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高平之战 十世纪 四〇年代(九四〇—九四九年)

本世纪比上(九)世纪,中国人的命运更为悲惨。从八世纪中叶安禄山兵变,到九世纪末,长达一百四十五年;从九世纪五〇年代末,十九任帝李忱逝世后,到九世纪末,也有四十年,中国人一直认为否极一定泰来,危机即是转机,灾难总会过去,想不到九世纪六〇年代以降,中国更陷入大黑暗时代,直到十世纪。

十世纪初,长期患病的唐王朝终于灭亡。中国由割据而分裂,我们称它为“小分裂时代”,作为“大分裂时代”的对称。其次分裂的时间较短,只七十三年。在小分裂时代中,中原地带先后就建立了五个短命帝国,其他土地上则建立了十一个短命帝国、短命王国,或短命政治实体,所以也称“五代十一国时代”。触目所及,除了战争,还是战争;除了饥饿,还是饥饿;除了杀戮,还是杀戮。帝王将相,不过一群发狂的畜生野兽。

直到七〇年代,宋王朝统一中国,人民才稍稍喘息,但疆土要比汉唐缩小三分之二,大劫之后的中国,不复当年光荣。

小分裂
  • 后晋安重进叛,安从荣叛,杨光远叛,均败死。
  • 后晋帝石敬瑭卒,侄石重贵即位,任用景延广,拒向辽称臣。
  • 南唐帝李昪、南汉帝刘岩先后逝世。
  • 闽帝王延羲被杀。继任帝王延政降南唐,闽亡。
  • 辽灭后晋,掳石重贵。后晋亡。
  • 后汉建立,刘知远称帝。
  • 后汉赵思绾叛、李守贞叛、王景崇叛(总称“三叛”),均败死。
东西方世界
  • 阿拉伯“最后真正的哈里发”被杀。进入“布未希德”时期(一一〇五五)。
  • 基辅大公伊戈尔两次进攻东罗马帝国,君士坦丁七世屈服,答应进贡。
  • 日本朱雀天皇出家为僧,让位给村上天皇(六十二代)。
  • 法兰西封建军队为领土作战,每年不超过四十日。

九四八年(戊申)

后汉·天福十三年  南汉·乾和六年  乾祐元年  南平·乾祐元年  南唐·保大六年  后蜀·广政十一年  南楚·乾祐元年  辽·天禄二年  吴越·乾祐元年

1、春季,正月五日,后汉帝国(首都开封府〔河南省开封市〕)皇帝(一任高祖)刘知远(本年五十四岁)下诏大赦,改年号乾祐(之前是天福十三年,之后是乾祐元年)。

刘知远因赵匡赞(晋昌〔总部京兆府〕司令官)、侯益(凤翔〔总部凤翔府〕司令官)投降后蜀(首都成都府),联合入侵,十分忧心。正巧,回鹘部落(住甘肃省中西部)派来进贡的使节,向后汉政府控告受到党项部落(黄河河套地区)的阻挠(本世纪〔十〕三〇年代以来,党项一直劫掠东来的进贡使节,参九三二年正月)请求派军肃清。刘知远派左卫(卫军第一军)大将军王景崇、将军齐藏珍,率禁军数千人对付党项,并顺势经营关西(潼关以西)。晋昌军事执行官、(节度判官)李恕,长期当赵延寿(刘延寿)的幕僚,赵延寿派他辅佐儿子赵匡赞。赵匡赞将要投奔后蜀时(参考九四七年十月),李恕劝阻说:“燕王(赵延寿)北入蛮荒,岂是心甘情愿(赵延寿被锁,参考去年五月)?后汉政府新近成立,正在全力招徕安抚。你如果承认错误,回归中央,保管享受荣华富贵。投奔后蜀,不是最好办法。古人说:马蹄那样小的水坑,容不下一尺长的鲤鱼。(“蹄涔不容尺鲤”,刘曜评赵染语,见《晋书·刘聪载记》)你会后悔无穷。”赵匡赞乃派李恕携带奏章,前往开封(河南省开封市)呈递,请求准他前来中央朝见。王景崇等还没有到京兆(陕西省西安市)而李恕已到开封,刘知远问李恕说:“赵匡赞为什么投降后蜀?”李恕回答:“赵匡赞自认为接受蛮虏(辽国)首领的任命,老爹(赵延寿)又身在蛮虏政府任职,唯恐陛下一时没有留意,所以归附后蜀,只求暂逃一死,我认为中央定会保全安抚,所以派我前来哀求。”刘知远说:“赵匡赞父子,本来就是我们自己人,不幸身陷蛮虏巢穴。而今,赵延寿坠落陷阱,我又怎么忍心再害赵匡赞!”批准赵匡赞到中央朝见。这时候,侯益也改变立场,请求于二月四日刘知远生日那天,到京师(首都开封府)祝贺。王景崇等大军出发前夕,刘知远把王景崇召唤到卧室,嘱咐说:“赵匡赞、侯益心里真正的想法,我们并不知道。你到那里,二人如果已经启程前来京师,则不作追究,二人如果仍拖延观望,你应见机行事。”

正月九日,刘知远改名刘暠(我们仍称他刘知远),命前威胜(总部邓州)司令官(节度使)冯道当太师(三师之一)。

2、正月十二日,吴越王国(首都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国王(五任忠懿王)钱弘俶(本年二十岁。俶,音chù〔处〕)把被罢黜的前任王(四任忠逊王)钱弘倧迁出王宫,迁到衣锦军(浙江省临安市)私宅,派匡武作战司令(匡武都头)薛温,率亲军保护。暗中告诫他说:“假使有非常处分,绝对不是我的意思,我要你抗拒到死。”

3、后汉帝(一任高祖)刘知远自从长子、魏王刘承训逝世(参考九四七年十二月),悲痛过度。

正月十四日,刘知远终于病倒。

赵匡赞不等到李恕回来报告,就离开长安(京兆府所在县)东行。

正月二十六日,赵匡赞抵达京师。

王景崇等到了长安,听说后蜀军队已进入秦川(渭河南北两岸,土地肥沃,俗称“秦川八百里”,跟关西、关中同义)。王景崇因禁军太少,于是调发晋昌战区(总部设京兆府〔陕西省西安市〕)野战部队及赵匡赞警备部队共一千余人,前往阻截。王景崇恐怕赵匡赞的警备部队士卒逃散,打算在他们脸上刺青。先略微露一点风声,作为试探,一位名叫赵思绾的军官首先响应,愿意在自己脸上开始,作为表率,王景崇大为高兴。将军齐藏珍暗中警告王景崇说:“赵思绾凶恶横暴,难以控制,不如把他杀掉。”王景崇不接受。赵思绾,是邺都(广晋府·河北省大名县)人。

4、后蜀帝国(首都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奉銮肃卫总纠察官(都虞候)李廷珪(参考九四七年十二月)率军将要挺进到长安,听说赵匡赞反悔,已前往后汉首都开封朝见(赵匡赞降后蜀,参考九四七年十月),打算撤退。王景崇出军堵截,在子午谷(陕西省宁陕县北)击败李廷珪军。后蜀另一统帅张虔钊前进到宝鸡(陕西省宝鸡市)将领们议论纷纷,意见不能一致,遂逗留原地。侯益听到李廷珪撤退消息,立刻紧闭城门,拒绝后蜀军入城,张虔钊人单势孤,夜晚率军逃走。王景崇集结凤翔(陕西省凤翔县)、陇(陕西省陇县)、邠(陕西省彬县)、泾(甘肃省泾川县)、鄜(陕西省富县)、坊(陕西省黄陵县)各州府军队追赶,在散关(陕西省宝鸡市西南)击败后蜀军,生擒将士四百人(后蜀派李廷珪迎赵匡赞,派张虔钊迎侯益,参考九四七年十二月)。

5、正月二十七日,后汉帝刘知远病势沉重,奄奄一息,杨邠对皇家侍卫亲军骑兵总指挥官(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遥兼忠武战区(总部设许州〔河南省许昌市〕)司令官刘信(刘知远的堂弟),怀疑猜忌,命他立即动身前往任所到差。刘信请求面见刘知远辞行,杨邠不准,刘信大哭,泪下如雨,悲恸而去。

刘知远召见苏逢吉、杨邠、史弘肇、郭威四位心腹干部进宫接受遗诏,说:“我力气已尽,呼吸困难,不能多说话,承祐年纪还小,后事依靠你们。”又说:“紧防杜重威!”当天(正月二十七日),在万岁殿逝世(本年五十四岁),苏逢吉等封锁消息,不对外发布。

正月三十日,用刘知远的名义下诏,说:“杜重威父子,在我生病的时候,诽谤议论,煽惑群众,动摇军心。应将杜重威以及他的儿子杜弘璋、杜弘琏、杜弘璨,一律斩首。后晋公主石女士(杜重威妻子)跟其他远近亲族,不加追究。”把杜重威的尸体拖到街市上,砍下四肢示众。居民们抢着割他的肉吞吃,行刑官无法禁止,一会工夫,肉被割尽,只剩一副白骨。

二月一日,再用刘知远名义下诏,封皇子、左卫(卫军第一军)大将军、皇宫总扈从官(大内都点检)刘承祐当周王,兼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不久,发布刘知远逝世消息,宣读遗诏,命刘承祐继承帝位(二任隐帝)。刘承祐本年十八岁。

6、后蜀宫廷事务总监(宣徽使)韩保贞、庞福诚,率军自陇州(陕西省陇县)撤退回国(韩保贞跟张虔钊等同时出击,参考九四七年十二月),裹胁何重建(雄武〔总部秦州〕司令官)同行西上。当天韩保贞等到达秦州(甘肃省秦安县西北),派军分别据守所有城门及交通要道,何重建自此定居后蜀。

