虏。”大家才振作激奋。(龙剑二州是东川〔总部梓州〕属州,但此时东川兵团正在东方开拓地盘,攻夺嘉陵江中下游流域的阆蓬果巴合徵六州,却忘了把守北方门户剑门关。现在局势紧急,孟知祥遂不再等待董璋西返,而径自派军把守。)
董璋从阆州出发,率两川联军,进驻木马寨(四川省剑阁县东南木马乡)。
先前,西川内营指挥官(牙内指挥使)太谷(山西省太谷县)人庞福诚、昭信特别营指挥官(指挥使)谢锽,驻防来苏村(四川省剑阁县东南三十五千米),听到剑门失守消息,商量说:“假使中央军占据剑州,两川全陷危境。”二人遂率本部人马一千余人,从小路捷径,直向剑州。刚刚抵达,中央军一万余人从北山拥下。这时天已傍晚,二人商议说:“敌众我寡,根本无法抵挡,等到明天天亮,我们连一个人也剩不下。”庞福诚当夜率敢死队数百人,攀登北山,暗中逼近中央军营背后,突然大声嘶喊,而谢锽率其余部众,手拿刀剑等短兵器,在中央军营门前迅速发动正面攻击,中央军大惊,放弃大营,全部逃回剑门,十几天不再出来。孟知祥得到报告,大喜说:“我当初认为王弘贽等攻克剑门,一定会再攻剑州,严防坚守,或者率军直向梓州(四川省三台县),董璋一定放弃阆州逃回。西川失去支援,只好解除遂州的包围。这样的话,我们受到内外夹攻,人心动摇,危险万状。他们竟然火烧剑州,把粮食运回剑门,停在那里不向前推进,我的事情就要成功!”
中央讨伐军派一支兵力直向文州(甘肃省文县),打算袭击龙州(四川省平武县东南),被西川定远指挥官(定远指挥使)潘福超、义胜作战司令(义胜都头)太原(山西省太原市)人沙延祚击败(中央军果然利用邓艾旧道)。
十一月二十五日,西川峡路(三峡地区)统帅张武在渝州(重庆市)逝世,孟知祥命副手袁彦超接任。
张武先前派出的先锋官朱偓,将要抵达涪州(重庆市涪陵区),中央任命的武泰战区(总部设玲州〔重庆市彭水县〕)司令官杨汉宾放弃黔州,逃奔忠州(重庆市忠县)。朱偓追击到丰都(重庆市丰都县),回军攻克涪州。孟知祥命西川行政秘书(支使)崔善暂任武泰战区候补司令官(权留后)。
董璋派前陵州(四川省仁寿县)州长王晖率军三千人,会合李肇等,分别进驻剑州南山。
29、十一月二十七日,南楚(首都长沙府)马希声(本年三十二岁)登上老爹马殷的遗位,声称奉老爹遗命,撤销王国,恢复战区称号(马殷建立王国体制,参考九二七年八月)。
30、契丹帝国(首都西楼城〔内蒙古巴林左旗〕)东丹王耶律突欲因不能继承老爹帝位(参考九二六年九月),忧郁怨愤,于是率亲信部属四十人,乘船纵渡渤海南下,投奔后唐,在登州(山东省蓬莱市)上岸。
司马光曰:
《实录》上说:“耶律阿保机(一任帝太祖)的妻子(述律太后)命耶律德光前去渤海(东丹王国),代替耶律突欲,命耶律突欲回西楼(契丹首都·内蒙古巴林左旗),打算立他当契丹皇帝。但耶律德光既手握军权,不准备前往渤海,遂自称契丹皇帝,阴谋杀害耶律突欲,娘亲(述律大后)无法阻止。耶律突欲恐惧,遂航海投奔后唐。”按耶律德光后来进入汴州(河南省开封市),还悬赏逮捕谋害耶律突欲的凶手诛杀(参考九四七年正月),岂有在国内时反而想谋害他的道理!
柏杨曰:
耶律德光是不是曾经计划谋害老哥,我们不知道,但司马光根据他后来缉拿谋害老哥的凶手,就判断绝无此事,简直天真得出奇。世界上多少谋杀,虽自己亲自动刀,照样处决凶手。政治事件,必须从政治切入,只根据桌面上的一点小动作,粗糙推理,就很容易滑进主导者设计的陷阱,永不能发现真相。
31、十二月三日,后唐中央讨伐军统帅石敬瑭抵达剑门。
十二月六日,进驻剑州北山的西川将领赵廷隐,在剑州内城(牙城)后山结阵,东川将领李肇、王晖在河桥(今地不详)结阵。石敬瑭率步兵攻击赵廷隐,赵廷隐命神箭手五百人埋伏在石敬瑭归途上,严阵以待,等到中央军走进埋伏,长矛几乎可以够得着的时候,忽然间军旗招展,战鼓雷鸣,嘶喊声起,两川变军发动突击,中央军撤退,有的跌下山谷,被杀被俘的有一百余人。石敬瑭又命骑兵攻击河桥,李肇用强弓发箭阻止,骑兵无法前进。黄昏时分,石敬瑭率军退走,赵廷隐率军尾随,跟伏兵会合攻击,取得胜利。石敬瑭退守剑门。
十二月十四日,夔州奏报后唐政府说:收复开州(重庆市开县)。
32、十二月二十一日,后唐政府命武安战区司令官马希声当武安(总部长沙府)、静江(总部桂州)二战区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
33、后唐石敬瑭讨伐两川,没有功劳。凡是从前方回到京师的使节,都向后唐帝李嗣源奏报说:山路狭窄险要,行军困难,关西(潼关以西)人民,负责转运粮饷,已筋疲力尽,往往逃窜深山大谷,躲藏聚集,当起强盗。李嗣源十分忧虑。
十二月二十三日,李嗣源对亲近的官员说:“谁能替我办事?我只好亲自出征!”安重诲说:“我身在参谋总部(枢密院),而军队战斗力却低落到如此地步,我应该负责,请准我亲去前方督战。”李嗣源同意。安重诲遂即叩头辞行。
十二月二十四日,安重诲出发,急如星火,每天奔驰数百里,西方各战区得到消息,都惊骇惶恐,过去执行不力的金钱、绸缎、粮食、草料供应,现在都昼夜不停地运往利州(四川省广元市)中央军大营,人员、牲口倒毙在山谷中的不计其数。这时,李嗣源对安重诲已经疏远,而石敬瑭本来就不赞成采取军事行动,所以等到安重诲离开李嗣源身旁,就不断上疏分析,认为不可以讨伐,李嗣源觉得理由充分。
西川派驻夔州的特遣兵团有士卒一千五百人,李嗣源命释放他们回去(孟知祥曾要求调返,参考九二八年六月)。
九三一年(辛卯)
后唐·长兴二年 南汉·大有四年 南吴·大和三年 南平·长兴二年 南楚·长兴二年 契丹·天显五年 吴越·宝正六年
1、春季,正月二日,后唐帝国(首都河南府〔河南省洛阳市〕)孟知祥(西川〔总部成都府〕司令官)上疏后唐帝(二任明宗)李嗣源(邈佶烈,本年六十五岁),对释放驻防夔州(重庆市奉节县)的西川士卒(参考九三〇年十二月),表示感谢。
正月十一日,李仁罕(西川将领)攻陷遂州(四川省遂宁市),中央军守将夏鲁奇(武信〔总部遂州〕司令官)自杀(本年四十九岁)。
2、正月十四日,后唐中央讨伐军统帅石敬瑭,率军再次抵达剑州(四川省剑阁县),驻扎北山。孟知祥砍下夏鲁奇的头,拿到前方让石敬瑭观看。夏鲁奇的两个儿子追随石敬瑭南征,正在军中,痛哭流涕,请求准许他们前往敌营,取回老爹的人头埋葬,石敬瑭说:“孟知祥是忠厚长者,一定会把你家老爹全尸入土,岂不比身首异处要好!”(孟知祥埋葬时,夏鲁奇身首仍能合为一体,如取回人头,则身首分葬两处。)不久,孟知祥果然把夏鲁奇安葬。而石敬瑭跟赵廷隐会战,失利,再退保剑门(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
正月二十七日,后唐帝李嗣源(邈佶烈)加授高从诲(荆南〔总部江陵府〕司令官)中央官衔: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
东川(总部梓州)把合州(重庆合川市)归还武信战区(总部设遂州〔四川省遂宁市〕。去年〔九三〇年〕十二月所夺)。
