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个好的开始
三十分钟后,洋面上的风,突然就大了起来。
林飞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讨厌有风的天气。记得在上小学时,他还挺喜欢在刮大风的傍晚爬上自家的顶楼,张开双臂,看着下面飞沙走石。行人也好,车辆也好,此时都像是摇摇欲坠的树叶,在大自然的呼吸吐纳之下嚎叫奔逃。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简直是世界之王——看着凡人在眼皮子底下挣扎,自己却悠然自得,颇有股子聊笑苍生的豪迈。
但是今天林飞羽终于发现,在风的世界里,没有王者,只有臣民。
搭乘着二十名海军陆战队员的登陆艇在波涛间上下颠浮,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浪头打翻。按照林飞羽原先的“地理学常识”——或者说是他的“想象”,在如此接近海岛——而且还是一个大型火山岛的地方,理应不会有这么大的风浪,但今天老天爷显然是给他好好补了一堂课。
从“庆阳”号上“抢”来的军服已经被换了下来,本可以用比较官方的方法“借”一套作战服装的林飞羽,却坚持穿着自己登舰时的行头——一套廉价的休闲衬衫,和一件同样连牌子都找不到的山寨牛仔裤。
能相信吗?一个穿成这副模样的年轻人,居然混进了一艘戒备森严、驶往海外执行重要任务、同时还有无数新闻媒体关注的军舰?肖黎明无法理解,而他的部下们就更加困惑了——尤其是现在和林飞羽同船的这二十名海军陆战队员。
他们全副武装——钢盔、救生衣、防弹背心、海蓝迷彩服、满载实弹的95式突击步枪,这些即将奔赴裴吉特岛,营救自己同胞的勇士们,完全搞不明白,与他们同行的林飞羽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牛鬼蛇神,以及更为重要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在这群人中最不满的,当属连长陈扬。作为本次行动的现场指挥,他对突然在自己的队伍里安排一个不速之客感到非常愤慨,最关键的是,还在完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被上级要求“好好配合他工作”。
“你看见这家伙穿的衣服了吗?”
紧挨在陈扬身旁,从上艇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的中士突然开口问道:
“是哪家领导的亲戚顺道来公款旅游的吧?”
他抱着一把蒙上了迷彩帆布的88式狙击步枪,就像古代的剑客抱着自己的宝剑一样,在登陆艇的一角蜷腿而坐。
“小声点,建新,别让人家听见了,”陈扬轻轻捶了一下部下的钢盔:“我们一会儿还要配合他行动呢。”
二十二岁的成建新,是这个国家少数几个“打过活人”的特等射手,也是在一连里唯一敢开陈扬玩笑的普通士兵——毕竟,他们不仅是同时入伍的老乡,也即将一起退伍,解甲归田。
“行动?”
狙击手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怕他只会拖了我们的后腿。”
确实,就林飞羽这副吊儿郎当的德行,怎么看都像是个悠闲的游客,别说能够参与军事行动,就是连保护自己似乎都成问题。这是陈扬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执行海外任务,他当然比谁都更加希望不要出“意外”,不过同时他也相信,国家安全保卫局绝不会在一次事关国际形象的任务中塞进一个废物——这位大哥的出现,一定有着某种“非他不可”的原因。
“人不可貌相……他毕竟是有来头的人,”陈扬斜了一眼林飞羽的背影:“你知道吗?据说就在今天早上,他把‘能打徐’放翻在地,五花大绑,锁进储物室,前后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能打徐’?”成建新愣了一下:“就是舰上的那个肌肉男?号称参加过全运会的蛮子?”
“散打项目,听人说是地区预选赛第二轮就被淘汰了,”陈扬顿了顿,笑道:“不过我估计,我们两个加一块儿,也不够他打半分钟的。”
“那岂不是要被这位秒杀?”成建新用下巴比了比前方不远处的林飞羽,“我还真不相信……”
“别太早下结论,”陈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前又没见过国家安全保卫局的人。”
“确实没有,”成建新顿了顿,目光在连长和林飞羽的背影之间游移了两个来回,“哦,也不一定,如果国家安全保卫局的特工都穿成他那德行,我还真见过不少。”
“建新啊……”
“嗯?”
“你就是嘴狠……”
“谢谢,”狙击手抬了抬怀里的88式:“我这玩意儿更狠,你要试下不?”