7、二月七日,后汉帝刘承祐尊娘亲皇后李女士当皇太后。

中央知道成德(总部镇州)候补司令官(留后)白再荣(白麻荅),不是将帅材料。

二月十日,刘承祐命前建雄战区(总部设晋州〔山西省临汾市〕)候补司令官刘在明前去接任。

二月十三日,刘承祐下诏大赦。

8、吴越(首都杭州)内营指挥官(内牙指挥使)何承训,建议吴越王(五任忠懿王)钱弘俶诛杀胡进思跟他的党羽,钱弘俶对他的反复无常态度,十分厌恶(何承训向胡进思出卖前任王钱弘倧,参考九四七年十二月),同时也恐怕招来大祸。

二月十五日,钱弘俶下令逮捕何承训,斩首。

内营禁军司令(内牙统军使)胡进思屡次请求诛杀废王(四任忠逊王)钱弘倧,永绝后患,钱弘俶不准。胡进思假传钱弘俶的密令,命看守卫士长薛温就近下手,薛温说:“我到差的那天,没有听见这话,不敢轻举妄动。”胡进思在他的党徒中挑选敢死勇士方安等二人,于夜晚跳墙进去,被软禁的钱弘倧发觉,紧闭房门抵抗,大声呼喊“救命”,薛温听见,率部众赶到,把方安二人格杀在庭院之中,然后进宫禀告钱弘俶,钱弘俶大吃一惊,说:“保全我老哥性命,都靠你的力量。”

钱弘俶对胡进思既畏惧又猜忌,但总是委曲求全,百般忍让。胡进思心里也深受忧愁和恐惧的煎熬,不久,背上生疮,逝世。钱弘倧因此得以保住性命。

9、后汉帝刘承祐下诏命王景崇兼凤翔巡查司令(巡检使),王景崇率军抵达凤翔(陕西省凤翔县),侯益还没有启程,王景崇派他所率的禁军分别守住各个城门。有人劝王景崇诛杀侯益,可是王景崇考虑到他接受的是老皇帝刘知远在世时下达的密旨,新嗣位的小皇帝刘承祐并不知道,可能怀疑他擅自行凶;因此犹豫很久,不敢决定。侯益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得到消息,也不向王景崇报告,自行出走。王景崇大为后悔,自己诟骂自己。

二月十八日,侯益抵达京师,刘承祐问说:“你为什么招引后蜀军队?”侯益说:“我打算把他们引诱进来诛杀!”刘承祐嗤之以鼻。

10、后蜀张虔钊自恨没有为他新投降的帝国立下功劳。

二月二十三日,张虔钊回到兴州(陕西省略阳县),懊恼愤恨而死。(胡三省注:“张虔钊是一个不知道是非、不知道利钝,只知道急着立功的人,观察攻王都据守的定州〔参考九二八年六月〕、李从珂据守的凤翔〔参考九三四年三月十六日〕,都因为急于求胜,反而导致失败,就可了解。”)

11、后汉皇家侍卫亲军步骑兵总指挥官(侍卫马步都指挥使)、二级实质宰相史弘肇,娘亲逝世,但丧服只穿了几天,便自己走出家门到金殿朝见。

三月七日,后汉帝刘承祐下诏起用史弘肇,命他复职办公并加授: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

侯益家产富有,大肆贿赂当权高官及宰相史弘肇等,于是中央高级官员争相称赞侯益的美德。

三月十七日,刘承祐命侯益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代理首都开封特别市长(行开封尹)。

后汉政府把广晋府(河北省大名县)改称大名府(仍保留邺都称号。大名府之名,始于唐王朝叛将田悦,参考七八二年十一月)、晋昌战区(总部设京兆府〔陕西省西安市〕)改称永兴战区。

侯益在中央对王景崇竭力破坏诋毁,指控他一意孤行,霸道蛮横。王景崇听到侯益已出任代理首都开封特别市长的消息,知道事情已发生变化,心情恶劣,对中央由失望而转为怨恨。正巧,刘承祐派宫廷随从(供奉官)王益去凤翔征调赵匡赞的警备部队(牙兵)前来中央,赵思绾等十分恐惧,王景崇遂从中挑拨,用话刺激。走到中途,赵思绾对他的同党常彦卿说:“小太尉(赵匡赞)已落到他们手里,我们到了京师,不过死在一起,怎么办?”常彦卿说:“随机应变,不必多说。”

三月二十四日,赵思绾等走到长安,永兴战区副司令官(节度副使)安友规、巡查司令(巡检)乔守温出城迎接钦差大臣王益,在郊外宾馆设置酒席招待。赵思绾上前报告说:“壕寨司令(壕寨使)已在城东定下住宿地方,可是官兵们的家属却都住在城里(赵匡赞镇守长安时,官兵家属定居),我们打算进城各自回家去接家眷到城东同住。”安友规等认为有理。当时赵思绾等既没有铠甲,又没有武器,大家涌进西门后,发现有一位本州军官坐在门旁,赵思绾突然攻击,夺下佩剑,砍下他的人头;部众大声呐喊,手拿木棍,格杀守门卫士十余人,然后分别据守各门。赵思绾进入总部,打开军械库,取出铠甲武器,发给大家。安友规等全都逃走,赵思绾遂占领长安,集合城里少年,共有四千余人,整修城墙,重筑敌楼及城垛,十天时间,战斗体系完成。

王景崇暗示凤翔官民上疏中央,推荐自己主管战区总部军政(知军府事),中央感到忧虑。

三月二十五日,中央调静难(总部邠州)司令官王守恩当永兴司令官;调保义(总部陕州)司令官赵晖当凤翔司令官;二人都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又命王景崇当静难(总部邠州)候补司令官(留后),直接前去到差。

虢州(河南省灵宝市)戏子靖边庭(靖,姓),格杀民兵司令(团练使)田令方,裹胁本州州民投奔长安赵思绾。抵达潼关(陕西省潼关县)时,潼关守将出兵攻击,靖边庭部众溃散。

12、当初,辽帝国(首都临潢府〔内蒙古巴林左旗〕)皇帝(三任世宗)耶律兀欲(本年三十一岁)返回北方时,走到定州(河北省定州市),擢升义武(总部定州)副司令官(节度副使)耶律忠(耶律郎五)当司令官,而调原司令官孙方简当大同(总部云州)司令官(孙方简是变民首领,参考九四六年四月)。孙方简大怒,而且恐怕一旦到京师(首都临潢府)朝见,可能受到留置,所以一直迁延推托,不办理移交,终于率领他的部众三千人退入狼山(河北省易县西南狼牙山)旧日根据地,控制险要。辽军进攻,不能攻克。不久,孙方简派使节向后汉政府投降,后汉帝刘承祐恢复他原来官职(义武〔总部定州〕司令官),用来抵御辽国。

耶律忠(耶律郎五)自从得到邺都(河北省大名县)被后汉夺去的消息(杜重威降后汉,参考九四七年十一月),就一直恐惧汉人叛变。后汉帝刘承祐命成德(总部镇州)候补司令官刘在明当幽州(北京市)地区步骑兵野战司令(幽州道马步都部署),率军夺取定州;刘在明还没有出发,耶律忠跟耶律麻荅(辽国原中京〔恒州〕留守长官)等已纵火焚烧定州,大肆劫掠,放弃城池,裹胁全城男女北去。孙方简得到消息,率军数百人自狼山重回定州。上疏刘承祐,命老弟孙行友当易州(河北省易县)州长、孙方遇当泰州(河北省满城县)州长。每次辽国南侵,孙家兄弟都出兵狙击,辽军对他们相当畏惧。后晋末年沦陷给辽国的一些州县,逐渐被后汉收回。

三月二十七日,刘承祐擢升刘在明实任战区司令官。

13、辽国(首都临潢府)耶律麻荅回国,辽帝耶律兀欲责备他损兵折将、丧地辱国。耶律麻荅不服,抗辩说:“这都是中央任用汉人当官,才把天下搞乱(二任帝耶律德光听张砺建议,任用汉人,参考九四六年十二月)。”耶律兀欲大怒,用毒酒把他毒死。

14、后汉宰相苏逢吉等,经常擢升政府官员,有空缺时,也都一一补充。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杨邠认为文职官员毫无用处,不过白白浪费国家经费,所以对苏逢吉等的奏章,往往搁置,甚至批驳,苏逢吉等大不高兴。

副立法长(中书侍郎)兼国务院财政部长(兼户部尚书)、二级实质宰相李涛,上疏建议说:“而今,关西(潼关以西)烽火连天,最紧急的事莫过于抵抗外来的侵略。帝国参谋总部两位指挥官(枢密使杨邠、郭威),都是协助先帝(一任刘知远)创立基业的功臣,官职虽然尊贵,可是家庭并不富有,最好是派他们当一级战区的司令官。帝国军事秘密,都在陛下眼底,很容易裁定。苏逢吉、苏禹珪于先帝在位时就担任重要职务,可以信赖。”杨邠、郭威听到消息,晋见李太后哭泣陈情,说:“我们追随先帝在艰难中辛苦奋斗,而今,皇上听信别人的谗言,打算把我们抛弃到外地。何况,关西正有战事,我们又怎能忍心只贪图自己享受,而不管帝国安危?如果认为我们确实不能胜任现在官职,也请准许留到先帝下葬之后。”李太后大怒,斥责刘承祐说:“对帝国有功的旧日干部,怎么可以轻易听别人的话,逐出中央?”刘承祐说:“这都是宰相们的主张。”遂质问宰相,李涛说:“这份奏章,是我个人的主意,别人从没有参加意见。”

