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逃跑
阿尔迪冈上尉在越狱之后选择向东逃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对面,肯定超过迈勒吉尔西边的边缘,沿着贯穿撒哈拉的走向,有去留古尔特常走的小路。从那里,可以安全、容易地按正常时到达比斯克拉。但是,盐沼的这一地区,由于他是从古莱阿东来到藏非克的,他并不认识,而经欣吉兹向西走,不仅路不熟,而且有可能在那儿遇上阿迪亚尔安置在那儿的人,他们在那里警戒着可能从比斯克拉那边来的部队。此外,行程也和从藏非克到运河终端一样。工人们可能已经大批回到工地。然后,到古莱阿集中,也许能见到维埃特中尉,他大概正在杰里德这一地区找寻……最后!正如下士所想的——“对此,它自有道理!”“切红心”带着穿过绿洲。难道他不同意把事情托付给“切红心”的灵性吗?因此他说:
“我的上尉,只有跟着狗走了!它没错!况且,他夜里看东西如同白天一样!我向您保证,这是一条长着猫眼睛的狗!”
“我们跟着它!”阿尔迪冈上尉说。
这是更需要做的事。在这么深沉的黑夜,在迷宫一样的绿洲里,逃跑者有可能在离村镇不远的地方出差错。很幸运的是,放手让“切红心”来引导,他们迅速到达欣吉兹北边的边缘,并只沿着岸边走。
更重要的是一点儿别偏离那里,因为,除那里,迈勒吉尔不过是个危险之地,布满坑洼的窟窿,人掉进去不能自拔。纵横于坑洼之间的、可让人走的小路,只有藏非克和邻近村镇的图阿雷格人才认识,他们以向导为业,而且往往为了抢劫驼队,才提供这样的服务。
逃跑者大步流星赶路,没有碰到坏人,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在一个棕榈树林中休息。鉴于在黑夜里冒险有麻烦,他们就不该认为,这段路程的距离有七、八公里多,仍然有20公里才能到达欣吉兹最远端,过了那里,差不多还要穿过盐沼,才到古莱阿绿洲。
在这个地方,夜里走路太吃力,阿尔迪冈上尉认为休息一小时是合适的。这个树林很荒凉,最近的村镇在这个未来的中心岛的南部边缘。因此很容易避开这些镇。此外,向东看,目力能及的那么远,阿迪亚尔的人马一点也让人看不见。藏非克这地方,走了15个小时后,想必已经走远了。
虽然疲劳迫使逃跑者休息一会儿,但如果他们得不到一些食物,这样的休息也不足以使他们恢复过来。在牢房里最后度过的几小时里所吃的东西已经耗尽,他们只能指望在穿过欣吉兹绿洲时采集野果,只有椰枣、浆果或许还有皮斯塔什很了解的某些可食用的根茎。谁也不缺火镰和火绒,把根茎在干木点的火上烧一下,就算比较主要的食物了。
是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理由希望,阿尔迪冈上尉及其同伴能吃饱肚子,喝足水,因此欣吉兹有许多干涸河,甚至他们可能会借助“切红心”抓到一些野味野禽。但是,在他们赶路穿过盐沼多沙的平原时,任何这样的机会都没有,那里只长着一丛丛茅草,不能吃。
总之,既然囚徒们在索阿尔的带领下,从古莱阿到藏非克走了两天,那么,他们从藏非克走到古莱阿要用更多的时间吗?是的,那肯定,还有两个理由:第一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马;第二个是,不认识可走的小路,他们不得不慢慢找路。
“总之,”上尉说,“应该只有50公里……今天晚上,我们就能走一半路了……经过一夜休息再上路,甚至如果有必要,下一半路我们用双倍时间,我们后天晚上就可以看到运河的陡岸了。”
休息了一小时后,只吃了一些椰枣,逃跑者就沿着边缘走,尽量隐蔽自己。天阴着,几缕阳光勉强从云缝里透出来。雨就要来了,但是,幸运的是雨并没下。
第一站路,到中午走完了。没有发生任何紧急情况。没有碰到一个土著人。至于阿迪亚尔匪帮,肯定已经在30至40公里外的东部。
休息延续了一小时,椰枣不缺,下士挖出一些根茎放在灰烬里烤。大家好歹吃了一些,狗大概高兴吃这些。
天黑时,已离藏非克25公里,阿尔迪冈上尉停在欣吉兹的尽头。
