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有进展？”

每周四下午召开的研发部内部会议越来越让中里坐如针毡了。社长椎名坐在负责主持会议的月岛旁边，正向他投来严厉的目光。

“对不起。”

中里用细如蚊呐的声音道了歉，目光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资料，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说什么对不起，给我来点更积极的发言啊。”

椎名再次开口，中里好不容易抬起了头。

“那个，我会想办法尽快……”

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你可别说设计不好这种借口哦。”月岛说，“事到如今，想必你也说不出来了吧。”

在场所有人中，明白这句话真意的只有社长、月岛，还有中里这三个人。

“毕竟这个阀门系统非常复杂……”

“现在说这种话也太晚了吧。”

椎名白了他一眼，靠在椅背上，用混着嘲笑的目光看着中里。

“太难看了。”

“我会想办法——”

“总之你赶紧给我做出成果来。”月岛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中里，“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别以为有的是时间。加油干吧。”

他没有给中里反驳的机会，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中里啊。”

会议结束后，中里匆匆往自己的工作间走，却被横田叫住了。

“我有件事想问你。刚才月岛先生说什么设计，那是什么意思？我早就有点在意这个了。”

中里捧着资料愣住了。

“没什么，只是我在以前的公司也参与过一点那个阀门的设计。”

横田默默地站在中里的工作间附近，并没有走开。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个阀门，本来就不行吧？”

“你什么意思？”

中里猛地转过头，只见横田略显踌躇地盯着脚下，然后抬起头。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既然你这个负责人说没问题，那应该是没问题了。”

中里还在揣测他的真意，却发现横田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想法吗？”中里忍不住问。

“能借一步说话吗？”

横田说着努努嘴，径自走在了前面。中里匆忙把东西放进工作间追了过去，两人穿过工作区，来到大楼背侧。打开铁门，另一头是摆满了自动贩售机的休息区，横田挑了最靠里面那个没什么人的窗边座位，拉出椅子坐下。

“是这样的，我听日本克莱恩的人说，上周亚洲医科大学好像发生‘事故’了。就是那个人工心脏。”

“什么？”中里瞪大了眼睛。

“你不知道吗？”

“没听说过。”

中里瞪着眼摇了摇头，于是横田把他听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医院的说法是患者病情突然恶化，导致患者去世吗？”听完后中里问道。

“嗯，医院的结论是，尽管应对方法不太适当，但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可是……”横田像是豁出去了似的说，“你不觉得这有点牵强吗？”

“难道，那不是真正的原因？”

横田用一个眼神肯定了中里的疑问。

“你觉得阀门耐久性会不会有问题？”横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这你肯定知道吧？说吧，那个阀门的耐久性究竟怎么样？”

面对横田突如其来的严肃质问，中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原来，对那个阀门的耐久性怀有疑问的人不止我一个……

中里被安排保证阀门运作一百八十天的任务，并一直为之苦恼到现在。可是，会不会现在的阀门连九十天的稳定性都确保不了呢？自从那天为了搞清楚样品和成品的不同而做了检查，他的心中就一直怀有这个疑问。

老实说，他此前一直是半信半疑，可是连横田都在意起这件事，说不定要认真调查一番了。

“你干吗问这个？”中里问道。

只要完成分配给自己的工作，得出成果就好——处于这种公司风气之中的他竟然怀疑起跟自己没有关系的阀门的耐用性。这让中里很难理解。

“因为那是我负责的。”横田竟给出了意外的答案，“那个阀门一开始是我负责研发的，可是一直不太顺利，就被换下来了。”

于是，横田就被赶去打下手，接手他工作的人是月岛。

“我虽觉得不太可能，可就是一直惦记着。中里，你能帮我确认一下吗？”横田恳求道。

“你要我确认什么？”

“月岛先生后来有没有把阀门精度强化到成品标准。反正我进行研发的时候，一直都不成功。”

“简而言之，你在怀疑月岛先生把品质尚不稳定的零部件出给了日本克莱恩，对吧？”

他不愿相信。中里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很荒唐，可是，他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却无法完全否定这一可能。

“既然怀疑，你自己查不就好了？”

“我已经不是负责人了。受到安全规定限制，无法展开调查。”横田说，“可是你应该能接触到实验数据吧。拜托了。”

中里凝视着死死攥住他手臂的横田，说了句：“知道了。”

“劳烦你了。”

横田可能已经烦恼了很久，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