三月二十八日,刘承祐解除李涛的宰相职务,严令返回私宅。

15、当天(三月二十八日),静难(总部邠州·王守恩)、彰义(总部泾州·史匡威)、匡国(总部同州·张彦威)、镇国(总部华州·扈从珂)四战区奏报说:“护国(总部河中府)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李守贞,以及永兴、凤翔两战区,同时叛变。”

最初,李守贞听见杜重威被杀,大为恐惧,暗中准备反抗。而且自认为他在后晋曾担任上将高位,又有战功(指平定杨光远〔杨檀〕,参考九四四年十二月),一向喜爱施舍,深受官兵爱戴。后汉政府成立还没有多久,刘承祐年纪还小,而且刚刚登基,掌握中央权柄的高级官员,都是些晚生后进之辈,所以李守贞对中央多少有点轻视。遂招降纳叛,豢养敢死勇士,修筑城池,整理盗甲武器,日夜不停。又派人携带藏在蜡丸里的密函,从小路前往辽国联络,但屡次都被边防官员查获。

浚仪(首都开封府所在县·河南省开封市)人赵修己,精通占卜。李守贞当义成(总部滑州)司令官时,任命他当户籍官(司户参军),以后一直追随李守贞任职(李守贞于九四四年镇守滑州,以后调泰宁〔总部兖州〕、天平〔总部郓州〕、归德〔总部宋州〕,最后调护国〔总部河中府〕),警告李守贞说:“人心和天命都还没有成熟,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不止一次地痛切劝阻,李守贞全听不进去,赵修己于是声称有病,辞职返回故乡。佛教和尚总伦,用法术博取李守贞的宠爱欢心,声称李守贞一定可以当上皇帝,李守贞深信不疑。李守贞曾经在一次将领宴会上,拉满弓弦,瞄准墙上悬挂的《舔掌虎图》,说:“如果我命中有非比寻常的大福,当射中老虎的舌头。”一箭射出,正中虎舌,左右一致祝贺,李守贞越发自命不凡。

就在这时候,占领长安的变军首领赵思绾,向李守贞上疏呈献皇帝御衣。李守贞认为人心天命,已经合一,遂自称秦王,派勇将平陆(山西省平陆县)人王继勋(非闽国皇族王继勋),率军进驻潼关,命赵思绾当晋昌司令官(后汉改晋昌作永兴,李守贞不予承认)。

同州(陕西省大荔县)、河中(山西省永济市)之间,距离最近(二十五千米),匡国司令官张彦威,平常就一直注视李守贞的动向,上疏建议应先行戒备,后汉帝刘承祐调义成骑兵总指挥官(滑州马军都指挥使)罗金山,率军进驻同州协防。所以李守贞起兵时,同州没有被他并吞。罗金山,是云州(山西省大同市)人。

定难战区(总部设夏州〔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司令官李彝殷派军驻扎边境,上疏说:“三年以前,羌族部落酋长毋(音yè wú〔夜无〕),格杀绥州(陕西省绥德县)州长李仁裕(绥州属定难战区),叛变逃亡,请准许我出军讨伐。”庆州(甘肃省庆阳县)州政府上疏说:“请中央增援,以防羌族攻击。”刘承祐下诏说:“天文台(司天)奏报,本年之内,谁先发动战争,对谁不利。”劝他们停止行动。

夏季,四月二日,保义战区(总部设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总辅导官(都监)王玉奏报说:克复潼关。

16、后汉帝刘承祐跟左右侍从商议,因为娘亲李太后认为李涛挑拨离间,十分愤怒,打算对被排斥的帝国参谋总部两位指挥官(枢密使)再加擢升,用以表明是李涛的主张,不是皇家的意思。左右侍从对两位苏姓宰相(苏逢吉、苏禹珪)的专横,也深恶痛绝,打算剥夺他们的权力,所以一致赞成刘承祐的主张。

四月三日,刘承祐发布人事任命状,命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杨邠,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兼国务院文官部长(兼吏部尚书)、二级实质宰相,仍保持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原职;擢升帝国参谋总部副指挥官(枢密副使)郭威当指挥官。又加授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三司使)王章,兼二级实质宰相。

凡是宰相联合办公厅(中书)颁发任官状,以及各院部的奏章,刘承祐都指定杨邠考虑斟酌。于是其他三位宰相(窦贞固、苏逢吉、苏禹珪)一点事也没有,政事完全由杨邠裁决。杨邠没有点头,就没有一个人敢去执行,于是行政工作不是停顿,就是滞留不前。三位宰相每次推荐进用的人才,奏报上去,如果不是出于杨邠的意思,即令一个县级的秘书官(簿)或警察官(尉),都不会批准。杨邠从来不喜欢知识分子,常说:“国家仓库充实、军队强大,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文学、音乐,哪里值得放在心上!”一则因为痛恨二苏排斥自己(指李涛上疏),再则也因为过去。任命官吏,太过浮滥,受到人们指责,打算矫正积弊,所以对任命官职一事,百般刁难,以致有些知识分子从后汉兴起,直到被逐出中原(九五一年正月),都得不到一官半职。凡是因父兄而取得做官资格,或从低阶层逐渐升迁到高阶层的,这两种管道,完全不通。这固然由于杨邠愚昧,可是当时人追根溯源,也归罪于二位苏姓宰相过去私心太重,处理不公,才引起这项反弹。

17、后汉帝刘承祐命镇宁(总部澶州)司令官郭从义当永兴地区特遣兵团总司令(永兴行营都部署),率皇家侍卫亲军讨伐赵思绾。

四月九日,再命保义(总部陕州)司令官白文珂当河中地区特遣兵团野战司令(河中行营都部署),又命皇家礼宾总监(内客省使)王峻当总辅导官(都监)。

四月十二日,撤除李守贞所有官爵,命白文珂等会师讨伐。

四月十六日,命宁江战区(总部设夔州〔重庆市奉节县〕)司令官(空头官衔。此时夔州属后蜀〔首都成都府〕)、皇家侍卫亲军步兵总指挥官(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尚洪迁当西方军团总纠察官(西面行营都虞候)。

王景崇迁延推托,不去邠州(陕西省彬县)到差,反而加强集结训练凤翔青年壮丁,对外宣称将要讨伐赵思绾;并以静难司令官身份,用军令征调战区部队会师(王景崇企图结合两战区的力量,作自己的政治资本)。。

18、辽帝国皇帝耶律兀欲,前往辽阳(东京·辽宁省辽阳市),后晋亡国之君石重贵、李太后(后唐晋国长公主)、冯皇后晋见。有一个名叫萧禅奴利的,是耶律兀欲妻子萧皇后的老哥,听说石重贵有一位还未出嫁的女儿,向石重贵索取,石重贵以年纪还小作为推辞。过了几天,耶律兀欲派人骑快马前来,把他女儿强行夺去,赐给萧禅奴利。

19、后汉王景崇写信给后蜀凤州(陕西省凤县)州长徐彦,建议开放边境,自由贸易。

四月壬戌日(四月庚辰朔,没有壬戌),后蜀帝(二任)孟昶(孟仁赞,本年三十岁)劝王景崇归降。

20、辽帝耶律兀欲曾把后晋皇家文学侍从官(翰林学士)徐台符,留在幽州(北京市。徐台符随耶律兀欲北返,参考九四七年五月)。现在,徐台符逃回后汉。

21、五月十七日,后汉滑州(河南省滑县)奏报说:黄河在鱼池(河南省浚县东南古黄河北岸)决口。

22、六月一日,日食。

23、六月四日,后汉帝刘承祐命奉国军左翼总纠察官(奉国左厢都虞候)刘词,当河中地区特遣兵团步骑兵总纠察官(河中行营马步都虞候)。

六月八日,王景崇派使节到后蜀投降,同时也接受李守贞的任官和封爵。

24、南平王国(首都江陵府)国王(二任文献王)高从诲(高无赖,本年五十八岁)跟后汉断绝关系(参考九四七年八月)后,北方的商人旅客,都不能入境,境内贫苦穷困,物资缺乏,一片萧条只好上疏后汉帝刘承祐,承认错误,请求宽恕,并愿继续进贡。刘承祐派使节前去安抚。

25、后汉西方军团总纠察官(西面行营都虞候)尚洪迁,攻击长安,重伤而死。

秋季,七月,后汉帝刘承祐命国务院工程部副部长(工部侍郎)李穀当西南方面军运输总监(西南面行营都转运使)。

七月十三日,刘承祐加授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郭威二级实质宰相。

26、后蜀司空(三公之三)兼副立法长(兼中书侍郎)、二级实质宰相张业,生活豪华奢侈,常用最低廉的价格,强行购买别人的田地住宅,把政府通缉的逃犯藏匿在自己家里;而且私设监狱,囚禁欠他钱的债务人,有的长达好几年,有的甚至饿死冻死在里面。他的儿子、国务院摄理左最高执行长(检校左仆射)张继昭,喜爱击剑,曾经跟佛教和尚归信,一同造访击剑专家。右翼匡圣总指挥官(右匡圣都指挥使)孙汉韶跟张业有怨,于是密告张业、张继昭阴谋叛变;而皇家文学侍从院院长(翰林承旨)李昊、奉圣控鹤步骑兵总指挥官(奉圣控鹤马步都指挥使)安思谦,再乘机从中陷害,遂构成大狱。