这是最后一个绿洲的边缘。荒凉广袤的凹地向绿洲外延伸。在无边无际亮晶晶的平坦盐霜上,没有向导,走路既困难重重又有危险。但是,囚徒们最终远离了牢房,而如果艾赫迈特和其他人开始追他们,至少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所有人极需要休息。他们尽早到古莱阿有某些好处,他们大概能在那个地方过夜。另外,冒险黑夜里走在过了欣吉兹的这些活动的土地上,会过于冒失,他们几乎要用一整天才离开那里!在今年的这个季节和这个纬度用不着担心冷,他们蜷缩在一丛棕榈树脚下。
毫无疑问,派一个人在宿营地附近警戒是明智的。下士甚至毛遂自荐上半夜担任哨兵,哪怕用两个北非骑兵接哨。当他的同伴们呼呼大睡时,他在“切红心”的陪伴下坚守岗位。但是,刚刚过了一刻钟,皮斯塔什就禁不住要睡,一开始差不多是无意识的,随后就躺在地上,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幸运的是,忠诚的“切红心”是更好的哨兵,因为午夜前一会儿,低沉的狗叫声叫醒了熟睡者。
“警报……警报……”刚刚突然起身的下士喊起来。
一刹时,阿尔迪冈上尉就起来了。
“听!我的上尉!”皮斯塔什说。
一阵巨大的声音在树丛左面响起,像树枝的断裂声或撕扯灌木林的声音,高树丛有百步左右。
“是藏非克的图阿雷格人沿着我们的足迹追赶我们吗?”
他可能怀疑,囚徒们越狱被察觉了,图阿雷格人赶忙追他们来了吗?
阿尔迪冈上尉侧耳听了一会儿对下士说:
“不,这不是土著人!他们企图对我们突然袭击……他们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么是什么?”工程师问。
“这是动物……猛兽转来转去在绿洲穿行。”下士声言。
其实,营地并未受到图阿雷格人的威胁,而是受一头或数头狮子的威胁,狮子的出现仍然是巨大的危险。假如它们扑向营地,他们能抵抗吗?没有一件武器能自卫吗?
狗发出了极焦躁不安的信号。下士用很大力气才按住它,不让它叫,不让它扑向发出愤怒吼叫的地方。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野兽之间厮打起来,激烈地争夺猎物吗?它们发现了树丛中的逃跑者吗?它们要扑向他们吗?
这样就出现几分钟的焦虑不安。假如他们被发现了,阿尔迪冈和他的同伴会很快聚在一起!最好在这个位置等候,首先爬上树躲避攻击。
这就是上尉下的命令,他马上执行了,当“切红心”从下士的手上放掉,它就消失在营地的右侧。
“这里……‘切红心’!这里……”皮斯塔什叫着。
但这动物,或是没听到,或是不愿意听,并没有回来。
此刻,嘈杂声、吼叫声似乎远了,一点一点地变小,直到没有了。唯一还感觉得到的声音,就是“切红心”的叫声,不久它就回来了。
“走了,这些猛兽肯定走了!”阿尔迪冈上尉说,“它们并没闻到我们在这里!用不着再害怕了……”
“但是‘切红心’怎么了?”皮斯塔什一边抚摸着狗,一边喊,他感到他的手上有血水。“它受伤了吗?它在那边被抓伤了吗?”
不……“切红心”并不埋怨……它蹦着跳着向右面跑去,很快就回来了。有人说它设法把下士从那边拖回来,因为下士正准备跟着它。
“不……别动,皮斯塔什!”上尉命令他。“我们等到黎明,就会看到该做什么……”
下士服从了。每个人又回到野兽最初吼叫时睡梦被突然打断而离开的位置。
睡眠没有被打搅,当逃跑者醒来时,太阳刚刚升起在迈勒吉尔东方的地平线上。
但“切红心”冲向树林,这一次当它回来时,大家发现它的皮毛上有新鲜的血迹。
“肯定那边有什么受伤的或死的野兽,一只被斗败的狮子……”
“可惜不好吃,因为一个北非骑兵说要是吃了的话。”
“我们去看看,”阿尔迪冈上尉说。
所有人都跟着狗,它叫着带领大家走,在百步左右的地方,他们找到一只淌血的野兽。
这并不是狮子,而是一只被野兽咬死的大个儿羚羊,为此,野兽们肯定厮打起来,在一些愤怒地攻击另一些野兽时把羚羊丢下了。
“啊!少见……少见!”下士嚷道。“这就是我们从来没吃过的野味!它准时来了,我们就会有整个路上吃的肉罐头了!”