最初,凤翔战区(总部设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司令官(节度使)朱弘昭,用尽心机谄媚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安重诲,所以一连串出任一级战区司令官。现在,安重诲往前方督战,路过凤翔(陕西省凤翔县),朱弘昭亲自出来迎接,在马前下跪叩头,当晚就接到自己家宅下榻,并请到后堂卧房,朱弘昭的妻子儿女也环绕着安重诲下跪叩头,端上酒菜,礼节十分恭敬谨慎。安重诲对朱弘昭流泪说:“奸人一再诬告陷害,几乎难逃一死,幸靠领袖明察秋毫,才保住全家。”安重诲告辞后,朱弘昭立即奏报说:“安重诲满肚子牢骚怨恨,对陛下口出恶言,不应该允许他到前线大营,恐怕夺取石敬瑭的军权。”同时写信给石敬瑭说:“安重诲行动乖张,如果抵达前方,恐怕将士们猜疑惊骇,还没有作战,就自行崩溃,最好迎头阻拦。”石敬瑭大为恐惧,上疏说:“安重诲如到前线,恐怕军心有变,最好命他急行回京(首都河南府)!”宫廷事务总监(宣徽使)孟汉琼从西方回到中央,也向李嗣源指控安重诲罪恶过失。李嗣源下诏命安重诲折返。
*胡三省曰:
朱弘昭昔日之言(劝李嗣源不可抛弃安重诲,参考九二八年三月),是知道安重诲所受的宠爱还没有衰退。今日之言,是确定安重诲的权柄已经失去。小人的心肠,随着现实而反复,使人畏惧。
柏杨曰:
官场友谊,发展到朱弘昭身上,可谓登峰造极,功力无与伦比。变化之大,反复之快,使人拍案叫绝。
我宁可一辈子孤独而死,也求上帝保佑,不要交上朱弘昭这种朋友。
3、二月一日,后唐讨伐军统帅石敬瑭认为遂、阆(四川省阆中市)二州已经陷落,粮食不能充分供应,没有等到中央命令,就烧毁大营,撤退北归。西川(总部成都府)变军前线将领报告孟知祥(西川司令官),孟知祥把报告放在一边,故意问赵季良(西川副司令官)说:“中央军一天天逼近,我们怎么办?”赵季良说:“顶多推进到绵州(四川省绵阳市),一定回去。”孟知祥请他解释缘故,赵季良说:“我们安逸,他们疲劳,一支孤军深入敌境千里,而粮食吃完,能不逃走?”孟知祥大笑,把报告拿给他看。
4、后唐安重诲抵达三泉(陕西省宁强县西北阳平关),接到诏书,立即返回。经过凤翔时,朱弘昭(凤翔〔总部凤翔府〕司令官)拒绝他进城,安重诲才发现事态严重,大为恐惧,上马向东狂奔,急行回京。
5、两川(西川、东川)变军追击石敬瑭,直到利州(四川省广元市)。
二月四日,后唐任命的昭武战区(总部设利州)司令官李彦琦放弃利州城逃走。
二月六日,两川变军进入利州。孟知祥(西川司令官)命赵廷隐当昭武(总部利州)候补司令官(留后)。赵廷隐派密使报告孟知祥说:“董璋(东川〔总部梓州〕司令官)生性狡诈,可跟他共患难,不可跟他共安乐(这是范蠡评论姒勾践语,参考二六三年十二月注),有一天一定成为你的灾难。是不是可以趁他去剑州劳军的时候,对他下手。把两川的军队,统一在一个统帅之下,就可以征服全国(指故前蜀版图)。”孟知祥不允许。董璋到赵廷隐大营,住了一晚,第二天(二月七日)告辞。赵廷隐叹息说:“不接受我的建议,灾难就没有个完。”
二月十二日,孟知祥命武信战区(总部设遂州)候补司令官李仁罕当峡路(三峡地区)特遣兵团征剿司令(行营招讨使),率舰队东下夺取土地。
6、二月十三日,后唐帝李嗣源命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安重诲当护国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司令官(安重诲还没有到京师〔首都河南府〕,就被命往河中,不允许他再回中央)。宰相赵凤作最后努力,对李嗣源说:“安重诲是陛下的家臣,考察他的内心,绝对不会背叛主人。只因他做事粗鲁任性,不够圆通,被人陷害,陛下如果不洞察他的心迹,安重诲的死就在眼前。”李嗣源认为他跟安重诲是一党,大不高兴。
7、二月十七日,西川统帅赵廷隐、李肇,从剑州率军返回成都,留士卒五千人驻防利州。
二月十八日,董璋也返回东川,留士卒三千人驻防果(四川省南充市)、阆二州。
二月二十九日,李仁罕攻陷忠州(重庆市忠县)。
8、南吴帝国(首都江都府〔江苏省扬州市〕)最高监督长(侍中)徐知诰(李知诰),打算擢升副立法长(中书侍郎)、宫廷机要总管(内枢使)宋齐丘当宰相。宋齐丘认为自己的资历和声望,一向低微,同时也计划以退为进,用谦让烘托自己的清高,于是特别清假回洪州(江西省南昌市)安葬老爹(宋齐丘是洪州进士,参考九一二年五月)。回洪州后,乘机进入九华山(安徽省青阳县南),在应天寺下榻,上疏请求准他从此隐居。南吴帝(一任睿帝)杨溥(本年三十二岁)下诏命他进京(首都江都府);徐知诰也写信要他回来,宋齐丘全不接受。最后,徐知诰派他的儿子徐景通亲到九华山恳切劝说,宋齐丘才回中央,遂以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右仆射)名义退休。把应天寺改名征贤寺。
9、三月一日,西川东征统帅李仁罕,攻陷万州(重庆市万州区)。
三月二日,李仁罕再攻陷云安监(重庆市云阳县西北云安镇)。
10、三月三日,后唐帝李嗣源命契丹帝国(首都西楼城〔内蒙古巴林左旗〕)所属东丹王耶律突欲(归降后唐事,参考九三〇年十一月),改姓东丹,名慕华,当怀化战区(总部设慎州〔羁縻州·河北省涿州市西北〕)司令官,兼瑞(羁縻州·北京市西南窦店)、慎等州行政长官(观察使)。东丹慕华(耶律突欲)的部属,以及后唐从前所俘虏的契丹将领、指挥官(惕隐)等,都给他们一个汉族姓名。其中一位指挥官赫邈被命名为狄怀忠(契丹官兵被俘,参考九二八年七月)。
11、西川东征统帅李仁罕抵达夔州,后唐政府所任命的宁江战区(总部设夔州〔重庆市奉节县〕)司令官安崇阮放弃城池,跟杨汉宾(参考九三〇年十一月)经由均(湖北省丹江口市西北)、房(湖北省房县)二州,逃回中央。
三月四日,李仁罕攻陷夔州。
12、后唐帝李嗣源解除安重诲的职务后,才召见李从珂(王从珂),不禁流泪说:“如果依照安重诲的意思做,你怎么能再看到我!”(安重诲陷害李从珂,参考九三〇年四月)。
三月八日,命李从珂当左卫(卫军第一军)大将军。
三月十四日,横海战区(总部设沧州〔河北省沧州市东南〕)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孔循(赵殷衡)逝世(本年四十八岁)。
13、三月二十七日,后唐政府命钱镠(本年八十岁)恢复天下兵马总元帅、尚父、吴越国王等官爵。派监门(卫军第十三、十四军)上将军张篯前往杭州(吴越首都·浙江省杭州市)传达中央决定。告诉钱镠说:饬令他退休那件事,是安重诲假传圣旨(参考九二九年九月)。
14、三月二十九日,后唐命祭祀部长(太常卿)李愚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
夏季,四月三日,李嗣源擢升王德妃(花见羞)当淑妃(小老婆群第一级)。
15、闽王国(首都福州〔福建省福州市〕)奉国战区(总部设建州〔福建省建瓯市〕)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王延禀(周彦琛)听到闽王王延钧患病的消息,野心万丈,命次子王继昇代理奉国(总部建州)候补司令官(知留后),而自己亲自率领长子、建州(福建省建瓯市)州长王继雄以及水上作战部队,袭击福州。