“收好它吧,这次用不到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天黑前就能带着游客离岛。”
“但愿你是对的,连长,”成建新把头别向一边,望着大约50米开外的另一艘登陆艇,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愿。”
五艘小艇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字排开,载着一个连的海军陆战队员,迎着愈发猛烈的风浪向裴吉特岛疾行。按照预订的计划,他们应该在码头及附近的沙滩上登岸,然后与当地的警察会合,再去岛内把中国游客分批次地全部接走。
听上去很简单不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玄武”,这简直是一次度假般的武装游行。裴吉特岛上那些所谓的“政变分子”,虽说也曾经搞过恐怖袭击,现在甚至还占领了岛上的电台,切断了裴吉特岛与外界的无线电联络——这也是中国政府会派出海军陆战队进行营救的“官方理由”,但说到底,这帮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岛民成不了大气候,他们使用着粗陋的装备——最多也就是从警察局里抢过来的几把老枪,军事素养更是一塌糊涂,与陈扬麾下的这一连的“蛟龙”相比,根本就只是乌合之众。
但林飞羽的出现,让整个事件出现了一丝蹊跷——这个怪家伙自称隶属于“国家安全保卫局第七特勤处”,不光是陈扬,连肖黎明少将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显而易见,他所执行的任务,绝对不可能只是营救中国游客这么简单。
不知是被好奇心所驱使,还是出于职责——也许两者都有,陈扬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个高人。
“检查装备!”
就在这时,艇中央一个挂着上士肩章的战士突然高举右拳,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检查装备!离登陆还有五分钟!”
这中气十足又略带沙哑的呼喊吸引了林飞羽的注意,他摁住自己随风飘动的长卷发,回过头来,刚好与挤到自己身后的陈扬四目交投。
“林参!”连长板起面孔,颇有些紧张地行了一个军礼。
少校参谋——这就是肖黎明告诉自己“称呼林飞羽”的方式,陈扬曾经听说过谍报人员在战场上会有“特殊待遇”,没想到今天真被自己碰上了一个。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对方倒是一副很放松的样子,“你一定就是一连的连长,陈扬了吧?”
“是。上级命令我配合您的工作,我将会尽全力协助您在岛上的一切行动。”
林飞羽“呵呵”地笑了两声:
“……你只需要把我送上岸,岛上那27名中国游客才是你需要协助的对象。”
“我……”陈扬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明白。”
“感觉怎么样?”林飞羽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中尉的左肩:“把全国人民的期望扛在肩上,不容易吧?”
“谢谢首长关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陈扬一本正经的表情,林飞羽突然有了种想要“戏弄”一下对方的冲动:
“你特地走过来跟我搭讪,”他松开手,那卷曲而散乱的长发随着海风上下舞动,刚好遮住了一脸诡谲的坏笑:“其实是想要弄清我上岛是要干什么,对吧?”
陈扬两次张开嘴,却都欲言又止,终于,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给出了一个听起来非常合理的解释:
“我只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林参,即便您不需要我们的协助,至少也得让我知道,怎样做才不会妨碍到您在岛上的行动。”
“好吧,事情是这样——”林飞羽平声静气地道:“在岛上的27位中国游客里,有一名中年人叫王朝星,他是个普通的商业审计公司职员。三天前,他来到裴吉特岛休假,在岛上爆发骚乱之后,失去了联系。我奉命来此地确认他的状况——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个重要人物?”
“也不算太重要吧,”林飞羽故作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王朝星的真实身份是国家安全保卫局的‘大雁’,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游弋情报员’,我没有被告知他出现在裴吉特岛的原因,失去联络后,上面害怕他可能会乘机带着情报叛逃,所以才会派专人——呢,也就是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来作个简单的跟踪——你觉得这个任务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失望?”
陈扬唇角紧闭,半天答不出一个字来。他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对他说出这些听上去似乎足够枪毙五分钟的话——尤其还是出自一个国家安全保卫局特工之口——如果他当真是国家安全保卫局特工的话。
“这……林参,”陈扬毕竟是多年的职业军人,就算心里再不安,表情上依然是非常的淡定:“这个算是国家机密吗?”
林飞羽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对方:“当然。”
“那你对我说这些不要紧吗?”
“哦,这倒是提醒了我,”林飞羽撇着嘴,摸了摸下巴,一副相当认真的模样:“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怎么样才能灭你的口呢?”
“您……您是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不知道……”
“别傻了,兄弟,”林飞羽笑道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只管忙好自己的任务吧,我这边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了,就算是我的命令,好吗?”
“是……”陈扬咽了咽喉咙,内心深处的“不满”又膨胀了一圈:“装备呢?需要我们提供些什么吗?”