在这里真是碰上了好运气!逃跑者不再被迫吃树根和椰枣了。北非骑兵和皮斯塔什立即动手,把羚羊身上最好部位的肉切下来,也给“切红心”一份儿。他们把好几公斤的好肉带到营地。大家把火点起来,放到热炭上几片,既然大家共享美味烤肉,就没必要多说了。
的确,在吃了这顿以肉代替水果的饭后,每个人都恢复了体力,大家皆大欢喜。
“上路!”阿尔迪冈上尉说。“不要耽搁……藏非克的图阿雷格人的追击总是可怕的。”
其实,在离开营地之前,逃跑者仔细地观察了向村镇延伸的欣吉兹的边缘,整个盐沼地域,无论向东还是向西,都是荒无人烟的,没有任何生气。在这片荒凉的地区,不仅野兽和草食动物从来不来冒险,面且连鸟都不振翅飞过。既然欣吉兹各个绿洲为他们提供了盐沼荒芜的地面不能提供的资源,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另外,针对阿尔迪冈上尉所作的这一番议论,工程师答道:
“当迈勒吉尔变成一个大湖时,它们就会成为这里的常客:海鸟、至少有海鸥、翠鸟,在水里,鱼和地中海鲸类在游弋!我认为我已经看到,张开白帆或开足马力的军舰和商船队,行驶在新的海洋里!”
“在盐沼还没灌水之前,工程师先生,”皮斯塔什下士声称,“我主张必项利用它还不是海的时候返回运河。希望有只船到我们所在的地方接我们,可能有什么事情等不及了……”
“当然,”德沙雷先生回答,“但我坚持认为,全部淹没拉尔萨和迈勒吉尔,不超过我们预想的时间!”
“不会延长一年多,”上尉微笑着辩白,“这对我们来说太长了!一旦我们的准备工作完成,我将下令开拔。”
“我们走,弗朗索瓦先生,”下士说,“需要马上逃跑,但愿您马上在一个有理发店的镇上休息一下,因为我们终于有了一把士兵的胡子!”
在逃跑的情况下,准备工作既不会长,也不会复杂。然而,今天早晨,这使他们耽误了一会儿,因为必须备好直到古莱阿两天行路所需的食物。可供他们食用的只有羚羊肉块,其中一部分已经吃掉了。但是,在穿越迈勒吉尔这段路中,没有树林,怎样点火呢?……这里至少不缺柴草,被杰里德猛烈狂风吹断的树枝俯拾即是。
因此,下士和两名北非骑兵就来干这个活儿。在半个小时之内,这些鲜美的肉片就烤在炭火之上了。然后,等肉片凉了,皮斯塔什把肉集中到一起,分成六等份儿,每人拿一份,用鲜树叶包起来。
这是早晨7点钟——通过太阳在地平线上的位置判断出来的。太阳升起在染红的雾里,这预示着又是一个热天。这一次在路上,阿尔迪冈上尉及其同伴,不再会在欣吉兹的树下躲避太阳的酷热了。
除了这个令人遗憾的情况外,他们又碰上了另外的情况,其危险也是比较大的。既然逃跑者沿着多荫的边缘走,就可能被人看见,而从那时起,就可能被跟踪,这种危险大部分没有减少。当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穿越盐沼长长的咸水湖时,准知道他们路过时是否会被告发?而如果几个图阿雷格人与他们交错而过,到哪儿去躲避以避免撞见他们呢?再者,是否这天或第二天,阿迪亚尔及其人马向藏非克返回?
行走在迈勒吉尔这些不稳定的地面上,无论工程师还是上尉都不识路,大家知道,从欣吉兹这一端到古莱阿工地这段长25公里的路途充满危险,这已经困难重重,却又平添了这些危难!
阿尔迪冈上尉和德沙雷先生不能不对此加以考虑,他们现在还在想。但是,这些可怕的困难或危险,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冒险。总之,所有人都有毅力、坚强、能够竭尽全力。
“上路!”上尉说。
“对!上路……好部队!”皮斯塔什答应着,他说得不无道理,他认为应该这样改变旧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