七月十七日,张业进宫朝见,后蜀帝孟昶(孟仁赞)命勇士就在宰相联合办公厅把他诛杀。下诏暴露他的罪恶,没收他的家产及人口,男当奴、女当婢。

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保宁(总部阆州)司令官、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王处回,也专权横行、贪污放纵,出卖政府官职、制造冤狱,各地向政府进贡,都先送给王处回,然后才呈献宫库,所以家产有百万之巨。儿子王德钧,也骄傲蛮横,不可一世。张业死后,孟昶不忍心再杀王处回,于是命他回家休养,王处回恐慌,呈请辞职。孟昶调他当武德(总部梓州)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

孟昶打算任命皇宫日用品供应总监(普丰库使)高延昭、宫廷茶酒管理官(茶酒库使)王昭远,当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但二人的名望地位不够,于是先任命二人当奏章管理官(通奏使),代管帝国参谋总部(知枢密院事)。王昭远,是成都(四川省成都市)人,幼年时出家当小和尚,跟随师傅到过孟家,当时还是蜀王的孟知祥喜欢他的聪明智慧,反应敏捷,就教他还俗,派到孟昶身边当差。到了现在,孟昶命他负责机密事务,国库金银绸缎,随他的意取用支出,不再记账。

27、七月二十一日,后汉命郭从义当永兴司令官,命白文珂兼代管河中特遣市政府(兼知河中行府事)。

28、后蜀帝孟昶命皇家文学侍从院院长(翰林承旨)、国务院左秘书长(尚书左丞)李昊,当副监督长(门下侍郎)、兼国务院财政部长(兼户部尚书);命皇家文学侍从官(翰林学士)、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徐光溥,当副立法长(中书侍郎)兼国务院教育部长;命二人都兼二级实质宰相。

奉圣控鹤步骑兵总指挥官(奉圣控鹤马步都指挥使)安思谦,打算把元老宿将全部排除,于是暗中诬告卫圣总指挥官(卫圣都指挥使)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赵廷隐谋反,企图夺下他的官位,遂在夜晚出兵包围赵廷隐的私宅。正巧,山南西道(总部兴元府)司令官李廷珪,正在京师朝见,向孟昶誓言保证赵廷隐清白无辜,赵廷隐才免一死。赵廷隐乃声称有病,坚决辞去军职。

七月二十七日,孟昶批准。

29、后汉凤翔司令官赵晖,抵达长安(京兆府所在县·陕西省西安市)。

七月二十八日,赵晖上疏说:“王景崇叛变的迹象,更为明显,请准许出军攻击。”

最初,一任帝刘知远镇守河东(总部太原府),老弟刘崇当步骑兵总指挥官(马步都指挥使),跟蕃汉总文书官(蕃汉都孔目官)郭威争权夺利,种下怨恨。后来,郭威当权,刘崇(现任河东〔总部太原府〕司令官)十分忧虑,军事执行官(节度判官)郑珙,建议刘崇充实武力自保,刘崇接受。郑珙,是青州(山东省青州市)人。

八月四日,刘崇上疏请准增设四个指挥官(指挥使),从此招兵买马,收容四方亡命之徒,制造及整修铠甲武器,充实仓库,把应呈缴中央的田赋捐税,都截留下来,声称一切都是为了防备辽国南侵;中央命令,很多都不接受。

自从护国、永兴、凤翔三战区反抗中央,中央陆续派军讨伐。昭义(总部潞州)司令官常思进驻潼关(陕西省潼关县)、保义(总部陕州)司令官白文珂进驻同州(陕西省大荔县)、凤翔司令官赵晖进驻咸阳(陕西省咸阳市)。只有永兴司令官郭从义、保义总辅导官(都监)王峻的大营,逼近长安,可是二人互相厌恶,势如水火,自春天到秋天,一味观望,不肯发动攻击。后汉帝刘承祐十分忧虑,打算派高阶层重量级官员到前方督战。

八月六日,刘承祐命郭威当西方军团慰问安抚特使(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各路人马,都归郭威节制。

郭威出发之前,向太师(三师之一)冯道请教,冯道说:“李守贞自认为是沙场老将,深受士卒们拥护。希望你不要吝啬国家的财物,对士卒应大肆赏赐,就能摧毁他的仗恃。”郭威接受,自此,官兵开始归心郭威。刘承祐下诏催促白文珂进逼河中,赵晖进逼凤翔。

30、八月八日,后蜀帝孟昶任命赵廷隐当太傅(三师之二)封宋王,国家发生大事时,派人前往赵廷隐私宅请教。

八月十二日,后蜀把凤翔战区改名岐阳战区。

八月十三日,任命王景崇当岐阳战区(总部设凤翔府)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31、八月十九日,后汉帝刘承祐,命钱弘俶当东南地区兵马总元帅(东南兵马都元帅)、镇海(总部杭州)、镇东(总部越州)两战区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封吴越国王(五任忠懿王)。

32、后汉郭威召开军事会议,跟各将领讨论攻击行动,大家都建议先行夺取长安、凤翔。镇国(总部华州)司令官扈从珂说:“三个叛徒东西联合,推举李守贞当领袖,李守贞亡,其他两人,就会自动瓦解,如果放弃近在眼前的河中,进攻遥远的长安、凤翔,万一王景崇、赵思绾在前面堵住,李守贞在后面牵制,我们可是陷于危险之境。”郭威同意。于是郭威自陕州(河南省三门峡市),白文珂及宁江(总部楚州)司令官(空头官衔。此时楚州属后蜀)、皇家侍卫亲军步兵总指挥官(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刘词自同州,昭义司令官常思自潼关,三路人马,攻击河中。郭威对士卒照顾安抚,同甘共苦,一点小功也赏赐,一点小伤也亲自探视,不管对错,只要有所指控或陈述,郭威都全神贯注,面色温和,用心倾听。有什么过失冒犯,郭威从不动怒,或有什么小错,也从不责备,由此军心归附郭威。

当初,李守贞认为禁军全都作过他的部属、受过他的恩惠;而且兵骄将悍,早受不了后汉严厉的军法约束,相信只要抵达城下,一定敲门请求投降,坐在那里就可以等待奇迹。想不到士卒们最近才受到郭威的好处,已忘掉李守贞昔日的恩德。

八月二十三日,郭威所率禁军抵达城下,军旗飘扬,战鼓激昂,士卒跃马欢呼,李守贞看到眼里,脸色苍白。

白文珂攻陷河中西关城(城在黄河西岸,保护河桥),在黄河西岸扎营,常思驻扎河中城南,郭威驻扎河中城西。不久,郭威认为常思不是一个有才干的将领,命他返回本战区(昭义)。

将领打算攻城,郭威说:“李守贞是前朝(后晋)老将,擅长作战,对士卒有恩,屡次建立战功。何况河中城临黄河,城墙城楼都很坚固,不可以轻视,他有城池保护,我们向上仰攻,岂不是把官兵驱逐到滚水烈火之中!勇气有盛有衰、战斗有缓有急、时间有适宜有不适宜、事情有优先有延后。不如筑起长墙,把他团团围住,我们严密看守,连天空飞鸟,地下走兽,都不能通过。我们安闲地守在外面,清洗武器,放牧战马,坐吃从远方转运而来的粮食,穿得暖、吃得饱,还绰绰有余。等到城里粮食吃完,公私资产耗尽,然后使用云梯冲木,进攻城门,一面传播中央文告,向他们招降。城里将士们势将各自脱身逃命,父子都不能照顾,何况乌合之众!对付赵思绾、王景崇,只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就能把他们牵制住,不必烦心。”乃征调各州民夫二万余人,命白文珂等率领,挖掘深壕,修筑长墙,互相连接,排列军队,把河中包围。郭威又对将领们说:“李守贞以前畏惧高祖(一任帝刘知远),不敢胡思乱想。因为我们刚从太原(山西省太原市)崛起,没有立过大功,成过大事,对我们并瞧不起,所以才敢叛变,我们正应该以静制动。”乃下令收藏军旗,不再擂鼓,只沿黄河设立烽火台,连绵几十里,由步兵轮班守卫,派舰队及水兵沿河巡逻,城里偷渡的人,没有一个不被擒获,于是李守贞就成了网中之物。

33、后蜀武德(总部梓州)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王处回请求告老还乡。

八月二十五日,后蜀帝孟昶命王处回以太子太傅(太子三师之二)名义退休。

34、南汉帝国(首都兴王府〔广东省广州市〕)皇帝(三任中宗)刘弘熙(刘晟,本年二十九岁)派皇家诏书撰写官(知制诰)宣化(邕州州政府所在县·广西南宁市)人钟允章,向南楚(首都长沙府)求婚,南楚王(四任)马希广拒绝(南楚、南汉在上一代当权时,曾结为姻亲,参考九一五年八月)。刘弘熙大怒,对钟允章说:“马家还能不能侵犯南方土地?”钟允章说:“马家兄弟正在窝里斗,搞得连国家覆亡在即,都没有时间拯救,怎么还能伤害我们!”刘弘熙说:“一点也不错,马希广懦怯小气,他的军队早己忘记什么是战争,这正是我扩张的大好时机。”

35、南楚武平战区(总部设朗州〔湖南省常德市〕)司令官马希萼,向后汉请求,愿跟南楚王马希广一样,各自分别进贡,请中央对自己另行任命官爵。马希广采用天策府内营总管理官(天策府内都押牙)欧弘练、进奏官张仲荀的建议,用贵重的财宝贿赂后汉宰相,要他们拒绝马希萼的请求。

九月七日,后汉帝刘承祐下诏给马希萼及马希广,劝告二人:“兄弟骨肉之间,应该和睦,马希萼进贡,应该附属在马希广名下奏报。”马希萼不接受。

36、后蜀援助王景崇(岐阳〔总部凤翔府〕司令官)的远征军,进驻散关(陕西省宝鸡市西南);后汉赵晖(凤翔〔总部凤翔府〕司令官)派总辅导官(都监)李彦从发动袭击,大破后蜀军,后蜀军撤退逃走。