四月十五日,王延禀(周彦琛)进攻西门,王继雄进攻东门。王延钧派舰队指挥官(楼船指挥使)王仁达率军抵抗。王仁达在船上设下伏兵,竖起白旗,假装投降,王继雄大喜,不带左右侍卫,就登上王仁达坐舰安抚慰问。王仁达遂斩王继雄,把人头悬挂西门。王延禀正要放火攻城,忽然看到儿子血淋淋的人头,大哭,王仁达乘机攻击,王延禀的军队崩溃,左右侍从用“斛”抬着王延禀逃走(到现在我仍弄不清“斛”和“斗”的区别,看情形“斛”比“斗”大,“斗”坐不下一个人)。
四月十六日,王仁达追到,把王延禀生擒。王延钧受俘,对他说:“果然又麻烦你老哥再来!”(王延禀得意语,参考九二七年正月六日。)王延禀满脸羞惭,无言回答。王延钧把王延禀囚禁在另一间房子里,派使节去建州招降同党。同党格杀使节,拥护王继昇跟老弟王继伦,逃奔吴越(首都抗州)。王仁达是王延钧的侄儿。
16、后唐帝李嗣源任命宫廷事务北院总监(宣徽北院使)赵延寿(刘延寿)当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
四月二十一日,命天雄战区(总部设魏州〔河北省大名县〕)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石敬瑭兼皇家禁卫军副统帅(兼六军诸卫副使)。
四月二十三日,命朱弘昭当宫廷事务南院总监(宣徽南院使)。
17、五月,闽王王延钧在首都福州闹市上,斩王延禀,恢复他本来的姓名周彦琛。王延钧派老弟、总教练官(都教练使)王延政前往建州安抚慰问官民人等。
18、五月十日,后唐取消以亩为单位征收酒税办法(每亩五钱,参考九二八年七月),另定新法:城里由政府专卖,酒价减少一半,乡村则由人民自由酿制,不加禁止。大家都感到方便。
五月二十二日,李嗣源命孟汉琼代理宦官总管(知内侍省事),充当宫廷事务北院总监(宣徽北院使)。孟汉琼本是赵王王镕的家奴(王镕,八八三年正月至九二一年二月,任成德战区〔总部镇州〕司令官)。当时,范延光、赵延寿(刘延寿)虽然都是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但眼看安重诲因刚愎自用受到排斥,所以每次谈论国家军政大事,都不敢坚持自己意见。只有孟汉琼跟王淑妃(花见羞)手握大权,人们对二人都心怀畏惧。先前,皇宫费用如果稍微超过预算,安重诲都奏报李嗣源,因此,提出非分要求的事就几乎绝迹。可是到了现在,孟汉琼干脆以皇后、淑妃的名义,直接支用国库里的金银财宝,根本不通知帝国参谋总部(枢密院)和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署(三司),而且在支用时根本没有文件,全凭孟汉琼一句话,所支用的东西,多到无法记载。
五月二十四日,李嗣源命相州(河南省安阳市)州长孟鹄当左骁卫(卫军第五军)大将军,充当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三司使)。
19、昭武战区(总部设利州〔四川省广元市〕)候补司令官赵廷隐,自成都前往利州到差,过了一个月,建议孟知祥增派军队,夺取兴元(山南西道总部·陕西省汉中市)及秦(雄武总部·甘肃省秦安县西北)、凤(武兴总部·陕西省凤县)二州(均是大巴山脉以北重镇),孟知祥认为士卒疲惫,人民贫困,不许。
20、后唐护国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安重诲,心里一直惊恐不安,上疏请求退休。
闰五月三日,李嗣源下诏,命安重诲以太子太师(太子三师之一)名义退休。就在当天(闰五月三日),他的两个儿子安崇赞、安崇绪逃出京师,奔往河中。
闰五月九日,李嗣源命保义战区(总部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司令官李从璋当护国战区司令官。
闰五月十一日,李嗣源派步兵指挥官(步军指挥使)藥彦稠率军直向河中(山西省永济市)。
安崇赞兄弟逃抵河中,安重诲大惊道:“你们怎么可以来到这里?”停了一会,叹息说:“我知道了,这不是他(指李嗣源)的意思,只是受别人指使摆布罢了。我用一死报效国家,还有什么可说。”于是把两个儿子捆绑,派人携带奏章,押解前往京师。
第二天(闰五月十二日),有宦官从京师来到河中,看见安重诲,放声大哭,不能停止。安重诲问他缘故,宦官说:“人们指控你背叛,中央已派藥彦稠率军西上,就要抵达。”安重诲说:“我受国家大恩,死都报答不完,怎么敢背叛?劳动政府派遣军队,又让领袖(李嗣源)忧虑,我的罪恶就更沉重!”安崇赞等经过陕州,李嗣源诏书适时到达,命把他们囚禁监狱。皇城总监(皇城使)翟光邺,一向厌恶安重诲,李嗣源派他前去河中调查,说:“安重诲真有什么不法企图的话,就把他诛杀。”翟光邺抵达河中,会同李从璋,派武装部队包围安重诲家宅。李从璋自己进去拜见安重诲,在院子里下跪叩头,安重诲大吃一惊,从台阶跑下来,也下跪叩头回礼,李从璋取出铁锤,照安重诲头上猛击,安重诲的妻子张女士惊骇,大叫一声,扑上去拯救,李从璋也把她挝杀。立即把行刑经过,上疏奏报。
闰五月十二日,李嗣源下诏斥责安重诲:“离间孟知祥、董璋(东川〔总部梓州〕司令官)、钱镠跟中央的感情。”并诬陷说:“安重诲打算亲自率军进攻南吴,借以掌握军权(边彦温诬告的正是如此,参考九三〇年八月),更派忠心侍卫把两个儿子暗中接回战区。”于是,连同两个儿子,一并处死。
柏杨曰:
安重诲含冤而死,并死于酷刑,夫妇同被剥去衣服,裸尸数日,血流盈庭,下场可哀。然而仅就《资治通鉴》记载,只不过五年之间,自马延(参考九二六年六月)以下,安重诲杀宰相任圜(参考九二七年十月)、杀皇子李从灿(参考九二九年三月)、又企图谋害大将康福(参考九二九年十月),接着逼反战区司令官董璋、孟知祥(参考九二九年十一月)。他所致力的,几乎全在为自己复仇泄愤,甚至不惜策动国防军叛变,为的是要诬陷另一皇子李从珂(参考九三〇年四月),只因十多年前打过一架,自己挨了几拳,李从珂虽然道歉,安重诲仍不肯罢休。
安重诲被称赞为干练之才,但是,睚眦必报、胸襟如豆,把干练大量用到复自己之仇、泄自己之愤上,他制造的灾祸百倍于他的贡献。使人想到唐王朝的李德裕(参考八四九年十二月),二人简直是一个模子浇出来的下流货色!
闰五月十九日,李嗣源命西川进奏官苏愿、东川将领刘澄,各回他们的战区,告诉官兵说安重诲专权,擅自出军讨伐,而今已经处死。
六月九日,李嗣源命李从珂遥兼二级宰相,充当西都(京兆府·陕西省西安市)留守长官。
六月二十日,后唐政府命各战区道应调整降低人民的田赋捐税负担。
21、闽王(首都福州)王延钧深信神仙鬼怪,道士陈守元、巫法师徐彦林、盛韬,共同诱导他兴筑宝皇宫,土木工程极尽奢侈豪华,而命陈守元当宫主。
22、秋季,九月十五日,李嗣源命东丹慕华(耶律突欲)再改姓名李赞华。
23、南吴镇南战区(总部设洪州〔江西省南昌市〕)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徐知谏逝世。南吴政府命各战区道副总指战官(诸道副都统)、镇海战区(总部设金陵府〔江苏省南京市〕)司令官(遥领)、暂任最高立法长(守中书令)徐知询接替,封徐知询当东海郡王(继承老爹徐温爵位)。徐知诰征召徐知询前来中央时(参考九二九年十月),徐知谏参加秘密谋划。徐知询在到差途中,遇到徐知谏的灵柩丧车,抚摸着棺材,哭泣说:“老弟,你用心是这样,我也没有遗憾,然而,你有什么面目在地下再见老爹(徐温)!”