林飞羽摊开双手:“全在这儿了。”
“连把枪也不需要?”
“如果我穿着军装,带着手枪在岛上晃荡,还能逮到谁呢?”
至少是这一句话,陈扬觉得言之有理,他点点头,将目光移向前方的岛岸。
在滚滚浪花组成的长墙之后,港口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裴吉特岛的沙滩上,茂密的椰树林随着狂风左右摇曳,似乎在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举行某种欢迎仪式。
由于出产铁矿和一种被称为“花纹绿”的玉石,不大的裴吉特岛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矿井,它们由一条简陋的窄轨铁路连接在一起,绕过城镇,一直通往海边。据说这个港口在18世纪就已经初具规模——那时候裴吉特岛还是荷兰人的殖民地,因此港口里仍然保留了许多典型的尼德兰式建筑——红瓦白砖,独门独院。
说是港口,也未免有那么点言过其实。裴吉特岛上的这个小小码头,充其量只能停泊一些吃水四五米深的小型商船。除了老旧的仓库和宿舍,岸边也没有多少像样的建筑,如果不是那台从美国进口的吊车还算现代化,这里简直就是个典型的东南亚小渔村。
“原汁原味”——旅行团的宣传页上是怎么说的来着?“来裴吉特,品味纯正的热带风光,体会原汁原味的海岛文化。”且不说这句话里的语法是否有问题,它至少没有说谎,裴吉特确实是个有待进一步开发的弹丸之地,虽说近几年它在全球经济复苏的带动下有了些“繁荣”起来的征兆,但在国际旅游界上依旧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岛。
“海军陆战队登陆后会在港口集合,与岛上的警察一道前往裴吉特镇。”陈扬对林飞羽道:“我们是三号艇,登陆地点应该是在港口西侧的海滩。”
“很好啊,”林飞羽点点头,越演愈烈的涛声让他不得不稍稍提高嗓门:“我喜欢沙滩。”
五艘登陆艇逐渐拉开间距,呈扇形向岛岸驶去。林飞羽发现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神色凝重,有几个连握枪的姿势都有些不自然了。
“只是很简单的任务,”林飞羽环视了一下四周,喃喃自语道:“放轻松,伙计们。”
伴随着陈扬“枪上膛”的命令,一阵清脆的“咔嚓”声在耳畔响起,这让林飞羽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本能地坐正了身体,攥紧双拳。
“林参,”陈扬为他递上了一件橘红色的救生衣,“这个给你。”
“谢谢你的好意,”林飞羽微笑着推开对方的手,“我觉得我们根本用不着这玩意儿。”
尽管天气恶劣,海面汹涌,但林飞羽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登陆场一片平坦,除了零零星星的礁石,不见任何障碍;港口里也听不到枪声或者喧哗,一派平和的模样。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是简单地把登陆艇开上岸,又怎么会要用到救生衣呢?
“我们老兵有这样一句话——”陈扬悄悄把救生衣塞到林飞羽身后:“多带一梭子弹,就多了30次活命的机会。”
在离码头大概还有四百米的时候,栈桥后方的水泥平台上隐约出现了两三个人影,他们穿着似乎是制服的墨绿色上衣,手里空空如也,正在朝这边用力地挥舞着胳膊。
“看!是当地警察!”陈扬点了点林飞羽的肩膀:“应该是来迎接我们的!”
进展顺利,就和林飞羽想象中一样顺利——会出什么问题呢?一连是中国第一流的海军陆战队单位,就算是当真遇到了手持AK47的“暴乱分子”,他们够不够胆向这些人民解放军的猛汉开火还是个未知数呢。
“同志们!打起精神!别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陈扬站直身子,用力高举手里的95式突击步枪,声嘶力竭地吼道:“美国人在看着你们呢!日本人在看着你们呢!菲律宾人在看着你们呢!十三点五亿同胞在看着你们呢!挺起腰来!该是时候让他们看看了!”他扶着登陆舰侧面装甲板上的扶手,慢慢蹲下身,对坐在船头的通讯兵大声令道:“通知二号艇直接进港!其他单位登陆场和路线不变!另外,向‘庆阳号’回报,就说行动一切顺……”
话音未落。
刺眼的火光从这艘三号登陆艇的左侧一闪而过,白色的尾烟贴着海面,在空中播撒出一道绚丽的螺旋,海军陆战队员们脸上闪烁着惊惧与迷惘——没有人看清是谁、是从什么方向射来的这枚导弹,但毫无疑问,对林飞羽和陈扬来说,刚刚那绝对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当着目瞪口呆的二十一个男人的面,导弹直接砸进了五十米开外的二号艇座舱,巨大的爆炸与黑烟腾空而起,冲击波在海面上荡出一圈旋涡,拍起了足有两三米高的波浪,水花四溅,落了陈扬一身。
呆若木鸡的士兵们,直直地盯着已经变成残骸的二号艇,在足足五秒之后,才全都反应了过来。
“敌袭!该死的!一级战备!”陈扬狂怒地大喊起来,他端起怀里的突击步枪,“有人看见是从哪儿打来的火箭弹吗?”