后蜀帝孟昶因张业、王处回当权时,很多事情壅塞停滞,受到蒙蔽。

九月十四日,开始设立“投诉信箱”(即铜柜,参考六八六年三月),后来改为“机要信箱”。

37、王景崇把侯益(后汉首都开封特别市长〔开封尹〕)满门七十余口,全部屠杀。侯益的儿子、前天平(总部郓州)作战参谋长(行军司马)侯仁矩,惨剧发生前恰巧出门在外,得以躲过一死。

九月十五日,后汉帝刘承祐命侯仁矩当隰州(山西省隰县)州长。侯仁矩的儿子侯延广,还在怀抱中吃奶,乳母刘女士把自己亲生的儿子送去处斩,抱着侯延广逃亡,沿途乞讨,好不容易挨到大梁(河南省开封市),找到侯益家。

李守贞(护国变军首领)屡次出击,打算突破包围,都被击败退回,派人携带蜡丸密函分别向南唐(首都金陵府)、后蜀、辽国求救,但都被后汉巡逻士卒生擒。而城里粮食眼看就要吃完,饿死的人一天一天增加,李守贞满脸忧虑,无法掩饰,召见智囊佛教和尚总伦盘问,总伦说:“大王命中注定要当天子,不是人力所能改变。只是这个辖区恰巧应有灾难,等到情势更为危险,路已走到尽头,只剩下单人匹马之日,也正是大王凌风而起之时。”李守贞仍深信不疑。

冬季,十月,王景崇派他的儿子王德让、赵思绾派他的儿子赵怀乂,到成都(后蜀首都·四川省成都市)晋见后蜀帝孟昶。

十月三日,王景崇派军出凤翔西门,赵晖把他们击破,乘势夺取西关城,王景崇退守大城,赵晖挖掘长壕围困,不断出军挑战,王景崇紧闭城门不出。赵晖秘密派一千余人,身穿铠甲、手拿武器,高举后蜀军旗,沿着南山而下,命各军传言说:“后蜀大军抵达!”王景崇果然派军数千人出来迎接,赵晖发动埋伏突击,全部歼灭。王景崇从此不敢再派军出城。

后蜀帝孟昶派山南西道(总部兴元府)司令官安思谦,率领大军援救凤翔,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仆射)兼副监督长(兼门下侍郎)、二级实质宰相毋昭裔(毋,音wú〔无〕),上疏劝阻说:“我曾经看到后唐帝李存勖,贪心不足,西出征讨。也曾经看到前蜀帝王衍(王宗衍)打算北上秦州(甘肃省秦安县西北),政府中所有官员,都上疏劝阻,却没有听进一句,结果成什么事?这两位皇帝,可作为鉴戒(李存勖灭前蜀事,参考九二五年十一月;王宗衍北上秦州事,参考九二五年九、十月)!”孟昶不理,又派雄武(总部秦州)司令官韩保贞,率军从汧阳(陕西省千阳县)出击,牵制后汉兵力(汧阳是陇州〔陕西省陇县〕属城,而陇州属凤翔战区,当是王景崇降后蜀后,后蜀军占领陇州)。

王景崇派前义成(总部滑州)司令官酸枣(河南省原阳县东北延州乡)人李彦舜等,迎接后蜀增援部队。

十月二十一日,后蜀将领安思谦进入后汉国土,后汉军扎营宝鸡。安思谦派眉州(四川省眉山县)州长申贵,率军二千人直向模壁(陕西省宝鸡市西南),在竹林中设下伏兵。

十月二十二日,凌晨,申贵率数百名战士直逼宝鸡后汉军营大门,后汉军队出营攻击,遇到埋伏,大败。后蜀军追赶,攻破后汉宝鸡大寨。但后蜀军撤退后,后汉军重回阵地。

十月二十四日,安思谦前进到渭水,后汉派五千人增援宝鸡大营,安思谦恐惧,对他的部众说:“我们的粮食太少,敌人又太强,最好另作打算。”

十月二十六日,安思谦退回凤州(陕西省凤县),不久,再退回兴元(陕西省汉中市)。申贵,是潞州(山西省长治市)人。

38、南平荆南(总部江陵府)司令官、南平王(二任文献王)高从诲(高无赖)卧病,命他的儿子、副司令官(节度副使)高保融主管内外军事(判内外兵马事)。

十月二十八日,高从诲逝世(年五十八岁)。高保融任候补司令官(留后)。

39、后汉彰武(总部延州)司令官高允权,跟定难(总部夏州)司令官李彝殷结怨。李守贞秘密向李彝殷求援,派军进驻延(陕西省延安市)、丹(陕西省宜川县)二州边境,稍后,中央大军包围河中,李守贞才撤退。

十月二十九日,高允权向中央指控李彝殷私通叛逆,李彝殷上疏分辩,中央命他们和解。

40、最初,后汉一任帝刘知远进入大梁(河南省开封市),太师冯道、太子太傅(太子三师之二)李崧,仍留在真定(恒州州政府所在县·河北省正定县),刘知远把冯道在大梁的家宅赏赐给苏禹珪、把李崧在大梁的家宅赏赐给苏逢吉。李崧家里收藏的金银珍宝,连同洛阳(西京河南府所在县·河南省洛阳市)的别墅,苏逢吉全部吞没。后来,李崧回归后汉,了解自己孤立无援和危机四伏,所以侍奉后汉当权官员,一直战战兢兢,恭敬谦卑,常借口自己有病,闭门不出。可是他的两个弟弟李屿、李嶬(音yǐ〔乙〕),跟苏逢吉的子弟们,都在同一单位供职,有时乘着几分醉意,口出怨言说:“夺取我们的房屋家产!”苏逢吉十分憎恶。不久,李崧把两京(东京开封府及西京河南府)房地产契约,呈献苏逢吉,苏逢吉越发不高兴。而皇家文学侍从官(翰林学士)陶穀,先前受过李崧推荐提拔,现在反而暗中陷害李崧。

后汉政府执法严厉野蛮,而皇家侍卫亲军总指挥官(侍卫都指挥使)史弘肇尤其凶暴,他宠爱信任文书官(孔目官)解晖,凡被囚禁军法监狱的被告,都交给解晖随意苦刑逼供,没有一个人不自动诬服。等到三战区兵变,人心浮动,民间往往传出各种谣言,互相惊扰。史弘肇手握禁军,负责巡查京师,对被逮捕的人,既不问他犯罪的轻重,也不管法律如何规定,更不再向上级请示,一律诛杀。有的用刀插入口腔搅动、有的割下舌头、有的抽筋、有的打断小腿,没有一天不用酷刑,虽然盗匪绝迹,但冤死的也太多,没有人敢控诉申辩。

李屿的仆人葛延遇,替李屿经营贸易,经常中饱,李屿鞭打他一顿,索回所吞没的财货,十分无情。葛延遇跟苏逢吉的仆人李澄,准备告发李屿谋反,苏逢吉得到消息,诱导他们行动,于是召唤李崧到自己家,然后移送皇家侍卫亲军监狱。李屿遂自诬(其中经过多少苦刑拷打)说:“会同老哥李崧、老弟李嶬、外甥王凝以及男仆书僮共二十人,阴谋于安葬先帝(一任帝刘知远)的那天暴动,纵火焚烧京城,反抗中央。又派人携带蜡丸密书到河中,勾结李守贞。又派人北上,请求辽国出兵。”等到把口供奏报后汉帝刘承祐时,苏逢吉认为二十人暴动不足服人,乃提笔改成“五十人”。

十一月九日,刘承祐下诏诛杀李崧兄弟跟家属和口供上所提到的人,尸首都陈列街市;并厚赏葛延遇等,当时的人无不为李崧呼冤。自此以后,官民人家对奴仆开始畏惧,往往反受奴仆控制。

有一天,皇家图书院图书管理官(秘书郎)真定(河北省正定县)人李昉,拜访陶穀。陶榖问说:“你跟李崧可是一家,关系远近?”李昉说:“他是我的远房堂叔。”陶榖说:“李崧滔天大祸,我也尽了一份之力。”李昉听到,刹那间一身大汗。陶榖是邠州(陕西省彬县)人;本来姓唐,因为“唐”字跟后晋一任帝石敬瑭的“瑭”字同音,为了避讳,才改姓陶。

史弘肇尤其憎恶知识分子,常说:“这些家伙自以为识几个字,就瞧不起人,总是把我们叫作跑腿的,难以忍受。”史弘肇遥兼归德(总部宋州)司令官,委派心腹杨乙负责征收田赋捐税,杨乙仗势欺人、凶狠横暴,整个战区,畏惧杨乙犹如畏惧史弘肇,副司令官(副使)以下,远远望见就下跪叩头,但杨乙并没有把他们看到眼里,平均每月都要聚敛一万串钱运交史弘肇,官民悲苦,无法承受。

41、最初,沈丘(安徽省临泉县)人舒元、嵩山(中岳·河南省登封市北)道士杨讷,都以游客的身份,投奔李守贞。现在,李守贞被后汉中央军围攻,命舒元改名朱元、杨讷改名李平,携带求救信件,从小路前往南唐(首都金陵府)。南唐监督院高级顾问官(谏议大夫)查文徽、国务院国防部副部长(兵部侍郎)魏岑,建议出军呼应。