24、九月十七日,后唐帝李嗣源加授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范延光: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
九月二十七日,李嗣源下诏释放皇家鹰犬管理处(五坊)的猎鹰,无论中外,以后不准再行进贡(之前曾下此令,参考九二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宰相冯道说:“陛下可以说仁爱广及禽兽!”李嗣源说:“不是这样,我从前曾追随武皇(李克用)打猎,当时秋天的庄稼刚熟,马上就要收割,偏偏有只野兽逃到田里,武皇派骑兵追捕,等到捉住野兽,庄稼剩下的已没有几棵。我常想这件事,打猎只有害处,没有益处,所以不做。”
冬季,十月十三日,洋州(陕西省洋县)指挥官(指挥使)李进唐进攻被两川占领的通州(四川省达川市),攻克。
25、十月二十八日,李嗣源任命王延政当建州(福建省建瓯市)州长。
26、十一月一日,日食。
27、十一月十日,西川进奏官苏愿抵达成都,孟知祥听到在洛阳(首都河南府所在县)的家属亲戚都平安无事,派人告诉董璋说,准备跟他一同上疏请求恕罪。董璋大怒说:“你的家属亲戚仍然完整,固然应该回归中央。可是我已经灭族(指中央屠杀他的儿子董光业全家,参考九三〇年十月十七日),有什么请他宽恕的?诏书都在苏愿肚子里,刘澄怎么能够知道,我难道连这些花样都弄不清!”于是,跟孟知祥恢复敌视。
十一月十二日,李仁罕自夔州率东征军返回成都。
28、南吴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徐知诰上疏南吴帝杨溥,声称辅佐皇家时日已久,请准他回到金陵(江苏省南京市)养老(徐知诰本年四十四岁)。杨溥乃命徐知诰当镇海(总部金陵府)、宁国(总部宣州)二战区司令官,镇守金陵,其他官职一律保持原状,并总管中央政府(总录朝政),一切依照徐温当年前例(徐温晋封东海郡王,总揽大局,参考九一九年四月)。命徐知诰的儿子徐景通当司徒(三公之二)、二级实质宰相,代理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知中外左右诸军事),留在首都江都(江苏省扬州市)中央政府辅政。命宫廷机要总管(内枢使)、二级实质宰相王令谋,当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仆射),兼副监督长(兼门下侍郎);命宋齐丘当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右仆射),兼副立法长(兼中书侍郎);二人都当二级实质宰相,兼宫廷机要总管(兼内枢使),辅佐徐景通。
南吴帝杨溥封德胜战区(总部设皮州〔安徽省合肥市〕)司令官张崇当清河王。张崇在庐州(安徽省合肥市)贪污凶暴,州民痛苦不堪。张崇几次到中央朝见,都使用大量贿赂,结交权贵,因此每次都会官回原职,给庐州带来灾祸长达二十余年(张崇事,参考九一六年九月)。
29、十二月一日,后唐第一次准许人民自由铸造农耕用具及其他铁器,而由政府夏秋两季每二亩加征农具税三钱。
30、南楚(首都长沙府〔湖南省长沙市〕)武安(总部长沙府)、静江(总部桂州)二战区司令官马希声(本年三十三岁),听说后梁一任帝朱全忠(朱温)喜爱吃鸡,十分羡慕,继承老爹(一任王马殷)的官位后,每天都杀五十只鸡作为菜肴;在老爹的丧事期间,脸上没有一丝哀伤的表情。
十二月七日,马希声把老爹、一任王马殷安葬在衡阳(衡州州政府所在县·湖南省衡阳市)。将要移灵,还一口气吃下几碗鸡羹。国务院文官部前副部长(前吏部侍郎)潘起讥刺他说:“从前,阮籍居丧的时候吃蒸猪肉,哪个时代没有贤才(阮籍,晋王朝“竹林七贤”之一,参考二六二年)!”
31、十二月十日,南吴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徐知诰抵达金陵。
32、西川昭武战区(总部设利州〔四川省广元市〕)候补司令官赵廷隐,报告孟知祥说:利州城池修筑已经完成,前在剑州击败石敬瑭之役,跟内营总指挥官(牙内都指挥使)李肇,共同建立功劳(参考九三〇年十二月),愿意把昭武(总部利州)让给李肇。孟知祥传令嘉奖,但不允许辞让,而赵廷隐再三请求。
十二月二十日,孟知祥命赵廷隐返回成都,派李肇接替。
33、闽王国(首都福州)宝皇宫宫主陈守元等,声称奉到宝皇的命令,对国王王延钓说:“你如能避开王位,作道教修炼,就可以当皇帝六十年。”王延钧相信。
十二月二十三日,王延钧命他的儿子、战区副司令官(节度副使)王继鹏暂管政府军政大事。王延钧则避开王位,接受道教符箓,道号玄锡。
34、南汉帝国(首都兴王府〔广东省广州市〕)爱州(越南清化市)将领杨廷艺,收养义子三千人,企图夺回交州(安南府。南汉取安南府,参考九三〇年九月)。南汉交州(安南府·越南河内市)守将李进早得到消息,可是贪图杨廷艺的贿赂,没有向中央报告。
本年,杨廷艺率军包围交州。南汉帝(一任高祖)刘岩(本年四十三岁)派皇家文学研究院院长(承旨)程宝,率军援救,还没有走到,城池陷落,李进逃回,刘岩把他诛杀。程宝包围交州,杨廷艺出城反攻,程宝战败阵亡。
九三二年(壬辰)
后唐·长兴三年 南汉·大有五年 南吴·大和四年 南平·长兴三年 南楚·长兴三年 契丹·天显六年 吴越·宝正七年
1、春季,正月,后唐帝国(首都河南府〔河南省洛阳市〕)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范延光上疏说:“自灵州(宁夏灵武市)到邠州(陕西省彬县)中途,有个方渠镇(甘肃省环县。唐王朝时筑,参考七九七年二月),外国派来后唐进贡的使节,很多人在这个地方被党项部落(黄河河套地区)掠夺,请派军征剿。”
正月七日,后唐帝(二任明宗)李嗣源(邈佶烈,本年六十六岁)命静难战区(总部设邠州〔陕西省彬县〕)司令官(节度使)藥彦稠、前朔方战区(总部设灵州〔宁夏灵武市〕)司令官康福,率步骑兵七千人讨伐。
2、正月十三日,孟知祥(西川〔总部成都府〕司令官)的妻子福庆(琼华)长公主李女士逝世。
孟知祥因中央态度宽厚,渴望归降,可是董璋(东川〔总部梓州〕司令官)却堵住绵州(四川省绵阳市)交通要道,不准西川(总部成都府)使节通过,所以十分忧虑,跟战区副司令官(节度副使)赵季良等人研究,打算绕道峡路(长江三峡)前往京师(首都河南府)呈递奏章。机要秘书(掌书记)李昊说:“你不先跟东川(总部梓州)商量,而单独行动,恐怕破坏誓约的责任,就落到我们头上。”孟知祥于是第二度派使节前往游说,董璋仍不接受。
二月,赵季良跟各将领讨论,打算派昭武战区(总部设利州〔四川省广元市〕)总监军官(都监)太原(山西省太原市)人高彦俦,率军夺取壁州(四川省通江县),用以阻止山南(秦岭以南,即山南西道〔总部兴元府〕、武定〔总部洋州〕、金州等地)军队由那里渗透到山后(米仓山南)各州(胡三省注:“指巴〔四川省巴中市〕、蓬〔四川省仪陇县南〕、果〔四川省南充市〕等州。”)。孟知祥征求幕僚的意见,李昊反对说:“中央把苏愿等遣送回来,我们还没有谢恩,今天反而派军攻城略地,你如果不顾虑祖先坟墓和家属亲戚,倒不如索性出兵直接攻击梁(兴元府·陕西省汉中市)、洋(陕西省洋县)二州,用不着考虑一个小小壁州!”孟知祥这才停止,而赵季良也因此讨厌李昊。