“不是火箭弹,”林飞羽冷冷地插话道:“是一发SMART。”
“是什么?”陈扬瞥了林飞羽一眼,突然发现,这个直到三十秒前还吊儿郎当的怪家伙表情凝重,眼神冷峻,完全是换了一个人。
“以色列产单兵多用途智能弹……三言两语说不清,”林飞羽眉头紧锁,“总之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高级货。”他顿了顿,回过头道:“刚才那救生衣呢?在哪儿?”
此时的陈扬,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的“林参”了,除了一边指挥登陆艇转向,一边与“庆阳号”及其他三艘小艇联络,他还得在摇晃的甲板上稳住脚,朝港口里那几个刚才还在向这边招手的“当地警察”射击——或许他们真的是“当地警察”,但在自己的连队吃了一颗从港口飞来的导弹之后,谁还会有心情去分辨哪些人是报告中提到“会迎接我方的当地警察”,哪些是穿着制服的冒牌货?
对陈扬和他的部下来说,这绝对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真正的战场。即便是被称为“精锐中的精锐”,有好几个士兵依旧是紧张得瑟瑟发抖——应该说,不光是紧张,当看着自己的战友们挤在一艘登陆艇上,被一颗导弹炸到无影无踪的时候,任谁都没办法保持镇定吧?
愤怒,恐惧,还有突如其来的悲伤,强烈的情感在士兵们的心中纠集翻滚,转化成一个个狰狞扭曲的面孔。
这就是真正的战争——不为大义,不为金钱,不为荣誉,只是单纯地想要报仇,只是单纯地不愿看到同伴白白死去。
在密集的枪声伴奏下,登陆艇朝着一片离港口不远的沙滩冲去,陆战队员们全都在忙着侧过身体射击,没有一人回应林飞羽“要一件救生衣”的请求,无奈之余,他只得自己动手,在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的登陆艇里挪来挪去。当他发现原来刚才屁股旁边就有一件救生衣时,另一发SMART从港口一座尼德兰式建筑的二楼里射了出来,这回陈扬可算是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子弹式的造型,四根又长又细的尾翼,一条像是天线的“刺”立在弹头侧面——他从没有见过类似的兵器,但至少能看出它的方向——毫无疑问,这发SMART正朝着自己飞过来!
“左舵!左舵!”陈扬发疯了似地对着身后的舵手大喊:“该死!它朝这边来了!”
登陆艇在汹涌的海面上打了一个急转弯,刚好避过飞弹,象征着死亡的白色尾烟贴着士兵们的钢盔划过,让所有人一阵心惊肉跳。
满脖子冷汗的陈扬咬了咬牙,一声暗骂:“妈的!好险!”
对三号登陆艇上的二十一个人来说,“好险”这个词稍微早了几秒钟。
飞弹在错过他们之后,立即拉向上方,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拱形的烟柱,笔直地朝登陆艇裸露的座舱俯冲下来。
“操!”这次是发自肺腑的,陈扬骂出了声来:“这什么啊!”
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导弹一头扎进了登陆艇侧旁的海面,并在同时引爆,虽然不是直接命中,但爆炸产生的水浪和冲击波还是将整艘小艇向一侧掀倒,把里面的半数乘员都抛向空中——
其中也包括林飞羽。
在这位“国家安全保卫局第七特勤处特工”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如灰铁般凝重的大海,它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横亘在自己眼前,仿佛伸手就能碰到。于是林飞羽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够到什么东西作支撑,迎来却只有一片黑暗——接触水面的刹那,他昏了过去,手里捧着的救生衣才刚刚套上肩膀,这件原本被他以为根本不会用到的东西,却成了今天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在以前执行任务或者侦破案件的时候,林飞羽常常会把结局猜错、而这一次,显然,他连开头都没有猜对。