南唐帝(二任元宗)李璟(徐景通,本年三十三岁)命北方军团征剿司令(北面行营招讨使)李金全,率军增援河中,命清淮(总部寿州)司令官刘彦贞当副手,又命查文徽当总监军官(监军使)、魏岑当淮河巡查司令(沿淮巡检使),进驻沂州(山东省临沂市)边境。李金全跟将领们正在聚餐,斥候飞奔报告说:后汉军队好几百人,正在溪水北岸集结,全是老弱残兵,请求突击。李金全下令说:“胆收主张过河的,斩首!”等到傍晚,后汉埋伏的军队从四面八方走出来,战鼓声传到十几里以外。李金全说:“刚才岂可跟他们交锋!”当时,南唐军心厌战,没有斗志,而河中又远在西方天涯地角(沂州河中航空距离七百三十千米),力量无法到达。

十一月二十一日,南唐远征军退守海州(江苏省连云港市)。

李璟(徐景通)写信向后汉帝刘承祐道歉,请恢复两国贸易,并且请赦免李守贞。刘承祐不作答复。

42、十一月二十七日,后汉帝刘承祐,把老爹、前任帝(一任)刘知远安葬睿陵(河南省登封市东南),谥号睿文圣武昭肃孝皇帝,庙号高祖。

43、十二月三日,后汉帝刘承祐任命南平王(三任贞懿王)高保融(本年二十九岁)当荆南(总部江陵府)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

44、十二月七日,南汉帝国皇帝(三任中宗)刘弘熙(刘晟)命宦官总管府秘书长(内常侍)吴怀恩当开府仪同三司(文散官第二级·从一品)兼西北方面军征剿司令(西北面招讨使),率军进攻南楚,首先攻击贺州(广西贺州市)。南楚王马希广派决胜指挥官(决胜指挥使)徐知新等,率军五千人南下赴援,还没有走到,南汉已把贺州攻陷,而且在城外挖掘一个巨大陷阱,上面用带叶的竹枝,编架遮盖,再铺一层薄土,下面设置机关,从陷阱里凿穿一个穴道,直通城壕。徐知新等抵达后,挥军攻城,南汉军到穴道中发动机关,南楚官兵全都跌下陷阱(一个可以容纳五千人的陷阱,不可思议)。南汉军出军攻击,南楚援军死亡以千为单位计算。徐知新等逃回,马希广把他们斩首。南汉远征军再攻陷昭州(广西平乐县)。

45、后蜀王景崇不断上疏后蜀帝孟昶(孟仁赞),请求紧急支援,孟昶命山南西道(总部兴元府)司令官安思谦,再次出军相救。

十二月八日,安思谦自兴元(陕西省汉中市)率军北上,进驻凤州,请中央先运粮食四十万斛(迄今我们仍不知道一斛是几斗,或几斛是一斗),他才可以开出国境。孟昶说:“看安思谦的意思,怎么肯为我开疆拓土!”但仍然命兴州(陕西省略阳县)、兴元,拨出数万斛粮食,运到前线。

十二月十四日,安思谦进驻散关,派步骑兵基地司令(马步使)高彦俦、眉州州长申贵,攻击后汉所属的箭筈(音kuò〔扩〕)安都寨(陕西省千阳县南),攻破。

十二月十六日,安思谦在玉女潭(陕西省宝鸡市西南)击败后汉军,后汉军退守宝鸡,安思谦进驻模壁。秦州(甘肃省秦安县西北)派出的西路军韩保贞,从新关(陕西省陇县西北固关)出发,向前推进。

十二月十八日,韩保贞进驻陇州(陕西省陇县)神前(今地不详),后汉军不肯出战,韩保贞不敢攻击。

46、后汉讨伐军赵晖,向统帅郭威紧急求救,郭威自河中亲自西上。当时,河中变军首领李守贞派战区副司令官(副使)周光逊、初级将领(裨将)王继勋、聂知遇,据守河中西城,郭威警告白文珂、刘词说:“盗贼如果不能突围,最后一定被我们生擒活捉。万一突围成功,我们就不可能再呆在这里,成功失败的契机在这上面。盗贼的精锐,集中西城,我一离开,他们一定突围,你们要严密戒备。”郭威走到华州(陕西省华县),得到后蜀军因粮食吃完,全部退走消息,遂折回河中大营。后蜀西路军韩保贞得知安思谦撤退,也撤退到弓川寨(甘肃省张家川县)据守。

7、后蜀副立法长(中书侍郎)兼国务院教育部长(兼礼部尚书)、二级实质宰相徐光溥,被控告用香艳的词汇挑逗前蜀帝国安康长公主。

十二月二十三日,后蜀帝孟昶免除徐光溥宰相职务,但仍保留本职。

九四九年(己酉)

后汉·乾祐二年  南汉·乾和七年  南唐·保大七年  南平·乾祐二年  南楚·乾祐二年  后蜀·广政十二年  吴越·乾祐二年  辽·天禄三年

1、春季,正月一日,后汉帝国(首都开封府〔河南省开封市〕)大赦。西方军团统帅郭威,自华州(陕西省华县)急行东返,将到河中(山西省永济市),白文珂(护国〔总部河中府〕司令官)离营迎接。

正月四日,夜晚,河中变军首领李守贞,派王继勋等,率精锐部队一千余人,沿黄河南下,发动袭击,在悬崖绝壁上,砍出阶坎,攀登上去,杀进后汉军黄河西岸大营,一面纵火、一面大声呐喊,后汉大营惶恐失措,陷于混乱。只刘词(护国〔总部河中府〕总纠察官)神色轻松,下令说:“小小蟊贼,不值得大惊小怪!”率部众迎击。皇家礼宾总监(客省使)阎晋卿说:“盗匪的铠甲都由黄纸做成,火光一照,非常容易辨认。无奈的是,大家没有斗志!”初级将领(裨将)李韬说:“天下哪有太平无事时,拿君王的俸禄,有紧急情况时,却不拼命的道理!”挥动长矛冲锋,大家在后追随。河中军队撤退,死七百人,勇将王继勋身负重伤,仅逃出一命。

正月五日,郭威抵达河中,刘词迎到马前,请求定罪。郭威发给厚重的犒赏,说:“我忧愁的正是这件事,如果不是老哥死斗,几乎被敌人讥笑。然而,盗匪的伎俩也只这样而已。”阎晋卿,是忻州(山西省忻州市)人。

李守贞准备攻击后汉军河西大营时,先派人到附近村庄卖酒,有时还让人记账,甚至完全免费奉送;以致担任巡逻的骑兵,很多人喝醉,因此河中突击队能够暗中杀进大营,使大营几乎失守。郭威乃下令:“官兵除非出席正式犒赏宴会,不准私下喝酒。”他最喜爱的将领李审,早晨曾喝少量的酒,郭威震怒,说:“你是我的手下,却第一个违犯军令,我怎么号令别人!”立刻斩首示众。

2、正月十日,后蜀帝国(首都成都府〔四川省成都市〕)山南西道战区(总部设兴元府〔陕西省汉中市〕)司令官(节度使)安思谦退守凤州(陕西省凤县),上疏自请处分,后蜀帝(二任)孟昶(孟仁赞,本年三十一岁)宽恕他,不追究责任。

3、后汉帝(二任隐帝)刘承祐(本年十九岁)下诏命静州(陕西省米脂县西)归属定难战区(总部设夏州〔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

二月辛未日(二月乙亥朔,没有辛未),定难(总部夏州)司令官李彝殷上疏谢恩。李彝殷看到中原战乱不停,对中央心存轻视,态度也逐渐傲慢,每逢有人叛变,他就暗中帮助,收取贵重的贿赂。中央知道这些事,但无可奈何,只有用更多的恩惠笼络。

4、后汉淮河以北各地的变民,多数向南唐帝国(首都金陵府〔江苏省南京市〕)投降,南唐帝(二任元宗)李璟(徐景通,本年三十四岁)派神卫总纠察官(神卫都虞候)皇甫晖等(皇甫晖裹胁赵在礼兵变,引起李存勖杀身之祸,参考九二六年二月;后奔南唐,参考九四七年正月),率军一万人,前往海(江苏省连云港市)、泗(江苏省盱眙县淮河北岸)二州招安。后汉所属蒙城(安徽省蒙城县)防守司令(镇将)咸师朗(咸,姓)等,向皇甫晖投降,而武宁(总部徐州)将领成德钦,在峒峿镇(江苏省新沂市南)击败南唐军,杀六百人,皇甫晖等退回。

5、故后晋李太后晋见辽帝国(首都临潢府〔内蒙古巴林左旗〕)皇帝(三任世宗)耶律兀欲(本年三十二岁),请求在汉人城寨的附近,拨付土地,由他们自己耕田种桑,维持生活。耶律兀欲允许,于是把李太后以及亡国之君石重贵,一起迁到建州(辽宁省朝阳市西南),还没有走到,石重贵的娘亲安太妃就死在路上,遗嘱说:“务必把我火化,把骨灰撒向南方,或许我的魂魄,还可以回归故国。”到了建州之后,分配到土地五十余顷(五百余亩),石重贵命随从们播种耕田,供应自己的食粮。不久,亲王耶律述律派骑兵强行把石重贵最宠爱的小老婆赵女士、聂女士,强夺而去。耶律述律,是辽国前任帝(二任太宗)耶律德光的儿子。

6、三月十六日,后汉政府命归德(总部宋州)内营指挥官(牙内指挥使)史德珫遥兼忠州(重庆市忠县)州长(空头官街。此时忠州属后蜀〔首都成都府〕)。史德珫,是史弘肇的儿子,喜爱读书,不高兴他老爹的所作所为。一群参加考试的知识分子,集结在考试院门口请愿,大声呼喊喧闹,苏逢吉把他们逮捕,移送皇家侍卫亲军司令部(侍卫司),打算让史弘肇痛打他们一顿,再在他们脸上刺青。史德珫警告老爹说:“知识分子无法无天,自有司法部门审问,不是军法的事。这只是有些人企图抹黑你的形象而已。”史弘肇认为很对,立刻除下他们的脚镣手铐释放。