3、二月十九日,后唐第一次命国立贵族大学(国子监)订正“九经”(儒家学派九部经典:《易经》《书经》《诗经》《春秋》《礼记》《大学》《中庸》《论语》《孟子》),雕版印刷贩卖。
4、后庸讨伐军统帅藥彦稠等奏报说:击破党项(黄河河套地区)十九个部落,俘虏二千七百人。
5、后唐帝(二任明宗)李嗣源(邈佶烈)封高从诲(荆南〔总部江陵府〕司令官)当渤海王。
6、南吴帝国(首都江都府〔江苏省扬州市〕)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徐知诰(李知诰),在他的金陵(江苏省南京市)官邸中,兴建“礼贤院”,聚集图书,延揽知识分子,跟孙晟以及海陵人陈觉,谈论时事。
7、孟知祥第三次派遣使节游说董璋,提醒他说:中央对两川(西川、东川)十分尊重礼遇,如果不上疏承认错误,恐怕再招来讨伐大军。董璋拒绝。
三月十九日,孟知祥再派李昊前去梓州(四川省三台县),打算向董璋作深入的分析和评估,董璋一见李昊,就破口大骂,坚决拒绝。李昊回来报告孟知祥说:“董璋根本听不进去,而且还有图谋西川(总部成都府)的野心,我们必须严加戒备。”
8、三月二十二日,闽王国(首都福州〔福建省福州市〕)国王王延钧复位(避位事,参考九三一年十二月)。
9、吴越王国(首都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国王(一任武肃王)钱镠病重,对他的将领及参谋官员说:“我的病没有痊愈的可能,儿子们又都愚昧懦弱,不知道谁可以继承统帅职务?”大家流泪说:“传瓘仁爱孝顺,而又有功劳,哪一个不爱戴?”钱镠遂把所有印信、钥匙,交给钱传瓘,说:“文武官员拥护你,你要好好守住(钱镠早已选定钱传瓘为储君,参考九二八年八月)。”又吩咐:“子孙们应小心翼翼侍奉中原,不要因政府换了朝代,皇帝改了姓名,竟也跟着改变立场。”
三月二十八日,钱镠逝世,享年八十一岁。
钱传瓘跟兄弟们挤在一个篷帐里为老爹哀悼,内营指挥官(内牙指挥使)陆仁章说:“你继承先王的霸主地位,文武官员早晚晋见请示,应该跟兄弟们分开两处。”乃命主持人另搭一个篷帐,把钱传瓘扶到里面居住,宣布说:“从今以后,晋见大帅的人才可以进去,先王的其他儿子以及他们的随从,不可以随便进去。”日夜不停地严密戒备,从不休息。钱镠晚年,左右官员都靠拢钱传瓘,只陆仁章在很多事情上冒犯。到了现在,钱传瓘对他特别慰问勉励,陆仁章说:“先王(钱镠)在位时,我不知道有您。今天效忠您,跟当年效忠先王一样!”钱传瓘嘉许叹息很久。
钱传瓘(本年四十六岁)继承王位(二任文穆王)后,改名钱元瓘,兄弟中名“传”的,一律改作“元”(钱镠有三十八个儿子,全都以“传”字排辈)。并宣布先王钱镠遗命,取消国王礼仪,恢复战区司令官身份(钱镠建立王国体制,参考九二三年二月)。废除荒田(有主人而未耕种)、绝户(人死又没有子女)的租税。命处州(浙江省丽水市)州长曹仲达暂时主管政府(权知政事)。另设“择能院”,负责选拔人才,命浙西(钱塘江以西)农田屯垦副司令(营田副使)沈崧兼任院长。
内营指挥官(内牙指挥使)富阳(浙江省富阳市)人刘仁杞(音qǐ〔启〕),跟陆仁章长期以来掌握大权,陆仁章性情刚强,刘仁杞喜欢攻击别人的短处,大家对二人都很厌恶。有一天,各将领集结在一起,前往王府,请求把二人处死。钱元瓘(钱传瓘)派堂侄钱仁俊向他们解释说:“刘陆两位,侍奉先王的日子很久(陆仁章事,参考九〇九年四月;刘仁杞事,史书没有记载),我正要赏他们的功劳,你们却为了私仇,要他们的性命,怎么可以?我既然是你们的国王,你们应听从我的命令。不然的话,我就回临安(钱家故乡衣锦军·浙江省临安市),让出贤才上进之路!”大家恐惧退出。钱元瓘命陆仁章当衢州(浙江省衢州市)州长,刘仁杞当湖州(浙江省湖州市)州长。无论中央或地方,有人上书检举二位将领的,钱元瓘都不受理,因此文武官员之间的感情,十分和睦。
10、最初,契丹帝国(首都西楼城〔内蒙古巴林左旗〕)带兵官(舍利)荝刺(荝,音cè〔侧〕),及另一指挥官(惕隐),被赵德钧(赵行实·卢龙〔总部幽州〕司令官)生擒(参考九二八年八月),契丹屡次派人请求释放人回国。后唐帝李嗣源征求高级将领们的意见,赵德钧(赵行实)等一致认为:“数年之久,契丹所以没有侵犯后唐,还不断派人请求和解,只因有他们二员将领在我们手里,如果放掉,边界的灾难,将再度发生。”李嗣源又问冀州(河北省冀州市)州长杨檀,杨檀回答说:“荝剌,是契丹的勇将,从前协助王都(刘云郎·义武〔总部定州〕司令官),谋划为害国家,幸而把他活捉,陛下饶他一死,已经够宽大的了,契丹失掉他们,好像失掉手脚。他们在朝廷已很多年,对中原的缺点弱点,十分清楚,如果回国,再率军南侵,灾祸必定更为严重,他们只要一出塞门,弓箭就会射向南方,到时候我们后悔已来不及。”李嗣源才停止。杨檀是沙陀人。
李嗣源打算让李赞华(耶律突欲)主持河南(黄河以南)一个战区,文武百官全都反对,李嗣源说:“我跟他老爹(契丹一任帝耶律阿保机)曾对天发誓,亲如兄弟(史书没有记载二人结拜之事,倒是有李克用跟耶律阿保机结拜为兄弟,参考九〇七年五月),所以赞华才投奔于我,我年龄已老,后世继位的君王,即令请他来,能请得动吗?”
夏季,四月十一日,命李赞华当义成战区(总部设滑州〔河南省滑县〕)司令官,特别在中央官员中,遴选若干人当他的幕僚辅佐,李赞华只顶一个官衔,每天过他悠闲自在的日子,不管实际事务,李嗣源很是嘉许,虽然他偶尔犯法乱纪,也都宽恕,并且把一任帝李存勖的一位小老婆夏女士,赏赐给李赞华当正妻(《五代史记·唐太祖家人传》:李存勖在位时,夏女士封虢国夫人。李嗣源进入洛阳〔首都河南府所在县〕,下令宫中妇女,全都各回各家〔参考九二六年四月八日〕,只夏女士无家可归,李嗣源认为夏鲁奇是她同宗,命她回到夏家,而今命她再嫁李赞华)。可是,李赞华野蛮成性,喜爱喝人的鲜血,小老婆们都被他割破手臂血管,让他吸吮。仆人婢女稍微有点过失,有的被挖出眼睛,有的被利刀在身上脸上乱划,有的被火烧伤。夏女士无法忍受这种残酷暴行,上疏离婚,出家当尼姑。
11、四月十三日,后唐帝李嗣源加授皇子宋王李从厚(天雄〔总部兴唐府〕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
12、东川战区(总部设梓州〔四川省三台县〕)司令官董璋召集军事会议,讨论袭击成都(四川省成都市)的可能性,将领们认为一定可以攻克。前陵州(四川省仁寿县)州长王晖说:“剑南(剑门关以南·四川省)面积万里,成都是第一大城,现在正逢炎热的夏天,我们先下手攻击,却没有强有力的政治号召,一定不能成功。”董璋不接受。孟知祥得到消息,派骑兵总指挥官(马军都指挥使)潘仁嗣,率三千人前往汉州(四川省广汉市)戒备。
董璋大军进入西川(总部成都府)边界,攻破白杨林镇(广汉市东),俘虏驻军将领武弘礼,声势强大。孟知祥十分忧虑,赵季良说:“董璋这个人作起战来固十分勇猛,但平常对部属没有恩德,士卒们不跟他一条心,如果坚守城池,倒也很难攻克,如果在野外决战,则非被生擒活捉不可。现在他不守他的巢穴,对你有利。董璋作战,所有精锐部队,都在先锋。你最好是用老弱残兵引诱他不断追击,而事先准备好精兵埋伏,开始时我们会有小小挫败,接着一定大胜。董璋向来威名在外,而今突然打到眼前,大家恐惧惊慌,你应该亲自出战,稳定人心。”赵廷隐同意赵季良的分析,说:“董璋轻率浮躁,没有谋略,出兵一定失败,我当替大帅把他生擒。”
四月二十九日,孟知祥命赵廷隐当特遣兵团步骑兵野战司令官(行营马步军都部署),率大军三万人迎敌。
五月一日,赵廷隐到总部向孟知祥辞行,而董璋的文告恰巧递到,另外还有写给赵季良、赵廷隐以及李肇的信,信上宣称:赵季良、赵廷隐跟自己暗中结合,因此命他们快来东川共同行动。孟知祥把信交给赵廷隐,赵廷隐看都不看,扔到地上,说:“不过一套反间计,想请大帅杀赵季良跟赵廷隐而已。”下跪叩头辞行,立即出发,孟知祥说:“事情一定成功。”李肇不认识字,拆开信封,瞪眼了一阵,说:“董璋教我叛变罢了!”逮捕他的使节,囚禁监狱,然而却按兵不动,希望留一条退路,保住自己性命。
董璋抵达汉州(四川省广汉市),西川(总部成都府)先遣将领潘仁嗣在赤水(广汉市东南)迎战,大败,被董璋生擒,汉州陷落。
五月二日,孟知祥命赵季良跟高敬柔留守成都,亲自率军八千人,直向汉州,抵达弥牟镇(四川省新都县东北弥牟镇),赵廷隐在弥牟镇北构筑阵地。
五月三日,天将亮时,赵廷隐又到鸡踪桥(四川省新都县北三十五千米)构筑阵地,义胜定远总作战司令(义胜定远都知兵马使)张公铎,在赵廷隐背后扎营。不久,董璋望见西川军队人数众多、士气高昂,下令撤退到武侯庙(诸葛亮庙)下,董璋中央虎帐一些骁勇战士,大声喊叫说:“让我们在这里晒大太阳干什么?为什么不快点决战!”董璋于是上马,发动攻击,刚刚接触,东川右翼步骑兵总指挥官(右厢马步都指挥使)张守进,向孟知祥投降,说:“董璋的军队就只有这么多,再没有援军,应该立即反击。”孟知祥登上高岗督战,形势不利,左明义指挥官(左明义指挥使)毛重威、左冲山指挥官(左冲山指挥使)李瑭,据守鸡踪桥,都被东川兵团格杀;而赵廷隐发动三次冲锋,也都受阻,内营副总指挥官(牙内都指挥副使)侯弘实的部队也向后退,孟知祥大为恐惧,用马鞭向后阵遥指,张公铎望见,率领后备部队,大声呐喊,杀入战场,东川兵团大败,死亡数千人,中军总指挥官(中都指挥使)元璝、内营副指挥官(牙内副指挥使)董光演等八十余人,被西川兵团生擒。董璋捶胸长叹道:“亲军死尽,我依靠什么?”在几个骑兵保护下逃走,剩下的七千人,全部投降西川,西川又救回潘仁嗣。孟知祥率军追击董璋,追到五侯津(四川省广汉市西南),东川步骑兵总指挥官(东川马步都指挥使)元璝投降。西川兵团进入汉州指挥部搜捕董璋,没有找到,士卒们争夺董璋的军用物资,董璋就借着这个混乱机会逃走。赵廷隐追到赤水(四川省广汉市东南),又接受东川士卒三千人投降。当天(五月三日)夜晚,孟知祥住宿雒县。(汉州州政府所在县。胡三省注:“州政府已被乱兵劫掠全毁,只好住雒县县政府房舍。”)命李昊撰写文告,向东川人民解释沟通,并再写一封信给董璋,声称就去梓州(四川省三台县),询问他叛盟背誓的原因,请求拿出所以被讨伐的罪状。
五月四日,孟知祥跟赵廷隐在赤水会师,遂西返成都,命赵廷隐率军进攻梓州。
董璋狼狈逃回梓州,乘坐小轿进城,王晖迎面问道:“大帅率全体武装部队出征,而今活着回来的不到十个人,什么缘故?”董璋哭泣流泪,不能回答,回到自己私宅,正在吃饭,王晖跟董璋的堂侄、内营总纠察官(牙内都虞候)董延浩,率武士三百人,喊声震天,闯了进来,董璋急率他的妻子儿女登上城楼,他的儿子董光嗣自杀。董璋好不容易逃到北门城楼,呼喊指挥官(指挥使)潘稠,命他讨伐变军,潘稠率十个士兵应声上城,一刀砍下董璋的人头,再割下董光嗣的人头,交给王晖,王晖遂献出城池,向西川投降。赵廷隐进入梓州,查封仓库,等候孟知祥。李肇(昭武〔总部利州〕候补司令官)听到董璋失败消息,才把董璋的使节斩首,呈报孟知祥。
五月五日,孟知祥返抵成都。
五月六日,孟知祥率士卒八千人前往梓州,当天抵达新都(四川省新都县)。
五月八日,孟知祥从玄武(四川省中江县)出发,赵廷隐呈献董璋的头颅,率东川文武官员出城迎接。
13、后唐讨伐军统帅康福奏报说:剽掠各国进贡使节的党项部落(黄河河套地区)头目,都己诛杀,其余部众也都投降。
14、五月十一日,孟知祥患病。
五月十二日,孟知祥病重,本部副参谋官(中门副使)王处回在左右侍候,厨房每餐送进菜饭,等送出去时,一定吃光,用以安定军心。李仁罕从遂州(四川省遂宁市)前来,赵廷隐到板桥(四川省三台县东南)迎接,李仁罕不但没有称赞赵廷隐征服东川大功,反而对赵廷隐欺凌侮辱。赵廷隐大怒。
五月十四日,孟知祥病愈。
五月十六日,孟知祥进入梓州。
五月十七日,孟知祥犒赏将士,完毕之后,对李仁罕、赵廷隐说:“二位将军谁愿意镇守这里?”李仁罕说:“大帅如果再教我当蜀州(四川省崇州市)州长,我也接受。”(李仁罕可能当过蜀州州长。)赵廷隐不接腔,孟知祥呆了一下,等大家退出,命李昊准备空白任命状,等待李赵两位将领互相推举之后,就再任命另一位当候补司令官(留后)。李昊说:“从前,朱全忠(朱温)、庄宗(后唐一任帝李存勖),都曾身兼四个战区(朱全忠兼宣武〔总部汴州〕、宣义〔总部滑州〕、天平〔总部郓州〕、护国〔总部河中府〕,参考九〇一年五月。李存勖兼河东〔总部太原府〕、天雄〔总部魏州〕、卢龙〔总部幽州〕、成德〔总部镇州〕,参考九二二年九月),而今,两位将军互不相让,只有大帅兼任,才最合适,你最好立即返回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再跟赵季良商量。”
15、五月十八日,出使后唐的契丹使节迭罗卿,辞行归国,后唐帝李嗣源告诉宰相说:“我最大的希望是边界能够永久安定,对他们的要求不可以不多少让步!”于是连同从前俘虏的带兵官(舍利)荝骨,一并送回。契丹因后唐仍扣留荝剌不放,大为不满,遂不断侵扰大同(总部云州)、振武(总部朔州)。
116、孟知祥命李仁罕(武信〔总部遂州〕候补司令官)回遂州(四川省遂宁市),而留赵廷隐当东川巡查官(巡检),另命李昊代管东川总部军政(行梓州军府事)。李昊说:“两只猛虎(李仁罕、赵廷隐)正在恶斗,我不敢插身其间,希望能稍后返回成都。”孟知祥乃命大营总管理官(都押牙)王彦铢,当东川总监军官(监押)。
五月二十二日,孟知祥抵达成都。赵廷隐不久也率军西返。
孟知祥对李昊说:“我得到东川之后,麻烦更大。”李昊问他缘故,孟知祥说:“自从离开梓州,总共接到李仁罕七份报告,都强调:‘你最好自己兼管东川,不然将领们不服。’而赵廷隐说:‘我本来不敢奢望东川,因李仁罕一点也不谦让,才挺身跟他争夺。’你替我告诉赵廷隐,我打算恢复设在阆州(四川省阆中市)的保宁战区,再增加果(四川省南充市)、蓬(四川省仪陇县南)、渠(四川省渠县)、开(重庆市开县)四州,教他前去镇守,东川则由我自己兼管,好教李仁罕死了这条心(保宁〔总部阆州〕之废,应在董璋攻陷阆州时,参考九三〇年九月。辖区由两个州增置现在的五个州,相信是因为东川也管辖五个州〔梓绵剑龙普〕,使赵廷隐能体面地上任。新的保宁战区所加的蓬州,原属武定〔总部洋州〕,渠开二州则原属山南西道〔总部兴元府〕;这两个战区的总部位于今大巴山以北,虽然仍为后唐中央固守,但对于它们位于大巴山以南各属州,已无力救援)。”赵廷隐仍愤愤不平,要求跟李仁罕决斗,胜利的当东川司令官,李昊一再劝解,他才接受。
六月,孟知祥命赵廷隐当保宁战区(总部设阆州〔四川省阆中市〕)候补司令官。
六月七日,赵季良率文武官员联合请孟知祥兼镇东川,孟知祥允许。赵季良等又请孟知祥称王,暂时使用诏书,并且大赏功臣,孟知祥拒绝。