7、南楚王国(首都长沙府〔湖南省长沙市〕)将领徐进,在风阳山(今地不详)击败蛮夷部落,杀五千人。

8、夏季,四月九日,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有一个人仰头观看,被巡逻兵逮捕,史弘肇下令腰斩。

河中城里粮食就要吃完,居民饿死十分之五六。

四月三十日,变军首领李守贞派步兵五千余人,携带长梯战桥,分五道猛攻长围的西北角,郭威派总辅导官(都监)吴虔裕拦腰痛击,变军败走,死伤大半,攻坚武器全都丧失。

五月三日,李守贞再次突围,又被击败,部将魏延朗、郑宾被俘。

五月九日,变军将领周光逊、王继勋、聂知遇等,率他们的部众一千余人出城投降。其他将领投降的,也前后相继,郭威利用李守贞众叛亲离的机会,采取行动。

五月十七日,郭威督促各路人马从四面八方攻城。

长安(京兆府所在县·陕西省西安市)变军首领赵思绾爱吃人肝,曾经挖出活人的肝,当面切成细丝,等到切完,人还没有死。又喜爱一面喝酒、一面吞吃人胆,对人说:“吃活人胆一千个,就天下无敌!”后来,城里粮食吃完,就掳掠妇女、幼童,充当军粮,每天计算数目发给,逢到犒赏摆设酒席时,就跟屠宰猪羊一样,每次都要屠宰好几百人。但赵思绾终于走到绝路,束手无策。后汉郭从义(永兴〔总部京兆府〕司令官)派人引诱他软化立场。

最初,赵思绾少年时候,曾想到左骁卫(卫军第五军)上将军退休的李肃家里当一名奴仆,李肃拒绝,说:“这个人眼神邪乱,说话荒谬,总有一天会成为叛徒。”李肃的妻子张女士,是张全义(张宗奭)的女儿(张全义再造洛阳,参考八八七年六月)说:“你今天排斥他,以后他会报复。”乃馈赠给他很多金银绸缎,送他到别处再找工作。去年(九四八年),赵思绾夺取长安(陕西省西安市)时,李肃正巧赋闲住在长安。赵思绾好几次到李肃私宅晋见,叩头行礼,跟从前一样,李肃说:“这个小子屡次上门,看样子可能教我出来当官——使我蒙受羞辱。”打算自杀。张女士说:“与其自杀,不如劝他回归中央!”正巧,赵思绾向李肃请教:用什么方法才可以保护自己。李肃乃跟执行官(判官)程让能,游说赵思绾说:“你跟中央本来没有任何冲突,只不过怕死而已。现在中央在三地用兵,都不太顺利。如果这个时候回心转意,中央一定大为高兴,自然不会让你失去富贵,比坐在这里等死要好!”赵思绾接受,派使节前往京师(首都开封府)请求投降。

五月二十二日,后汉政府任命赵思绾当镇国(总部华州)候补司令官(留后),命总指挥官(都指挥使)常彦卿当虢州(河南省灵宝市)州长,不必到中央朝见,直接前去上任。

9、吴越王国(首都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内营总指挥官(内牙都指挥使)斜滔(斜,姓),是胡进思的党徒。有人控告他谋反,口供牵连到丞相钱弘亿。吴越王(五任忠懿王)钱弘俶(本年二十一岁)不打算穷追猛打,仅把斜滔贬到处州(浙江省丽水市)。

10、六月一日,日食。

11、秋季,七月三日,赵思绾脱下铠甲,出长安城,接受后汉帝刘承祐的诏书,郭从义派军把守南门,又把赵思绾等送回城里。赵思绾要求发回警备部队跟铠甲武器,郭从义也命交还。可是赵思绾拖延推辞,乘机更大肆搜刮财富,出发日期改了三次。郭从义等满腹怀疑,秘密报告郭威,请准予采取行动,郭威允许。

七月十一日,郭从义跟总辅导官(都监)、宫廷事务南院总监(宣徽南院使)王峻,手按马缰,缓缓进城,下榻总部宾馆,召见赵思绾饮酒送别,就在宴席上生擒赵思绾,连同原始祸首常彦卿(参考九四八年三月)以及他们的老爹老哥、私人部队三百人,全部押到市场斩首。

七月十三日,郭威继续进攻河中,攻克外城。李守贞收拾残兵败将,退守内城(子城),将领们请求急攻,郭威说:“小鸟陷到绝境,还要啄人,何况一支军队!在干枯了的河床里抓鱼,没有什么好急的。”

七月二十一日,李守贞跟他的妻子及儿子李崇勋等,纵火自焚而死。郭威进城,捕获他的儿子李崇玉等,跟他所任命的丞相靖(靖,姓)、孙愿、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刘芮、国师总伦等,押解大梁(首都开封府所在城),在街头上分尸磔死。征召赵修己当皇家文学侍从院天文官(翰林天文。酬谢他屡次劝阻李守贞,参考九四八年三月)。

郭威阅读李守贞的来往文件,查到有些中央当权官员,和有些战区司令官写给李守贞的信,措辞荒谬叛逆,郭威本想奏报中央,皇家图书院图书管理官(秘书郎)榆次(山西省榆次市)人王溥劝阻说:“魑魅魍魉,遇到黑夜,争着出现,可是,一见阳光,自然消失。希望你一把火把它烧掉,使那些反叛之徒安心。”郭威采纳。

三场兵变的灾祸,全都平息(事实上,凤翔王景崇还在抵抗),后汉帝刘承祐逐渐骄傲放肆,跟左右宦官们轻佻地亲昵在一起,皇宫飞龙御马厩管理官(飞龙使)瑕丘(兖州州政府所在县·山东省兖州市)人後匡赞(後,姓)、宫廷茶酒管理官(茶酒使)太原(山西省太原市)人郭允明,都因谄媚摇尾,得到刘承祐的宠信,刘承祐喜爱跟他们说些暧昧的和粗俗的话,李太后屡次告诫,刘承祐全不在意。

七月二十二日,祭祀部长(太常卿)张昭上疏建议刘承祐:“请亲近儒家知识分子,学习经典及圣人教训。”刘承祐不理。张昭,即张昭远,因为一任帝刘知远姓名中有一“远”字,为了避讳,改名张昭。

七月二十七日,刘承祐任命永兴战区(总部设京兆府〔陕西省西安市〕)司令官郭从义遥兼二级宰相(同平章事·使相)。调镇国战区(总部设华州〔陕西省华县〕)司令官扈从珂当护国战区(总部设河中府〔山西省永济市〕)司令官,命护国特遣兵团步骑兵总纠察官(河中行营马步都虞候)刘词当镇国战区司令官。

12、南唐帝(二任元宗)李璟(徐景通)再用魏岑(魏岑流放蕲州,参考九四七年四月),而国务院文官部考选司司长(吏部郎中)会稽(浙江省绍兴市)人钟谟、国务院秘书官(尚书员外郎)李德明,当初都以口舌伶俐、反应迅速,得到欣赏,后来终于参与国家大政;二人仗势欺人、轻狂浮躁,虽然没有跟魏岑结成一党,但国人对他们三人同样厌恶。国务院财政部税务司副司长(户部员外郎)范冲敏,性情耿介正直,指使天威总纠察官(天威都虞候)王建封上疏,对于历任当权高官,一一抨击,请求改用正直的知识分子。李璟认为王建封是一个武官,手握禁军大权,不应该干预国家大政,怒不可遏,把王建封流窜池州(安徽省贵池市),还没有走到贬所,就把他诛杀。范冲敏则押解街市斩首。

李璟听到河中陷落,遂命朱元(舒元)当国务院国防部畜牧司副司长(驾部员外郎),命皇家文学初级侍从官(待诏文理院)李平(杨讷)当国务院秘书官(尚书员外郎。二人替李守贞到南唐求救参考九四八年十一月)。

13、吴越王(五任忠懿王)钱弘俶命丞相钱弘亿主管明州(浙江省宁波市)。

14、后汉西京(河南府·河南省洛阳市)留守长官、遥兼二级宰相王守恩,性情贪婪卑鄙,专门聚敛财富。民间家有丧事,不缴钱就不允许灵柩出城,至于到公共厕所拉屎,以及讨饭的乞丐,都要纳税;有时索性怂恿部下去偷盗别人的财产。曾经一家有钱人娶亲,大宴宾客,王守恩跟几位戏子一拥而去,充当贺客,讨到几锭银子的赏钱才走。

八月十三日,郭威自河中班师回京(首都开封府),路过洛阳(西京河南府所在县·河南省洛阳市),王守恩自认为自己位高望重,身兼将相,所以坐在小轿上出来迎接,郭威大怒,认为王守恩故意端出架子,对自己怠慢,推辞说正在洗澡,拒绝接见,而用宰相联合办公厅(中书)名义,写一张便条,命保义(总部陕州)司令官、遥兼二级宰相白文珂代替王守恩当西京留守长官,白文珂不敢不接受。王守恩这时候仍坐在客厅,部下报告他说:“新留守长官已上任办公了!”王守恩大吃一惊,仓皇而回,发现一家大小数百人已被赶出留守长官府,正在大街上狼狈不堪。中央不闻不问,而只正式任命白文珂遥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充任西京留守长官。

欧阳修曰:

自古以来,所有混乱覆亡的国家,他们的法律制度,一定先被破坏,然后才陷于混乱,归于覆亡,情势必然如此,五代就是这样。白文珂、王守恩,都是后汉政府高阶层官员,而郭威竟然以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一纸便条,对他们就可任免,好像调动一个站岗的士兵。当时,郭威并没有叛离君王的野心,他之所以如此做,不过习以为常。因之白文珂不敢违背,王守恩不敢拒绝。郭威也不怕被人怀疑,中央政府也置之不问。岂不是国家纪律和社会秩序,都被破坏到极点的缘故?