董璋出兵攻击西川(总部成都府)的时候,后唐山南西道战区(总部设兴元府〔陕西省汉中市〕)司令官王思同奏报中央。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范延光报告李嗣源,说:“如果两川(西川、东川)落到一个家伙手里,安抚军民,据守险要,我们再要进取,就十分困难,应该趁他们互斗,早点下手。”李嗣源命王思同率本战区特遣兵团,秘密计划行动。没有多久,得到董璋失败被杀消息,范延光说:“孟知祥虽然据守全部巴蜀(四川、重庆),可是武装部队却都是中原人士,孟知祥对他们思念家乡,可能发生变化,一定深怀恐惧,需要依靠中央,才能镇压,陛下如果不肯委屈自己一点去安抚他,他就丧失改过自新的门路!”李嗣源说:“孟知祥是我的老友,被别人(指安重诲)挑拨离间到今天这个样子,哪里来的委屈!”于是派贴身侍从(供奉官)李存瓌前去成都,携带给孟知祥的诏书说:“董璋狐狼成性,自找全族屠灭。你家的坟墓和亲戚,都完整平安,自应好好保全你家世代的美名,遵守君臣的大节。”李存瓌是李克宁的儿子、孟知祥的外甥(孟知祥的姐妹嫁李克宁,煽动夺权,惹下满门处斩大祸,参考九〇八年二月)。
17、闽王国(首都福州〔福建省福州市〕)国王王延钧对陈守元(宝皇宫主)说:“替我问问宝皇,既然可当六十年天子(参考九三一年十一月),六十年以后该怎么样?”第二天,陈守元进宫报告说:“昨天晚上,我上奏天庭,得到宝皇圣旨,到时候大王当成大罗仙主!”巫法师徐彦林等也说:“北庙崇顺王曾经晋见宝皇,他的话跟陈守元的话一模一样。”王延钧越发得意,开始考虑登基称帝,上疏后唐政府说:“钱镠死(参考本年三月),请封我当吴越王。马殷死(参考九三〇年十一月),请命我当国务院总理(尚书令·使相)。”后唐政府不理,王延钧遂不再进贡,断绝关系(当初,老哥王延翰自称大闽国王时,仍保持与中原政权〔后唐〕传统上的从属关系,参考九二六年十月;如今正式脱离)。
l8秋季,七月一日,后唐朔方(总部灵州)奏报说:夏州(定难战区总部所在·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党项部落入侵,已把他们击败,一直追到贺兰山(贺兰山位灵州之西,看情形党项部落入侵的目的是穿境而出)。
19、七月九日,后唐政府加授镇海(总部杭州)、镇东(总部越州)战区司令官钱元瓘(钱传瓘)中央官衔:暂任最高立法长(守中书令·使相)。
20、七月十日,后唐使节李存瓌抵达成都,孟知祥感动流泪,下跪叩头,接受诏书。
21、南楚(首都长沙府〔湖南省长沙市〕)武安(总部长沙府)、静江(总部桂州)战区司令官马希声,因湖南地区(湖南省)连年大旱成灾,命关闭南岳(衡山·湖南省衡山县西)及境内所有寺庙,可是仍不落雨。
七月十一日,马希声逝世(本年三十四岁),六军基地司令(六军使)袁诠、潘约等,前往朗州(湖南省常德市)迎接镇南战区(总部设洪州〔江西省南昌市〕)司令官(空头官衔。此时洪州属南吴〔首都江都府〕)马希范,拥护他继承职务。
22、七月十五日,后唐孟知祥送李存瓌回京,上疏请求宽恕,并奏报福庆公主逝世消息,自此回归中央,但态度较从前更为骄傲。。
23、七月二十日,后唐帝李嗣源命遥兼二级宰相、西京(京兆府·陕西省西安市)留守长官李从珂(王从珂)当凤翔战区(总部设凤翔府〔陕西省凤翔县〕)司令官。
后唐政府撤销武兴战区(总部设凤州〔陕西省凤县〕),把所辖凤(陕西省凤县)、兴(陕西省略阳县)、文(甘肃省文县)三州归还山南西道战区(总部设兴元府〔陕西省汉中市〕。武兴战区始设于前蜀帝国,参考九一五年十二月)。
七月二十七日,命副监督长(门下侍郎)、二级实质宰相赵凤当安国战区(总部设邢州〔河北省邢台市〕)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24、八月十一日,南楚马希范抵达长沙(湖南省长沙市)。
八月十二日,马希范(本年三十四岁)继承遗位(三任文昭王。虽然老哥马希声继任南楚元首以来,一直未封王,但有关单位在他死后,仍追封衡阳王,所以算是南楚二任王。如此,马希范便成了三任王)。
25、八月十五日,后唐孟知祥命李昊用武泰战区(总部设·黔州〔重庆市彭水县〕)候补司令官赵季良等五个候补司令官的名义,草拟奏章,请中央封孟知祥当蜀王,并可颁发墨笔诏书,同时为各人自己请求印信符节,擢升实任司令官。李昊说:“最近,将领们攻克一个地方,就拥有那个地方,而今又自己向中央要求印信符节,而且还替你争取爵位,这样的话,大小权力岂不全都握在部属之手。假如你自己直接向中央请求,难道就不行?”孟知祥恍然大悟,便教李昊用自己的名义撰写奏章,请求准许颁发墨写诏书,及任命两川州长以下官员,又请擢升赵季良等五位战区候补司令官实任战区司令官(武泰〔总部黔州〕赵季良、武信〔总部遂州〕李仁罕、保宁〔总部阆州〕赵廷隐、宁江〔总部夔州〕张业、昭武〔总部利州〕李肇)。
当初,安重诲阴谋夺取两川,自从孟知祥诛杀李严(参考九二七年正月),中央每任命一个州长,都同时派武装部队护送,小州至少也有五百人,大州如夏鲁奇(遂州)、李仁矩(阆州)、武虔裕(绵州),甚至各率数千人,一律用总部警备队(牙队)名义。现在,孟知祥占领遂(武信·四川省遂宁市)、阆(保宁·四川省阆中市)、利(昭武·四川省广元市)、夔(宁江·重庆市奉节县)、黔(武泰·重庆市彭水县)、梓(东川·四川省三台县)六个大州(皆战区总部所在),共接收中央军三万人,恐怕中央把他调回,于是上疏请中央遣送战士们的妻子儿女,来巴蜀团圆。
26、南吴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徐知诰(李知诰)扩建金陵城(江苏省南京市),周围二十里(徐知诰任昇州〔金陵府〕州长时,已修筑金陵城,参考九一七年四月)。
27、最初,契丹(首都西楼城)开始强盛时,对后唐卢龙(总部幽州)所属各州,烧杀掳掠,没有一个地方遗漏,幽州(北京市)城门之外,契丹骑兵纵横奔驰,如入无人之境。后唐粮饷供应,都从涿州(河北省涿州市)北上,直接进入幽州,契丹往往在阎沟(北京市西南良乡镇)设下埋伏,掳掠而去。后来赵德钧(赵行实)当战区司令官,在阎沟修筑城池,派军驻防,把良乡县政府迁到阎沟城,运输线稍稍畅通。幽州城东十里之外,人迹断绝,没有人敢去砍柴或放牧,赵德钧把城东五十里处的古潞县(北京市东通州锿)整顿修建,派军驻防,州城附近的居民,才得以耕种庄稼。现在,又在幽州东北一百余里处,筑三河县(河北省三河市)城池,打通到蓟州(天津市蓟县)的供应线。契丹骑兵发动攻击,阻挠筑城工事,赵德钧把他们击退。
九月一日,赵德钧奏报说:“三河筑城已毕。”沿边居民,依赖这座城池保护平安。
九月三日,后唐政府命镇南战区(总部设洪州〔江西省南昌市〕)司令官(空头官衔。此时洪州属南吴〔首都江都府〕)马希范,当武安战区(总部设长沙府〔湖南省长沙市〕)司令官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
孟知祥命他的儿子孟仁赞摄理作战参谋长(摄行军司马),兼两川警备部队步骑兵总司令(兼都总辖两川牙内马步都军事)。
冬季,十月一日,后唐帝李嗣源再派李存瓌前往成都,批复孟知祥奏章:剑南地区(四川省)自战区司令官、州长以下官员,准孟知祥任命后再行奏报,中央不再派人。惟不同意遣送特遣军的妻子儿女,但也不征调他们回去。
皇子、秦王李从荣喜爱写诗,经常召集一群浮华之徒高辇等,到他的幕府,互相唱和,相当自负自夸。每次宴会都要部属们作诗,有时候诗作得不太使他满意,他就把它撕毁,摔到地上。
十月四日,李从荣进宫晋见,老爹李嗣源警告他说:“我虽然不认识字,但喜爱跟知识分子们谈论学问,确实可以开启人的心智。我亲眼看到庄宗(一任帝李存勖)喜爱作诗,但武官的子弟们,写文章本来外行,徒然使人暗中讥笑,你不要效法。”
十月八日,幽州驻军奏报说:“契丹(首都西楼城)军队进驻捺剌泊(今地不详。《旧五代史·唐书·明宗本纪》记载,捺剌泊在黑沙漠〔黑榆林〕之南。黑沙漠是瀚海沙漠群之一,参考四二五年十月)。”
前彰义战区(总部设泾州〔甘肃省泾川县〕)司令官李金全,屡次呈献骏马,李嗣源拒绝接受,说:“你在任上的成绩怎么样?不要把精神用到呈献马匹上。”李金全是吐谷浑(山西省东北部)人。
十月二十四日,最高法院副院长(大理少卿)康澄上疏说:“我曾经听说过:童谣不是祸福的根本,妖孽和祥瑞也不是兴衰的契机。所以野鸡飞到鼎上啼叫、桑树米谷一起生长在中央政府的庭院,看来似乎邪恶,却不能阻止商王朝蒸蒸日上(二事参考二三五年八月注);神马长嘶、石龟示祥,不能延长晋王朝的寿命(《宋书·符瑞志》:三一二年二月,晋王朝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当时已被汉赵帝国攻陷〕南城门,出现一匹神奇的马长嘶。常山王司马乂改封长沙王时〔参考三〇一年七月〕,有人在常山国〔河北省正定县〕境内开凿水井,深入地下四丈,挖到一块三四尺大小的白玉,白玉之下有一块大石,其中有一只长二尺余的乌龟,当时的人认为是国家恢复安定的祥瑞)。我们应该知道,国家不须害怕的事有五,而应该深刻畏惧的事有六:寒暑冷热的变化不规则不值得害怕,日月星辰的运行大乱不值得害怕,小人乱造谣言诬陷误导不值得害怕,山岳崩裂河川干枯不值得害怕,病虫损害庄稼也不值得害怕。可是,如果贤能的人隐退,不肯为国效力,值得担心;士农工商四处流亡,不能安居乐业,值得担心;领袖和干部互相呼应,上下比赛违法乱纪,值得担心;社会上人们都丧失廉耻,值得担心;善恶是非,以及诽谤或赞誉,都恰恰相反,使真相颠倒,值得担心;领袖一直听不到逆耳之言,值得担心。不值得害怕的,陛下不妨把它搁置在一边,不必理会。而值得担心的,请陛下多多注意,不要有什么失误。”李嗣源用措辞温和的诏书,回答嘉勉。
秦王李从荣,看人时眼睛像鹫鹰(低着头斜眼注视),行为轻佻,待人十分苛刻,既主管皇家禁卫军事,又参与中央政府的决策,所作所为,傲慢横暴,气势不可一世,常不遵守法纪。
最初,安重诲当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李嗣源对他十分信任。李从荣及宋王李从厚,从婴儿时代就跟安重诲玩在一起,关系亲密,弟兄们虽然手握军权,但常被安重诲约束,他们对安重诲也敬畏有加。安重诲死后,王淑妃(花见羞)跟宫廷事务总监(宣徽使)孟汉琼掌权,负责传达李嗣源的命令。范延光、赵延寿(刘延寿)虽是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李从荣却没有把他们看到眼里,常常欺侮。河阳战区(总部设孟州〔河南省孟州市〕)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石敬瑭,兼皇家禁卫军副统帅(兼六军诸卫副使),妻子永宁公主跟李从荣不是同一个娘亲所生,平常就互相憎恨。李从荣因李从厚的声名高出自己(参考九二八年十二月),尤其嫉妒。李从厚特别表现自己懦弱和卑微,尽力侍奉这位老哥,所以外表上看不出什么裂痕。石敬瑭不想跟李从荣共事,常想调到远地躲开他。范延光、赵延寿也恐惧大祸临头,屡次辞职,请求跟别人互相对调,李嗣源不许。正巧,契丹(首都西楼城)侵入边境,李嗣源命推选一位将领镇守河东(总部太原府)。范延光、赵延寿都说:“现在高级将领中可以出去的,只剩下石敬瑭、康义诚!”石敬瑭十分愿意,李嗣源立即下达人事命令。石敬瑭接到诏书,发现仍保留皇家禁卫军副统帅官职,于是再辞兼职,李嗣源命宫廷事务总监(宣徽使)朱弘昭主持山南东道战区(总部设襄州〔湖北省襄樊市〕),代替康义诚职务,命康义诚前来京师。
十一月三日,李嗣源命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三司使)孟鹄,当忠武战区(总部设许州〔河南省许昌市〕)司令官,命忠武战区司令官冯赟当宫廷事务南院总监(宣徽南院使)、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三司使)。孟鹄本是一个低级司法人员(刀笔吏),跟范延光是同乡(范延光是相州人,孟鹄是魏州人,相邻而已),感情亲密。所以几年之间,范延光擢升孟鹄当战区司令官。李嗣源虽然知道升迁得太快,然而,他不能阻止。
十一月七日,李嗣源因契丹不断侵入北方边骢,命马上决定河东(总部设太原府)统帅,石敬瑭希望前去,而范延光、赵延寿则想用康义诚,讨论久久不能决定,暂任帝国参谋总部常设文学官(权枢密直学士)李崧,认为非石敬瑭不可,范延光说:“我也屡次奏报,只是皇上想留他负责禁卫!”正巧,李嗣源派宦官催促,大家才接受李崧的意见(上段石敬瑭已被任命,此段重叙)。
十一月九日,李嗣源命石敬瑭当北京(太原府)留守长官、河东战区(总部设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司令官,兼大同(总部云州)、振武(总部朔州)、彰国(总部应州)、威塞(总部新州)四战区蕃汉步骑兵总司令(蕃汉马步总管),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
十一月十一日,命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赵延寿(刘延寿)兼二级实质宰相。
28、南吴政府(首都江都府)命最高立法长(中书令)、各战区道总指战官(诸道都统)徐知诰出任大丞相、太师(三师之一),遥兼德胜战区(总部设於州〔安徽省合肥市〕)司令官。徐知诰辞让大丞相、太师(三师之一)。
29、后唐大同战区(总部设云州〔山西省大同市〕)司令官张敬达,在要害地方集结部队,契丹大军竟不敢南下,即行撤退。张敬达是代州(山西省代县)人。
蔚州(河北省蔚县)州长张彦超,本是沙陀人,一度当李嗣源的义子,跟石敬瑭之间怀有私怨,听说石敬瑭当总统帅,就献出城池,投降契丹,契丹命他当大同战区(总部仍设蔚州〔河北省蔚县〕)司令官。
石敬瑭抵达晋阳(太原府所在县),命部将刘知远、周瓌当大营总管理官(都押牙),作为自己的心腹。军事交给刘知远,财政交给周瓌。周瓌是晋阳人。
十二月十一日,李嗣源命康义诚当河阳战区(总部设孟州〔河南省孟州市〕)司令官,兼侍卫亲军步骑兵总指挥官(兼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又命朱弘昭当山南东道战区(总部设襄州〔湖北省襄樊市〕)司令官。
本年,南汉帝国(首都兴王府〔广东省广州市〕)皇帝(一任高祖)刘岩(本年四十四岁),封皇子刘耀枢当雍王、刘龟图当康王、刘弘度当宾王、刘弘熙当晋王、刘弘昌当越王、刘弘弼当齐王、刘弘雅当韶王、刘弘泽当镇王、刘弘操当万王、刘弘杲当循王、刘弘暐当思王、刘弘邈当高王、刘弘简当同王、刘弘建当益王、刘弘济当辩王、刘弘道当贵王、刘弘昭当宜王、刘弘政当通王、刘弘益当定王。不久,改封宾王刘弘度当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