有眼光的政治家,决不应忽略这些细微的事,而应在一开头的时候,就把它阻止,怎么能不警惕!

王守恩抵达大梁,恐怕受到处罚,到处贿赂,对当权的高官,更大量呈献金银财宝。于是中央念及王守恩首先献出潞州(山西省长治市)归降刘知远(参考九四七年二月)的功劳,特别赦免,而只诛杀他手下掌权的几个人。

15、南楚王国(首都长沙府〔湖南省长沙市〕)武平战区(总部朗州)司令官马希萼集结境内所有青年勇士,号称静江军,制造战舰七百艘,打算进攻潭州(长沙府·湖南省长沙市),妻子苑女士劝阻说:“兄弟相争,打胜打败,都被人嗤笑!”马希萼听不进去,率军南下,直向长沙。

马希广得到消息,说:“马希萼是我的老哥,不可以跟他争夺,自应该把王国让给他!”刘彦瑫、李弘皋坚决反对,乃命岳州(湖南省岳阳市)州长王赟当野战司令及舰队指挥官(都部署战棹指挥使),命刘彦瑫当监军官。

八月十八日,王赟在仆射洲(长沙市西湘水江中小岛)大破马希萼的静江军,俘获战舰三百艘。王赟穷追马希萼,眼看就要追上,马希广派使节命他班师,说:“不要伤害我老哥。”王赟遂退回。王赟,是王环的儿子(王环,南楚名将,参考九一四年四月)。

马希萼从赤沙湖(湖南省南县南·古洞庭湖西北)坐一只小船逃回朗州(湖南省常德市)。苑女士哭泣说:“大祸就要来临,我不忍心看见。”投井而死。

16、八月二十七日,后汉郭威抵达大梁,进宫朝见,后汉帝刘承祐慰问辛劳,赏赐金钱、绸缎、衣服、玉带、鞍马,郭威推辞说:“我接到命令,整整一年有余,才攻克一个城池,有什么功劳可言!而且我率领大军驻扎外地,京师治安的维持,以及对前方的供应,使军中的粮食从不缺乏,都是各位当政长官的贡献,我怎么敢单独接受这项赐予?请普遍加赏。”于是政府商议增加赏赐对象,包括全国各战区司令官,郭威仍然推辞,说:“杨邠的官位在我之上,却不兼战区职务,而我在皇上身边任职又与史弘肇不同。”(杨邠、郭威官位一样,都是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及二级实质宰相〔同平章事〕,惟杨邠资深。“枢密使”本在宫内办公,史弘肇虽手握禁军,但在宫外办公。)

九月二日,中央普遍颁赏给宰相、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宫廷事务总监(宣徽使)、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三司使)、皇家侍卫亲军总指挥官(侍卫使)等共九人,赏赐的东西跟郭威的一模—样(宰相三人:窦贞固、苏逢吉、苏禹珪。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二人:杨邠、郭威。宫廷事务总监〔宣徽使〕二人:王峻、吴虔裕。中央财政三单位管理总监〔三司使〕一人:王章。皇家侍卫亲军指挥官〔侍卫使〕一人:史弘肇)。刘承祐打算特别对郭威重赏,郭威再推辞说:“运用智慧,施展谋略,出于中央。遣兵调将,粮秣供应,仰赖各战区道。暴露沙场,白刃肉搏,全靠将士。结果功劳却归我一人,我怎么能够承当!”。

九月五日,中央命郭威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命史弘肇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

九月十一日,加授窦贞固司徒(三公之二)、苏逢吉司空(三公之三)、苏禹珪国务院左最高执行长(左仆射)、杨邠国务院右最高执行长(右仆射)。高阶层官员们商议,认为中央掌握权柄官员都有特别恩赐,恐怕各战区道抱怨。

九月十五日,又加授天雄(总部大名府)司令官高行周暂任太师(守太师·三师之一)、山南东道(总部襄州)司令官安审琦暂任太傅(守太傅·三师之二)、泰宁(总部兖州)司令官符彦卿暂任太保(守太保·三师之三)。又命河东(总部太原府)司令官刘崇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

九月十九日,对忠武(总部许州)司令官刘信、天平(总部郓州)司令官慕容彦超、平卢(总部青州)司令官刘铢,一律加授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

九月二一日,对朔方(总部灵州)司令官冯晖、定难(总部夏州)司令官李彝殷,一律加授兼最高立法长(兼中书令·使相)。

冬季,十月三日,对义武(总部定州)司令官孙方简、武宁(总部徐州)司令官刘赟,一律加授遥兼二级宰相。

十月十三日,加授吴越王(五任忠懿王)钱弘俶当国务院总理(尚书令·使相),南楚王马希广当太尉(三公之一)。

十月十七日,加授南平王(三任贞懿王)高保融(本年三十岁)兼最高监督长(兼侍中·使相)。

当时的人评论说:“郭威不愿独揽功劳,而推恩给别人,诚是一件美事。但是,国家的官职爵位,因一个人的功劳而遍赏天下,岂不是太滥!”

17、吴越王钱弘俶招募流民开荒垦田,免除田赋捐税,因此国境以内没有一块废弃的土地。有人建议调查漏报户口的成年男子,课征税收,并推荐自己负责这项工作。钱弘俶把他逮捕,押到首都杭州(浙江省杭州市)城门,给一顿棍打。国人大为喜悦。

18、南楚静江战区(总部桂州)司令官马希瞻,因两位老哥马希萼、马希广争斗日益扩大,屡次派使节前去劝阻,没有人接受。马希瞻知道马家终要覆灭,忧虑过度,背上生出大疮。

十月十八日,马希瞻逝世。

19、辽帝国(首都临潢府〔内蒙古巴林左旗〕)大军侵入后汉黄河以北领土,所经过的地方大肆烧杀掳掠;后汉各战区司令官和各州州长,分别登城防守。辽军游骑兵南下抵达贝州(河北省清河县)及鄜都(大名府·河北省大名县)北境,后汉帝刘承祐十分忧虑。

十月二十日,刘承祐命帝国参谋总部指挥官(枢密使)郭威,率各将领北上抵御,命宫廷事务总监(宣徽使)王峻充任监军官。

十一月,辽军听到后汉军渡黄河消息,即行撤退。

十一月十二日,郭威大军抵达邺都(大名府·河北省大名县),命王峻分别派军直向镇(河北省正定县)、定(河北省定州市)。

十一月十九日,郭威抵达邢州(河北省邢台市)。

20、南唐军(首都金陵府)渡淮河北上,攻击后汉所属的正阳(西正阳·安徽省颍上县东南准河西岸)。

十二月,后汉颍州(安徽省阜阳市)将领白福迎战,击败南唐军。

21、后汉杨邠处理政事,专挑小节。最初,邢州人周璨当卫军(不知道第几军)将军,退役后没有依靠,跟随王景崇西征,王景崇背叛中央,遂充当王景崇的智囊。因此,中央对退役退休人员的重要性,作全盘检讨。杨邠上疏说:“前朝(后晋政府)任命的官员,喜欢煽动地方首长为非作歹,应该把他们全部送到京师。”不久,这些人从各地拥到,每天拦住宰相的马头,请求任命官职。

十二月二十二日,杨邠再上疏说:“前朝任命的官员应分别居住两京(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等到官员有缺额时,再由他们递补。”很多人因此流离失所,杨邠遂再上疏说:“这些人来往搬迁,由政府供给三餐及住宿处所。”结果,这些人挤破了官署大门,引起民心骚动,最后被迫停止。

凤翔(陕西省凤翔县)围城军统帅赵晖,发动猛烈攻击。周璨对王景崇说:“你从前跟李守贞、赵思绾互相呼应,现在,二人已死,后蜀(首都成都府)那些小子,绝不可靠,不如归降。”王景崇说:“好极,我要仔细想想。”过了几天,围城军攻城更为猛烈,王景崇对他的同党说:“事情已到穷途末路,我必须采取紧急措施。”命他的部将公孙辇、张思练说:“赵晖的精锐部队,大多集中城北,明天五更(清晨五时)之前,你二人纵火焚烧东门,假装投降,但不要让他们进城。我跟周璨率警备部队,直出北门攻击赵晖的主力,即令失败而死,也比束手就擒要好。”大家一致听命。

十二月二十四日,天还没有亮,公孙辇、张思练火烧东门,向围城军请求投降,而总部大火也同时烧起,二人派人探视,王景崇已跟家人自焚而死。周璨也向中央投降。

十二月二十八日,后汉密州(山东省诸城市)州长王万敢,攻击南唐海州(江苏省连云港市)荻水镇(江苏省赣榆县东北),把该镇全部摧毁。

22、本月(十二月),南汉帝国(首都兴王府〔广东省广州市〕)皇帝(三任中宗)刘弘熙(刘晟,本年三十岁)前去英州(广东省英德市)。

23、本年,南唐(首都金陵府)泉州(福建省泉州市)州长留从效的老哥、南州(福建省漳州市)副司令官(副使)留从愿,用毒酒把州长董思安毒死,而由自己接替,南唐帝李璟(徐景通)不能控制,只好在泉州设清源战区,命留从效当司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